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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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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身上有刺也早就被老爺的惡狀給嚇沒了,哪裏敢偷瞄。李瓶兒的媚眼拋給了瞎子看,無一人應她。

西門慶的胳膊很有力,摟著李瓶兒時,就像一個成年人拉著十歲稚兒似的。一路被拖到床前,西門慶單手掀開床帳,摟著她在床上倒下來。

李瓶兒兩腳亂蹬,急忙道:“我的鞋還沒脫呢!”

西門慶吃吃一笑,大半壇酒全進了他的肚子,喝得臉色微紅,雙眼亮晶晶,涎著臉說:“小的伺候六娘脫鞋。”一邊說一邊抓著她不停亂蹬的兩只腳,慢慢替她脫鞋。

李瓶兒不動了,甚至還將腳朝他臉跟前移了移,道:“脫完再給我捏捏腳,人家腳疼。”

“好。”西門慶的手像餓蛇的舌頭似的,邊脫邊揉,不停地沖她眨眼,送出風情無數。

李瓶兒惡作劇地笑了。心想,等下您見了我的新腳,可不要嚇得吐出來才好。

西門慶先脫了一只繡花鞋,單手拎在手裏,瞬間楞住了。他怔怔地看著圓頭繡花鞋,問她:“這是今年時興的新款式?我怎麽沒見過?”

李瓶兒打趣他:“喲,說得好像您見過多少腳似的。難道您成日裏最愛盯著姑娘家的腳瞧?”

西門慶把鞋扔到地上,揉了她一把,道:“油嘴滑舌,等下收拾你。”

李瓶兒不躲不閃:“知道您的女人多,不光是後院裏的小妾多,被您收用過的丫頭也多,還有那數不清的妓|院裏的粉頭。”

西門慶把她僅著襪子的腳摟進自己懷裏,替她按揉,滿臉傲驕:“我倒是想少收用一點,可……”

李瓶兒搶道:“可她們見了您就像見了不要錢的肥豬肉似的,對不對?”

“胡說!哪裏有那麽多!我也就只有你們這幾位排得上號的女人,其他人和我沒什麽關系。”西門慶丟開她的腳,想往她身上爬,涎皮賴臉道,“來,讓老爺看看,你身上哪裏最肥,像不像你嘴裏的肥豬肉……”

李瓶兒用仍穿著鞋的那只腳,一腳將他蹬回床尾,在他胸前留下一個腳印,重新將脫了鞋的那只腳放進他懷裏:“好好捏腳!你現在是小廝,若伺候得不好,我讓老爺打你鞭子!”

西門慶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臟汙腳印,哭笑不得:“你可真是調皮。”為了防止再被她踢一腳,趕緊把那只繡花鞋脫掉扔在一旁。

西門慶捏了兩下就不耐煩,又想往她身上撲。李瓶兒堅決不給他這個機會,用雙腳蹬著他,佯斥道:“快捏,我的腳還痛著呢!”

西門慶無奈地抱著她的雙腳,心裏急切得不行。才剛捏了兩下,忽然察覺手下有異,一把扯掉她的襪子,頓時目瞪口呆!

“六娘,你……你的腳怎麽變這樣了?”他慌慌張張,像看到了天狗吃月亮一樣。

李瓶兒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了這一幕,哈哈大笑起來,眼淚都快迸出來了。

西門慶捧著她的腳,神色惶恐,連聲朝外喊:“繡春,繡春!快去找大夫!六娘不好了!”

繡春和倚翠急忙奔進來。

李瓶兒見大家亂成一團,只好坐起身來,對兩個丫頭說:“沒事,是老爺大驚小怪了。繡春下去吧,倚翠留下來。”

繡春害怕老爺,聽了這話急忙退到門外,聽候使喚。

倚翠垂著手,忐忑不安。她既想像繡春一樣退出去,又擔心惹六娘怪,她還想若是老爺仍舊對她有所眷戀就好了。沒等她理出頭腦裏的亂緒,人已經自覺地站到了一旁。

西門慶顧不上倚翠,問李瓶兒:“我的乖乖,你告訴我,是誰將你的腳弄成這樣?我一定要把他捉進牢裏狠狠教訓一頓!不打打他們,他們不曉得誰才是主子!”西門慶發起狠來,別說倚翠了,就連李瓶兒也怕。

倚翠聽了這話,悄悄地往墻角挪了挪,身子縮了縮。

西門慶捧著李瓶兒的腳,像捧著昂貴的、碎掉的內造琉璃工藝品一般,眼睛一片水霧。看他那架勢,若李瓶兒說不出個一二三,他大約就要哭出來了。

李瓶兒覺得怪沒意思的,對他這種見人就演的深情實在提不起興趣。她抽回自己的腳,語氣平淡:“不關她們的事,是我自己。”

西門慶哽著嗓子:“我還以為六娘在莊子上養得極好,誰承想,倒被奴才們搓磨至此了!這是我的錯,我的錯啊!”他在床榻上跪下來,捶胸頓足,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拍得呯呯一片聲響。

倚翠終於擡起了她的頭,張口結舌地看著發狂的老爺,好像剛認識他一般。

西門慶滿臉懺悔,幾乎快要痛哭流涕:“六娘,你實話對我說,不要害怕,是哪個奴才不聽話了?惹得你竟要自殘!”

自殘?他竟然說她是自殘,李瓶兒好一陣無語,實在理解不了他的奇葩想法。

這簡直是戲精一樣的男人,從涎皮笑臉到深情不悔,有張有馳,演繹得毫無壓力,轉變之迅速,神態之自然,當屬清河第一。

西門慶見她不說話,以為自己觸動了她的心事,忍不住從床榻上起身,一把將她摟進懷裏:“我的姐姐,我那好性兒又仁義的姐姐!有我在呢,你千萬不要害怕……”

西門慶的兩條胳膊像螃蟹的鉗子,箍得她又緊又痛,好不容易掙紮出來,他還在那表演情深似海。李瓶兒再也按捺不住,狠狠拍了拍床榻,怒斥道:“夠了!有完沒完了?”

西門慶閉了嘴,奇怪地看著她。

六娘可真令人新奇!他像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似的,目光灼灼,興致盎然地盯著她看。六娘的那點掙紮,那點怒憤,在他眼裏如同被獵人逗弄的小白兔,惹得他吃吃笑起來。

“笑什麽笑?我的腳好疼。倚翠呢?”李瓶兒瞪他一眼,轉頭去尋倚翠,看到縮在墻角處的倚翠,便朝她招招手,親切又和藹地說,“你來給老爺松松筋骨,我去找繡春捏捏腳。”

西門慶滿臉不相信,追問道:“你的腳真的沒事?”說到這裏,他才想起上次六娘跟他提過,找了一位老大夫看腳的事,“你上次讓老大夫治腳,就治成這般模樣?是哪個庸醫幹的好事!我非把他抓到牢裏不可!”

“真的沒事,不信你瞧,我走得可好了。”李瓶兒順勢下床,來回走了兩步給他看,“不過,就是有點醜,不合您的眼緣,嚇著您了吧?讓倚翠先給您松松筋骨,我去更衣。”說完,轉身就走。

西門慶本想拉住她,可一想到那雙腳,又看到倚翠已經挨挨蹭蹭地到了床前,便沒言語,任由李瓶兒出去了。

☆、第 39 章

倚翠見識了自家老爺殘暴可怕的一面, 嚇得像個鵪鶉似的。等李瓶兒出了上房, 她畏畏縮縮地走近, 哆嗦著嘴唇道:“老、老爺……”

西門慶舒服地趴在床上, 半閉著眼睛, 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嗯,上來, 給我捏捏。”

倚翠脫了鞋, 小心翼翼地爬上床, 跪坐在床上, 一心一意的按摩起來。

這一回,她不敢動歪心思。老爺明顯是更稀罕六娘多些,她要是自作聰明,惹了老爺的厭,沒準明日就會被哪個婆子提走, 賣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

老爺可是說了“我能六十兩把她買來,就能七十兩再賣出去”, 六十兩買一個丫頭實屬罕見,不然她也不會在之前那婆子手裏呆那麽久還沒賣出去。什麽地方會花大價錢買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呢?除了妓|院, 不作它想。

倚翠不想進那種骯臟地方, 她打起精神, 心無旁騖地按摩起來。

李瓶兒的這張床,是西門慶花了四十兩銀子新買的黃花梨月洞門架子床,鏤空雕刻,床身上刻有石榴纏枝的花紋, 寓意多子多福。李瓶兒臥床不起時,幾個丫頭摘了鮮花,制成花包,在床柱四角分別掛了一個。

床上鋪著厚厚的兩層棉被,躺上去像躺在棉花裏似的。聞著花包散發的幽幽花香,西門慶本就是喝了酒的人,不一時就從半閉眼變成全閉眼,慢慢熟睡了。

倚翠不敢停手,見老爺睡著她只敢將力度放輕了一些。她的額頭很快聚起了汗珠,擡擡手用衣袖擦了擦,又戰戰兢兢地接著給老爺按摩。

李瓶兒到了偏房,繡春端了一盞蜂蜜水來給六娘解酒。

李瓶兒歪靠在床頭,捧著小盞慢慢喝著,繡夏則坐在床榻上替她揉腿捏腳,她感覺頭腦清醒了一些。

繡春躡手躡腳地走到上房門口,探頭瞧了瞧,抿著嘴笑了一下,然後溜回偏房,向六娘報告:“老爺睡著了,倚翠還在伺候著呢!”

“哦,就讓她伺候著吧。”李瓶兒苦笑了一下,“你給我揉揉額頭。好久沒喝過這麽多酒了,頭有點不舒服。”

繡春緊張地問:“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瞧瞧?”

李瓶兒揮揮手:“不用,揉兩下就好,我再小睡一會兒就差不多了。”

繡春上了床,將李瓶兒的頭擺好,慢慢給她按著太陽穴。

繡夏看了看繡春,又看了看六娘,見她睜著眼睛並無睡意,便小聲閑話道:“老爺喝了那麽一大壇酒,幸虧沒有吐,不然我們剛給六娘新鋪上的兩床棉被就可惜了。”

繡春嘟著嘴,朝上房翻了個白眼:“只要倚翠不胡亂折騰老爺,老爺又怎麽會吐呢?”

繡夏笑了笑:“畢竟是在六娘的床上,倚翠不會那麽放肆吧?”

繡春小小的哼了一聲:“誰知道呢!之前她的膽子可是大得很。”

“好了,”李瓶兒無奈出聲,“繡春,你別老是針對她。我也不指望她來伺候我,再說我有你們幾個人就夠了。她只要在老爺來的時候,把老爺服侍好,替我盡盡心,那我就多謝她了。”

“都是六娘慣的,春梅姐都沒她那麽大架子呢!”繡春仍不平。

李瓶兒對春梅沒什麽印象,原書中這個丫頭也是囂張得很,心性卻又很堅韌。吳月娘要賣她的時候,她不掙紮不反抗,頭也不回地就要走。可是潘金蓮和陳經濟偷情時,她甚至能湊上去玩三P。

唉,西門府裏的女人,個個都覆雜得很。除了繡春,這丫頭不會說話,不會討巧,有時候還有點小脾氣,不過也算是忠厚、始終如一了。

李瓶兒捏捏繡春的臉蛋,笑道:“我慣著你才是,你瞧瞧你現在的嘴!”

“嘿嘿,”繡春也不躲她的手,只傻笑了兩聲。

繡夏羨慕地看著她倆,也跟著輕聲笑起來。

不多時,李瓶兒慢慢睡著了。繡夏和繡春放輕力度,等她睡熟之後,替她蓋好被子,這才悄悄退下。

等李瓶兒醒來時,已經到了酉時。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門外候著的一丈青聽見動靜,輕手輕腳地進來,服侍她洗臉更衣,慢慢稟道:“老爺說晚上要吃六娘親手做的螃蟹,我已經讓廚娘將老爺帶來的一簍螃蟹刷洗幹凈,養在桶裏了。楊娘子中午回家,帶來一小罐醪糟及一瓶米酒,還有半罐蜂蜜,說是她家小叔子之前在山裏采的野蜜,可養人了。我都收下了,您看……”

“哦?楊娘子又送東西來?”李瓶兒扶了扶自己的發髻,“她家也不好過,你拿五錢銀子賞她。跟她說,下回別再送了。”

一丈青笑了笑:“六娘心善。她拿來的那點東西值多少錢?不過是她的一點心意。六娘賞她五錢,她賺大了呢!”

“呵呵,什麽時辰了?”

“酉時了,日頭都偏西了,老爺還沒起呢。剛才我瞧了瞧,倚翠還在替老爺按摩身子,出了滿頭的汗。”

“辛苦她了。”李瓶兒又吩咐道,“你去找繡春取銀子,除了賞楊娘子五錢,再賞倚翠一兩銀子。”

“知道了。”

李瓶兒穿戴整齊,帶著幾個丫頭去了廚房。管著廚房的張婆子一早就將廚房又收拾了一遍,專等她來。

按李瓶兒的口味,螃蟹當然是清蒸著好吃,但考慮到重口味極愛大油大肉的西門慶,李瓶兒又添了一道香辣蟹。

張婆子的手腳幹凈利落,只只螃蟹都洗得很幹凈,並去除了內裏的臟物。

李瓶兒站在竈邊,指揮張婆子:“鍋裏加水,水裏扔兩片姜和幾截蔥段,隔水蒸螃蟹,一刻鐘就行了。取幹凈的碟子,生姜去皮切細絲,放入碟內,再加些醋、醬油及蔥末,等螃蟹出鍋時,把這碟子放蒸籠稍稍蒸一蒸,出鍋時再淋幾滴芝麻油。”

張婆子忙個不停,幾個丫頭也開始幫忙。

李瓶兒吩咐完,蹲下|身檢查桶裏剩下的螃蟹,看了看,擡頭喊繡春:“你去看看,老爺可醒了?”要是西門慶還沒醒,菜做得太早等下就涼了,影響口味。

繡春應聲去了。

西門慶早就醒了,早在李瓶兒在隔間窸窸窣窣地起身時,他就醒了過來。只是連日輪番請客吃酒,他身子懶怠,不想動彈,再加上倚翠捏得還不錯,便一直沒有睜開眼睛。

繡春輕手輕腳地到了上房門外,伸頭朝裏瞧,倚翠看見她,手裏動作一頓,用眼神詢問。

西門慶忽然睜開眼睛,問:“怎麽了?”

倚翠一驚,嚇得差點從床上跌下去,戰戰兢兢答道:“繡春在外面,也不知道有什麽事。”

西門慶揚聲喊:“繡春,進來。”

繡春沒辦法,只好抿著嘴角進去,向老爺行禮問安,低頭答道:“六娘在下廚,讓我過來看看老爺醒了沒有。”

“哦?”西門慶笑了,從床上坐起來,揮開倚翠的手,笑吟吟道,“是了,她中午嫌我帶來的螃蟹不好吃,我倒要去看看她如何弄。”說著,就想去廚房,忽地腳步一頓,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我一個大丈夫,進什麽廚房?

“倚翠,打水來,伺候我洗臉。”西門慶一邊吩咐,一邊回頭看向倚翠,只見倚翠滿臉通紅,一頭大汗,額頭的細發被汗粘到了一塊兒,臉上的妝容像被蒸過一樣,糊成一團。他皺了皺眉,嫌棄地說,“算了,你也去洗洗,讓繡春伺候我得了。”

繡春和倚翠雙雙行禮,然後一起退出去。

倚翠要回房打理自己,繡春則是去廚房打熱水。在路上,繡春不高興地說:“你幹嘛在老爺面前把我供出來?倒害得我要多跑一趟。”跑幾趟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服侍陰晴不定的老爺,讓人害怕自己的屁股會開花。

倚翠討好地笑著,悄悄捏了下自己酸疼的胳膊:“繡春,我不是故意的。老爺忽然問起來,我一時來不及……”

“算了,”繡春揮揮手,“六娘說了,你伺候得很好,等下要賞你一兩銀子呢!”

“六娘人真好。”倚翠頓時胳膊不疼了,臉也不熱了。

繡春不再理會她,徑自去廚房打水。

到了廚房,李瓶兒見了她就問,繡春答道:“老爺醒了,讓我來打水,伺候他洗臉。”

張婆子騰不出手,剛才李瓶兒吩咐她將新蟹去殼,再斬成四塊,蟹螯也要用刀背敲碎。一丈青揭開專燒熱水的竈頭,打了一盆水遞給繡春,叮囑道:“機靈著些。”

繡春應了,端著盆急忙忙地就走了。

廚娘準備好一切配料,李瓶兒站在一旁又開始指揮:“鍋裏倒油,等油熱將螃蟹放進去炸一下,然後撈出來。”

張婆子有條不紊地做著,繡夏端了一杯茶遞給李瓶兒,李瓶兒順勢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來,邊喝茶邊指揮,這就算是她親手做的了。

有廚娘不使喚,難道親自上去炸啊?被油濺了手,算誰的?她又不傻!

李瓶兒一副優哉游哉的模樣:“鍋裏留底油,下姜、蒜、幹辣椒、花椒,再添一勺豆醬,略炒炒,再把炸好的螃蟹加進去,芹菜、蔥段也可以放進去了,一起翻炒,再加調料……”

張婆子楞了楞,疑惑地問:“幹辣椒是什麽?”

李瓶兒看著她,半晌才道:“沒辣椒?那有什麽配料是吃起來極辛辣的?”

張婆子轉身從籮筐裏取了一把大蔥,道:“羊角蔥,可沖鼻了!”

李瓶兒:“好吧,那就用這個代替。”

張婆子樂呵呵的,一邊動作一邊用心記。她得認真學會了,這樣下回六娘還想吃這道菜,就不用再來廚房受煙熏火燎。

沒多大會兒,香噴噴的香辣蟹就出了鍋。

那撲鼻的香味惹得大家都饞起來,就連李瓶兒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之前她為了養傷,吃的都是些清淡之物,此刻見了開味蟹,怎能不饞呢?

一丈青笑著問:“六娘,可還要做些別的?”

李瓶兒想了想,道:“楊娘子不是帶了醪糟?用這個煮兩個荷包蛋,算是一道湯點,再把米酒熱一熱,送上去。蜂蜜放到茶房吧,等我平日泡水喝。”

一丈青:“是。”

李瓶兒又對張婆子說:“剩下的菜你來吧,多上些大魚大肉,老爺愛吃。今日辛苦你們了,等老爺滿意地走了,我自會賞你們。”

眾人都樂起來,齊齊謝賞。

李瓶兒回了上房,先同在窗前榻上喝茶的西門慶打了聲招呼,然後由繡夏服侍著進去裏間另換一身衣服。

繡夏捧了一套妝花綢緞襖裙過來,小聲道:“六娘,穿這套吧?上午老爺說您穿得太素淡。六娘的衣服布料是最多的,放在箱子裏不是浪費了麽!”

“隨便。”面對西門慶,李瓶兒根本沒有打扮的心思,便隨著丫頭折騰。

等李瓶兒從裏間出來時,正在喝茶的西門慶頓時動作一頓,微微張了張嘴。

只見李瓶兒穿著妝花綾襖兒,藍織金裙,頭上戴著珠子箍兒,鬢邊斜插了一只蝴蝶展翅金簪,她膚白如雪,雙目似水,不疾不徐地裏間走出來。

西門慶直勾勾地看著她,好半晌才放下茶盞,情不自禁地迎了兩步,牽起她的手,低聲溫柔道:“六娘的相貌越發好了。”

“是嗎?”李瓶兒看了他一眼,也不掙紮。只要他不把自己往床上帶,牽個小手算得了什麽!

“那自然是真的,我還能騙你不成?”西門慶不斷地拿眼脧她,恨不得化目光為刀,割開她的衣裳,兩人在床上來一場飯前運動。

李瓶兒緊緊拉著他的大手,把已經有企圖想回床上的老爺往榻邊扯:“忙了好一陣,我又累又渴,陪我喝茶吧。”

“行啊,”西門慶賊笑,一臉淫|邪樣,“原來六娘喜歡在榻上。”又伸手在她屁股上擰了一把。

李瓶兒嚇得身子往前一縮,要不是正抓著他的手,一定會摔個趔趄。

她無語地看著這個變異泰迪,深吸口氣,將暴躁咽下,調整好情緒,輕笑道:“馬上就要擺飯了,老爺不想嘗嘗我的手藝麽?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唉,這是瓶兒待我的心。罷了,咱們先吃飯吧,長夜漫漫,不急於一時。”西門慶摩挲著她的手,裝模作樣地嘆口氣,似乎做了多大的讓步一般。

正在這時,一丈青領著廚房的下人擡著酒席過來。

在房中擺好桌,西門慶拉著李瓶兒雙雙入坐,他看著桌上的兩道螃蟹,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對一丈青說:“叫來昭把我帶來的金華酒拿來。”

桌上除了李瓶兒弄的兩道螃蟹之外,還有中午吃剩的釀螃蟹,以及雞鴨鵝魚,大盤滿碗,堆得一張桌子滿滿當當的。

西門慶又問:“對了,申二姐呢?讓她來給六娘彈幾曲,湊湊興。”

不一時,申二姐來到,懷裏抱著琵琶,由繡秋扶著,向西門慶和六娘見了禮,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彈唱起來。

李瓶兒見她兩眼雙盲,倒也精於彈唱,便讓繡春賞了她五錢銀子。

西門慶道:“難得六娘露了一手,怎能不配金華酒?中午我們喝的菊花酒還有多的,回頭你慢慢喝。這個金華酒最妙,這次只帶了一壇過來,你喝著好的話,回頭我再使人送來。”

李瓶兒可不敢再喝酒,生怕酒醉做錯事,擺手道:“我不喝了,怕沖了藥性。村裏人送了一瓶米酒,可甜了,我就喝這個吧。”

西門慶聽了這話,眼睛往桌上一掃,見一把小銀壺擺在一旁,拿起來揭開蓋聞了聞,道:“這個怎能算酒?”

李瓶兒將壺奪過來,道:“反正我只肯喝這個,你愛不愛喝,都隨你。我不管你等下喝多少,你也不要管我。”

“你看你,原來那個溫柔順意的瓶兒哪去了?是不是你給藏起來了?”西門慶被她嗆了一下,絲毫不生氣,反而笑著打趣,還裝模作樣地四處尋找。

李瓶兒心裏一驚,暗想:果然是長久在一起的,性格的變化外人怎麽可能察覺不到?可是,若讓她像原身李瓶兒似的,有求必應,潘金蓮百般辱罵不還口,西門慶在她月事時求歡也肯同意,她是做不到的。

她有錢有房,憑什麽受這種鳥氣?

於是,她幹脆氣呼呼地背轉身,賭氣道:“我本來就是這個性子,早先還以為你們都是好人,誰知道一個比一個兇狠。我要是再軟弱下去,骨頭都能被別人嚼出油來,便宜了誰?”

西門慶正在興頭上,摟住她的肩膀,就要親嘴,口裏哄她:“好,好。我的六娘不論變成什麽樣,都是我心裏那個最好性最大方可人的好姐姐。”

李瓶兒把頭一歪,西門慶剛好親到了她的臉蛋上,他撲哧一聲笑了,道:“幸虧你不愛搽粉,不然我豈不是剛好吃了一嘴?”

李瓶兒也笑:“您不愛吃粉,愛吃胭脂。”

西門慶大樂:“別人的我都不愛吃,專等著吃你嘴上的胭脂。”

李瓶兒見他越說越下流,不想再搭理他,正巧來昭抱著一壇金華酒進來了,她道:“酒來了,我們開飯吧。”

西門慶口味重,只嘗了一個清蒸螃蟹,雖然嘴裏讚嘆不已,將六娘誇了又誇,但他轉頭又開始吃中午剩下的釀螃蟹。等那幾只釀螃蟹吃沒了,他才把筷子伸向香辣蟹。

這一回,他的讚嘆是發自內心的:“六娘,這個不錯,味道真好。就是肉太少了些,下回讓廚娘多劈點蟹肉出來。”

李瓶兒笑笑,專心吃清蒸螃蟹。他不吃,倒全留給了自己,不埋頭大吃的是傻瓜。

倚翠端著一小盆水站在一旁,西門慶吃足了蟹肉,招招手讓她過來,在盆裏洗了手,再用毛巾擦幹。倚翠低頭順眼、唯唯喏喏地端著盆下去換水,期間都不敢偷瞄老爺,正經規矩的模樣簡直令繡春側目。

“六娘,來,喝盞金華酒。”西門慶親手倒了兩杯,遞了一杯到六娘面前。

☆、第 40 章

西門慶對身邊的下人動輒打罵, 提腳賣了也是常態。他下午的發威不僅讓莊子上的下人們都緊了緊皮子, 就連李瓶兒也感受到了生存恐慌。所以, 當西門慶把盛滿的酒杯推過來時, 她沒說什麽, 端起酒杯淺淺嘗了一口。

入口酒味醇厚,略有些微辣, 李瓶兒喝不習慣, 艱難地將嘴裏的酒咽下, 便把酒杯推至一旁, 夾了一筷子青菜漱口。

西門慶笑了:“六娘當初也極愛喝此酒,如今怎得不喝了?”

李瓶兒道:“想是有藥正吃著,不習慣了吧?”一面又喊繡春,“繡春,幫我倒一杯米酒, 我用這個陪老爺喝。”

西門慶刮刮她的臉頰,無限寵溺道:“罷了, 你是女子,我讓著你, 米酒就米酒吧!”

繡春正要將李瓶兒不要的殘杯收下去, 被西門慶劈手奪過來, 一飲而盡,道:“好東西不可浪費,我不嫌棄六娘的殘酒。”說完,朝李瓶兒眨眨眼, 眼神意味深長。

李瓶兒楞了楞,猛然間想起潘金蓮勾引武松那句“你若有心,吃我這半杯兒殘酒”,當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西門慶湊近她,調笑道:“可是又想要酒了?來,我給你嘗嘗。”一面伸過嘴去,就想摟住她親嘴。

李瓶兒笑著推開他的頭,道:“丫鬟們都在呢,別胡來。”

西門慶不依不饒:“讓她們下去就是了。”

李瓶兒:“她們下去了,誰伺候你我?”

西門慶親不到她的嘴,便摟住她的腰,在李瓶兒腰間搓揉起來:“我伺候你,你伺候我,這就夠了。”

李瓶兒忍氣吞聲,悄悄把頭扭到一邊,對著暗處翻了個白眼。心想:你不知自己死期將近,還這麽涎皮賴臉,難怪你死得那麽早呢。

繡春低著頭,替六娘倒了杯米酒,便退回一旁,老老實實地站著。

李瓶兒回轉臉,舉起酒杯,對西門慶說:“來,老爺,我祝您生意越做越火紅,官越做越大。”

這兩句直白又淺顯的祝福語,頗得西門慶的心,正好說到他的心坎上。他樂了,端著酒杯一飲而盡,道:“還是六娘知心。”

一杯一杯地勸下去,盡管李瓶兒自己給自己放水,每次只抿一小口,次數多了也有些受不了。

西門慶一邊喝酒,一邊將桌上的菜吃了個七七八八。

李瓶兒推喝不下了,將酒杯推到一旁,連筷子也放下。西門慶隨即道:“也罷,我也夠了。”

金華酒還剩了半壇,西門慶讓一丈青帶下去密封好,下次還能接著喝。米酒還剩了大半壺,李瓶兒沒那心思放著等下次,便當場賞給了繡春幾個丫頭。

西門慶問李瓶兒:“申二姐唱得可好?”

李瓶兒楞住了,原諒她沒文化吧,這一頓飯她光顧著應付西門泰迪,偶爾飄進耳朵的那兩句唱詞也沒聽明白是個什麽意思,哪裏分得清好還是不好?

“挺好的。”李瓶兒笑吟吟誇讚道。

西門慶呵呵笑道:“繡夏,帶申二姐下去吃飯,賞她三道菜,再添一壺菊花酒。”

繡夏應了,將申二姐請到自己的屋子,安排她吃飯歇息。

飯畢,繡春服侍著李瓶兒去後間洗手更衣,西門慶則由候在門外的倚翠扶著去隔間洗手更衣。

西門慶畢竟是個男人,整理起來沒有女人那麽繁覆,再加上他現在極饞李瓶兒,也沒有心思和倚翠調笑,便早早的從隔間出來了。

站在外間略等了會兒,仍不見李瓶兒出來,他便出了房門,站到院子裏。

天邊夕陽未落,秋風瀝瀝,西門慶唰的一聲展開他手裏的灑金川扇兒,搖了搖,對倚翠道:“去把六娘屋裏的兩盆菊花搬出來,我和六娘賞賞景。”

倚翠從陪|睡丫頭變成了按摩丫頭,現在又變成搬運小工,她不敢有異議,老老實實地將兩盆名貴菊花搬出來,擺在院子裏。

西門慶一邊搖著扇兒,一邊來回踱步賞菊。

一盆王牡丹,一盆醉楊妃,花朵碩大,開得正艷。一盆雪白,一盆艷紅,絲絲縷縷的花瓣垂下來,如同春日初生的楊柳。西門慶喜不自禁。

又看了會兒,他將目光移到廊上兩盆精品多頭菊上面,一盆白瓣綠尖尖,一盆紫艷如牡丹。他的眼神亮了亮,喊道:“拿剪刀來!”

李瓶兒更衣畢,走了出來,剛走到房門口,就被院子裏的西門慶給震住了。

遠處的天邊掛著一輪殘陽,又大又紅,似糖心蛋一般。秋風料峭,空氣冷冽,滿院菊花芳菲。在這美景中間站著一個人,他身穿白綾道袍,腰纏絲帶,不戴巾冠,僅用一根脆綠玉簪將一頭長發挽起,簪旁斜插著一朵白瓣綠頭尖的菊花,手裏搖著灑金川扇兒,迎風而站,背陽而立。秋風吹動他的袍角,上下起伏翻飛,夕陽從他身後照下來,如同給他整個人灑了一圈金輝,越發顯得他眉目如畫,玉樹臨風,面如冠玉,威風凜凜。

西門慶朝房門口的李瓶兒笑了笑,輕輕勾動唇角,將手裏的扇兒半遮著臉,僅露出一雙含笑帶浪的桃花眼,戲謔道:“怎麽,六娘可是看呆了?”

“啊呸!”李瓶兒回過神,暗暗啐了他一口,待看清他發間的菊花,又默默在心內加了兩個字:騷|氣!

一個高高大大的北方漢子,竟然喜歡在頭上戴鮮花,更可恨的是,李瓶兒認得出來,這朵花是她平日最喜歡的。自己都舍不得剪一朵來戴,竟然被他搶了先!

西門慶仍用扇兒半遮著臉,朝她招招手,道:“快過來,我有好東西給你。”

李瓶兒慢慢磨蹭過去,只見西門慶忽然從身後拿出一朵紫艷艷的多頭菊,走近她,看了看她的發髻,挑選了一處地方,細細替她插戴好。接著又後退一步,左右看了看,滿臉笑意地誇讚自己:“我的眼光真好,還是這朵更襯六娘。”

沒有鏡子,李瓶兒自己又看不到,她伸手想摸一摸,西門慶抓住她的手,把她嫩白纖細的手指握到自己手心,輕輕揉搓著,道:“別亂碰,小心歪了。”

繡夏早在老爺替六娘插花戴時,就跑進屋裏捧著了一個銅鏡出來。

她把銅鏡伸到六娘面前,李瓶兒仔細看了看。她今天正好戴著蝶展翅的金簪,西門慶的位置挑選得極好,打眼一看,這金蝴蝶仿若停在菊花上面似的。從院裏拂過的秋風,讓蝴蝶的翅膀微微顫動,看起來更加鮮活了。

繡夏笑瞇瞇的:“六娘真好看!還是老爺手藝好。”

其他下人也趕緊奉承起來。

西門慶笑瞇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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