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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意圖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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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意圖露

“你胡說些什麽?!”提起席澈, 紀黎登時就變了個反應,面上有幾絲不虞,“有病就去治,別來我跟前發瘋。”話裏也顯露出幾分攻擊性。

這驟然轉變的態度惹得席澈暗自瞅了她眼。

他把玩著手上的小物件, 周身滿是駭人的冷意, “你不想聽聽嗎?”

寒霜漸重, 冷風從窗欞的間隙裏滑進, 零碎的月光投註進屋, 暗沈沈的室內霎時亮了許多。

微風一吹,燭火也跟著跳了兩下, 光影透過窗紗, 像是鍍了層淡淡的珠光,輕輕灑在殿內的磚石地面上。

紀黎眉眼間的客套笑意又淡了些,“你口中沒有真話。”冬日的夜,她的身上還殘存著幾絲冷香, 裊裊襲人, “聽不聽又有什麽必要呢?”

唇角微揚,目光銳利極了, 話語也滿是冷凝意味,裹挾著陣陣冷空氣, “謝允丞, 可以了。”

到這裏, 就可以了。

話語未盡, 對面的人卻好似一下子便讀懂了她的意思。

兩世的默契總是這般, 見縫插針地將兩人不遠不近的距離填充滿。

眼睫顫動間, 濃重的霧氣便把眼底最後一絲的不忍給蒙住了。

“阿黎,我知道你怪我。”

“可席澈, 他也是與我一樣的人,做著和我類似的事情。”他站直起身,揚唇懶懶道:“紀家為何會那麽快衰敗,不過幾日光景便徹底倒臺,這些,此類種種…你想過嗎?”

男子一句接著一句,恍若惡魔的低語。

他的姿態懶散,話裏的語氣卻是不多見的凝重與正經。

紀黎忍不住一怔。

謝允丞了解她,如同她知曉對方的點點滴滴一般,他也慣會用有些手段逼她回答。

她頓了下,遲疑兩息,沒搭話。

見她表情沒有半點松動,謝允丞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低沈沈的笑意從胸腔內慢慢顯出,他“嘖”了聲,嘲諷的意味十足,“你是不是想說,樹倒猢猻散,不必對往事多言…?”

向前幾步,以一個侵略者的姿態,步步圍繞。

茶色瞳孔內一片暗湧,卻是轉身幾步打開了窗。

十二月底的夜晚,溫度很低,風打在他的臉上,他的頭發跟著衣袍一起,有幾絲淩亂。

謝允丞的眼皮微微垂著,露出有些微紅的眼角。

比之往日的從容持重,多了幾分不為人知的頹廢與陰戾,“可倘若,當時抄家的錦衣衛,就是他席澈指示的呢?”

“做完惡人,又來假惺惺地裝模作樣…呵。”

紀黎有些楞,下意識擡眼去瞧謝允丞的方向。

過往的那些痛苦,萬千的哀求哭泣,仿佛都在此刻具象化。

嗚咽聲漸漸大了起來,震耳欲聾。

接著變成利劍,兀自出鞘,直插人心。

謝允丞轉身,直直朝著紀黎這側走來。

窗未關嚴,寒涼的空氣頃刻間便跟著大片湧入。

屋內只有微弱燭光,與融融月光相合。

待紀黎再擡眼時,她眼前的光已完全被謝允丞遮擋住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她的眸底帶著審視,“就算當時你初登基,根基再不穩…也輪不到他一個臣子來指揮抄家吧?”嘲諷道。

“他不可能有這麽大的權力。”想到前世兩人那場古怪的對峙,以及席澈不甚恭敬的姿態,說到最後聲量漸漸地低了,反問道:“你現在…也上趕著潑臟水這一招了?”

謝允丞沈默著,手下微動,視線放肆極了。

從紀黎的額頭處掃視,一路向下,落於她有些輕微泛著白的唇瓣之上。

“他有這麽大的權力。”見對面的人似有所感地輕蹙起眉頭,他淡笑著收回目光。

眸底情愫漸深,喉結明顯一滾,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吐息間,輕輕撚過她薄紅的耳垂,低低地笑了聲。

他知曉這是紀黎的敏感處。

口是心非,也是她自己都未發覺的某種特質。

等到現在,無非是想知道一個確切的答案。

此刻,謝允丞的行徑格外惡劣大膽。

紀黎面上的神情極冷,耳廓處卻不受控地飛速泛起緋紅,“你什麽意思?”

謝允丞:“很好理解啊。”

他側過頭,淡淡地應了句,“他也算半個皇家子嗣,有點權利…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什麽…?”

紀黎盯著他,“什麽…半個皇家子嗣?”下意識放輕了語調。

怎料謝允丞卻忽地往後退了幾寸,喚她,“紀黎。”他的語氣有幾絲意味不明,連帶著嗓音都比平日裏更加低沈,纏繞著人的耳膜。

她卻是不關心,“你方才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心裏更有股她自己也說不清的莫名預感,唇線緊緊繃著。

下一瞬,謝允丞整個人猛地湊近——

男人清冽的氣息伴著窗外縈繞室內的冷空氣一道襲來。

她下意識地飛快躲開。

下一瞬,男人的唇輕輕擦過她的側臉。

極淡,卻一下子侵襲著紀黎的每個感官。

“你…?”她一個猛推,兩人的距離又驟然分明。

“我以為你不會如此糊塗。”眼神如淬寒冰,字字刺向對面的人,“我本想好聚好散,只是看來…你真的病得不輕。”

月光緩緩消散,屋內又變得昏暗了些。

她話裏的尾音還未落下,男人平靜的話語便又響起。

“席澈,也算是我父皇的兒子。”他的語調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般,接著道:“抄家,也是他的建議。”

眼眸更是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他不是什麽好人。”瞅見紀黎眼底的厭惡與戒備,到底沒有繼續往下說。

過去他一直追隨的,想要的到的。

在此時,一切都破碎開來。

關於崇安帝的問題,他或許早就有了答案。

早早地,連他自己都未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註定結局。

謝允丞的語氣疏離而淡然,“你走吧。”像是歷經無數個轉轉反側的夜之後,終於嘗試著入睡。

瀕死之人,浮木難尋。

理智上,謝允丞明白,他該放手。

也不得不放手。

但…

他輕闔著眼,“只是憑借著所謂的恩情救他…那一開始,這段相遇便算不得什麽。”

紀黎面上沒露出絲毫端倪,手下卻不自覺地緩緩虛握著。

他知道!他果然…!

“你查我?”她的語氣有點不善,“…我和他的事,用不到你來操心。”

聲調亦是再度放低了些,“你剛才說的…皇家子嗣,是什麽?”帶出些質問的意味。

謝允丞輕抿著唇,望她,“紀黎,我沒有義務和你說這種私密的消息。”

她頓了下,知曉問不出更多的什麽。

幹脆道:“那告辭了。”說完毫不留戀轉身便走。

......

到了後半夜,外頭的雪又下了起來,雪粒打在窗紙上,伴著風聲卷過,風聲肅肅。

雨水整日未停歇,時大時小,眼瞧著似是還要再下些時日。

屋內,黃銅籠中燃著炭火,暖意漸漸彌散開來。

紀黎回來後便一直難以入睡,索性換了身便衣,坐著拿了本游記打發時間。

又等了會兒,暗衛才把消息傳了回來。

雲傘一貫是在塞外與中原的接壤處代她管理訓練軍隊的。

這世道對女子本就不易,尤其是那些出身寒微的平民,更是寸步難行。

早早地許配人家,相夫教子,而後無限制地,循環往覆這一生。

紀黎最初創立這支軍隊的目的,便就是想給這些人討個活計。

更是為了讓她們自己選擇。

所謂全新的人生。

軍隊裏的士兵全由女子構成,最近忙了起來,雲傘便替她操練著。

這次事急,沒想到竟也跟著一道過來了。

“小姐,北狄急報。”她雙手奉上一封文書,接著不知從身上哪裏掏出了個小物件,“這是屬下派人仿制的,求個大概的模樣。”

房間內的燭火點了多盞,與片刻前有些昏暗的環境截然不同。

紀黎瀏覽了會兒那信,良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北狄皇後驟然暴斃。

其身為國母,如此不聲不響地突然死去,朝野內外震動。

尤其是皇後母族一家,本就頗有權勢,此事一出,按理來說,多少是會有幾分不死不休的意味在的。

“當真奇怪…”

她接過雲傘手中的物件,仔細端詳,“你說…這是在她寢殿內發現的?”

雲傘:“正是。”

紀黎不由得有幾絲莫名,“若是我,斷然不可能把東西這麽堂而皇之地留著。”這麽明顯的把柄,兇手只要不蠢,就不會這樣。

而且,這個時間點未免也太巧了些。

新皇患病臥床,而後皇後驟然暴斃。

這…

雲傘見紀黎無意識地輕點桌面,緩緩道:“我們的人查到,北狄民間有一種說法…”她的語調也不由得帶上幾絲匪夷所思,“說是,皇後是…畏罪自殺。”

“畏罪?”紀黎一怔,“那皇後的母族呢?她們也認?”

這話聽起來實在是離奇。

見雲傘點頭,她兀自有幾分不信,“她們怎麽會甘心…”

“似乎…是皇帝指認的。”

紀黎:“這樣。”如此,便說的通了。

誰知下一刻,她冷不丁兒地再次聽到了關於席澈的消息。

“如今,北狄的大都督極力推崇席澈,雖不知原因為何…但依探查到的消息來看…”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擇親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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