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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暗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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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暗湧生

“他如今也將十七了, 算算…也是時候。”式微年幼時,以所謂的聯姻來將人綁住,如果她是大都督,只怕也會有類似的考量。

屆時無論席澈認不認, 多少還是要顧忌下輿論的。

“這些傳聞…有段時間了吧?”

雲傘:“如您所料。”

紀黎略一沈吟, 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裙帶關系固然好, 只是…也得拉的住人才行。”

若是蠢笨之人, 那便算了。

可席澈,無論是前世抑或今生, 他都絕不會如此。

北狄的大都督…怕是打錯了主意。

紀黎的思緒忽地有些跳脫。

隔了這麽久未見, 也不知他如何了…

輕揉著眉頭,耳邊是雲傘的稟告聲。

現如今,事情的走向隱隱有些不受控起來。

謝允丞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語如同一根刺,一下子便直直紮根, 連帶著, 散發出的陰郁感亦是久久不散。

席澈...他做了什麽?

思緒冗雜,層層交纏, 兩世的記憶似乎相互拉扯。

霎時間,強烈的驚悸感湧上心間。

下一瞬, 她又恍惚間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大約是出於愧疚, 過往那些日子, 她總是待席澈極好。

信任他, 重用他。

許多事, 明裏暗裏甚少避著他。

可東窗事發, 少年眼底的憎惡與冷漠做不得假。

有時,紀黎甚至覺得, 那也算是他們相愛過的證據。

一如過去的她。

不愛,又怎會生恨呢?

淡淡的墨痕在一片淡色紙張上暈染開來,一時間,頗為突兀。

擡眼掃過,竟是有點氣笑了。

一個時辰不到,這些彎彎繞繞,怎可能已經全部查明?

紀黎仰起臉,似是有些累了一般,輕閉雙眼,嘴角也帶著耷拉著。

她知曉自己的實力如何——

自己,乃至於紀家,加起來怕是也不如京都那些所謂的,被邊緣化的世家們。

它們有自己的心思,自己的關系網,自己的野心。

紀家則不然。

從小到大,父親始終要求她一點:忠君愛國。

而忠君的臣子勢必又不能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帝王要的是鋒利的劍,為他披荊斬棘,而非暗自揣測其心思的下屬。

那樣只會死的更快。

睜開眼,她的面上不由得顯出幾絲諷意,倚坐在背椅上,遙遙凝望窗外。

雨愈下愈烈,劈裏啪啦的聲響有一搭沒一搭地,撞得窗欞微微發顫。

到現在,她心底那個想法已然要凝固成型了。

忠君...?

她自是不會違背父親的。

可,倘若有人執意要反呢?

火勢不小,那信一被丟進炭火盆裏,頃刻間便成了灰燼。

紀黎雖不擅長玩弄權術,卻也並非榆木腦袋。

她能如此快速又巧合地在此刻得到消息,少不了謝允丞背後的推波助瀾。

兩世了,他總是能如此迅速地知曉她要什麽,而後賣關子,或是...

毀掉它。

心底泛起陣陣詭異的寧靜,到此刻,她甚至覺得,這些事,也是可以接受的。

說到底,她心裏並未完全相信。

總有個微末的聲音在告訴她:去見一面,親自問問他。

可倘若真是如此,那她定會親手報仇。

至於當下…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推上一把。

......

白雪驟停,夾雜的雨水漸漸厚重,斑駁間,陣勢襲人。

屋檐下的積水一下一下,猶斷未斷地敲打著窗外幾片零星的枯葉,墜在光禿禿的枝幹上。

外面的天不算亮,整座皇宮都被籠罩在一片雨幕中。

京都的冬季本就格外漫長,如今又多出幾分難熬。

不知從哪兒走漏了消息,給皇子們選親的事情不過短短兩日便飛速傳遍京內。

恰逢元日,宮中大大小小的宴會本就不少,加之即將到來的元歲宴,一時間,裏裏外外,熱鬧非常。

崇安帝近些日子一直未曾上朝,朝中眾人明面上並未如何,暗地裏的小動作卻是不斷。

皇室子弟大抵都是如此,無論原先怎樣,是否親近。

臨到了年關,總是要出來做做樣子的。

林貴妃前腳被解除了禁閉,後腳林閣老便派人傳了消息,意在讓她安分守己些。

如今謝允丞雖不在宮中,可這幾個月他聖眷正濃,前幾日又被派了好差事。

無論是林貴妃,還是皇後,心中難免都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椒房殿內,太子謝允禦正在接待外客。

他與這位皇叔不算親絡,可皇家裏,除去權利,不外乎就是被權利裹挾著的所謂親情。

如今,有了共同的敵人,自然是不需多言,便能輕易結成一股繩。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很快便將宮檐上的塵土沖刷幹凈,伴著陣陣電閃雷鳴,仿佛在預示著什麽一般。

殿內燃著熏香,卻依舊驅散不了藥的苦澀滋味。

男人身穿廣繡長袍,衣袖處點綴著幾抹紅金色的繁覆花紋,腰間系著一霭色玉帶,身上更是散發出一股若隱若現的淡淡香味。

他的眉眼清雋,雖已年近四十,瞧著卻是比實際年齡要小上許多。

此人正是謝允禦的皇叔,謝懷秋。

崇安帝最小的弟弟,在宮中出生長大,一舉一動,儒雅又得體。

“殿下莫要說笑了...我來見你,是覺得你頗有幾分誠意在。”說話時卻帶著股讓人發昏的酸臭味,生生破壞了這幅還算俊朗的皮囊,“不是你,自然也可以有其他人。”

父老子壯,困局早就形成,沖突,也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皇後娘娘身居後位多年,如今又在我皇兄身側侍疾,也能稱得上癡心一片了。”他瞅了對面人一眼,有幾分莫測道:“倒是她生的兒子...不太老實啊。”

謝允禦:“當下境況,也是不得不如此。”

前有林貴妃與母後積怨已久,又有他這個四弟後來居上。

父王年邁,態度也開始日漸搖擺,他的太子之位是坐得越來越不穩當了。

“這就是你對待長輩的態度?”見他這般,謝懷秋有幾絲不滿,話裏的不屑藏也未藏,“堂堂一國儲君...如此做派,還真是讓人聞所未聞啊。”

察覺到對方態度冷淡不少,謝允禦這才放緩了語氣,“皇叔。”

近些日子他被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蒼蠅盯得太緊,恍惚間,好幾次有些失了分寸。

淅瀝雨聲,更是惹得人兀自有幾分心煩氣躁,“您這是誤會了,實在是...我不知如何是好,左思右想,這才找上了您。”他的語氣誠懇,“還望您不要介意。”許是甚少這般卑微地有求於人,話裏有幾絲不算熟悉的僵硬。

他一直被當做儲君培養,加之皇後日積月累的保護,某種程度上來講,性子難免有些太溫吞。

大概,也正是這股溫吞讓崇安帝左右搖擺。

做個守成之君固然好。

可一個王朝所需要的帝王,必然是殺伐果決之人更為合適。

從前是沒有,可一旦有了,事情的變化,不過也就是朝夕罷了。

殿外寒風凜冽,吹得樹枝簌簌作響,明明是白日,卻無端顯出幾分淒冷與異色。

某處巷子裏,一人從昏黑的胡同裏疾馳而來,氣喘籲籲地沖上大街,沒跑多久終於癱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只聽“啪嗒”一聲,一卷竹簡從他身上掉落。

很快便又被雨水沖刷浸潤,消散在這沈沈雨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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