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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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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結婚了

那笑容讓人心悸。

夏佩佩咬了咬舌頭,開玩笑似的說:“那我是不是要感謝你,因為你想看,所以我沾了你的光。”

“你想怎麽謝?”陳白晝挑挑眉。

“還謝,”夏佩佩激動得攥起拳頭,“你要再不去醫院,我怕找不到人謝啊!”

“好了,我現在去,行了吧?”

“說得這麽勉強,又不是我生病,你病死算了……”夏佩佩沒好氣地說。

“我現在就去了嘛!”陳白晝馬上乖巧地回答。

“嗯,”夏佩佩滿地地點點頭,“那你快去吧。”

陳白晝停下腳步,驚訝地問:“啊,那你……你不陪我了?”

“我……”夏佩佩靠在書桌上,他的眼睛盯得她有些慌張,“我不是陪過你了嗎?”

“可我還沒到醫院。”

語調有耍賴的味道。

“誰叫你去這種鬼地方了,”夏佩佩哼了哼,“還讓我等那麽久……”

“這不是鬼地方。”陳白晝解釋。

“不是鬼地方是什麽?連光都沒有……”夏佩佩只能看見他的輪廓。

“是我踢球的地方。”

“就是你去的球場,為什麽這麽黑?”

“嗯,”陳白晝說,“這邊……好像是被廢棄了,所以沒有維護,燈壞了很多,比較黑。”

“那它在哪兒啊?我好像都不知道……”夏佩佩沒聽過文明還有這麽一個球場。

陳白晝進入街道,燈光亮了很多。

“在很偏的地方,你當然不會知道了。”

“幹嘛要去這麽偏踢球啊?”夏佩佩著實不理解。

“這兒比較安靜。”陳白晝說。

夏佩佩突然察覺到,然後問:“那這個球場離醫院很遠吧?”

“唔,”陳白晝沈吟了會兒,“是……你困的話,就去睡吧,現在好像也不早了。”

他的腦子只想要她的陪伴,卻沒想到她的疲倦。

在打算掛斷前,陳白晝朝夏佩佩說:“對了,新年快樂!”

語氣真摯,一字一句都像春雨潤物那般落進夏佩佩的心底,她感覺渾身都在因此歡樂。

“我沒說要掛啊,我只是在想你到底是怎麽過去的,這麽遠,又這麽黑,你還生著病……幹嘛要過去啊……”

“想來就來了,你不用擔心這麽多,一個小感冒而已。”陳白晝寬慰道。

夏佩佩嘆了下,說道:“可是感冒都會難受的。”

陳白晝想說什麽,但嗓子又是一陣擾人的癢,他皺著五官咳了幾聲,難受的表情看得夏佩佩也不好受。

“你應該早一點去醫院的。”在他停止後,夏佩佩這麽說,語氣有點嚴厲,但她想此時需要嚴厲一點。

他的臉咳得通紅,整張臉都被憔悴和蒼白占據。

“我想,要不是你給我打電話,我可能現在還在睡覺。”

陳白晝說得艱難,咳嗽使得他的咽喉火辣辣的痛。

“什麽?你的意思不會是這幾天你都在躺著?”夏佩佩瞪大眼睛。

如果是因為感冒而迷糊這麽多天,那麽她有理由懷疑他已經病入膏肓。

“大概吧,我記得不太清楚了,腦子昏昏沈沈的,什麽也不知道,是你的電話把我吵醒的。”陳白晝擡起另一只手揉揉額頭說。

“這麽嚴重了,你竟然……”如果夏佩佩在他旁邊,她一定會毫不留情教訓他,“如果我不給你打電話,那你……”

“我可能還在睡。”陳白晝不痛不癢地接話。

“你病得很嚴重。”夏佩佩努眉。

“也許……”

他敷衍地笑笑。

“難道……”夏佩佩不知道在這種時候提這件事合不合適,但她就是想問一問,“你不會接到其他電話嗎?”

“除了你。”陳白晝挑起漂亮的眼眸回答她。

他比煙花還要能迷惑人。

“那她呢?”夏佩佩想以他們的交情,他會知道她在講誰。

“她不會,”陳白晝無所謂地說,“而且,我也不想接她的電話。”

“真的?”

“當然!我接她電話幹什麽?她只會罵我!”陳白晝不快地說。

“怎麽可能,”夏佩佩垂眸,“要是你真的不在意,那冬至的時候為什麽要返回球場呢?”

“被罵了心情不好嘛。”陳白晝很理直氣壯。

“你會因為被她罵心情不好,所以我可不可以認為,其實你是在意她的。”

陳白晝皺眉:“我才沒有!”

“陳白晝……”夏佩佩試圖讓他回答。

“好好的,你幹嘛要提起她,別說她可以嗎?”

“這說明我沒講錯,陳白晝,這天底下不會有哪個小孩不喜歡媽媽的,媽媽也是一樣。”夏佩佩勸誡著。

“但我們是例外,她不喜歡我,我也一樣。”陳白晝的口吻冷冷的。

“你又怎麽知道她不喜歡你呢?只是被罵幾句就這麽認為嗎?”

陳白晝垂下手機,視頻變成一片黑暗。

“陳白晝?”夏佩佩急得大叫起來。

但他一直沒說話,她只聽得見走路的聲音,不過幸好的是他沒立即切斷通話。

也許他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沈默讓夏佩佩心生退縮,她或許不該提及。

“抱歉……”她低聲說,希望可以彌補一些。

陳白晝停下腳步,他面臨一個紅綠燈需要等待。

“她結婚了。”

是陳白晝的聲音,平淡且冷漠。

頓了幾秒,夏佩佩才明白他是回答她的問題,她咬咬牙,極為謹慎地問:“你是說……她?”

“嗯。”陳白晝點頭。

“你的意思是,她有自己的家庭了。”夏佩佩喃喃,她覺得這句話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誰還願意跟一個……”陳白晝凝住眸光,“坐過牢的人有牽連呢?”

綠燈亮了,陳白晝繼續自己的行走。

寒冷好像一瞬間加強,所以他提議關掉視頻,掛上耳機,他們依靠聲音交流。

“怎麽會呢,”夏佩佩順勢窩回溫暖的被窩,“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說得不好聽一點,我覺得你也算幫了她……她對你應該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差吧。”

陳白晝輕輕擺了擺頭,說:“你不懂。”

“是你不懂,我想你們只是溝通有問題,如果好好地講,一定會不一樣的。”夏佩佩鼓起腮幫子辯駁。

“你真天真。”陳白晝很無奈。

“我是說真的,陳白晝,你跟她打電話的時候態度好一點,她一定會心軟的。我媽就是這樣的,每次生氣只要撒撒嬌就會好的,要零花錢的時候也是!” 夏佩佩肯定地說。

“呵。”

只聽見他嗓子眼裏擠出一聲略帶嘲弄的笑,但他笑的不是夏佩佩,而是自己。

那是別人的母親,不是他的。

夏佩佩拍了把軟綿綿的被子,努眉道:“你不信我?”

“我是不信她。”陳白晝說完又咳了一下。

“哼,”夏佩佩氣鼓鼓的,“你真是油鹽不進!”

“那你知道,”陳白晝垂下頭,把眼中所有黯然都與地面的黑暗融在一起,“我為什麽會被判刑嗎?”

他在思考,該不該繼續走下去?

“我知道啊,我很早就知道的,你幹什麽突然提這件事?”夏佩佩狐疑。

“她是她們村第一個大學生……”

陳白晝的第一句話讓夏佩佩感到一頭霧水,但她耐心地等下去。

他們的結婚不是因為什麽大不了的原因。

他的母親要上大學,缺錢,於是就跟當地的有錢豪紳訂了婚約,他們出錢供她念書,她則需要在畢業後回到老家跟豪紳的兒子,也就是陳白晝的父親結婚。

花一些錢為自己的兒子找一個漂亮聰明且知根知底的女人,這對陳家來講是個值得的買賣。

就是這麽一件簡單的事情促成這樁婚姻。

如果……

如果他們好好的,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但他那個父親卻不是善茬,不學無術,游手好閑……這些只是他身上不起眼的小毛病。

令人心驚膽戰的是他暴戾無度的脾氣。

他似乎天生跟暴力捆綁在一起,要麽說,他就是暴力。

陳白晝記住的第一件事就是被父親狠狠砸在地上,那時他還很小,疼了就會哭。

可是哭卻換不來一絲憐憫。

母親不敢說一句話,因為她自己也身陷囹圄,在那個男人盛怒的時候,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吃了教訓,年幼的陳白晝很快習得母親的溫順和忍耐。

事情是在……他外公去世的時候發生的。

那時,他14歲。

他那個的父親沒有表達出一點傷悲,哪怕是虛情假意,他也沒有。

“陳含章!”母親怒斥的聲音很大,連蜷縮在自己房間床底下的陳白晝也聽得清清楚楚。

她很少跟他這麽大聲說話。

陳含章不會容許有人比他更威風,他想要的是別人對他的害怕與服帖。

他曉得接下來是什麽,於是顫巍巍地舉起手把耳朵捂住,可指縫還是會漏進來一些可怕的聲響。

有東西落地的響聲,他沒法判斷是什麽。

太吵了!

吵得人心亂如麻。

如果可以安靜的話,他願意安靜一輩子,哪怕沒有聽力。

“你不就是花錢買來給我當老婆的嗎?”

依稀之間,陳白晝聽見他的父親大聲地吼了這麽一句。

一定又是一場激烈的爭吵,可能……

他習慣性把身子蜷縮成一團,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大腦一片空白,沒辦法想象接下來會是什麽景象。

也許一會兒他得悄悄地從房間裏爬出去,帶他那沖動的母親去一次醫院……

可不曉得她願不願意?

她對他……

很早前就冷淡了。

他猜是因為他的懦弱膽小,他只會躲在暗處,然後眼睜睜瞧著她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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