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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男主角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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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外面的天還陰著,時不時地飄過淅淅瀝瀝的雨滴,輕輕敲在窗子上。

大自然的白噪音實在是太催眠,就連一向生物鐘很準的白及也沒能按時起床,這裏沒有鬧鐘,昨天又折騰得太晚,等他一覺醒來的時候,都已經快十點了。

他睜開眼看了看,似乎還是一片茫然,不過枕頭的香味、毯子毛茸茸的觸感、沙發上清晰響亮的……呼嚕聲,無一不在提醒他:這根本不是他的房間。

我我我、我竟然在扇子姐的床上睡著了!

他“騰”地坐起來,身上的毯子順勢滑落下來,由於睡覺的時候很老實,保持一個姿勢不動,大腿一側已經清晰地印上了涼席的印子,他又迷迷糊糊地抹了一下涼席。都快入秋了,還睡涼席不冷嗎,待會兒得告訴扇子姐把涼席換了,不然該感冒了,而且她腿上也印上印子怎麽……

等等!想到哪兒去了!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他心裏升起了一股奇異的熟稔和親切感,那盞昏黃的燈就像是長了翅膀,嗡嗡叫著鉆進他心裏,讓他覺得直發癢,恨不得掏出來揉一揉才好。

他拍了拍自己漲紅的臉,躡手躡腳地從床上下來,外頭已經天光大亮,透過窗簾的縫隙能隱約看見步履匆匆的行人,早餐攤都收了,不早不晚的點,店鋪門口也沒幾個人。他這才看了表,啊!竟然已經十點多了!

頓時所有的感覺都消失,只剩下愧疚了。

真是該死,說好了要仔細照顧花花草草和扇子姐的,怎麽把早飯直接睡過去了!玩忽職守,他給自己下了論斷,待會兒好好給扇子姐道歉吧,要是扣工資的話……

……也只能認了TAT

他把毯子小心翼翼地疊好,比軍訓時候疊的豆腐塊還整齊,摸著毛茸茸的薄毯,他忍不住又有點臉紅,這是扇子姐蓋過的,又柔軟又暖和,還有一點洗衣液清新的香味。

唔……他飛快地低頭聞了一下。然後像做錯了什麽似的,三兩下撫平上面的褶皺,轉身離開了。

臥室的門大開著,他出來卻沒有看到人,順著呼嚕聲找了一圈,才在茶幾和沙發的縫隙裏找到了睡成死豬的林三扇。

她兩只腳還搭在沙發上,準確的說,是一只腳被卡在了沙發縫裏,另一只腳被那只腳壓在下面,但整個人已經掉在了地上,臉朝下趴著,胸口和鼻子都被壓變形了,一只胳膊還伸到了沙發底下……整個人姿勢極度扭曲,也怪不得會打呼嚕了。幸好他早就打掃過屋裏的衛生,不然她這個人形吸塵器非得得肺病不可。

不過現在這樣……到底扶不扶她起來啊?他糾結著,身體已經很誠實地走了過去。地上太涼了,還是身體要緊,他才不是想占便宜什麽的呢!

走近一看,更覺得怎麽看怎麽難受,這麽詭異的姿勢她到底是怎麽擺出來的啊,竟然還睡得那麽香?都說貓是液體,難道豬……不,扇子姐也是液體嗎?

他輕輕地拍了拍林三扇的肩膀:“扇子姐,醒醒!”

“呼——咻——”

“地上太涼了。”

“呼——咻——”

“先起來吧?”

“呼——”

“要不該……”

“咻——”

“……”

完全叫不醒啊!白及急得抓耳撓腮,臉漲得更紅了,說不清是著急還是害羞,終於,他伸出了白嫩嫩的爪子,搭在林三扇的肩上。

擡。沒動。

再擡。還沒動。

“呼——”呼嚕聲還更響了。

白及:……

仔細一看,才發現林三扇的肩膀卡在茶幾上了,茶幾是兩層的透明玻璃,底下一層的玻璃正好卡在她的肩膀上。他摸了一下地板,下了一宿的雨,現在還沒停,地板不僅冰冰涼,還有點返潮。

不行,得趕緊讓她起來。

四處望了望,見客廳的窗簾密不透光,外面的人一絲一毫都看不見屋裏,他才緩緩地抖了抖肩膀。

隨著他的動作,從手掌開始,整條手臂像是美少女戰士變身似的,瞬間變為棕灰色的枝條,骨頭也迅速變軟,皮膚上泛起樹皮一樣的花紋,十幾條稍微細一些的枝條如同麻繩一般,從他的背上破土而出,似乎具有了自己的意識,順著肩胛骨的地方爭先恐後的攀上他的肩膀。

如果從背後看,他就像一顆泡久了的大蒜,後背上發出了好多芽。不過這些芽並不是翠綠的蒜苗,而是棕灰色的樹枝。它們比樹枝還要柔軟、堅韌許多,上面不帶分支和樹葉,更像是藤蔓或是——觸手。數條觸手順著他的視線迅速地伸長,把茶幾的四個角悄無聲息地拎了起來。

茶幾穩穩地停在剛才半米遠的地方,觸手們又“嗖”地向林三扇伸去,卻在離她身體幾厘米遠處全部停下,似乎在猶豫從哪兒下手的問題。

僅僅是幾秒後,兩根觸手在地上劃了幾下,像頭繩似的,束起了林三扇四散的雞窩頭;一根觸手輕輕地伸到她脖子底下,另一個根跟著在肩膀上用力,把人翻了過來,馬上,又一根觸手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頭,讓她能穩穩地靠在上面。其餘的觸手攬住她的腰、擡起後背、捧著手臂,像是一張藤蔓織成的、結實的軟墊,嚴絲合縫地包裹住她的身體,像是拖著易碎的寶石似的,把她放到了沙發上。

上身都擺好了姿勢,可腿還別扭地卡著,他呼吸停頓了幾秒,聽見自己“咚,咚,咚咚咚咚——”加快的心跳。十幾根觸手齊刷刷地在她腿上停下,不知道怎麽是好。

嗯,她穿的是寬松的睡褲,歪七扭八地睡了一晚,整個屁股都要露出來了。白生生的大腿露在外面,明明光線很暗,卻像是發著光似的,一跳一跳地刺激著他的視覺神經。

不、不行了!要流鼻血了!

越是不想看,眼睛越是離不開,幾根觸手踟躕著,忍不住往下點了點,觸到她皮膚的一剎那,觸手們猛地一激靈,像是失重了似的,下墜了一段,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幾條軟軟的枝條堪堪停在她的大腿的皮膚上。

“唔!”

他渾身戰栗著,每一塊肌肉都抖了起來。他錯了,他本以為不用手更方便,不用直接接觸到她的皮膚,又變成一個熟番茄了。

可是!這想法簡直是大、錯、特、錯!

雖然沒有了人類皮膚的觸感,但他的觸手本來就不是百分百的實體,灌註了大部分的元神,這種直接接觸的感覺比用人形的手刺激多了!

原來真身被小孩們摸來摸去的也沒什麽感覺,怎麽到了她這兒就、就……

他迅速地把她的腿從沙發縫裏抽出來,伸直、擺平,動作輕得不能再輕。腿剛放下,觸手們就像被燙了似的,“嗖”地一下縮了回來,兩根觸手迅速縮到身後,變成了兩條手臂,手指扭在一起,隔著空氣搓了搓,好像還能回味到剛才的感受。

前後不過兩分鐘,他卻像打了個仗似的,滿臉通紅,渾身都熱了起來。

沒了呼吸道的壓迫,林三扇頓時沒了呼嚕聲,安靜地睡在沙發上,還無知無覺地摳了摳腦袋。

“呼,好險。”白及心慌意亂地轉身離開,卻在門口被一個圓柱體絆了一下。“當啷”一聲,鐵棍子被踢到一邊,滾了兩圈。

白及嚇得呼吸都停住了,看林三扇沒醒,才放下心來。扇子姐一向起得晚,昨天晚上把她吵醒,怎麽著也得讓她把覺補回來吧?他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確保一絲光亮都進不去,然後才把噪音的源頭,那根鐵棒拿在手裏仔細研究了起來。

昨天晚上好像看到扇子姐拿這個防身來著,大概有半個手臂粗,上面還帶著可疑的凸點,這是什麽東西呢……

他一絲不茍地研究著手裏的東西,渾然不覺公寓裏僅剩下的三個人都把他的樣子看在眼裏了。

胡離:“天吶,他們昨晚上竟然睡一起了!進展神速啊!”

史阿比:“萬萬沒想到!”林三扇竟然會用那種邪♂惡的東西!

麗絲:“呵。”看起來感覺不錯。

被吵醒了的林三扇後知後覺的表示:……等等!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請聽我解釋!

————

中午的時候林三扇的爸媽來了電話,說在外旅行太久,寄了東西回家,估計今天能到,讓她回去一趟。

林三扇“再見”的再字剛出口,心大的兩口子就已經火急火燎地掛了,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邊正下著大雨、從公寓到郊區要走上一個多小時的事實。

林三扇:我有一句……算了,別連自己也一起罵了。

鑒於早上發生的鐵棍事件,再加上白及明晃晃地從她屋裏出來,眾人看她的眼光都很怪異。那種隱晦的、露骨的、揶揄的、戳到G-點的興奮的眼神讓她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再看白及,被眾人探照燈一樣的眼神一掃,也縮手縮腳地跟個鵪鶉似的。

“我、我去盛飯!”說完紅著臉躲進廚房了。

不過還好,滿桌還有一個正常人:符大仙。短短幾天內就連續見到他兩次,林三扇表示非常驚悚,非常懷疑是不是末日要到了,可惜辰妃不在,不能跟她一起大呼小叫,她沒了逗哏,話頭都懶得起。

“渡完劫了?”她小聲問道。白及還不知道屋裏這群人的真實身份呢,萬一把他嚇死了怎麽辦?

符大仙矜持地點點頭。

“成了沒啊?”

點頭的幅度大了一點。

“沒事兒,這次不行,下次努力。”林三扇低著頭,下意識回答道。

符大仙皺起眉,敲了敲桌子,終於施舍給她兩個字:“成了。”

“啊……啊?”林三扇一楞,隨即激動起來,“真的!那你現在是什麽水平?”

“我已是地仙。”

“什麽叫地仙?”

“……”

符大仙瞪了她一眼,一臉“連這都不知道你是智障嗎”的表情,飄飄然往花園裏走去。好容易渡劫成功,他本來想跟大家分享一下喜悅,然後隱秘地秀一把,然而好像並沒有人能懂,他的意思都這麽明顯了,這群人為什麽根本不配合他演出啊!

不過一想也是,現在才是地仙,地仙完了還有天仙,天仙的劫更難渡。以前只是努力修煉的話,下一步就要努力X2壓制體內的邪魔之氣,努力X2地修煉……簡直比五年高考三年模擬還要難上一萬倍啊!

一輩子都望不到頭啊!

想想就覺得崩潰,修仙的邊際成本也太高了,越往後越難,越往後代價越大。如果橫坐標是修仙等級、縱坐標是修煉時間和精力的話,這大概就是趨近於正無窮的一個指數函數。但他就是不信邪,他就是想爭口氣,走火入魔怎麽了?就算走了歪路,他也能強行掰正。

呵,你們這群凡夫俗子是不會懂的!

他輕飄飄地隱入樹叢中,卻在白及盛飯出來的時候,腳步輕輕頓了一下,隨即消失不見了。

————

直到下午四點,雨才漸漸停了下來,花園裏一片殘花敗柳,好在白及昨天把金貴的那幾盆都挪到亭子裏的避風處了,沒受太大影響。

白及忙了一下午,花草們很快就恢覆了生機。院子裏的積水並不多,一是都順著土壤滲下去了,二是多餘的雨水會順著臺階匯集到藥泉池子,再順著池子四周的縫隙流到其他地方。

他很想盡職盡責地工作,可惜有兩道目光總是如影隨形地跟著,讓他想不註意都難。一道自然是林三扇自以為不經意的偷窺,另一道則是符大仙向下四十五度的斜眼冷視。

白及忙了一會兒,擡頭一看,符大仙還穩穩地坐在假山頂上,時不時輕蔑地看他幾眼,就算被發現了,也毫無俱意,冷冷地看著他,直看得他莫名其妙,渾身不自在。

“您……有事兒找我?”他仰著頭問道。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面癱臉他還是挺害怕的。

符大仙懶得說話,從喉嚨裏“呵”了一聲。

白及:……呵是什麽鬼?有事還是沒事啊?

他等了一會兒,見符大仙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只能接著幹活兒去了。不一會兒,經過假山的時候,符大仙輕飄飄地從上面跳下來,在他面前淡定地問道:

“人形可還習慣?”

白及心裏“咯噔”一聲:“我、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說完慌不擇路地逃跑了。

符大仙瞇了眼睛,什麽都沒說,任由他去了。這人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人類,雖然身上的妖氣不像胡離那麽明顯,但仍然被他察覺出來了,這也是他渡劫成功的好處之一,對於周遭的靈氣和妖氣的感覺更敏銳了。剛才看到他輕飄飄地落下來,要是擱普通人早就嚇尿了,但白及只是眼睛微微瞪大,驚訝了片刻,就恢覆如常。

還有,這房子裏的胡離,打扮怪異的兩個西洋人,以及出了門還沒回來的辰妃……這些人哪一個正常?哪一個都不是正常人好吧?白及一下子就接受了“coser”什麽的解釋,根本沒有懷疑,越是接受得容易,就越是可疑。

胡離修為低感覺不出來白及的妖氣,可他已經成為地仙了,要是還看不出來,就真該讓五雷轟死算了。

也只有林三扇那個智障才會看不出來,而且還以為白及跟她一樣,什麽都不知道。

符大仙:我才不會提醒她呢,這下有好戲看了。

雨停了,白及也忙完了,林三扇終於提出要他跟她一起回去,理由是:

“那兩口子寄得東西太多了,還要麻煩你幫我搬一下。當然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我是絕對不會有意見的!畢竟雨天路滑到處都是積水,一不留神就容易踩空掉進哪個井蓋裏,而且郊區又泥濘,搬東西的時候萬一摔倒了還得弄一身臟什麽的……”

白及趕緊說道:“我去!我陪你去!”她家好像還跟他的真身在一個地方呢,真是好巧!而且去幫忙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林三扇轉身,捂著嘴無聲地“嘿嘿”笑起來,然後一秒恢覆正經,拉著白及上了路。兩人直接打車去了郊區,以白及摳門的本性本來是要坐地鐵轉公交再走一段的,然而他看到林三扇有點萎靡的神色,頓時意識到她昨天沒休息好,而且還是被他連累的,只能乖乖上了車,坐在她身邊。

車剛開出來的時候,林三扇還做得端端正正的,兩人中間隔的距離比楚河漢界還寬,好像昨天晚上把腳丫子伸到別人被窩裏的不是她似的。可能是暗搓搓地擼……哦不,吸小美男久了,光明正大地相處時反而變慫了。

她不說話,白及也不說話,司機以為他們情侶吵架了,也同樣安靜如雞,於是一路上異常沈默。車裏空間窄小,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更讓人手足無措了。

林三扇扭過頭,死死盯著窗外,假裝四處看風景,實際上……她是在看車窗反射的白及。白及偶爾擡頭望向她的時候,她脖子挺得更直了,直接甩他一個高風亮節的後腦勺。

她大概永遠也不知道,她在假裝四處看風景,假裝四處看風景的人在看她。

白及:……果然還是被嫌棄了!

車子開出半小時,在一個紅綠燈處停下,這裏正好是白及的母校。他腦袋上的小燈泡終於亮了起來,

找出一個話題。

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腦袋頂在車窗上的林三扇,心道脖子不疼嘛,然後說道:“那個,扇子姐,外面那個就是我的學校。”

林三扇扭著頭不說話。

白及等了一會兒,她還是沒有任何動作,他一楞,不會是睡著了吧?

下一瞬,車子啟動,左轉彎,然後他就看到林三扇如同一塊木板,直楞楞地歪倒在座椅上,腦門上還有一塊鮮紅的印子。

白及:果然……就知道她會睡著。

他往左蹭了蹭,心中默念:扇子姐這麽睡脖子不舒服,我只是充當一下人形枕頭而已,反正昨天她也陪了我一晚上(?),我這是純粹的報答……

然後扶著林三扇的腦袋,靠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其實就是肩膀挨在一起,稍微借力了一下而已,絕對沒有像偶像劇裏親密地頭靠頭什麽的,白及既沒賊心也沒賊膽,更不敢趁她睡覺占便宜。

一開始他還捂著心口,害怕心跳聲太響吵醒林三扇,然而隨著車子不斷駛進,周圍的高樓越來越少,他臉上露出了微微的訝異。一直到車子停下,他終於瞪大了眼,露出呆怔的表情。

這裏不就是……

她難道就是……

過家家買橘子……

啊!!

真、真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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