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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行為和面部神情,清晰的畫面!

是的,這間病房只是我養病的病房,它只有一張四柱床,我就躺在床上,床正對著的門外就是走廊,不時能聽見這附近有人粗魯動作搞出的動靜(後來我聽見瑪莎抱怨,才知道他們是不配出現在我面前,宅邸裏下等的傭人們)。它大概只有我原來臥室的盥洗室大,采光也不好,一天很難得有幾許的陽光從窄小的窗戶照入。

我被搬出了三歲時慈愛的祖父病逝前為我安排的大臥室!斯坦汀家直系子孫極大卻一點也不空曠,占據半個樓層,功能齊全甚至有私人會客室和書房,布置的無比舒適溫馨的個人房間!這個事實一度令我非常難過和悲傷,我絲毫不能接受自己被從那裏搬離!

雖然當年搬入時因為祖父的逝世我一度非常抗拒,總是在晚上溜出來回到曾經的居所,祖父臥室隔壁僅一門之隔的的小隔間,那是祖父的書房,祖父清空一半空間分隔改造了它作我和我孿生弟弟的嬰兒房。

“不要用魔法治愈她,讓斯坦汀小姐自己慢慢好。”我聽到了祖母一開始和醫生說得話,她氣得不清。

“早該這樣,你一直需要一個深刻的教訓!”她布滿皺紋幹枯粗糙如海魯爾巨人風味烘烤巖石餅表面的面容轉向我,好像我還是經常的那樣,又一次站在她面前清醒著接受她惡狠狠的喝斥,嚇得其實意識清醒的我狠狠一跳。

在我出事倒下前不久的社交宴會上,我曾有幸品嘗了一塊海魯爾巨人風味烘烤巖石餅,第一口就崩掉了我人生中該替換的第一顆乳牙,對此我真是印象深刻!

我的祖母,我有時確定她的臉只是像,卻不會真得具有海魯爾巨人風味烘烤巖石餅表面那般的堅硬粗糙。因她總是親昵的抱起我的孿生兄弟,用面頰和小孩最嬌嫩不過的小臉貼著一起摩蹭,而從未將它擦傷。

那確實應該是柔軟的!然而她的心,在面對我時,我又十分確定它有著足可以和海魯爾巨人風味烘烤巖石餅表面相媲美的硬度!

自我有記憶起她從未抱過我,從不誇獎我,說話語氣從未有溫和,而那張本被我確定其實很柔軟的臉在面對我時總是冷硬的,讓我又動搖懷疑那其實又是很硬很糙的,怕她下次再和我孿生弟弟貼臉時傷到他,於是試圖保護我最愛的唯一的珍貴的兄弟遠離她。

因為祖父逝世後我就模糊的意識到我從未真正見過的父母已和慈愛的祖父一樣不在人世了,他們不能夠再為我添妹妹或弟弟。而我,是他們第一個孩子,我先出生理應保護比我幼小的兄弟。

這些(作死的)行為大概被祖母發現了,於是她對我愈發吹毛求疵,動不動就是抄家規關禁閉,偶爾還會用紅木制的板子打得我手心通紅。

而這次她把我關在一間小破屋裏並不肯救治我,我想是因為她終於再也忍受不住我的存在了,對我徹底動了殺心,然而她又怕我的弟弟長大知道怨恨她,於是送擇不下明顯的殺手,任我自生自滅!

最確鑿的證據就是我總在做夢。它們特別的真實,總是令我沈浸牽動並操縱我的喜怒哀樂,夢境間隔的片段我往往不能再輕易醒來,恢覆自身清醒意識的存在,我感覺我的靈魂特別疲倦,也許下一刻即將消散。而我愈來愈連憤怒與恐懼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大概是因為祖母給我下了什麽殺死靈魂的詛咒……

我夢見的是,一個幸福美滿家庭的曲終人散。

被視為珍寶與這家人未來的獨子死在了他成年前的試煉中,死在一場陰謀與圍殺中,留下私定終身的愛侶和瞬間蒼老悲傷的父母。

這對老夫婦支撐著風雨中搖搖欲墜的家族,並最終承認了已有身孕獨子愛侶的身份。然而不久之後,獨子的愛侶在生下一對龍鳳胎後自盡而死,死前留下女孩不祥似是而非的遺言,他的母親當時在場救下了這個女孩卻又為了家族猶疑不決,而他的父親趕到時,卻又只看到了她欲對孫輩下殺手的畫面,兒媳莫後死去的結局,又驚又懼又悲又怒,卻又只能將一切強自按捺掩飾。

他不敢詢問獨子死後已經很受刺激的老妻,只有加緊保護孫輩,短短三年就因深重的憂思亡故,最終一切只有交付偉大的梅林。

而在丈夫死後,前半生過得順遂無比的老夫人接管了家族,苦撐住它的頂梁。前半生逾順遂幸福後來就逾慘淡淒涼!她這般苦捱卻要終日面對的是,和獨子一模一樣的孫子和愈長愈像兒媳的孫子,兩個孩子一起親昵時讓她覺得仿若舊日重演,一日又一日,她都在與自己愈發嚴重的心魔對抗。

感覺有種莫名的熟悉呢,我的意識渾渾噩噩,渾然不知自己沈睡中的身體早已淚流滿面。

夢境仿佛告一段落,讓我休息恢覆了很久恢覆點精神,再從最後一段重覆開始,不斷試圖和我小時候的記憶重合。

我看到許多那時的我已存在卻根本不知道的往事。

我看到已在記憶中模糊的祖父,他去世時我才三歲,剛開始有記憶能力。

我看到他整晚整晚夜不能寐,在嬰兒床前徘徊。他甚至不再敢於凝視自己曾經深愛的靈魂伴侶的眼眸,生怕看到什麽自己再無法承受的不祥,他只有一遍遍深深的深深的凝望老妻的背影,只希望自己還在一日就能一日為她擋去風雨。

我看到他把祖母烤好的糕點公平分給我和弟弟(後來這些只成了弟弟的專屬,弟弟試圖和我分享,我在充分感受並意識到祖母的冷淡後,徹底拒絕了弟弟的好意。),盡量向我們灌輸被他攔住很少出現我們面前的祖母,也同他一樣深深地愛著我們。

我看到他在離世前要祖母發誓絕對不傷害我和奧斯頓,如果真不喜歡可以放任我們自生自滅,祖母震驚的發現丈夫竟是因此疏遠自己,一時來不及解釋丈夫就在失望中撒手人寰。只留她一人,慘然地欲哭無淚。

我看到孀居後的祖母,終日身著黑色的喪服。一個人一點點收拾起往昔幸福的點滴回憶,夫妻一起購得的家具與裝飾,按兒子喜好添加的擺設,封閉了自己曾種滿了鳶尾花的花房……

她隨便傭人補齊宅邸應有的設施,她和斯坦汀家山楂樹老宅一起,一日日變得陰森而古怪,變成最終我日常熟悉的樣子。

我和奧斯頓也開始頻繁出現,我們開始各種學習,調皮,總是一起游戲,除了睡覺形影不離。

他愈長愈像父親,而我越來越像我來自東方的母親。

因為我出生前東方被侵略時東方魔法界對歐羅巴巫師的恐怖屠殺趕盡殺絕,在我沒看見的地方,許多大人都在用仇視恐懼的目光覆雜地看著我,而小孩很多是在大人的影響下對我敵視。後來的經歷我不是很想再細致的重溫一遍了,都不是什麽美好的事情。

我們六歲第一次在世家圈子露面。

我們八歲時去萊斯特維奇家作客遇險。

……

洛麗絲??斯坦汀老夫人為什麽讓高貴的斯坦汀家消失在社交界,只有杜威教父帶著才肯讓我和奧斯頓參加社交活動?

為什麽她待我冷淡總是苛求我做到最好?經常批評我不夠寬容不夠忍讓,棱角過多鋒芒畢露?

原來,這一切在這些屬於真實的過去的夢境裏,都有著前因後果的答案。

☆、我的舅舅

我很難過,也很後悔。

這些年總是和祖母對著幹,我故意做過很多讓她生氣的事情。

現在真相大白,我已知道她雖冷待我,所做的一切大體還是對我的。

雖然,我被她從自己的大臥室搬到了這間靠近下等傭人住所的小破屋,我還是不大理解為什麽,但我想祖母這樣做一定是有我還不知道的理由。

等我能起來之後我一定要多親近祖母,我想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告訴她我知道了一切,知道了她是愛我的。我會長大,保護好我自己,保護好奧斯頓以及她還有整個斯坦汀家族。

夢境結束了,又高興又難過我激動了半天,心臟在胸腔嘭嘭嘭地跳,熱血沸騰漲紅了我的整張臉,可我就是睜不開眼醒不過來。

我能感知自己的身體每一絲的狀態。生來就有一種神秘的,卻與我在其他巫師身上感知到絕不相同,並非魔力的力量,在我周身自發運轉。隨著血氣一起一波波湧向我的頭,讓我感覺眉心劇痛!好像有個小矮妖拿著鼓捶,把我的大腦當成他身前掛著的大鼓一樣咚咚咚大力的捶!

我真的覺得自己難受死了!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遭遇了發狂的紅帽子襲擊,瀕危垂死的那種感覺。我想大喊手腳亂舞著掙紮,可是始終只是安靜的躺在床上,臉漲得滴血一般艷紅,一動也不能動,一點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啊啊啊啊啊!

就在我認為自己真要死了的那一刻,有一股同源讓我覺得很親切的力量從我的眉心湧入,大力鎮壓了我體內自身躁動的力量。它壓著它們在我體內按著一定的順序與規律運行,兩次經過了我的腹部肚皮下的某個位置,第三次直接停在了那裏。引導的力量退出了身體,我體內的力量卻沒停止運轉,它們再一次沖向我的頭部,到我腦門下的某處才停止行動。

我的意識恢覆了清明,“看”到一個穿奇怪長袍大袖,和我一樣黑頭發黑眼睛面容看起來有幾分熟悉的……人,我們的眉眼很像,我突然想到自己鏡中的映像。“他”或“她”的頭發用一根直棍似的發簪在頭頂盤成一個很圓很小的發髻,由於他的樣貌和身上一種難以言說的氣質,我“盯”著他一時半會兒分不出這位到底是先生還是女士。

後來,在我很深的學習東方文化以後,我很願意用一個詞——“松鶴之姿”來形容他。

他的左手伸出並在一起的食指和中指點在我眉心上,右手竟伸到被子裏摸進我的睡裙貼肉放在我的小腹上。

……!

不知我該作何反應,好像應該害羞以及氣憤?但是我又覺得不應該這樣對他,他應該和我很親切。

似乎知道我清醒了正“盯”著他,並且感到我的糾結。他舒展了皺起的眉頭,看了我一眼,收回手站直身體,幫我蓋好被子嘴角一撇冷笑了一聲。

“呵。”

十分的高傲冰冷,卻也完美展示了絲毫不掩飾的嫌棄。

或許有人曾友善慈愛地待過我,但那太少了!還不足以讓我熟悉友善慈愛究竟是怎樣的存在,我對來自他人的善意一向陌生。卻對他人嫌惡,冷漠高傲,毫不客氣肆無忌憚打量的目光熟得不能再熟。並且,返贈同樣十分的厭惡和抗拒,我最討厭別人對我這種態度了!

……真是太討厭了!

我還是昏迷一樣,躺在床上像具會呼吸的屍體。就他這姿態!我若是能動彈一定忍不住嗷嗷嗷地撲上前去打他!

“呵呵。”

他那張臉又只有一邊嘴角一撇冷笑出聲。

我更想打他了!

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人應該很清楚我心底的想法!

正在我猜他是否施了什麽精神類的魔法來窺探我思想的時候,房門前每天瑪莎來照顧我時使用的傳送陣亮了,有人闖了進來。

是我的祖母,只有在很久以前的夢境畫面裏,我才見過她如此失態的模樣,那大概是她知道我父親快死了她已有預感要去見他最後一面時的樣子。

她臉色蒼白,但又很快恢覆了平日的鎮定,揮動手中的魔杖將門外仆從經過的聲音完全封閉,大概也同時雙向封閉了即將發生在屋裏的動靜。

然後她才肯定地站在這個人面前說。

“您,是當年在東方曾幫助過我們的那位江昊天天師先生!我兒子尤威爾??斯坦汀的好友,我和我逝世丈夫的救命恩人,斯坦汀家永遠的朋友!”

我終於想起,我是在昏睡時的夢境裏見過這個人幫助過我祖父母的畫面,而且他也曾和我父母一起出現。

和那時相比,這些年他的面容衣著竟然一點沒變。

我的祖母雖然口中說他是斯坦汀的朋友,但我“看”到她分明不曾收起手中的魔杖。

“不知多半年前,是否也是您暗地造訪了鄙宅?不知您為何,要來此……救助我的孫女?”

我的祖母面帶警惕,雙眼的精光讓她起來精神了不少,也兇惡了不少。

大半年前?不知是不是就是我剛受傷的時候,那時我曾完全沒有了知覺,一段時間內完全沒有記憶。

“尤威爾??斯坦汀,與在下不單是朋友。他的妻子,正是舍妹。”

這位江天師似乎完全沒註意祖母的警惕,依然面無表情,很冷淡地開口說道。

我的祖母聽了他的回答,臉上的表情就要覆雜多了,除了驚訝、愧疚和難過,竟然還有恐懼和怨恨。

而我只有震驚,梅林!我和奧斯頓竟然還有個舅舅,連祖母看起來也不知道。

“你是來帶走瑪麗亞的麽?”

在我還沈浸在對此的震驚時,我一時錯過了,同樣吃了一驚冷靜下來的祖母,再開口時竟很不客氣,冷漠且帶著恨意地問了這樣一句話。

“聽您這麽說,在下大概能猜到,舍妹透露過一些給你們--舍妹和繼承舍妹血脈的女兒,被人覬覦,血脈覺醒後會有人來劫殺她們的事情了。”

皺起眉頭,我剛見面的舅舅扭頭看了床上的我一眼,轉頭用他黑色的眼睛很有壓迫性地直視我祖母的雙眼。

血脈,血脈覺醒,巫師中也存在這樣一種說法,只是多存於古列顛時期以前的歷史記載,到近代似乎只剩破舊羊皮卷中的傳說傳記。

“當初您的兒子,是在明知此事的情況下,依然執意向在下求娶舍妹的。覺醒後的血脈之力會隨著繁衍傳給下一代而消失。那時舍妹已有身孕,覬覦者已失去她的蹤跡,而尤威爾??斯坦汀先生發誓會帶她回家遠離東土好好保護好她和他們的孩子,所以在下最終應允了他。”

“您的意思是我兒子的死和你妹妹並無半點關系?”

祖母捂著胸口激動地尖叫起來。

“後來您的兒子以幫舍妹在你們這裏立足的名義,同時請求在下幫助他的幾位同胞和他一起返鄉。在下答應了此事,因此不得不留下斷後,處理一行人所留下的眾多痕跡,防止他們被追蹤暴露了舍妹。也是在那時我恰巧遇到了賢伉儷,發現你們是您兒子的父母出手相助,為此不得不耽誤了更久的時間。”

我的舅舅不緊不慢敘述著昔年往事,並未急著反駁祖母執念。

“然而令在下萬萬想不到的,當在下再次見到舍妹時,尤威爾??斯坦汀竟已死在他的故土,死在被他救助的巫師同胞手中,而己經沒有了血脈之力亦沒了血劫的舍妹竟因此了無生意。”

我的舅舅講到這裏,停頓一下垂下眼簾穩定自己的情緒,繼續用清冷的聲音冷靜地作出了總結。

“在下親緣寡淡,唯有此同胞姊妹得存,自幼與相互依存。同日降世,更願為之同赴死。

奈何在下已盡己所能幫助舍妹,避過她一次次的血脈殺劫。卻所托非人,舍妹竟還是先我而去,未能頤養天年。”

雖然臉上沒有表情,清冷的聲音也少有起伏。但敘述著前塵的種種,細數恩怨情仇,江天師還是顯露了他一絲隱而未發的風雷之怒。

我只是在一旁聽著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真不知道我的祖母與他直面會承受多少壓力。

然而一個哆嗦後,我似乎開始恢覆對身體控制,於是也顧不得再更多關註他們的談話內容了。我非常努力地想讓自己的身體聽從使喚,動起來。

“這……瑪麗亞,您的意思是她現在血脈覺醒了,正處於被覬覦的危險之中……”

洛麗絲??法泰西??斯坦汀老夫人終於聽到有人完整解釋了當年發生的一切,推敲思量並無不妥,然而那又如何呢?死去的人還是不能覆生,她更關心活著的孫兒和自己,囁嚅著一時想不出該如何應對。

“在下自當待舍妹之子如吾子,老夫人不必憑添煩憂。甥女血脈覺醒之波動已被吾盡數壓下,尚有一二血脈傳承需在下傳予雙子。三年為期,在下定會攜甥女離去。”

江天天師顯然明白斯坦汀老夫人的未盡之意,非常冷漠的說道。

“唔,祖母……”

我終於能動彈了,掙紮著坐了起來,然後就聽到我素昧平生剛見了一面的舅舅說要帶我離開。

“什麽?誰要在三年之內和你走?”

我聽了急得用久睡嘶啞的聲音大喊了一聲,大驚之下竟有力氣掙紮下床,避開他踉蹌地奔向我的祖母!

中間差點摔倒時,他試圖來扶我,卻被我避開了。

從小到大,這一次我終於成功撲到祖母身上,沒有被她冷漠地推開,雖然她的身體依然很僵硬。

“不愧吾妹親女!呵,眼光頭腦俱肖其母!”

見此情景,我的舅舅又冷笑了一聲。

他是在誇我和母親很像麽?我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

“斯坦汀家的這一代,畢竟有一半東方血脈,他們不應該對母親的一切一無所知。來自東方的江昊天天師先生,在此我作為他們的祖母,誠摯地邀請您接受斯坦汀家的聘請,於近日來作教導他們東方文化的家庭教師。請問您是願意?”

斯坦汀老夫人在這很短,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內,直面江天師的巨大壓力,聽盡了往事前塵翻轉了長久以來心中認定的恩怨情仇,簡直身心俱疲。

她把還光著腳的孫女勉力抱回床上,坐在床邊以示弱的姿態,強打精神說出了自己轉瞬的決斷。

“承蒙錯愛,在下不勝榮幸。”

江天師恢覆了冰冷淡漠的樣子沖斯坦汀老夫人輕輕頷首,同意了此事。

“那麽如果您願意,您可以現在就入住斯坦汀的山楂樹莊園了。不介意的話請您移步會客廳,江老師,稍等我會為您親自安排一間客房。”

“無需如此急迫,在下尚有雜務處理,三日後方能上任,在此之前請您安排好房間就好。”

江天師說道,手指於胸前捏訣,已經準備離開。

“請等一等,江天師先生,我能懇求您答應我一件事情麽?”

斯坦汀老夫人抿緊了雙唇,終於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懇求。

“願聞其詳。”

江天師並沒有直接答應。

“如果,我是說如果,奧斯頓我的孫子您妹妹另一個孩子,如果他可以要留下來繼承斯坦汀家的話。請您盡量少講一些東方的秘辛,不要讓他和東方擔上太多幹系,畢竟他將來還要在歐羅巴魔法界生活。”

東西兩方恩怨難清,非關血脈力量不能磨滅的傳承,斯坦汀老夫人並不看好愛孫和它們同時扯上關系。

“如您所願。”

以東方魔法捏指訣消失全,那個冷漠的男人很痛快地答應了斯坦汀老夫人的懇求。

……

“瑪麗亞,答應祖母不要把你今天聽到的一切告訴奧斯頓,他並不適合知道這些,這對他不好,好麽?”

我的祖母坐在床上抱著我,用此前從未有過的溫和態度與我說話。

“如果您答應我,三年之後,不讓那個人帶我離開斯坦汀家的話。”

我笑得特別開心,轉轉眼珠,還很清楚地記得我所謂的舅舅剛才說要帶走我的話,那時祖母可尚未表態。

雖然記得,自己說讓江天師帶在瑪麗亞時瑪麗亞仍在昏迷並未清醒,但洛麗絲??斯坦汀老夫人聽到孫女瑪麗婭??斯坦汀的話還是忍不住愧疚了一下。

可她哪裏能答應讓瑪麗亞不走?畢竟瑪麗亞天生繼承自血脈的劫難未過,好不容易有個人說帶她離開解決這樁麻煩!

她又很快的硬起了心腸,到底這些年對瑪麗亞並不親厚,冷待已形成習慣。

“那也是你唯一的舅舅,只要他不執意如此祖母又怎能舍得你離開。祖母悄悄告訴你,他與你母親,似乎和你與奧斯頓一樣是雙胞胎,一人早逝另一人自然很是傷心難過!你多陪陪他讓他解開心結,他自然不會要帶你走了!”

當時我諒訝自己突然有了舅舅,確實漏聽了祖母要送我走的話,不知道此事更不會知道現在,這些只是我的祖母隨便拿來哄我的推諉之詞。

“祖母,祖母,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以前所有的往事,我知道您是愛我的,可惜我一直不理解,我故意和你對著幹一定傷透了您的心,請你一定要原諒我。”

很高興祖母像為奧斯頓一樣為我親密的出謀劃策,我想起我沈睡不能醒時發下的誓言,趕緊對祖母吐露了心聲。

最初幼小的時候我也曾像現在這樣對祖母撒嬌,可她為了磨礪我總對我故作冷淡,傷透了我的心,於是我只有看著奧斯頓和祖母撒嬌,裝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現在我和祖母達成和解,以後一定就能和祖母開始親密的相處了!

斯坦汀老夫人身體很僵硬,她相信自己這個桀傲不馴而聰明的孫女很早就知道了她確實是故意冷待她!仇視她!因為自己她長得特別像她(曾以為)造成了自己兒子死亡母親於是苛責她!這個孫女也始終倔強不屈並抓住機會時刻反擊,她一直和自己對立並相互敵視。

而這時最後一塊藏起的拼圖突然出現,揭破了她長久以來的臆想並非正確,甚至是極為錯誤的!她還來不及完全調整過來自己一直以來的心態,更不要說去考慮,是否要為自己過錯向這個她決不曾喜歡過的小輩道歉了!

事實上她也並不願意調整自己的心態並去承認自己的錯誤。

這太困難了!人們往往不能承認自己的錯誤和接受別人的正確,同時這種現象的出現會隨年齡的增長自尊心的加強而呈正比例增長。

而且,瑪麗亞血脈覺醒會給斯坦汀帶來危險,斯坦汀家根本留不住她不是麽?

因此洛麗絲??斯坦汀老夫人覺得一直表現得倔強高傲與她鬥智鬥勇從未服軟的瑪麗亞突然搶先向她撒嬌和道歉並不是真心的,她依然是在向她挑釁!因為有了倚仗(突然出現的舅舅),玩出了新花樣!她在說反話嘲諷她!這真是讓她又羞又憤!

她不知道瑪麗亞在昏迷中夢見過去的一切,體諒她的艱難,是真心想和她和解。

怒火不斷往胸口沖,又因為忌憚來自東方江天師強大的實力而不得不忍住,不便開口反擊也不能把瑪麗亞從懷中推開。

事實上由於逝世的老康斯頓??斯坦汀先生生前不懈的努力,斯坦汀家已被打造成一個足夠堅固的堡壘,後來接手的洛麗絲??斯坦汀老夫人其實很輕松,並沒有像別人以為的那樣勉力支撐忍氣吞聲。

可以說在洛麗絲??法泰西??斯坦汀女士的一生,都沒有像此刻一樣弊屈難受,恨得不行卻又不能再像往常一樣拿被視為自己出氣筒的孫女隨意出氣!

畢竟以往斯坦汀老夫人還自持身份高貴,以及丈夫臨終的遺願等等原因對孫女瑪麗亞一向算得上輕拿輕放。此刻她卻真是恨毒了她,只覺得如果她死了,她就不會遭受現在正煎熬著她的這份屈辱了吧。

不幸的生活,長久以來的怨恨失去了臆想中合情合理的承載對象,終於失控,抓住那原本無辜的承載對象牢牢不肯放手要把她拖到深淵,也徹底毀滅了一個原本生活幸福順遂,曾經美麗善良的女人。

洛麗絲??法泰西??斯坦汀,計劃著終將執意致以,自己的親孫女瑪麗亞??斯坦汀,最最惡毒的一擊!

“您把我搬到這裏,是因為大半年發現了江天師看我留下的蹤跡,怕是有人來傷害我,於是把才我放到這麽隱蔽令人預想不到的傭人房是麽?”

我還在傻乎乎得繼續問,同時幫祖母找好了自圓其說的理由,只為解開心中最後一點糾結的地方。

“是的,是的,斯坦汀小姐,哦!不,是瑪麗亞,現在你可以搬回去了。”斯坦汀老夫人失了分寸,嘴裏支吾著簡直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在祖母的懷裏簡直不能更心滿意足了!

我只當祖母的反應是自己戳破了她的心中所想,長久以來的隱瞞,因而不好意思。於是十分親近地拍祖母僵硬的後背幫她放松。確想不到我以為的只是事實的一半,斯坦汀老夫人確實是被我戳破了自己的心中所想,長久以來的隱瞞,然而她心底真實的情緒並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惱羞成怒!

那時的我畢竟年少,幾經失望還十分渴慕和相信親人間的感情,渾不知這世上有幾多血脈相連者因為種種原由彼此白刃相向,相互背棄不死不休。

如果我的江天師舅舅當時還再場,聽了我的蠢話定會第四次對我冷笑出聲。我想得真美好啊,事實不過是我的祖母讓身為危險源的我離她自身和她的孫子奧斯頓越遠越好罷了。

把我從原來明顯的大臥室挪到低等傭人住的地方,的確是夠隱蔽夠令人預想不到。但是執意尋找來傷害我的人又豈會輕易放棄?這低等傭人住的房間又豈有我原來住所的高級防禦,一旦我被找到必然很輕易就被抓住,任人魚肉。

而若我還在原來的主人住的區域,殺我的人殺我時摸清了斯坦汀家防禦的規律,難免不臨時起意斬草除根,順手殺了祖母和奧斯頓,滅亡整個斯坦汀家族。

所以還是把我挪到離主人區最遙遠的低等傭人房吧,入侵者的首要目標是我必然不會先打草驚蛇。而當他們殺了我後,血緣魔法必能給斯坦汀家的其他主人足夠的示警和逃跑時間,殺手們順便殺了周圍再多的低等傭人也無所謂了。

面對未知的危險,我根本不曾知道我的祖母已經作出了舍棄我的決定,曾將我推出去,作為斯坦汀家的棄子!

並再無意再將我收回。

☆、我的弟弟

躺了這麽久,我的骨頭都酥了。

祖母親自抱著我把我送回我原本的大臥室後,請來了治療師給我開了好幾瓶,氣味詭異想必味道也好不到哪兒去的魔藥。

“其實斯坦汀小姐身體並無大礙,多活動活動自己也能慢慢恢覆。還是慢慢養比較好。”

這位一直皺著眉頭肅著臉的治療師最後補充說明。

原來只是看起來嚴苛啊!其實是位細心體貼,可惜不善於和其他人交流的好人。

我看他和我祖母說話時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我還以為他和大部分人一樣,認為我是什麽東方的小惡魔,對我抱有偏見一見面就討厭我呢。大概因為職責的關系,從小到大為我檢查身體的治療師中,倒是少有人對我抱有無端的敵意。

“不行,瑪麗亞躺了太久還是讓她早日恢覆的好,畢竟她已經耽誤了太多功課!”

我的祖母義正嚴辭的表態,輕拍了我的手背三下,暗示我三天之後,我舅舅將來山楂樹莊園擔任我和奧斯頓的家庭教師,講授東方課。

長痛不如短痛,我是真得不想再躺下去了,於是不等他們再說什麽,勇敢地幹掉了一杯杯魔藥。然後,因為魔藥的效果,幹脆利落地再次倒下昏睡過去……

第二天天亮起床,我發現自己雖然不再體虛無力,無法站立。但畢竟躺得太久,四肢不協調。站起來後,我都快忘了怎麽邁步了,明明昨天情急之下我還成功地撲騰到了祖母懷裏了呢!

唯一令我高興的是,我今天醒來才發現我的乳牙都已換掉,並且長好了健康的新牙齒!

我記得昨天的魔藥裏好像有幾滴生齒靈,下次見到那位治療師,我一定要記得向他表示感謝。

享用過端到臥室的早飯後,貼身使女瑪莎幫我又泡了個熱水澡,並用一些舒緩經絡的精油幫我按摩身體。具說昨天晚上她也幫我按摩過,不然早上我會感覺更難過。

等到下午陽光柔和起來的時候,瑪莎提議我去外面曬曬太陽,這對任何生命來說都有莫大的好處。

每一步都感覺像踩在棉花上,有種難以言喻的酸軟滋味。我咬著牙不肯讓瑪莎幫我直接過去,等到兩個多小時之後,我才坐到往常花園中我最喜歡的秋千椅上。

我受傷時是去年盛夏,現在已經是第二年暮春。

風卷起零星的枯萎泛黃的花瓣,和著醺醺然春天獨有令人陶醉的香氣。陽光西斜越來越無力,漸漸傍晚,蟲聲四起,叫得我覺得又傷感又很開心。

這充滿生機,又暗含百花謝去生命雕零,已是暮春的黃昏時刻,感覺和大傷初癒一度瀕死的我很是合拍。

我想一個人好好靜靜。

我要瑪莎幫我去看看還有沒有還未謝去的花卉,幫我摘幾朵配成花束晚餐時送給我很久未見的弟弟奧斯頓還有我親愛的祖母。

祖父去世後,祖母下令不再用魔法維持山楂樹莊園的花園。不讓它們再像其它巫師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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