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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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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煜月帶著郎中回來時,便覺氣氛不太對。

符歌蘿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唐憺齊攏著一襲白衫,未著外袍,面容慘白,沒有一絲血色,一動不動地站在房門口。

煜月先讓郎中去看望唐憺齊,才走到符歌蘿身前,詢問可有事發生。

符歌蘿在陽光底下瞇著眼,“啊,你回來了,你可會釀酒?”

煜月楞了一下,有些遲疑,“會是會,但釀得不大好……”

天狼族女兒家都有項手藝,那就是親手釀制的酒,可比天上的瓊漿玉液。

煜月自小習武,疏於學習這方面的技巧,與其他天狼族女性相比,釀制的酒無論從味道還是香氣來說,都遜色很多。

符歌蘿緩緩閉眼,笑了一下,“沒事,會釀就行。”

當天晚上,煜月被符歌蘿盯著釀了一宿的酒,第二天困得不行,符歌蘿卻仍精神抖擻,不僅將她試驗出的不同酒,分門別類封存,還將這些酒都搬到了集市上。

煜月見符歌蘿擺好攤,就地要售賣的模樣,驚慌地攔她,“不行,前幾天監管司正式下了命,女子不能入朝為官,不可涉世經商,更不許當街兜售。”

雖然這則命令很惡心人,可煜月也沒有辦法。

符歌蘿安撫地拍拍煜月的手,讓她不要擔心。

她沒有多說什麽,但行為很堅決,煜月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只能一邊擔憂在旁幫忙,一邊希望那些巡邏的侍衛不要這麽快過來。

不等侍衛過來管制,旁邊的商販和行人早已按捺不住,有一個人嚷著“這倆女人怎麽回事?”時,其他人便蜂擁而至,將兩人團團圍住,你一句我一句開始數落指責。

無外乎是那些不守規矩,怎可拋頭露面買酒的言論。

這個時期的天狼族,比四百年後要好一些,對她們並沒有趕盡殺絕的那股狠勁,但無數人的指責也足以令一位普通女性感到羞愧而無地自容。

煜月雖然在現實裏,已經忍受不住,舉刀反抗,可到底沒有具體經歷每一個時期的變化。

她聽著四面八方湧上來的譴責和喝斥,雙手握成拳,面色憋得通紅。

許是見這倆女人一直不動,發現罵不頂用,光是動嘴已經滿足不了他們,不知道是誰先伸出了手,其餘人看見,也紛紛爭先恐後朝居中的兩位女人,伸出手開始推搡。

唐憺齊不知何時過來,他奮力推開人群,站在符歌蘿面前,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作罷,而後轉過身去,面色冷然地喝道:“退開!”

他身上有傷,站立都勉強,這兩個字用足力氣,也不難聽出他的虛弱。

那些人沒想到,會有男人沖上前,去維護兩名女子。

與他們站在對立面,這人就是男性的叛徒!其他人被激怒,跟著罵起來。

人群推搡中,幾下間就把唐憺齊給擠倒在地。

唐憺齊倒十分堅強,登時又撐著地站起來,抹了下唇邊溢出的血絲,再次站到了符歌蘿前面。

有人認出這是最近兩天十分高調的齊王,在人群裏喊了一聲。

其他人也楞住了,這齊王雖不受寵,到底是天狼王的兒子,好像昨日個還獨立出府了,這可是天狼族裏頭一遭的新鮮事,說明齊王並不像以往傳言的那樣無能又弱智,搞不好還是個裝貓的虎。

這齊王動不得,其他兩名女子就不一樣了,就算身份顯貴,今日出街擺攤的行為,也只是自掘墳墓。

於是唐憺齊做好了一以抗十甚至抗百的準備,那些人卻像忽然無視他,重新將矛頭調轉像他身後的人。

符歌蘿一直半闔著眼,看不出任何生氣和發火的跡象,仿佛能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然而就在第一只手落在煜月肩上時,她雙手隨意捏了個法訣,隨手一揮,那只手像被空氣中無形的刀刃斬過,唰得一聲,掉在地上。

過了兩秒,才響起斷手主人慘烈的叫聲。

那些湧上來的手,停了一瞬,飛也似得收回。

所有叱責戛然而止,只剩殺豬般的男人痛叫,四周的人面色驚恐得看著符歌蘿,不約而同往後退了一步。

沒有人看到,她究竟是如何出手的,也沒人看清,她用的是什麽招數。

天狼族的人常年避世,其實很少與其他族打鬥,高修煉者也不多,符歌路一招,著實讓他們產生了絲恐懼。

她這還沒動手呢,要真動起手來,莫不是比大祭司還要更強?!

符歌蘿在眾人的目光裏,慢慢往前走了一步,她掃到唐憺齊強撐著站在離自己不遠處,跟了她一步,收回視線,在天狼族人各異的神色裏,沒什麽笑意地笑了一下,“手工精釀桂花酒,可有人想要嘗一嘗。”

說了不許女子當街叫賣,她竟然明知故犯,還當著這麽多男子的面笑,簡直不知羞恥!

天狼族的男人們都氣死了,那地上那冒著血的胳膊,比任何威脅還有笑。

他們現在不敢貿然動手,但絕無可能讓這個女人在街上撒潑,打人犯法,女子經商犯規,他們動不了,找能管的人來管不就行了!

符歌蘿看到有人離開,並沒有出手相攔。

她轉身讓煜月繼續將酒擺出來,才慢慢轉身,看向一直站在旁未發一言的人。

察覺到她的目光,唐憺齊眼眸微垂,仍不打算開口說話。

這兩日,他像是終於得到一個玩具又立刻失去的小孩,變得郁郁寡歡,越發沈默寡言。

符歌蘿明知他這兩日一直盯著自己,也當做沒有看到,反正他不開口說話,她也當他不存在。

小孩子嘛,以為什麽東西到了自己手裏,都理所當然但做是自己的,無論是貪圖新鮮還是新奇,事情不如願,總歸是不甘的。

符歌蘿倒了幾杯酒,擺放在攤前,寫了一行字:免費品嘗,賣賣隨意。而後,端了杯酒,慢騰騰朝唐憺齊走過去。

唐憺齊在她靠近時,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發覺自己這個行為有些慫後,便往前邁了一大步。

符歌蘿沒想到他會朝前,沒收住腳,差點撞在他懷裏。

她穩住手裏的酒杯,氣定神閑的狀態卻被打碎了,“你要麽幫忙,要麽回家,在這裏表演單腳站立嗎?”

唐憺齊確實傷還沒好,但也不至於單腳站立,只不過雙腳落地站久了,屁股上的傷會拉扯疼上一會,便只能將重心換著腳,一虛一實地站著。

不過這是符歌蘿昨天下午說完那些話後,與他說的第一句話。

他分明覺得自己很生氣,卻控制不住那股激動的心情,微壓住唇角,不自然地回了句:“我就站這裏,不用你管我。”

嘿,還是那麽有脾氣。

符歌蘿也不想管,可現在的狀況,一個男人杵在她攤位旁,身上還有傷,剛被推搡間弄得衣衫不整,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欺負他了。

當然了,這四周圍著的男人除外,她也確實對其他男人動手了。

可這些不重要,她的目標受眾,是整個天狼族的人,不止街上的男人,還有未出門的女人。

符歌蘿盯著唐憺齊看了一會,想不明白,“你之前,不是想著出了這裏,就跟我一拍兩散嗎,現在這是做什麽?”

也不等他回答,她捏了把臉,自若道:“我曉得,我長相的確好看,你在人間怕是再也遇不到我這樣美貌的女子了,可我的小皇子啊,你不要被這些表象迷惑,堅持你原來對我的印象,想想你以後要做的事,不要被現階段的糖衣阻礙了腳步。”

符歌蘿極少這樣規勸人,一是懶得多管閑事,二是有些人說不通道理,不如毒打一頓來得有效率。

也是看在唐憺齊適才為她出頭,被推擠得傷勢又加重了些,她才耐住性子,大發慈悲地同他說這些。

唐憺齊一直低垂著頭,有不知聽進去沒有。

符歌蘿端起手中酒杯,輕輕抿了一口,不禁咂舌。

……煜月這釀酒的手藝,倒是真沒過謙,辣得不正常下,還能泛出點甜膩,實在不知如何形容。

符歌蘿特意挑選的位置,攤位就在暮鼓樓附近,四周來往的行人很多。

有些人看見兩位女子在這裏擺攤,沒看到地上早已被收拾走的斷臂,沖上來怒罵,沒兩句,就被符歌蘿給搧到了十米之外,吐血暈了過去。

如此幾次,再也不敢有人出頭。

不過聚集的人,倒是越來越多了。

街上所見,全是男性,符歌蘿打眼一掃,在臨街半敞的幾扇大門後,瞥見了好幾位女子的身影。

歌蘿這下才露出了真切的笑意,再次將一位借由酒不好喝來生事的男子扔出老遠後,她特意在唐憺齊面前拍手,一副嗜戰好打的模樣感嘆,“成千上萬的人一起上,都不夠我打的,真是不自量力。”

唐憺齊果然露出幾分害怕的神色,擡眸看向她,低聲說:“可是那樣,你也會受傷吧。”

符歌蘿在空中相拍的手一滯,“……”

她這才看清楚,他壓根不是怕自己,那神情應當稱之為關心更為合適。

符歌蘿略有無語,“我剛剛說的那麽多話,你到底聽進去沒有?”

如果唐憺齊說沒有,她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再次讓他傷上加傷,屁股開花。

好在唐憺齊還是有些眼色,他回憶了一下,慢慢點頭,表明自己有聽見。

片刻後,他忍不住露出溫和的笑意,嘴上卻泛起自嘲的弧度,低聲說:“這些話,從未有人同我說過。過去的日子裏,那些口口聲聲說為我好的人,不是陷害侮辱我,就是不顧我的死活,將我隨手送給了魔尊。而你說你不想管我,可是你樁樁件件,都在為我考慮。我不知道,你對跟隨你的人有什麽要求,但你無需為我考慮,也無需有任何負擔,我已然長大成人,所做之事,都能為自己負責。”

“我的選擇,也絕非一時興起。”他最後鄭重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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