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歲月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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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歲月裏
冬去春來。
薊州又迎來了新的春天。
正值清明之際，青山腳下，往來人繁多。
帶著鬥笠的牧童牽著水牛，正值垂柳下經過，便聽到不遠處傳來笛聲。
墨色長袍的男子走在青石板小路上，他身後背著藥簍，看起來頗為行色匆匆。
他走至半山腰，便見一片竹林茂密，而竹林後正立著幾座青墳。
男子放下竹簍，從裏頭拿出香燭紙錢，便聽不遠處的墓碑前，傳來男子虔誠的聲音：“爹、娘我是薇薇的夫君，謝致，從今以後我會好好照顧薇薇……”
方承鈞還未來得及說什麽，一旁掃墓的言姝薇實在聽不下去，忍不住給謝致的胸口來上一拳。
謝致被她一拳打在胸口，疼得半跪在地上，捂著胸口眉目扭曲，一臉扭曲神色，邊咳邊喘道：“咳、咳，薇薇，我舊傷未愈，你怎能對我下如此毒手！”
“別裝了謝致，你傷的是腰，我打的是你胸口！更何況都幾個月了，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言姝薇扶額嘆息，實在是拿謝致沒辦法，“我讓你來一道給我爹娘還有你娘和妹妹順道掃墓，不是讓你睜著眼睛和他們說鬼話……”
怎麽能算鬼話？謝致可已經將這話當真了。
“你我二人，共同經歷生死，薇薇你那時說的話我現在還記得，你說，謝致，若有來生……”趁謝致還沒說出什麽無法挽回的話來，言姝薇立刻捂住他的嘴。
強壓怒火盯著謝致一字一句道：“現在你我都活得好好的，你還是忘了吧，就當我那時候什麽都沒說。”
方承鈞看這二人安然無恙，隨即抿唇一笑。
能見她安然，他便覺一切都不重要了，能看她這樣自在喜樂，他便覺歡喜。
“逝者長辭，生者更要好好活著。”他說著，走到墳前，撩起衣擺跪下，點了火折子燒那些帶來的紙錢。
四月前，玉景青代表的玉蒼宮出面，加之葉青語多番像師長懇求，玉蒼宮和華山武當終於達成共識，聯手攻入青石關，救下了命懸一線的言姝薇和謝致。
二人傷極重，為了治好他們，花了方承鈞不少時間。
待那二人傷好之後，已贏得武林盟主的段臨風與二人定下君子協議生死賭註，以回報在二人青石關的救命之恩。
最後生死之戰，他與葉青語將魑魔教教主與聖女一同“擊斃”在亂葬崗。
世上已無魑魔教。
已無魔教妖女胭脂，也無魔教教主謝致。
現在的言姝薇和謝致，不過就是兩個普普通通的人。
這是言姝薇之前與葉青語的約定。
因為她深知，世上有些惡名，無論如何洗刷，都是摘不去抹不掉的，倒不如就此徹底置之死地而後生，讓魔教妖女胭脂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如此，她才能擁有真正想要的生活。
所以……她現在其實已經擁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除了缺了一個寧月川。
祭拜完，三人下山，方承鈞看向身側的言姝薇，終於開口問道：“你既已活下來，為何不將解藥給寧月川？”
自與謝白一戰結束後，言姝薇再沒有去見過寧月川。不過，既是寧月川已經將她忘記了，或許這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
她並非不想和寧月川在一起，只是仍有疑惑，寧月川和她在一起並不是最好的結局，也許仍有更好的選擇……亦或者是，就這樣保持現狀。
言姝薇嘆了口氣：“我不知道，或許現在這樣更好，就讓一切都順其自然吧，我現在一個人過得也不錯。”
一旁的謝致倒是不大樂意聽到方承鈞這番話，擠到二人中間，將他和言姝薇隔開：“更何況，薇薇還有我陪在身邊，只要寧月川不來打擾，薇薇早晚是我的夫人。”
言姝薇懶得理他，加快步子往山腳下走去。
方承鈞看著言姝薇遠去的背影，和謝致戲謔道：“我看薇薇似乎不大樂意，更何況，一輩子那麽長，其中發生什麽變故也不一定……”
謝致驚詫：“你竟還沒死心？”
方承鈞不可置否，一笑道：“無論我死心與否，我這輩子只愛她一人，你應當也是。”
謝致抿唇一笑，沒有回答。
山腳下。
芳草如茵，鳥語花香。
言姝薇伸了個懶腰，推開圍著院子的竹門，便來到了自己如今的棲身之所。
院子前頭是一大片菜園，先前種下的菜籽已經發芽，再過一段時間便能長出瓜果。
“薇薇，今晚吃什麽？”謝致從門外進來，很是輕車熟路地坐在院中角落的石凳上。
也難怪他這般輕車熟路，自言姝薇搬到這裏起，謝致便不請自來，像是在她小院旁邊起了個類似的院子，又是整日不待在自己家，跑來言姝薇這裏上門坐客。
言姝薇倒是想趕人，又顧念她二人這麽多年的交情，沒有將他趕出去。
但是她覺得自己的怒火也很快就要壓到極限了。
她強忍怒火開始拿刀削手中的梨，對謝致警告道：“謝致，你若天天再來這樣蹭飯，我真的要收你飯錢了。”
“我沒有錢，能不能以身相抵。或者，以後我天天來為你做飯也可以啊？”謝致大大咧咧湊上前來，擺明了是刻意在激怒她。
“以身相抵就算了，你這身還值不了幾個破錢，但是晚飯的話，要不你來做？”
謝致倒是很在意言姝薇口中那句“值不了幾個破錢”的意思，沒聽到她後半句話，就兀自委屈起來：“雖是先前一戰我傷了腰，但如今已經好了，薇薇若是不信，今夜可以來試試……”
言姝薇停下手中削梨的動作，一下子將刀插進桌子裏。
哐的一聲後，刀口入七分都插進了桌子裏，沒有極深的內力，尋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這點。
言姝薇勾唇一笑，眼神卻半點沒在笑，朝著謝致溫聲道：“謝致，再開這種玩笑，我可以讓你試試……永遠不能和我開這種玩笑的感覺？”
謝致感覺背後一涼，連忙躲到一旁，方承鈞已從外回來，手中接了只信鴿。
“是青語的消息麽？”
方承鈞微微頷首道：“是葉姑娘的消息，她邀請我們參加她與段臨風的婚禮，順道請我再為段臨風相看一下，先前的凍傷是否已經好完全。”
言姝薇咬了一口手中的梨，問：“什麽時候？”
“下月初三。”方承鈞回，“我要怎麽回覆？”
她自是想去，可是想到武林盟主大婚，江湖之人必定不可少，若有人認出她，事情又會變得很麻煩，更何況或許會遇見寧月川。
還是不去了，但可以在婚前悄悄和她見一面送上祝福。
“便說我會在婚期之前去看她，畢竟我不便在婚禮上出場。”言姝薇回。
方承鈞頷首，問言姝薇拿了筆墨寫回信。
月上柳梢，星羅棋布。
時間一晃便已入夜，三人一道用了晚膳，言姝薇剛想收拾收拾回房，卻見屋外的小溪間有點點光芒時隱時現。
她好奇推門而出，謝致也跟了上來，見到那光芒便了然一笑道：“薇薇，村外在放河燈我們一道去看看吧，是村子裏的習俗，為故去之人祈福。”
為故去之人祈福。
今日日子特殊，言姝薇不覺也動了心念，點點頭和謝致一道前往村子。
其實言姝薇這處院子遠不算偏僻，走上一刻鐘，便見到村中的市集。流水將市集一分為二，兩岸的燈火相應生輝，光暈迷離間，眼前似籠罩著薄霧。
男女老少聚集在河邊，紛紛將手中的河燈放入水流之中，再閉上眼虔誠地許上心願。
“薇薇，你在這裏等等，我去買幾盞河燈回來。”謝致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言姝薇回應地點了點頭，待謝致走開，蹲下身看浮於水面的盞盞河燈。
她其實也曾想過，若不是因為自己的出現牽連了他們，村子裏的人或許都還好好的，過著他們原來普通而尋常的生活。
但是，這種猜想並沒有意義。
若連累村子的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女孩，那這個女孩便有罪了麽？
終其一切，罪魁禍首是謝白，是誰放下的罪，便由誰來承擔。
流水忽然湍急了起來，蓮花狀的河燈順著水流飄去，承載著無數人的心願，帶著溫柔的輝光往下游流動而去。
她又想起了叔叔對她說過的話。
——好好活下去。
大仇已報，她現在活的很好，她終於能夠好好活下去，在往後的歲月裏。
她心底忽然有個念頭，覺得自己應該擡頭看一看。
……會，看到什麽？
抱著這樣虛無縹緲不著邊際的念頭，言姝薇擡起頭，往對岸的橋上看去。
心跳在這一瞬熱烈起來，比這湍急的河流更深更洶湧，像是要泯滅她所有神智。
少女的羅裙被風吹得飄搖，她在這岸上岸下的萬千燈火中，看見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而他手中捧著河燈，朝她走來。
就算是平日裏不會說謊的人，有些時候卻會不得不說謊，就如同，不圓下這個謊，就會看到她痛苦的樣子。
可她怎麽會舍得她痛苦。
那便選擇說謊吧。
讓她以為他會忘記她，讓她以為自己會開始新的生活。
“可，這世上怎麽可能有真正讓人忘記一切的藥。”
“即便那藥是真的，我也永遠不會忘記你。”
“扯平了，姝薇，你對我說了這麽多次謊，所以，我也對你說謊了。”
言姝薇楞楞地說不出話，只是一下子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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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清明之際，青山腳下，往來人繁多。
帶著鬥笠的牧童牽著水牛，正值垂柳下經過，便聽到不遠處傳來笛聲。
墨色長袍的男子走在青石板小路上，他身後背著藥簍，看起來頗為行色匆匆。
他走至半山腰，便見一片竹林茂密，而竹林後正立著幾座青墳。
男子放下竹簍，從裏頭拿出香燭紙錢，便聽不遠處的墓碑前，傳來男子虔誠的聲音：“爹、娘我是薇薇的夫君，謝致，從今以後我會好好照顧薇薇……”
方承鈞還未來得及說什麽，一旁掃墓的言姝薇實在聽不下去，忍不住給謝致的胸口來上一拳。
謝致被她一拳打在胸口，疼得半跪在地上，捂著胸口眉目扭曲，一臉扭曲神色，邊咳邊喘道：“咳、咳，薇薇，我舊傷未愈，你怎能對我下如此毒手！”
“別裝了謝致，你傷的是腰，我打的是你胸口！更何況都幾個月了，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言姝薇扶額嘆息，實在是拿謝致沒辦法，“我讓你來一道給我爹娘還有你娘和妹妹順道掃墓，不是讓你睜著眼睛和他們說鬼話……”
怎麽能算鬼話？謝致可已經將這話當真了。
“你我二人，共同經歷生死，薇薇你那時說的話我現在還記得，你說，謝致，若有來生……”趁謝致還沒說出什麽無法挽回的話來，言姝薇立刻捂住他的嘴。
強壓怒火盯著謝致一字一句道：“現在你我都活得好好的，你還是忘了吧，就當我那時候什麽都沒說。”
方承鈞看這二人安然無恙，隨即抿唇一笑。
能見她安然，他便覺一切都不重要了，能看她這樣自在喜樂，他便覺歡喜。
“逝者長辭，生者更要好好活著。”他說著，走到墳前，撩起衣擺跪下，點了火折子燒那些帶來的紙錢。
四月前，玉景青代表的玉蒼宮出面，加之葉青語多番像師長懇求，玉蒼宮和華山武當終於達成共識，聯手攻入青石關，救下了命懸一線的言姝薇和謝致。
二人傷極重，為了治好他們，花了方承鈞不少時間。
待那二人傷好之後，已贏得武林盟主的段臨風與二人定下君子協議生死賭註，以回報在二人青石關的救命之恩。
最後生死之戰，他與葉青語將魑魔教教主與聖女一同“擊斃”在亂葬崗。
世上已無魑魔教。
已無魔教妖女胭脂，也無魔教教主謝致。
現在的言姝薇和謝致，不過就是兩個普普通通的人。
這是言姝薇之前與葉青語的約定。
因為她深知，世上有些惡名，無論如何洗刷，都是摘不去抹不掉的，倒不如就此徹底置之死地而後生，讓魔教妖女胭脂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如此，她才能擁有真正想要的生活。
所以……她現在其實已經擁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除了缺了一個寧月川。
祭拜完，三人下山，方承鈞看向身側的言姝薇，終於開口問道：“你既已活下來，為何不將解藥給寧月川？”
自與謝白一戰結束後，言姝薇再沒有去見過寧月川。不過，既是寧月川已經將她忘記了，或許這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
她並非不想和寧月川在一起，只是仍有疑惑，寧月川和她在一起並不是最好的結局，也許仍有更好的選擇……亦或者是，就這樣保持現狀。
言姝薇嘆了口氣：“我不知道，或許現在這樣更好，就讓一切都順其自然吧，我現在一個人過得也不錯。”
一旁的謝致倒是不大樂意聽到方承鈞這番話，擠到二人中間，將他和言姝薇隔開：“更何況，薇薇還有我陪在身邊，只要寧月川不來打擾，薇薇早晚是我的夫人。”
言姝薇懶得理他，加快步子往山腳下走去。
方承鈞看著言姝薇遠去的背影，和謝致戲謔道：“我看薇薇似乎不大樂意，更何況，一輩子那麽長，其中發生什麽變故也不一定……”
謝致驚詫：“你竟還沒死心？”
方承鈞不可置否，一笑道：“無論我死心與否，我這輩子只愛她一人，你應當也是。”
謝致抿唇一笑，沒有回答。
山腳下。
芳草如茵，鳥語花香。
言姝薇伸了個懶腰，推開圍著院子的竹門，便來到了自己如今的棲身之所。
院子前頭是一大片菜園，先前種下的菜籽已經發芽，再過一段時間便能長出瓜果。
“薇薇，今晚吃什麽？”謝致從門外進來，很是輕車熟路地坐在院中角落的石凳上。
也難怪他這般輕車熟路，自言姝薇搬到這裏起，謝致便不請自來，像是在她小院旁邊起了個類似的院子，又是整日不待在自己家，跑來言姝薇這裏上門坐客。
言姝薇倒是想趕人，又顧念她二人這麽多年的交情，沒有將他趕出去。
但是她覺得自己的怒火也很快就要壓到極限了。
她強忍怒火開始拿刀削手中的梨，對謝致警告道：“謝致，你若天天再來這樣蹭飯，我真的要收你飯錢了。”
“我沒有錢，能不能以身相抵。或者，以後我天天來為你做飯也可以啊？”謝致大大咧咧湊上前來，擺明了是刻意在激怒她。
“以身相抵就算了，你這身還值不了幾個破錢，但是晚飯的話，要不你來做？”
謝致倒是很在意言姝薇口中那句“值不了幾個破錢”的意思，沒聽到她後半句話，就兀自委屈起來：“雖是先前一戰我傷了腰，但如今已經好了，薇薇若是不信，今夜可以來試試……”
言姝薇停下手中削梨的動作，一下子將刀插進桌子裏。
哐的一聲後，刀口入七分都插進了桌子裏，沒有極深的內力，尋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這點。
言姝薇勾唇一笑，眼神卻半點沒在笑，朝著謝致溫聲道：“謝致，再開這種玩笑，我可以讓你試試……永遠不能和我開這種玩笑的感覺？”
謝致感覺背後一涼，連忙躲到一旁，方承鈞已從外回來，手中接了只信鴿。
“是青語的消息麽？”
方承鈞微微頷首道：“是葉姑娘的消息，她邀請我們參加她與段臨風的婚禮，順道請我再為段臨風相看一下，先前的凍傷是否已經好完全。”
言姝薇咬了一口手中的梨，問：“什麽時候？”
“下月初三。”方承鈞回，“我要怎麽回覆？”
她自是想去，可是想到武林盟主大婚，江湖之人必定不可少，若有人認出她，事情又會變得很麻煩，更何況或許會遇見寧月川。
還是不去了，但可以在婚前悄悄和她見一面送上祝福。
“便說我會在婚期之前去看她，畢竟我不便在婚禮上出場。”言姝薇回。
方承鈞頷首，問言姝薇拿了筆墨寫回信。
月上柳梢，星羅棋布。
時間一晃便已入夜，三人一道用了晚膳，言姝薇剛想收拾收拾回房，卻見屋外的小溪間有點點光芒時隱時現。
她好奇推門而出，謝致也跟了上來，見到那光芒便了然一笑道：“薇薇，村外在放河燈我們一道去看看吧，是村子裏的習俗，為故去之人祈福。”
為故去之人祈福。
今日日子特殊，言姝薇不覺也動了心念，點點頭和謝致一道前往村子。
其實言姝薇這處院子遠不算偏僻，走上一刻鐘，便見到村中的市集。流水將市集一分為二，兩岸的燈火相應生輝，光暈迷離間，眼前似籠罩著薄霧。
男女老少聚集在河邊，紛紛將手中的河燈放入水流之中，再閉上眼虔誠地許上心願。
“薇薇，你在這裏等等，我去買幾盞河燈回來。”謝致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言姝薇回應地點了點頭，待謝致走開，蹲下身看浮於水面的盞盞河燈。
她其實也曾想過，若不是因為自己的出現牽連了他們，村子裏的人或許都還好好的，過著他們原來普通而尋常的生活。
但是，這種猜想並沒有意義。
若連累村子的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女孩，那這個女孩便有罪了麽？
終其一切，罪魁禍首是謝白，是誰放下的罪，便由誰來承擔。
流水忽然湍急了起來，蓮花狀的河燈順著水流飄去，承載著無數人的心願，帶著溫柔的輝光往下游流動而去。
她又想起了叔叔對她說過的話。
——好好活下去。
大仇已報，她現在活的很好，她終於能夠好好活下去，在往後的歲月裏。
她心底忽然有個念頭，覺得自己應該擡頭看一看。
……會，看到什麽？
抱著這樣虛無縹緲不著邊際的念頭，言姝薇擡起頭，往對岸的橋上看去。
心跳在這一瞬熱烈起來，比這湍急的河流更深更洶湧，像是要泯滅她所有神智。
少女的羅裙被風吹得飄搖，她在這岸上岸下的萬千燈火中，看見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而他手中捧著河燈，朝她走來。
就算是平日裏不會說謊的人，有些時候卻會不得不說謊，就如同，不圓下這個謊，就會看到她痛苦的樣子。
可她怎麽會舍得她痛苦。
那便選擇說謊吧。
讓她以為他會忘記她，讓她以為自己會開始新的生活。
“可，這世上怎麽可能有真正讓人忘記一切的藥。”
“即便那藥是真的，我也永遠不會忘記你。”
“扯平了，姝薇，你對我說了這麽多次謊，所以，我也對你說謊了。”
言姝薇楞楞地說不出話，只是一下子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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