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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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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

“原以為他重傷之後會安分一些,卻不想這麽快就來設計我了……”謝致說著,順手掩上了那屍首並未瞑目的眼,“看來,他是等不及要看到我死了。”

"不過,我魑魔教本就與六大門派是死仇,既已殺了他們這麽多人,再多添這筆血債,也無所謂了。"謝致神色從容,倒是並不擔心謝白的算計。

言姝薇卻無法像謝致這般從容,謝白此人詭譎狡詐陰狠辣至極,他的目的定然不是殺幾個人威懾一下他們……

以防萬一,她讓無名與方承鈞在山腳下接應,並未讓他們一道上山。

“姝薇,外面被包圍了。”

一直未出聲的寧月川忽而出言提醒。

言姝薇一怔,倒是不怎麽意外,謝白這招借刀殺人,是想借六大門派的手徹底除掉他們。

“魔教餘孽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屋外屬於男子滄老的聲音傳來,若言姝薇沒有猜錯,應是六大門派長老中的其中一個。

想來,謝白是要栽贓嫁禍,將這殺人毀屍一事栽贓到她們頭上。

“怎麽辦薇薇,讓你的小情郎想個辦法救救我們?不然我們可要在這殉情了……”

謝致的聲音一下子在耳畔陡然清晰起來,腰身不知道何時被他圈住,唇也跟著貼在她的耳廓,隨著他徐徐吐字,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言姝薇身子不由僵硬片刻,當即便將他推開,咬牙切齒地擠出話來:“謝大教主,玩笑有時候要適可而止……”

謝致笑了笑,被她推開也不生氣,只是道:“看來是被薇薇發現我還留有後手了。不過,需要薇薇你這位小情郎,幫我拖延些時間。”

“要怎麽做?”寧月川問。

他自是以言姝薇的安危為先。

“憑你的武功,攔下幾位掌門,應當沒有問題吧?”

寧月川為她名譽盡掃,多一樁少一樁都並未區別,可謝白一事,她實在不想將寧月川牽扯進來,故而截下謝致的話:“我們魑魔教的事情,要他一個外人插手做什麽……”

聞言,謝致輕掃了眼寧月川,伸手扶了扶言姝薇發髻上的花簪,又徐徐道:“他既是心甘情願做你的劍鞘,薇薇你又何必對他這般關心。還是說,你當真對他動心了?”

她不能動心。

寧月川不過是她利用的工具,是隨時可以丟棄的玩物。

她想這樣告訴自己。

可心無法說謊,那些溫柔的記憶並非虛幻的夢境。

而她無論是胭脂,亦或是言姝薇……無論有沒有記憶,她最後都會對他動心。

“去吧,月川。”她動了動唇,終是吐出一句話來。

自我又自私的魔教聖女,現在改變又有什麽意義?

她早已經……回不去了。

從她成為聖女的那一刻起。

謝致順手拿走了其中一具屍首腰間配劍,走了出去。

門外,各大門派弟子嚴陣以待。

“孟雲天呢?”謝致環顧四周,隨口問道。

"盟主早料到你今日會為這個妖女趕來華山,特意吩咐我們守在此處,卻沒有想到……你們竟這般殘忍!"

看到他們身後被倒吊在房梁上的屍首,在場江湖人士皆面露驚詫悲慟之色。

早已聽聞魑魔教殘忍毒辣,卻不想竟喪心病狂至此。

這就是謝白的目的,徹底斷了她與謝致的退路。

不過今日他們本就要殺死自己,即便和這些名門正派解釋,左右他們不會相信這些人並非謝致所殺,謝致也不會浪費口舌與他們解釋。

謝致眉頭微挑,神色怪異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好笑的話,嗤笑道:“既然他不在這裏,我與你們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死到臨頭,還在那裏大言不慚!”對方見他這般張狂,當即大聲呵斥。

謝致倒也不惱,只是徐徐道:“既然這一戰不可避免,不如我們來做個君子約定,先由你與謫月公子交手,若是你贏了,我與胭脂就乖乖束手就擒任你們處置,若你輸了,寧月川也不會再插手此事,如何?”

“笑話,江湖上誰人不知謫月公子冠絕武林,這身劍術何等高深莫測……”

無論他是贏是輸,這幾個條件都對他們很是有利,若是謫月公子不插手此時,他們定然能將這些魔教餘孽一舉拿下。

但魔教素來狡詐,說不定其中又什麽陷阱才是……

謝致見他躊躇成這般,當即笑出聲來,指著寧月川對他擠眉弄眼嘲弄道:“岳掌門,你該不會是怕自己輸給一個晚輩,丟面子吧?”

岳掌門的面色一下子鐵青,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謝致的話一時間令他下不來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片刻後才輕咳一聲,朝寧月川擡高了聲音:“謫月公子,你被那魔教妖女迷惑,若再執迷不悟,救不要怪我們痛下殺手了。”

“請便。”

寧月川面色不改,緩緩抽出白霄劍。

玉鋒截雲,劍光如練,他身姿挺拔如濯濯之竹,一襲白衣清冷出塵若謫世之仙。

但這般聖潔高遠的人物,如今執劍,卻是為了一個嗜殺成性的魔教妖女。

“謫月公子,若寧莊主在天之靈知曉你今日所為,想來會寒心不已。”岳掌門見他已有了決定,神情肅穆道。

寧月川卻並不打算為自己多做解釋,只是想到言姝薇,故而回問道:“若我說,這些人並非她所殺,而往日她殺人,也僅為自保,你們會相信麽?”

“此女妖言惑眾,你怎能輕信她的話!”

“既是不信,那多說無益,出手吧。”

世人不懂她,世人唾罵她。

她的心冷硬如鐵,既不解釋,也不在乎,甚至早已習慣這種命運。

那麽,他來做她的劍鞘。

他無需世人告訴他,姝薇是什麽樣的人,他用自己的雙眼見證過,他的心不會對自己說謊。

是得有多愚蠢,才會聽信這世間光陸怪離的流言,卻不願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他會保護她。

……

半刻鐘後,寧月川斬斷對方手中的劍,勝出。

“雖是老朽輸了,但依照約定,謫月公子不得插手此事。”岳掌門敗給寧月川,雖已力竭,卻佯裝無事對謝致開口。

“自然,我說話算話。”謝致神情從容,分明他們人多勢眾,此人已是生死攸關之際,為何還這般從容,難道又什麽後招不成?

身後人群忽然騷動起來,爆發出陣陣尖叫聲。

“毒蛇,是毒蛇!”

成百上千條顏色各異的毒蛇吐著信子纏繞著從四面八方湧來,慢慢將在場之人包圍。

岳掌門當即明白過來,方才不過是這謝致的緩兵之計,只能指著謝致得鼻子破口大罵道:“卑鄙小人!”

“怎麽卑鄙了,答應你的事情,我難道不是做到了?寧月川並不會參與此事。”謝致垂眸,看著一條赤紅色的毒蛇慢慢攀爬到眼前之人的小腿上,“你們這幾個老家夥死了便死了,但想想你門下這些弟子,他們這般年紀輕輕的,若是就這麽死了實在可惜……”

說到這裏,他睨了眼站在身旁的言姝薇,“薇薇,你說,我要不要放過這些人?”

言姝薇不知道謝致打的什麽算盤,試探著回:“若我要你放過,你會放過麽?”

謝致看上去心情不錯,大大方方答應下來:“既是你開口,我定然會做到,反正孟雲天既是不在,這些人死生對我了來說都並不重要。”

這倒是一個條件交換的好機會。

既是謝致給了這個機會,她自然要好好利用。

幹脆就徹底將前債與她一筆勾銷。

“這次我可以救你們,但條件是,往後不能在對我動殺心,也不能再於我為敵。”她頓了頓,看著那些慢慢靠近的毒蛇,眸光越來越冷,“自然,你們若是覺得我的命比你們加起來都重要,我也不介意眼睜睜看著你們死。”

於這些名門正派而言,放過一個魔教妖女,卻能救下在場所有人的性命,當然是再正大光明不過的理由。

幾位掌門面面相覷,最後答應了下來。

謝致的話卻還沒有說完。

“既是薇薇的話,我當然可以放過這些人,不過薇薇,我只有一個條件”謝致將手中劍朝寧月川一直指,側臉朝著言姝薇示意到:“你刺他一劍。”

“我看一些女子愛看話本子裏,大多數男人都要為所謂眾生血祭自己心愛的女子……這種行為在我看來,實在是蠢得可以,用旁人的性命來成就自己的功德,甚至還有人要解釋,說是唯有這種辦法可以救世人,一命換天下人之命,怎麽看都是劃算的買賣,對不對?”

“所以,今日我便反過來試試……不過,寧月川,你既是那麽愛薇薇,她想救這些人,你為她受這一劍,是否值得……”

本是早有預料的事情。

倒不如說,謝致沒讓她取寧月川性命,都讓言姝薇覺得他還算“客氣”。

“夠了,謝致,不要再說了。”言姝薇將謝致推開,提劍走到寧月川面前,她面上掛著柔美的笑容,眼中卻泛著涼意,“演了這麽久的戲,我也實在是累了。”

她又在奢望什麽呢?

這個結局,遲早都會上演,或早或晚罷了。

“你當真以為我很在乎你麽?不過是因為離開教中後我無人庇佑,利用你保護我罷了,你可真是蠢,我不過是裝裝失憶,你也真的信了……我是魑魔教的聖女胭脂,怎麽可能是什麽良善女子?”

言姝薇笑著,一如她往日站在聖殿之中,睥睨眾生時,那似看著螻蟻般的眼神。

她朱唇半啟,說著最惡毒最諷刺的話,抽出問川劍,將劍刺入他的胸膛。

寧月川曾擁抱過的溫軟,夜半之時,帶著荷香與月色的纏綿記憶,像是被這一劍從此刻起徹底割裂開。

“謫月公子,即便你窮盡一生,我都絕不會有絲毫愛你的可能……這場戲結束了,你也再沒有什麽利用價值,從今往後,你我一刀兩斷。”

肩頭疼痛,隨著她緩緩刺入的劍刃又頓又緩。

他明白這並未出自她本心,也以為自己早已做好被她傷害的準備,卻不想這一刻當真來臨之時,他的心也好似被鈍刀緩緩割開,鉆心蝕骨。

可他仍舊說不出半句苛責她的話來。

他知道自己這顆心,無論過去還是未來,都只會為她一人跳動。

若這是執迷不語,那他繼續執迷不悟就是。

即便世人斥怪他癡愚蠢笨,他也不悔不悟。

寧月川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身上,直到她拔出帶血的問川劍,將劍上殷紅的血濺在地面上。

他也只是動了動唇,睫羽垂下,落下一片晦影,溫聲道:

“若你,如此希望的話。”

若你,如此希望的話。

我會為你做到,所有你希望我所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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