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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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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

魑魔教聖地。

繁星猗猗,澄光如練。

小綠洲被清湖環繞,湖面水波粼粼,明光耀耀,似碎玉亂瓊蕩漾搖曳。

“計劃分明已經成功一半,為何不見你開心?”

“你當真,愛上寧月川了?”

言姝薇漫步目的地走在湖畔,有些走神,沒怎麽聽進謝致的話。

直到她感覺身子一輕,整個人被謝致抱進懷裏,眼淚才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她以為自己素來果決敏銳,有些事情上卻還是後知後覺。

自己對寧月川的感情也好,寧月川對自己的感情也好,她原以為自己早已明白,卻還是不夠明白。

“薇薇,你喜歡他,是不是?”謝致又問了一遍。

言姝薇用袖子抹了抹臉,因為想要強忍下淚水,身子不斷顫抖,她推開謝致,有些自嘲道:“喜歡,又能怎麽樣?”

謝致見她回神,從袖中拿出一塊方帕遞給她:“我覺得,他並不會怪你。”

言姝薇接過帕子,眉頭蹙起,晦澀的情緒像是在她心口生根發芽,她懸停在半空,一面是過去的自己,一面又很陌生。

像是被什麽東西哽在喉中,她的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起來:“即便他不怪我,發生過的事情,也不能當不存在過。”

“薇薇,你真的變了很多。”

言姝薇止住淚,輕輕嘆息一聲:“我覺得這樣的改變並不是好事,我本不是該因情愛被羈絆的人。”

“他愛你,也懂你,怎能不知你所做一切是情非得已。”謝致回。

她佯裝輕松,像是玩笑般與他道:“謝致,你現在說這麽些話關心我又有什麽用?提出讓我刺寧月川一劍的不是你麽?”

“是我。”謝致倒不是在乎寧月川如何,他只是見不得言姝薇為他難過,“你知道謝白此人狡詐,如今他得知能與他一戰的寧月川負傷,江湖人已無人可與他匹敵,三月之期在即,他勢必不會再躲,屆時我們便能借他使用離魂術之機殺了他。”

“若你覺得愧疚寧月川,等此事了解……再去找他也不遲。”

“我若再去找他,也只是徒增煩惱。”雖然有些哽咽,聲音卻十分冷靜。

即便動心,卻仍舊這般清醒,清醒的看到她與寧月川是兩個世界的人。

謝致沈默了一會。

良久,他才開口。

“薇薇,愛了便是愛了,你騙不了自己的。”他的聲音頓了頓,隨即忽然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沈聲道,“就像我對你一樣。”

“你……怎麽可能……”本該是斬釘截鐵的回答,但看到謝致的眼神時,她卻又沒有半點底氣了。

“很驚訝麽?”謝致笑了出來,很快地將眼底那點落寞掩藏。

“為何我從來不將你當做妹妹……”

言姝薇不是不想相信,可他與謝致,本都是自私自利至極之人,斷不會有愛上別人的可能。

她能愛上寧月川,也不過是因為,她混雜了言姝薇的記憶與認知,不再是純粹的魔教聖女胭脂,而是一個更為尋常的人。

“這樣還不相信麽?”謝致自嘲一笑,隨即頷首,唇落了下來。

唇貼上僅僅一瞬,言姝薇詫異地一下將謝致推開,捂著唇,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只覺自己這麽多年的認知一下子被推翻,既否定了謝致,也否定了她自己。

但這一吻,除了詫異,並沒有其它感覺。

和寧月川吻她時不同。

倒是謝致先開口:“這樣,你會相信麽?你知道我很討厭與人有接觸。”

知道謝致的感情,令言姝薇甚至不能像先前那樣自在的與他說話:“既如此,為何往日我都未見你有半點流露……”

“謝白未死,我不敢表露出半點對你的感情,更何況……”

正如言姝薇了解他,他也了解言姝薇。

薇薇對他並無男女之情,一星半點也沒有。

他清楚的知道,所以害怕他表露自己的感情之後,二人甚至不能像往常一樣相處,只能等著,或許能有一個與她訴說真心的時機。

可現在已經無所謂了,她愛上了寧月川,無論如何,他都再無可能。

既是再沒有可能,他又有什麽好害怕的。

哪怕是討厭和反感,都比原先的感情更加強烈。

“更何況,薇薇你對我沒有半點男女之情,不是麽?”

他面上仍帶著笑,像是往常一樣,並未對她流露其它情緒,因為其它情緒早已被他沈進了心底,腐爛發臭,又被他重覆咀嚼吞咽,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惡心。

雖然都是在魔教長大,姝薇還是與他不同。

即便手上沾滿鮮血,她的心卻依舊幹凈,也不會因自己的喜怒肆意犯下殺戮,若非對方要先置她於死地,她也不會輕易取人信命。

雖然她認為她與自己是一類人,可謝致還是覺得她與自己不同。

像是,生於血糜土壤中的曇花。

“謝致。”

言姝薇喚了一聲。

餘下的,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總不能為這點情愛之事道歉。

謝致知道她在想什麽,再次欺身上前,扣住她腰肢,俯身吻下。

“也讓我任性一次吧,薇薇。”

聲音很輕,仿佛是隱於長夜中落寞的嘆息。

唇再次貼上,她的手抵在他胸膛,感受到了他激昂的心跳。

這大概是在這魑魔教十年有餘的歲月中,二人距離最近的一次。

謝致的唇輕輕擦過他的唇,他感受到懷中的少女身體輕顫了一下,沒有方才那般抗拒,卻也沒有回應。

啊……果真對他沒有半點男女之情。

是愧疚,只是愧疚。

他自嘲的想。

可這又如何呢?

她能施舍給他愧疚,只要沒有寧月川,這點愧疚,未必不能變成別的感情。

他從來都是個卑鄙小人。

男子寬大的身形覆了下來,手掌托住她的後頸,指尖與她柔順的墨發糾纏,舌尖描摹她的唇型,在靜謐中逐漸加深了這個吻。

似被他的體溫所感染,言姝薇白皙如玉的肌膚也染上了微微的緋色。

“夠了吧。”

未過多久,言姝薇就推開了他,雙眸水汽氤氳,秋水盈盈,似乎也全然不是不為所動。

這個認知令謝致十分滿意,不由抿起了唇角,視線輕掃過她水潤的雙唇。

他曾經無數次的渴慕過對她做這種事,但真當得償所願之後,他卻仍有些不滿足。

還想要更多,在雙唇相觸之後的,餘下的事情……就如同她往如在教中,對其它男子所做的一樣。

“薇薇的唇,很甜。”

謝致輕輕摩梭著唇瓣,似乎是還在回味方才的感受。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與女子親密接觸,感覺很好。

言姝薇倒是沒他這般享受,很快鎮定下來,用手背擦了擦唇,冷淡回道:“沒有下一次了,謝致。”

“為何不能?和以前一樣不好麽?”

她以前……雖是的確做了那些事情,不能一下揭過,但和現在這個狀況又有些不同。

她咬著唇,頗為艱澀道:“你明知道我那樣只是為了……”

“為了欺騙謝白?”謝致沈聲回。

言姝薇閉上眼,並不想再與他過多談起往事。

而是反駁道:“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再問我。”

謝致抿唇:“你既已決心割舍掉寧月川,那麽就再幹脆些,心也好身體也好……再徹底一些,也好教他斷了對你的念想。”

若這樣便能令寧月川放棄,那麽他早已放棄了。

“寧月川他不會因為這些事改變。”她的聲音很肯定。

謝致一直在她身邊,自然知道看著她與別人糾纏調笑是怎樣痛苦的感覺,同為男子,寧月川想來也不能好受到哪裏去。

那些大度,也不過都是裝出來的。

他只不過是在隱忍著,忍到薇薇身邊只有他一人,只看得到他一人。

不知該說他是純粹,還是心思深沈。

薇薇這樣心軟的人,若是總有一天會對他動心。

沒想到真被他等到了,薇薇已經對他動心,並且似乎不打算從其中抽離。

謝致繼續說。

“他當然可以不在乎的過去,但未來呢?你若是仍舊與過去那樣,他能繼續忍受?”謝致笑著,笑意卻不及眼底,他早已墜至深淵,卻仍舊在渴慕這零星的光,“薇薇,好好考慮一下……我會永遠等你。”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若說得太多,反而會令薇薇反感。

不過若論擅長等待這一點,他絕不會輸給寧月川。

言姝薇看著謝致的身影遠去,不自覺咬住唇,分明剛才從謝致的吻中抽身,想到的卻是與寧月川過往的親密。

“寧月川,我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壞女人啊。”

她蹲下身來,看著湖面倒映出少女窈窕的身姿,眉眼雖是有些稚氣,卻掩蓋不住其間風情,她看慣了言姝薇的臉,不過是三個月消失在這具身體中,便覺得這張臉有些陌生起來。

即便現在言姝薇的記憶於她而言更多些,她也不能否認自己的確是胭脂。

想到這裏,她反而有些釋然,她是什麽樣的人,寧月川從來清楚,她也不會為自己掩飾。

“若你能因此不愛我,那倒也好。”

她伸手進湖面,掬起一捧清水,水珠沿著她指縫滴落,落於湖面,蕩開點點漣漪。

最後歸於沈寂。

就如同,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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