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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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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阿嗤——”顧昭揉揉鼻子,“有人罵我?!”

趙桓換好衣裳出來:“說不定是有人想你呢。”

顧昭忍不住說:“趙桓,你怎麽總是要跟我擡杠,我說什麽你都要同我擡杠,難怪你到現在還是個光棍。”

你這樣的人,能找到對象就奇了怪了。

“難道阿祈不這樣?”

“當然了,他多順著我的心。我讓他往東、他決不往西,我讓他上房、他決不揭瓦。”

畢竟是陛下的兒子,不聽話、那是活不下去的。

“那你對他呢?”

“我對他當年也好的很,全心全意。”

趙桓嘖嘖:“這全心全意,怎麽說的咬牙切齒的。”

顧昭冷哼了一聲,為什麽咬牙切齒,當然是發自肺腑了。

她的全心全意,全當是餵了狗。

兩人喬裝換了衣裳,顧昭說:“我先去一趟東宮,見太子妃。”

且不問她是做什麽,眼下宮城是固若金湯,但太子東宮也在嚴密監視中、絕不亞於宮城。

而且,並瞧不出什麽兩樣來,外松內緊、顯然是要引蛇出洞。

上輩子,李明祈和寧王殺的血流四海、你死我活,等到了最後的時候,居然是太子妃沈青鳶……

想想也是,太子殿下喜歡的女人,皇帝擇定的未來皇後,怎麽可能柔弱不能自理。

“你怎麽去東宮?”

顧昭難以啟齒:“鉆狗洞。”

做鬼的那許多年,真是無聊的很,大部分時間她都被困在宮城之中無所事事,你說讓她出去看看大千世界也好啊。

一日一日、年覆一年,你說她能幹什麽,宮城有多少塊磚墻她都數過好幾遍了。

“你帶上錘子,給我去敲個洞出來。”

“敢情,您這狗洞、竟是要現鑿的?”

“放心,好鑿的很。”

到了地方,顧昭指著一處說:“往這裏敲,小聲點兒。”

趙桓難得沒有廢話,只鑿了幾下,下面果然塌出一塊狗洞,而且此處十分隱蔽、四周都是雜草,狗洞也看不出來。

他扒拉了兩塊磚:“這裏下頭被水流空了、地基不穩,你怎麽知道會知道?”

“因為我是水神。”

顧昭是女孩子,身子柔軟、頭也不大、又穿的單薄,正好能夠勉勉強強擠進去。

趙桓就不行了,除非把他兩個胳膊給切了。

“等等。”他拉住顧昭,“你再想想,是不是過於冒進了。”

顧昭掙開他手,滋溜一下鉆進去,朝趙桓眨眼:“現在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聽了。”

趙桓:???

“我在這裏等你,給你一個半時辰時間。”他指著天上,“星星到那個位置的時候你還不出來,我就去找李明祈殺進去了。”

“一個半時辰?太少了,三個時辰,天亮之前我出來。”

“二個時辰。”

“二個半。”

“兩個時辰,加一刻。”

“成交。”

顧昭轉身要走,想想又伸出手來,趙桓茫然握住她手。

“你要小心。”

“你還讓我小心?”趙桓無語,“真的和尚訓道士——管得還挺寬,你顧好你自己吧。”

到底是誰在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

沈青鳶,顧昭小時候就認識,比認識李明祈要早。

帝國第一任太子妃,當然也是武勳之後,跟她們家也算是同袍,不過人家是大武勳、她們家是小武勳而已。

聽說皇帝曾考慮過,既要讓太子日後登基有助力,又不能讓這個岳家勢力太大,沈家原不在他考慮之中。

可誰讓太子喜歡沈妹妹呢。

同樣是武將人家的女兒,沈青鳶自小飽讀詩書、過目不忘、一覽成誦、且才德俱佳,她才應該是真正的母儀天下。

涼州一來一去,這至少一個月過去了,東宮看不出明顯的顏色。

不過,當顧昭溜進沈青鳶的宮室時,還是看見她一身白、頭上簪著白花。

顧昭擡手打暈了兩個侍女,一把捂住沈青鳶的嘴:“是我。”

“秦……顧昭……”

從前做姑娘的時候,還不過點頭之交,但到底也做了這幾年妯娌,是很熟的了。

“你不是去涼州了?!”

“我為什麽回來,你不知道?”

沈青鳶臉色白到透明,而且比之前見的時候足足瘦了一圈。

“是了。”她慘笑一聲,“如今,你是太子妃了。”

顧昭沒說話。

“不過,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我們有陛下的詔令。”

“所有人都聽詔令的話,還要禁軍做什麽。”

朝堂之上,何時靠講道理取勝了。

沈青鳶冷笑:“你都不問一聲陛下嗎?”

“不必問。”顧昭淡然,“我知道陛下已經駕崩了。”

她知道的那可多了去了,有些雖然不是親眼所見,但從後面的事完全可以推測一二。

“陛下駕崩之前讓……”

她上下打量沈青鳶一眼,話不用出口,大家都明白。

太子薨逝,陛下怕愛子泉下寂寞、無人陪伴,不僅賜死了兩個良娣,而且會讓他恩愛多年的妻子一同去陪他。

即使,這絕不是太子本人的意思。

一條白綾、或者一杯毒酒。

人殉,按說早就是古老的傳說了,漢代就明令禁止人殉。

不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要不想體面的去,有的是辦法讓你體面。

而且,據顧昭推測,陛下要讓沈青鳶殉葬,還因為寧王妃是沈家的表妹,擔心他們會有所勾連,幹脆一起殺了。

親兒子都能殺,更何況兒媳婦呢。

“父皇積威多年,以為誰都會聽他的。他讓你們死、你們就得引頸就戮。”

沒想到,沈青鳶和寧王聯手,反手弄死了他。

沈青鳶眼中全是震驚:“你……”

“我怎麽知道的?”顧昭故作高深,“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的多。”

她其實也不特別聰明,而且在這一局中的都是聰明人。

所以上輩子她死了,但這一世總不能死在同一件事上吧。

她恨寧王,因為是他殺了自己,卻不恨沈青鳶,她們無冤無仇、她也很同情她。

“我以為這麽多年……”沈青鳶艱難地開口,“父皇總會念著我一份功勞。”

前一日,她還是這帝國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後。

她苦心孤詣,就是為了日後能做好這一國之母。

結果,太子沒了,陛下就要她的性命?!

“太子妃,你也一同去吧。”

竟然讓她一起去陪太子?!

難道,她的命就不是命了麽。

她是深愛太子,太子對她也是情深義重,可難道她就一定要陪太子去死?!

“我怎麽就不能好好活著了?”

她不甘心去死,總是要垂死掙紮一番的,但卻不能表現出來。

她向皇帝跪求,送太子最後一程,在入殮時再自盡。

興許她演的很真,陛下答應了。

她想聯系寧王,卻沒想到寧王的眼線先聯系了她,後面的事就不受她控制了。

當黑夜中,李明慎帶著人進宮,遙遙站在陛下面前:“父皇,我回來了。”

“你……”皇帝氣的已經動不了了,“你竟敢……”

“陛下,臣本來是什麽都不敢的。”李明慎沒有走近、只是遠遠地說,“這個皇位、你給誰都行,兒臣也不在乎,但是——你不能要了我的命。”

她就站在後殿,聽著這一句。

從前、每每太子殿下為這個弟弟說好話的時候,她還覺得不以為然。

這一刻,她和李明慎共情了,真的共情了。

原來,很多時候只是還沒有落到那個地步而已。老天幫你一把,你還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了?

“太子妃。”顧昭一針見血,“寧王也不會放過你的。”

殺第一個人難,後面就容易了。

殺多了,那就麻木了。

沈青鳶摘下發髻的白花,丟在地上:“她的王妃,也是我們家的人。”

“你傻不傻,感情能靠得住麽。”顧昭曉以利弊,“陛下是寧王動的手,你是證人,寧王做皇帝、會殺你,秦王上位、會保你。”

別指望虛無縹緲的感情。

權力面前,什麽都不重要。

好好想著,你活著、對誰最有利。

對沈青鳶,先詐一炸、攻心為上,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好言想勸、威逼利誘,顧昭如願拿到了沈青鳶的手令。

寧王本就沒有什麽勝算,但若有了東宮十率的倒戈,那他就沒有垂死掙紮的資本了。

這一次,不僅要贏,還要少死些人的贏。

“你放心,我可以對天發誓,答應你的一定做到,否則天打五雷劈。”

沈青鳶白瓷般的面容潸然落下淚來,若是早知如此,也許她就……

可哪來這麽多的早知呢。

“寧王現在在哪個宮?”

沈青鳶說了。

“以前倒是我看錯你了。”她咬著一雙細白的牙齒,“看來你確實適合當這個皇後。”

“不是,你從前沒看錯。”

還有一句話沒說——“而我也不會當這個皇後。”

說來,宋衣實在得謝謝她,至少得給她磕幾個頭。

她把李明祈推上皇位,然後留給她了。

她也不敢久留,微微頷首便原路返回,趙桓果然也在那邊等她。

“怎麽樣?”

顧昭拍怕胸脯、言簡意賅:“走。”

這一趟還算順利,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眼下洛陽城中宵禁,到處巡視的人不在少數。

只是都這個點了,大家都挺疲憊的了,想來順利撤離不成問題。

結果,想不到什麽來什麽。

過一個拐角的時候,迎面竟撞上一隊巡視的人。

大家大眼瞪小眼——“你們……什麽人?!”

她和趙桓也大眼瞪小眼。

看什麽看?!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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