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4

李清華停頓了一會兒，目光裏含了些惆悵的情緒，繼續說道：“可是回到這裏，你可能又要面對封閉的環境和封閉的思想，要聽他們一遍遍問你，為什麽還不結婚，為什麽還不生孩子。”

楊徽沒有直接回答李清華的問題，反倒問李清華：“李老師，你和陳老師留在這裏又是為了什麽呢？我知道你們支教的年限早就過了，是你們主動留在這邊的。上海是我們國家最發達的城市之一，那裏有更好的環境，有更開放的思想，為什麽你們卻願意留在我們這裏？”

李清華張了張嘴，對於這個問題，她能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可她不知該給楊徽一個怎樣的答案才是合適的。楊徽如今已經長大成人了，她自己的人生觀與價值觀業已形成，她對她周身的環境與社會有自己的思考，對未來也有自己的思考，這一點李清華甚感欣慰。

所以，李清華自覺與楊徽談話更應深入與深刻，更不能以她的觀點來對楊徽造成過多的影響。

李清華想了片刻後說：“有一句話叫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就是說如果自身能力有限那就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如果自身能力足夠去做別的貢獻，那就去貢獻自己的力量。我和陳老師都覺得我們有足夠的能力，也有足夠的責任留在這裏教書，這樣更夠更好地實現我們的價值，所以我們選擇留在這裏。”

“不過楊徽，”李清華鄭重其事地看著楊徽，“個人無論有怎樣的選擇，只要不違背良心道德，那都不會有錯。有人追求更好的生活與條件，以自身獲得更為舒適的生活狀態為目標，這是在完成個人的理想。有人追求精神的滿足與愉悅，以服務他人為目標，所以當他做出對他人、對社會的貢獻時，他覺得他完成了他的理想。”

“這都是沒有錯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並為了這個選擇付出代價，也因為這個選擇獲得一些東西，好的壞的都有，這都是合理的。”

李清華說完這番話，沒過一會兒就聽到楊徽接了話說：“我也有我自己的選擇。你們留在這裏，不就是相信知識和教育可以改變這裏的處境嗎？您跟我說過，只有社會和文明進步了，我們的處境才能徹底發生轉變。你們留在這裏不就是為了讓更多的孩子接受教育，讓他們改變自己的命運嗎？”

楊徽的目光變得堅定而滿有期待，話語從她唇齒間輕輕淺淺地吐出來，聲音柔柔的，卻擲地有聲：“我們接受教育，我們讀書、上學，就是為了將來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那個時候我們的人生可以有更多的可能，而不是被動地只能選擇嫁人生孩子。”

“我們改變的是我們是否能夠擁有這個自主選擇的權利，如果我們沒有做出選擇的權利與意識，即便我們擁有優渥的生活條件，那麽我們也不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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