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4

過後，醫生說家庭環境細菌多，怕產婦和孩子受了感染，王洪林便又趕緊找車，把母女二人趕緊送到醫院去。

王美琳的婆婆原本哭腔喊地的，覺得她家的兒媳被男醫生看了去，以後他們全家都不能出門見人了。後來聽見王美琳生了個女兒下來，火冒三丈地說，王美琳騙她說這是個兒子，結果生了個女兒，這樣的兒媳不要也罷。

王守信懶得跟她講這些，撂下一句“要離婚就趕緊離，我家女兒不稀罕吃你家米”，便跟著去醫院看女兒外孫女去了。

王美琳的媽媽經歷了大悲大喜的，又見婆家這樣的態度，只覺得心寒，也不與這婆家多說什麽了。第二天一大早，王媽媽把連夜燉好雞湯盛出來，準備給女兒送過去。

王媽媽特地盛了一碗出來，給楊徽送去，拉著她的手說：“阿徽，你今天救了美琳，救了我女兒噶……”

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楊徽不懂，疑惑地說：“是張大夫和衛生所的醫生救的，不是我救的。”

不過雞湯她倒是收下了，因為她饞雞肉饞很久了。

王媽媽抹了眼淚，也不知是對楊徽說，還是自言自語道：“都是我不好，覺得女兒嫁出去了就不要管了，讓她好好聽她老公和婆婆的話，她婆家說什麽就是什麽……她和那邊吵架，我還覺得是她的錯，是她不夠孝敬公婆……都是我不好，我那個時候不應該讓她這麽早結婚，應該讓她像你一樣去讀書……現在說什麽也晚了……”

王媽媽有些心酸地抹著眼淚，拍拍楊徽的手，讓她趁熱喝雞湯，便領了飯盒朝南溪鎮走去。

楊徽勻了幾口雞湯出來，把剩下的分成兩份，一份準備拿去學校給和墨，一份溫在竈上留給爺爺。

她想著王媽媽的那些話，覺得其實王美琳的父母還是很疼愛他們的女兒的，雖然他們平日裏也總是說生女兒沒多少用處，還是生男孩子好。可王美琳這一出事，他們緊張得不得了，看見王美琳生了個女兒，也照樣開開心心的。

可楊徽又想起來了，以前村裏人都說，王美琳肚子裏的孩子是個男孩，只有她生了男孩，她這一生才有指望。可現在王美琳生了個女兒，她們說的“指望”該怎麽辦呢？

楊徽喝了自己碗裏的雞湯，覺得把指望放在孩子身上，或放在婆家、老公身上的做法太過於古怪。她想，她以後要指望自己，她能夠做到的。

想了這許多的事情，楊徽開始去面對從昨天到現在一直盤旋在心底的一個念頭。

她不敢去細想，因為一旦細想，便不可逃避地想起她的媽媽，想起媽媽拋下她離開的那一天，想起那輛開往河口的客車。

可是她又不得不去想。

想起王美琳生產時的喊叫聲，想到她徘徊在生死邊緣，又想到王媽媽跟她說，如果不是醫生來了，王美琳這條命怕是也沒了。楊徽便想，原來生孩子是這樣的辛苦，甚至要冒著生命的危險。

每一位母親的生育經歷，都是這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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