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5

這是她好不容易盼回來的爸爸媽媽啊。

此刻的楊徽，覺得她就像是過年站在桌邊等糖果的小孩，好不容易等到手心裏有了一顆糖果，正期待地剝開糖紙準備吃下去，卻硬生生被人搶走。

那一刻楊徽甚至卑微地想，她可以不上學，可以在家裏照顧弟弟，也可以早早嫁人，只要爸爸媽媽肯留下，只要她有爸爸媽媽……

後來楊徽每每想起這件事，便能發覺，其實她與和墨的念想與願望是一樣的。他們都曾經願意放棄許多的追求與渴望，去求得父母的陪伴。然而現實連這一個選項都沒有給他們，他們甚至沒有做選擇的機會。

陶翠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心裏更是氣惱，手上用力掙脫楊徽的牽扯，再一推，將楊徽推倒在了地上。楊徽的力氣終究是抵不過大人的，被陶翠一推，人便不穩了，蹲坐在地上，掛了淚水的小臉有些茫然地看她的媽媽。

她是沒想到，她的媽媽會這樣用力地推她。

方才在拉扯間，楊徽不小心扯下了陶翠手腕上的金色鏈子，如今那鏈子就掛在楊徽手心裏，她還不自知。

陶翠看到自己的鏈子被扯了下去，眉頭一皺，想彎腰去拿回來，但又怕楊徽繼續糾纏她，便低聲吼了一句：“你想要鏈子就拿去，別纏著我了，我真沒錢。”

陶翠這話與其說是說給楊徽聽的，不如說是說給圍觀的人聽的。她以為這樣，旁人就會認為，楊徽哭鬧糾纏她，不是因為她這個媽媽對女兒不好，而是因為她的女兒纏著她要錢。

楊徽並不明白陶翠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她不要錢的，她只是想要媽媽留下來。她想去跟媽媽解釋清楚，可媽媽頭也不回地上了巴車。

頭也不回。

楊徽站起身來，想跟上車去，楊建國卻走過來，將她扶住擁進懷裏。

“阿徽，不哭了。有阿爺在的。”

楊建國輕拍楊徽的後背安慰她。他知道要一個孩子眼睜睜看著父母遠去有多難，更知道要她接受父母的拋棄與惡語相向有多難受。楊建國不願孫女再追過去，因為他知道即便追過去了，她的媽媽也不會放軟態度，更不會給她任何溫柔的話語。

楊建國想起了前幾天的事情。他得知楊徽父母要很快就要離開的消息，便去向楊正光要戶口本。如今楊徽已經三年級，再過三四年便要升學入初中，那時需要戶口本進行登記。誰曉得那個時候這對夫婦會不會回來。

可楊正光支支吾吾的，不願交出戶口本，楊建國追問之下，才知道原來他們當初根本沒給楊徽上戶口。楊建國氣得直發抖，與這兩人大吵了一架，卻也奈何不了他們。

楊正光和陶翠擺明了不會給楊徽上戶口，依陶翠的說法，他們是想將來找機會把農村戶口轉成城鎮戶口，之後在深圳給楊耀上個戶，讓楊耀能夠在深圳上好的小學，享受那裏的教育資源。

陶翠理直氣壯的說，他們當初就想好了，如果把楊徽登記在戶口上，他們一旦有機會轉成城市戶口，便不能符合有農村戶口的少數民族可間隔再生一個子女的條件，再生一個兒子就是超生兒，要交罰款不說，可能還會影響兒子的上學機會。

他們怎麽肯。

楊建國那時便明白了，原來他們自楊徽出生起，便已經做好了這樣的規劃，他們並不想要這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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