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5

夏夜，山裏的星空澄澈而明亮，星辰閃爍，流淌成銀河，半個夜空被鑲成璀璨的光帶。

楊徽坐在門前的臺階上，撐著手看那條光帶，一閃一閃的。和墨坐在她身邊，時不時給她趕蚊子。

“哥哥，你在南溪鎮能看到星星嗎？”楊徽眼睛亮亮的，和墨一直覺著，她的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總是閃著光。

和墨想了下，點頭：“可以看到的。”

“哥哥看到的星星和阿徽看到的一樣嗎？”楊徽又問他。

和墨笑：“一樣的，哥哥看到的天，月亮，太陽，星星，都和徽徽看到的一樣。”

楊徽聽了，笑了起來。她腦子裏回響起和墨跟她說過的話。

徽徽，你不是說，要去最亮的地方嗎？徽徽，只有去上學，才能去最亮的地方。

楊徽想，和墨要去上學了，他要比她先一步，去到最亮的地方。

她這麽想著，便向和墨說了出來。

和墨轉頭看她：“嗯，我先去上學，等過兩年，你也來了，我會在學校等你的。”

楊徽很認真地看他，把他的話重覆一遍：“你要在學校等我的吶。”

要在最亮的地方等著她。

和墨點頭，擡起手來，摸了摸她的頭。

*

和墨是在八月底離開三平壩的，那時最後一批尾蕉香蕉還未成熟，和鴻種的甘蔗也沒有成熟。

這兩年和鴻種的甘蔗，成效不大，他用摩托車扛了一些到鎮上賣，剩下拿去南溪鎮上絞出甘蔗汁，想熬煮紅糖賣。這一系列工序都是手作的，費時耗力，卻也賣不了幾個錢。

那時楊徽喝了一杯甘蔗汁，問了句，怎麽不賣甘蔗汁吶，太陽大大的，喝甘蔗汁可涼了。

和鴻便得了靈感，在鎮上賣甘蔗汁，還真是賺了一點小錢，買了半斤豬肉回來給兩個孩子吃。這件事和鴻總是跟楊建國提起，說楊徽前兩年呆呆的，現在似乎是開蒙了，那聰明勁比和墨都多了。

楊徽是不懂什麽聰明不聰明的，她只知道，和墨走了以後，許多事情她要一個人去做了。

和墨走的那天，楊徽沒有哭，站在村口看著那輛在家門口停了兩年的摩托車漸漸遠去。

和墨也遠去了。

王開暢抓著他和馮子賢做的彈弓過來，叫楊徽一起去打鳥。楊徽沒什麽興趣，搖頭：“我不去，我要回家做算術題。”

王開暢撓撓頭，搞不懂楊徽還沒上學，做什麽算術題。可那是和墨留給楊徽的任務，楊徽答應過的，下次再見的時候，她一定能算加法和減法。

晚上，楊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最後盯著床頭的煤油燈發呆。

楊建國收拾好了走進來，問楊徽要不要熄了煤油燈睡覺了。

楊徽睜著眼睛問楊建國：“阿爺以後也會離開阿徽嗎？”

楊建國只是怔了一會兒，便明白楊徽怎麽問這個問題。和墨的離開，讓她沈郁了許久。他坐到床沿，拿了蒲扇給楊徽扇風趕蚊子。夏天蚊子多，盡管他又是扇風又是打蚊子的，楊徽每天胳膊上還是被蚊子咬了許多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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