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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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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是三角戀吧……

望舒盈一邊從纏絲花枝白瓷盤中拈起一塊桂花糕,一邊眨了眨眼睛,問季黎羽道:“那她是怎麽答覆你的?”

季黎羽緩緩垂眸,面上露出些許輕淺的笑意,“‘投她以木瓜,報吾以瓊琚’,內子與我兩情相悅、情投意合。”

“良緣如斯,一年後,我與內子便以媒妁之言,合兩姓之好。”

哎呀,文化人就是不一樣,自由戀愛然後結婚都能說出個文集來。

望舒盈咬一口桂花糕,又啜一口清茶,“你剛才也說了,程佩蘭和常卓瀛有指腹為親的婚約,那她怎麽能和你成婚呢?”

“兩年前一個風和日麗的春日,我同內子到郊外踏青,我們遇到一對總角小兒女,二人放著紙鳶,言笑晏晏。”季黎羽舉目望向堂外,低聲答道:“見到那對總角小兒女後,內子忽然掩面而泣,低泣著同我說,其實,她和表兄常卓瀛不僅僅是表親,她同常卓瀛還有指腹為親的婚事。”

“直至那一刻,我才知曉,我的心上人是我之同窗好友的未婚人。這實在是一個噩耗。”

“一邊是我的心上人,一邊是我的同窗好友,得知他們有婚約的那一刻,我如遭雷擊,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內子離去後,我恍恍惚惚地回到家中,隨後,在家中不知東方之既白地大醉了三日。”季黎羽自嘲一笑,說道:“三日後,我到常宅尋到常卓瀛,同他訴說我對內子一往情深、無法自已,問他,要如何才能同意與內子解除婚約。”

“常卓瀛說,只要我給他三千顆上品靈石,並一萬顆下品靈石,他便去程家同內子解除婚約,我答應了。”

“三千顆上品靈石,並一萬顆下品靈石,並不是小數目,如若僅有我自己一人,我是拿不出來的,所幸,家父與長兄在外經營多年,頗有積蓄,他們以資財錢物相助,我這才湊得常卓瀛所要求的一萬三千顆靈石。”

“常卓瀛向來言出必行,我將那些靈石交予他後,不日,他便登門同內子解除了婚約。”

聽到這裏,發現華點的徐未然,迅速喝下一大口清茶,發問道:“我有一個問題,為什麽程佩蘭不能單方面和常卓瀛解除婚約?只要把當初的信物退回去就可以了吧?”

他問這個問題其實是一個常識性問題。

“道長有所不知,內子與常卓瀛原先締結的婚契,乃是同心契,這種婚契是無法單方面解除的,只有雙方都同意解除契約,才能夠解除。”季黎羽如是答道。

徐未然還想再喝一口茶,卻發現茶盞裏已經空空無也了,他只好將茶盞放回桌上,繼續問道:“哦哦哦,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後來和程佩蘭成婚以後,你們的日子過得怎麽樣?”

“我與內子‘結發為夫妻’後,自是‘恩愛兩不疑’,我們一塊作畫,一塊賞花,我吹簫、她彈琴,我作詩、她評詩,再養一些花花草草,就和世間其餘有情之人一樣……”季黎羽的面上露出追憶美好往事的神情來,“那些日子再尋常不過,卻也再歡愉不過。”

“我原本以為,我能同內子白首偕老,過一過膝下有一雙兒女承歡的日子,可是……”季黎羽發出一聲悲嘆,閉目不言了。

剛吃的那塊桂花糕有些太甜了,望舒盈正準備再喝一口茶水,沖沖口中的甜味,誰料,季黎羽忽然不說話了。

於是,她默默收回拿茶盞的手,轉頭看向季黎羽,追問道:“可是什麽?”

沈默了好一會兒,季黎羽才睜開眼睛,答道:“我沒有想到,常卓瀛雖然同意以一萬三千顆靈石之價,與內子解除婚約,但在他心中,其實將內子視為他物,因內子同我情深意篤,他便對我懷恨在心,暗中籌謀要奪回內子,以此報覆我。”

“三月初三,我忽然收到一道陌生的傳訊,原是穆城的巡撫司來訊,傳訊符中寫道,我的長兄在穆城遇到當地的劫匪,他們刀劍相向,一番爭鬥後,雖然制服了那名劫匪,但我的長兄亦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事發突然,我只來得及同內子說明去意和歸期,便匆忙趕往穆城。”季黎羽低垂著眉眼,說道:“長兄的確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不過,在我到達穆城的第二日,他便蘇醒了,隨後,我長兄的道侶也趕到了穆城,因此,我得以提前啟程,返回琉光城。”

“三月初六酉時,我回到了琉光城,我沒有想到,我回到家中以後,見到的不是面容柔和的內子,而是被常卓瀛打傷的家仆。”

“常卓瀛竟然趁我匆忙奔赴穆城之際,攜帶劍器,打傷我家仆從,強行闖入我家宅院,試圖擄走內人,內子不從,他便緊緊抓住內子的手肘,想強行帶走她,我到家之時,他仍在後院中同內子拉扯。”

“聽完家仆的哭訴後,我趕忙趕往後院,正見常卓瀛踹翻庭中一盆靈植,對內子破口大罵,言她水性楊花,棄舊迎新,又言,無論如何,他今日一定要帶走她,若內子仍舊負隅頑抗,他便打暈她。”

“而內子,她抱著廊中長柱不放,被他嚇得眼淚直流,她拼命搖頭,渾身瑟瑟發抖。”

直至這一刻,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季黎羽依舊怒形於色,他溫文爾雅的面龐上倏然染上一層怒極的紅色,“是可忍,孰不可忍?見到此等情景,我當下氣湧如山、發上指冠,沖到內子身前,擋住常卓瀛威嚇內子的目光,同他對峙起來。”

“忽而,內子拽住我的衣袖,低低地哭了起來,她同我說,讓常卓瀛走吧,不要再同他說什麽了,解除婚約的事情,確實是她對不住他。內子生性純良,並不知曉常卓瀛之所以同意解除婚約,乃是因為我約定給他一萬三千顆靈石。”

“當時,我實在是怒火中燒,便當著內子的面,道破了那一萬三千顆靈石的內情,內子大驚,不敢置信地問常卓瀛,事情是否屬實,常卓瀛並未回答內子的問話,他冷笑三聲,忽然舉起手中的長劍,大喊著要我以命相償,朝我飛撲而來。”

“我自不會坐以待斃,便拔出腰間的佩劍,同他纏鬥起來。”

說到這裏,季黎羽忽然沈默片刻,才繼續說道:“我和常卓瀛刀劍相向的時候,內子一直在一旁大喊,讓我們放下劍器,不要再打了,可我當時實在是滿腔怒火,沒有聽從……”

“後來,我的佩劍不慎被常卓瀛挑飛,而後,常卓瀛一邊大笑,言說讓我拿命來,一邊舉起手中的長劍,朝我刺來。”

“我以為我命休矣,心中無比悔恨平日裏沒有勤加練劍,也擔憂如我身死,日後漫漫長日,沒有我的陪伴,內子該如何過……我閉上雙目,等待那柄長劍刺入心口。”

“可是,下一瞬,內子竟撲到我身前,以身為盾,替我生生擋下了那一劍……”季黎羽雙目含淚,語調顫抖地說道:“她中劍後倒在我懷中,同我說,能與我相遇、相知,並結為夫妻,是她此生最大的幸事……她還說,此生還很長,她離去後,望我每日努力加餐飯,勿要過分掛念她……也希望我能遇見其他女子,同那女子相守到老,但不要忘記她……”

“她讓我不要再同常卓瀛相爭執……還讓我同巡撫司說,她是自盡而亡的,因為她不想讓城中其他人知道,我和常卓瀛因她起爭執,拔劍相向,那她會被嘴碎的人說是紅顏禍水的……”

憶及當日情景,季黎羽終是潸然淚下,沈默了數十秒後,他才哽咽道:“這是內子的遺願,我答應了。”

* * *

從季黎羽家出來後,望舒盈和梁篤、徐未然站在外邊那條康莊大道上,相顧無言。

躊躇滿志地進去,萬念俱灰地出來,徐未然打個哈欠,神情疲倦地說道:“我們站在第三層,自以為出題人在第二層,實際上,人家在第五層。”

望舒盈也沒有想到,季黎羽的說辭居然會是這樣的,和常卓瀛的說辭一對比來看,唉,不能說是相差無幾吧,至少是截然不同啊。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還怎麽判斷?

她悠悠地嘆口氣,說道:“不……徐未然同志,你還是說錯了,其實,出題人這波在大氣層。”

一旁的梁篤並不明白望舒盈和徐未然到底在說些什麽,但人類的悲喜是能夠相通的,她大致猜測出望舒盈的意思是出題人的心思非常難懂。

於是乎,她擡手輕輕地拍了拍望舒盈的肩頭,安慰道:“我們先回去吧,還有兩天時間呢,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

望舒盈轉頭看向梁篤,在梁篤清冷的面龐上看到一個撫慰的微笑,在這一刻,不知怎的,她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完全陌生的畫面。

她和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並排坐在一條靈木長椅上,女子的臉上掛著一個與之相似的微笑。

畫面轉瞬即逝,好似雁過寒潭,而不留影。

望舒盈輕蹙眉頭,嘗試回憶剛才看到的畫面,卻始終回想不起來。

不待她理清思緒,身側的徐未然忽然如小雞啄米般猛地點點頭,說道:“對,還是先回去吧,已經到午休的時候了,我都有點困了。”

聞言,望舒盈不由得打了個哈欠,“對,有道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順其自然就好啦,還是先回去午休吧,養足精神才能事半功倍嘛。”

隨後,她便和梁篤、徐未然一塊,啟程走回彤福客棧。

* * *

徐未然前腳才剛剛踏入客棧大堂,便看見聚仙靈木雲梯前三丈遠的地方,站立著一個陌生的黃衫女子。

他轉過頭,看看梁篤,又看看望舒盈,疑惑地問道:“咦,她是誰?在等我們嗎?你們誰認識嗎?”

望舒盈搖搖頭,說不認識,“我本來就不認識幾個人,這人我肯定沒見過……”

緊接著,她看了看梁篤,又說道:“梁梁之前不是說,這間客棧是專供來參加試煉的人住的嗎,所以,她可能是其他來參加試煉的人吧?”

梁篤凝神仔細地看了看前面那個黃色的背影,而後輕輕地搖搖頭,否認了她的猜測,“應該不是。”

不是?那會是誰?

望舒盈不解其意,目露疑惑地看著梁篤,正要問問為什麽不是,斜前方那個陌生的黃衫女子,忽然轉過身來。

??!

她沒看錯吧,那人的衣襟上染著一大灘血?

事情怎麽突然開始往恐怖片方向發展了……

望舒盈看清那個女子前襟上染著一大灘血跡後,神情一怔,緊接著,她悄無聲息地往梁篤所在的方向挪了挪。

徐未然的速度比她還快,她才剛剛挪到梁篤身後,徐未然就猛地一竄,躲到了她的身後,“她……她頭上戴著的那是蘭花嗎?”

斜前方那個黃衫女子,在腦後斜斜地梳著一個螺髻,那螺髻上插著三朵白蘭花。

白蘭花……蘭花……頭插蘭花……

佩蘭?

目光掃過女子發髻上插著的那三朵白蘭花,白蘭花上仍舊沾著幾滴亮晶晶的露水,望舒盈的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想,她擡手撫了撫雙臂,小聲地說道:“天了嚕,她該不會是程佩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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