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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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姜明德自己回憶起來, 這些年對江楠的態度確實不大好。有賭氣的成分，也有因為聽信別人閑言碎語的緣故。
但是仔細想想，這些年, 其實江楠也沒幹什麽。雖然兩人有婚約在, 但是江楠也沒怎麽在他面前晃悠，也沒有糾纏他。
只是兩人每次要是碰上了，確實沒給對方一個好臉色。
他自己沒對人家好，這次卻還要江楠幫忙洗脫嫌疑。只覺得沒臉。
林安安見他難堪的樣子，問道，“哥，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姜明德：……
姜越山和劉雲看了眼兒子，都沒說話。在這個事兒上面, 倒是要看看兒子的表現。這孩子回來之後，就沒提過主動去看看人家。姜越山也懶得讓他去膈應人家。
姜明德猶豫了一下, 見林安安等著自己, 才鼓起勇氣站起來, “我和你一起去。”
林安安這才將書包放下, 然後往外走。
姜明德趕緊跟上，越走越不好意思。腳步都慢了下來。
林安安看他那別扭的樣子, 問道，“哥，你遇到事情都這樣嗎？”
“什麽？”
“遇到困難就逃避？”
姜明德立馬否認, “沒有的事兒，就和這次的事情一樣，我是可以一力承擔的。”
林安安道, “那就沒錯了，遇到事兒承擔就是了, 幹嘛要逃避呢？你看你現在，只是去幫忙而已，怎麽還緊張起來了。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欠了人情，你就好好幫她們。你躲著有什麽用？越躲著，越讓人覺得你沒擔當。”
姜明德：……
姜明德心裏確實挺想逃避的。如果是他自己吃虧，比如這一次。他就能勇敢承擔。哪怕脫下軍裝都行。
但是害了別人，他就不敢面對。他不願意被束縛了自由，又不敢去找江楠退婚。
他覺得自己面對江楠的時候，就像一個欠債不想還的人一樣。
反正就很不自在。
林安安道，“你也別別扭，人家江楠壓根就不稀罕你。”
“爸媽和我說了。”姜明德道。這也挺丟人的，感覺他自己有點兒自作多情了。
林安安道，“所以啊，你當初就不該逃避。你說你要是不想和江楠結婚。那你當初就該想別的辦法彌補。比如給她找醫生，或者是引導她走上一條她喜歡的道路。人的一生可不止有成家，還有立業呢。如果你那樣做，也許你們早就可以成為朋友了，婚約也不會存在。這些年你們也沒這麽多事兒。”
“……”
姜明德無話可說。但是還是免不了小小的掙紮了一下，“你這不也是現在才知道嗎，你說那會兒，誰知道能這樣。”
林安安瞪他，“我不止是這麽說的，而是先這麽做了。”
姜明德頓時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大院雖然大，但是走一會兒，也走到了秦家這邊。還沒走近，就看到附近有人出來看熱鬧。看到林安安兄妹來了，這些看熱鬧的人有些尷尬，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在院子裏幹活。
秦家這邊傳來陣陣爭吵的聲音，一聽就是江楠和秦凱旋在吵架。
進了院子往屋裏看，才看到那劍拔弩張的樣子。
再看看張姨和秦凱旋狼狽的樣子，這都不用問就知道發生過什麽了。這兩人動手了。
林安安和姜明德趕緊沖進去了，護在張淑珍和江楠面前，和秦凱旋對峙。
秦凱旋正難堪呢。他剛剛和張淑珍爭吵，互相動手，然後張淑珍坐在地上哭。突然江楠就進來了，看到她媽那個樣子，就找他拼命。
他就把人推開了，結果江楠太弱了，也摔了。站起來就擋在她媽面前，活像是自己是個什麽大惡人一樣的。
現在又來了這兩個人。
姜明德道，“秦叔，我以為秦明他們犯錯，但是你還是個漢子。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竟然會對她們動手。”
秦凱旋現在看到他，心情就不好。
雖然兒女先犯錯的，可他認為姜明德也有一些責任。
就寧願脫軍裝也不願意和他閨女結婚？
可是他這會兒還沒法和對方鬧翻了。他還指望姜越山高擡貴手呢。於是勉強和顏悅色道，“明德，你誤會了。我們剛剛都是因為誤會。我並不是想動手。”
林安安冷笑，“把我們當瞎子嗎，我們都看到了。”
秦凱旋覺得和他們說不通。“是她們先動手的。”
張淑珍喊道，“是你先給我一耳光的。秦凱旋，你沒良心。這些年我為這個家勞心勞力，你這麽對我。你沒良心！”
秦凱旋見狀，也不解釋了，“算了，隨你們怎麽想了。”
林安安彎腰，把她扶起來。“阿姨，你先和我們回去吧。”
張淑珍不願意，“我不去，這裏是我家，我憑什麽要走。”她心裏到底是不甘心的，不甘心自己這些年白白為這個家付出。
而且她也不會去姜家。她沒臉去。
當年姜首長知道她要和秦凱旋結婚，就覺得不合適。說秦家孩子多了。說會給她找一個沒孩子，或者帶的孩子少的家庭。可她當時沒聽，覺那樣的人職位都不高。秦凱旋職位高，更合適。
現在證明，她錯了。
她沒臉去見人。
江楠大概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提出去住招待所。“媽，我不想住這裏，你和我去住招待所吧。”
聽到閨女這話，張淑珍才動了心思。
林安安對著姜明德使了個眼色，姜明德立馬道，“我去安排，就住招待所。”
然後幾人也沒管秦凱旋。
姜明德去招待所安排房間了，林安安則陪著江楠她們一起收拾東西。
過了一會兒，生活用品收拾好了，姜明德也回來了，說都安排好了。
幾人往招待所去安頓。
邊疆軍區招待所平時來的人不多，住的也都是來探親的軍屬和來辦事的軍人。環境倒是很簡單。
把兩人安頓好之後，姜明德又去給她們買了吃的。
不過從頭到尾，張淑珍和江楠都沒給他一個眼神。
林安安也沒替姜明德說什麽話，人家自己日子現在都出問題了，哪裏還有心思去特意想和姜明德怎麽相處啊。
她讓姜明德去外面等。等姜明德走了，林安安道，“我舅舅說了，如果有啥需要幫助的，都能提。你們不要客氣。阿姨如果不想回去住，到時候也能幫著找個住處。”
張淑珍抹淚，“我憑什麽要走，我就住那兒，誰也不能趕走我。”
江楠道，“媽，你要是住那裏，我是不放心你的。再說了，既然你也知道他們對你不好了，何必還要和他們牽扯呢？”
林安安道，“我了解阿姨的心思，可是阿姨，你得知道一件事兒。你們在一個戶口本上面的，如果他們犯事兒了，你們以後也是會被牽連。有些工作，是要查三代的。”
這話可真是提醒了張淑珍了。
她還真沒想到這些。就想著秦家人不能拿她怎麽樣，她就一直住那兒。
江楠道，“媽，你要是沒想開，我也不管你。可你想開了，知道他們不好了，我就不想你和他們繼續牽扯。都浪費這些年了，何必再和他們扯一塊兒呢？”
張淑珍難過的捂臉，“難不成讓我離婚嗎，離婚多難聽啊，我以後還怎麽見人？”
林安安覺得這個事兒還得張淑珍自己想通，她是不會勸的。
她和江楠說了一聲，就出門了。
外面，姜明德正在看著窗外發呆。看到她出來了，就問道，“都安頓好了？”
林安安點頭。“先回去吧，讓她們休息一下。她們也有很多話需要聊。”
姜明德嗯了一聲，跟著下樓。出了招待所，姜明德道，“安安，我真的錯了。”
林安安道，“咋突然這麽說？”
“我以前幹嘛要和江楠較勁兒呢？其實她和張阿姨都是寄人籬下而已。秦家壓根沒把她們當一家人。我卻還和江楠較勁兒。跟著秦思雨他們一起欺負江楠。”
以前，他沒想那麽多。因為大哥也不是親生的，可大哥在他們家和他們是沒差別的。都和親生的一樣。他和明希也都很聽大哥的話。
所以他認為，江楠在秦家也是一樣的。何況江楠還有親媽呢。
所以他覺得江楠在秦家過的日子和秦思雨是一樣的，甚至像傳聞中一樣，比秦思雨還好。所以對她就沒客氣過。
今天一看這狀況，才反應過來，她們在秦家的狀況沒那麽好。
就比如家裏吵架，如果是他爸媽吵架，那肯定是他爸被氣得去軍區睡宿舍。而不是他媽帶著孩子離家出走。
更別說他爸敢動手了。
她們本就是無根浮萍。自己還要落井下石。這麽一想，自己真不是個東西。是他害得江楠雪上加霜，這些年還不停的往上面踩一腳。
“如果我早知道這個情況，我會答應和她結婚的。”他也不想把人往絕路上面逼。
林安安道，“對一個人好，不是給她一個家。而是讓她有當家做主的能力。你想，要是張姨職位比秦凱旋高。今天能有這個事兒？”
姜明德苦笑，“你說得對。”這些年，他一直在掙紮，糾結。在放棄自由和與爭取自由之間做選擇。其實答案很簡單。江楠變得更優秀了，也許還看不中他呢。
事實證明，人家還真沒看中他。
姜明德覺得，自己這個德性，沒被看中，說明人家眼光好。他就是個眼瞎還懦弱自私的人。
兄妹兩人回大院，路上還碰到了出來找他們的姜明毅。
原來家裏見他們一直沒回，姜明毅就出來找。後來問了秦家的鄰居知道他們的情況，就猜到是來招待所了。
林安安和姜明毅說了江楠她們的情況。
姜明毅道，“這個看張姨自己的決定了。”他也認為再和秦家人一起過日子沒什麽好處。
見姜明德垂頭喪氣的，他問道，“挨罵了？”
“挨罵倒是好，人家罵都沒罵我。反正當沒看到我。”姜明德道。
姜明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姜明德詫異，“哥，你竟然不趁機教訓我。”
姜明毅沒說話，只是笑了笑。誰不犯錯呢，他其實也有犯錯的時候。只是他也想著說出來。
回到家裏，把秦家那邊情況一說，姜越山也很生氣。對家裏女人動手，這還是個男人嗎？
他這暴脾氣上來了，都想去把秦凱旋揍一頓了。
這下子，連姜明希也更加認識自己的錯誤了。她沒想到秦叔看著那麽正派的人，竟然還會對張阿姨動手。
可想而知，這些年，張阿姨在家裏的地位如何了。
張阿姨作為長輩都這樣，更何況是江楠一個小輩呢？她這些年竟然還跟著秦家人一起欺負人家，說人家壞話，還總是給人家臭臉。
這麽一想，姜明希覺得自己就和戲文裏的反派一樣的。還是個被人利用的反派。又蠢又壞。
因為這個事兒，姜家人難得一塊兒吃的一頓團圓飯，也吃得不痛快。姜越山讓劉雲幫忙多去關心那邊。那邊是女同志，自己出面也不方便。
能幫忙的就幫忙。其實不和秦凱旋過日子都成。離了就離了。
咳咳，姜越山突然發現，自己也被安安帶偏了。咋現在說起離婚，就這麽順口呢？
……
第二天林安安去了實驗區，見到了江楠，才知道母女兩人商議的結果。
張淑珍在江楠的勸說下，還是決定離婚。
她也是怕和秦家人再糾纏下去，秦家人又惹出什麽事情出來連累了江楠了。反正她也看出來了，以前和秦家人當不了一家人，現在更當不了了。江楠也不可能通過這個家庭得到什麽幫助。
她已經錯了這些年了，不能再錯。
“不過她到底是老觀念，認為離婚之後見不得人。所以心情挺不好的。而且我媽一直覺得，她再婚之後，以後百年之後沒臉和我爸葬在一起。也沒法回江家老家安葬。如今和秦叔離婚，也去不了秦家老家那邊。以後她沒個安身的地方。”
林安安：……
這想得也太遠了。
“咱這地方這麽大，還怕找不到一個安身之地？”
江楠道，“她這老觀念，覺得如果是不熟悉的地方，以後孤苦伶仃的。”
林安安道，“你讓她去上學吧。軍區不是有夜校之類的嗎？讓她學習。多認識一些字。然後給她買一些書看。讓她精神世界豐富一些。”
江楠道，“有用嗎？”
林安安道，“不知道，試試吧。總比閑著多想好。”
江楠一聽這話，頓時覺得有道理。她當初鉆牛角尖，就是因為太閑了。
接下來，江楠倒是每天晚上回去，林安安把自行車也借給她了。林安安自己卻不用回去了。這些事兒都解決了。她也不用操心。接下來就是看軍區處理結果的事兒。
軍區對這個事兒也很重視。不止是因為姜明德是姜越山的兒子，還因為這個事兒帶來的影響。
一個偽造的流氓罪，就能讓一個立過功的軍人脫下軍裝。這也太惡劣了。
如果不是因為找到了日記本，姜明德這黑鍋就得一直背著了。這也讓軍區的人感到了事情嚴重性。這種妖風不能助長。
這要是助長了，以後真流氓還是假流氓都分不清楚了。
領導們對這個事兒開了大會，商議了對這兩人的處分。
都脫下軍裝。一個離開部隊，一個離開文工團。他們做的事情，更是全軍通報。
林安安是周日上課的時候，聽姜明希說的。
因為證據確鑿，秦思雨都沒法狡辯，最後為了爭取從寬處理，所以把事兒交代了。秦明倒是嘴硬，可是秦思雨一交代，他也就沒有狡辯的機會。
這事兒處理得就很快。都沒等周一，就出結果了。
姜明希邊說，邊覺得吐了一口惡氣。
然後看了看林安安身邊沒說話的江楠，她有些別扭，但還是主動道，“我請你們吃午飯吧。江楠也一起去。”
江楠道，“我不去。”
姜明希：……
她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是生我氣嗎？”
“我和你處不來。我不會像秦思雨一樣哄人的。”江楠道。
“……”
姜明希被刺了一下，心裏頓時來氣了。這是她的自然反應。她就這個脾氣。
可她這次忍著了，“之前的事兒……我確實有錯的地方。”
她雖然脾氣不好，還有些眼瞎，可也不是沒良心。在經歷這麽多事兒之後，她自然知道自己錯的地方挺多的。
也能真心實意的認錯。
江楠聽到她的道歉，心裏糾結了一下，還是道，“心意我領了，其實我也有錯。我知道你們氣什麽，所以故意不解除婚約，和你們把矛盾鬧大。現在事情解決了，可我真和你處不來。好好相處是不可能了，咱以後就只能不針鋒相對了。”
她和姜明希十幾年的矛盾，受了多少氣啊。這不是一個對不起，她就能放下的。
姜明希忍了又忍，最後勉強道，“行。以後咱就當個和氣的陌生人。”
她也沒打算和江楠當朋友。也受不了整天看臭臉。
林安安倒是沒勸兩人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說實在的，有些事情已經發生過了，再當沒發生，那是不可能的。
就和當初她和林常勝關系一樣。後來在首都，林常勝確實也給了她物質上的補償。但是她也做不到原諒林常勝。因為曾經那些年受到的傷害，是無法彌補的。
主人格被逼得精神分裂，而她這個副人格也能感覺自己在性格上面的缺陷。
這都是過去環境造成的。
當實質的傷害已經造成的時候，如何去讓人原諒呢？
林安安自己沒那麽大度，所以也不會勸別人大度。
這樣就很好了。
晚上林安安回家，倒是聽到了更詳細的信息。
秦明和秦思雨脫下軍裝，秦凱旋職位也有所調動。他是政委，可家裏鬧出這個事兒來了，他還真不能繼續坐這個位置了。要不然沒有說服力。
於是調了個後勤部門工作。級別上面沒變動，但是手裏管的事情卻完全不同了。
他這個情況，基本上一輩子就在這位置上面養老了。
趁著一家人在的時候，姜越山再次強調了兒女教育問題。“這就是前車之鑒。咱家以後教育要抓嚴。不能再讓你們胡鬧。誰要是在外面胡鬧，不等軍區發現，我先處分你們。”
姜明希和姜明德這次都沒吭聲，乖乖的低下頭。
劉雲道，“這次都認識自己錯誤就行了。不止不能犯錯，還要防止被人算計。”
兩人都趕緊保證。
姜越山看到這兩個傻孩子，再看看姜明毅和林安安這兩個聰明孩子，越發覺得還是明德和明希吃苦少。
明毅和安安都是吃過苦的孩子。才更穩重。
姜越山道，“明德先在明毅身邊歷練一下，回頭給你調個地方。你在外面別說你是我兒子。”
姜明德詫異，“爸，你什麽意思啊，你這是不認我了”
“老子是不想護著你了，你靠你自己去闖去。去外面見識見識厲害。”
在軍區裏面，都知道他是首長的兒子，誰也不會給他小鞋穿。
姜越山覺得，要成長，就必須穿小鞋。
不穿小鞋，不知道這人生路難走。人就容易驕傲。驕兵必敗。
姜明德自然聽出來了，這是怕自己沾光呢。他也硬氣起來了，“不說就不說，我靠我自己！”
林安安道，“二哥有志氣！”
姜明德挺直腰桿。
姜越山又道，“明希也是一樣的，換個地方。”
姜明希欲哭無淚，“可我已經在這裏熟悉了。”
姜越山道，“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才讓你換個新環境。你看看你平日裏被人捧著，都拿鼻孔看人了。”
姜明希：……
“你是不是怕自己離了這裏，就不行了？”姜越山問道。
“我才沒有，走就走。我絕對不和人說我爸是姜越山，這又不是什麽光榮的事兒。本來我是自己有本事的，結果人家還以為我是靠我爸。”
姜越山：……
劉雲道，“好了好了，趁著如今都在家裏，就好好相處。別鬧騰了。”她說完，偷偷的擦了擦眼睛。其實心裏也是舍不得兒女離家遠。特別是經歷這次事情，她心裏其實是不放心孩子離開的。怕他們再被人算計，又沒人護著。
可是老姜說得沒錯。能護一時，不能護一輩子。
以後孩子們也會有自己的兒女，他們得自己先明白道理，以後才能教育好下一代。
要不然只會一代比一代差。
說完家裏孩子的事兒，姜越山又提起了江楠母女的安排。
林安安就說了張淑珍的決定，是真的要離婚了。
聽到這話，大家一陣沈默。雖然都支持，但是真到了這一步，其實也是很惆悵。畢竟張阿姨在秦家十幾年了。
最後是以這個結尾收場的。
林安安最想得開，“就算沒發生這個事兒，張阿姨難道就能好好的在秦家養老嗎？她能指望秦家的誰？沒準還得照顧秦凱旋養老。全家就她受累。不值當。”
姜越山道，“你這孩子，想法咋這麽特別呢？在外面可不能這麽說。”這年頭女孩子都要講究一個勤快，一個會持家。
林安安道，“我覺得我很有道理。舅舅，要是我以後嫁人，天天伺候一大家子人。還得不到一個好。然後晚年還得伺候人家養老，你覺得這日子好嗎？”
“……”姜越山想想，心裏是真不舒坦。還很生氣。憑什麽啊，他們家高級知識分子去伺候一大家子人。光是想想，火氣就上來了。
姜明希立馬表態，“反正我不樂意！”
劉雲看閨女一眼，心說也沒指著你。就這樣的個性，去了別人家，那也是別人家吃虧。
林安安道，“所以咱們家裏都要多關心舅媽。要一起分擔家務。”
劉雲：……
她抿著嘴。忍不住笑了笑。
姜越山也是咳了咳，沒好意思吭聲。
除了姜家，大院其他家裏有孩子的，也都在進行一些家庭教育。秦家接二連三鬧出的問題，讓大院的這些領導們都真切的認識到，自己努力沒用。遇到一個鬧事的敗家子，多少努力都得白費。最後還要沒臉見人。
所以都教育孩子，別整一些不正當的事兒。要堂堂正正的做人。
平日裏自己也註意一些，要是沒想法，就和別人保持適當的距離。像姜明德這樣，被人陷害了，哪怕他是姜首長的兒子，那也是要受處分的。這次是運氣好，要不然這會兒脫軍裝的就是他了。
除了教育，很多家庭甚至還爆發出了一陣陣哭聲，這是被棍棒教育的熊孩子。
平日裏在大院胡混，沒人管。如今開始有人管了。
和別的家庭相反，秦家這邊很安靜。
秦明和秦思雨回來了。兩人的做法還不至於坐牢，所以查明之後，處分出來了。人也就放出來了。
只是人放出來了，也不值得開心。放出來了，但是前途沒了。還不如一直關著，至少職位還在。
還有一絲希望。
張淑珍還沒回來，家裏冷冷清清的。飯都沒人做。
秦凱旋讓身邊的警衛員幫著去食堂打了飯菜回來。拿到的時候，已經冷了。可家裏人連個熱飯的都沒有。
這些年，他們已經習慣了被人照顧的生活。
如今沒了那個照顧的人，他們頓時什麽也不會幹了。
但是秦家人都沒想著張淑珍的好。畢竟如今他們變成這樣，都得怪張淑珍。
他們認為要不是張淑珍拿出了那日記本，也不會鬧成這個樣子了。他們就快成功了。
秦明一直抱怨著，秦思雨不敢吭聲。怕被人怪她寫日記。
秦凱旋倒是沒多說什麽，只讓他們以後低調。別再惹事了。等以後環境好了，他轉業，家裏還有希望。而且這事兒平息之後，給他們另外安排普通工作也是沒問題的。
雖然這普通工作對普通人來說是很好的鐵飯碗了，可對兄妹兩人來說，都有些看不上眼。但是也沒辦法。
只是吃飯結束之後，秦凱旋還是對女兒說了一句，思雨啊，以後別寫日記了。
回到房間裏面，秦思雨難堪的趴在床上。
她也沒想到自己會毀在日記上面。這個習慣是什麽時候養成的，她自己都記不清楚了。只知道第一次寫日記的時候，是江楠來家裏第一天，她發現自己輕易的一句話，就讓這個看起來光鮮亮麗的小姑娘不高興了，她覺得很有成就感，就把這個事兒記錄下來了。
好像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有了這樣的習慣。
仿佛這樣，她就可以忘掉自己在首都大院那自卑的心情。會覺得自己是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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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德自己回憶起來, 這些年對江楠的態度確實不大好。有賭氣的成分，也有因為聽信別人閑言碎語的緣故。
但是仔細想想，這些年, 其實江楠也沒幹什麽。雖然兩人有婚約在, 但是江楠也沒怎麽在他面前晃悠，也沒有糾纏他。
只是兩人每次要是碰上了，確實沒給對方一個好臉色。
他自己沒對人家好，這次卻還要江楠幫忙洗脫嫌疑。只覺得沒臉。
林安安見他難堪的樣子，問道，“哥，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姜明德：……
姜越山和劉雲看了眼兒子，都沒說話。在這個事兒上面, 倒是要看看兒子的表現。這孩子回來之後，就沒提過主動去看看人家。姜越山也懶得讓他去膈應人家。
姜明德猶豫了一下, 見林安安等著自己, 才鼓起勇氣站起來, “我和你一起去。”
林安安這才將書包放下, 然後往外走。
姜明德趕緊跟上，越走越不好意思。腳步都慢了下來。
林安安看他那別扭的樣子, 問道，“哥，你遇到事情都這樣嗎？”
“什麽？”
“遇到困難就逃避？”
姜明德立馬否認, “沒有的事兒，就和這次的事情一樣，我是可以一力承擔的。”
林安安道, “那就沒錯了，遇到事兒承擔就是了, 幹嘛要逃避呢？你看你現在，只是去幫忙而已，怎麽還緊張起來了。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欠了人情，你就好好幫她們。你躲著有什麽用？越躲著，越讓人覺得你沒擔當。”
姜明德：……
姜明德心裏確實挺想逃避的。如果是他自己吃虧，比如這一次。他就能勇敢承擔。哪怕脫下軍裝都行。
但是害了別人，他就不敢面對。他不願意被束縛了自由，又不敢去找江楠退婚。
他覺得自己面對江楠的時候，就像一個欠債不想還的人一樣。
反正就很不自在。
林安安道，“你也別別扭，人家江楠壓根就不稀罕你。”
“爸媽和我說了。”姜明德道。這也挺丟人的，感覺他自己有點兒自作多情了。
林安安道，“所以啊，你當初就不該逃避。你說你要是不想和江楠結婚。那你當初就該想別的辦法彌補。比如給她找醫生，或者是引導她走上一條她喜歡的道路。人的一生可不止有成家，還有立業呢。如果你那樣做，也許你們早就可以成為朋友了，婚約也不會存在。這些年你們也沒這麽多事兒。”
“……”
姜明德無話可說。但是還是免不了小小的掙紮了一下，“你這不也是現在才知道嗎，你說那會兒，誰知道能這樣。”
林安安瞪他，“我不止是這麽說的，而是先這麽做了。”
姜明德頓時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大院雖然大，但是走一會兒，也走到了秦家這邊。還沒走近，就看到附近有人出來看熱鬧。看到林安安兄妹來了，這些看熱鬧的人有些尷尬，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在院子裏幹活。
秦家這邊傳來陣陣爭吵的聲音，一聽就是江楠和秦凱旋在吵架。
進了院子往屋裏看，才看到那劍拔弩張的樣子。
再看看張姨和秦凱旋狼狽的樣子，這都不用問就知道發生過什麽了。這兩人動手了。
林安安和姜明德趕緊沖進去了，護在張淑珍和江楠面前，和秦凱旋對峙。
秦凱旋正難堪呢。他剛剛和張淑珍爭吵，互相動手，然後張淑珍坐在地上哭。突然江楠就進來了，看到她媽那個樣子，就找他拼命。
他就把人推開了，結果江楠太弱了，也摔了。站起來就擋在她媽面前，活像是自己是個什麽大惡人一樣的。
現在又來了這兩個人。
姜明德道，“秦叔，我以為秦明他們犯錯，但是你還是個漢子。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竟然會對她們動手。”
秦凱旋現在看到他，心情就不好。
雖然兒女先犯錯的，可他認為姜明德也有一些責任。
就寧願脫軍裝也不願意和他閨女結婚？
可是他這會兒還沒法和對方鬧翻了。他還指望姜越山高擡貴手呢。於是勉強和顏悅色道，“明德，你誤會了。我們剛剛都是因為誤會。我並不是想動手。”
林安安冷笑，“把我們當瞎子嗎，我們都看到了。”
秦凱旋覺得和他們說不通。“是她們先動手的。”
張淑珍喊道，“是你先給我一耳光的。秦凱旋，你沒良心。這些年我為這個家勞心勞力，你這麽對我。你沒良心！”
秦凱旋見狀，也不解釋了，“算了，隨你們怎麽想了。”
林安安彎腰，把她扶起來。“阿姨，你先和我們回去吧。”
張淑珍不願意，“我不去，這裏是我家，我憑什麽要走。”她心裏到底是不甘心的，不甘心自己這些年白白為這個家付出。
而且她也不會去姜家。她沒臉去。
當年姜首長知道她要和秦凱旋結婚，就覺得不合適。說秦家孩子多了。說會給她找一個沒孩子，或者帶的孩子少的家庭。可她當時沒聽，覺那樣的人職位都不高。秦凱旋職位高，更合適。
現在證明，她錯了。
她沒臉去見人。
江楠大概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提出去住招待所。“媽，我不想住這裏，你和我去住招待所吧。”
聽到閨女這話，張淑珍才動了心思。
林安安對著姜明德使了個眼色，姜明德立馬道，“我去安排，就住招待所。”
然後幾人也沒管秦凱旋。
姜明德去招待所安排房間了，林安安則陪著江楠她們一起收拾東西。
過了一會兒，生活用品收拾好了，姜明德也回來了，說都安排好了。
幾人往招待所去安頓。
邊疆軍區招待所平時來的人不多，住的也都是來探親的軍屬和來辦事的軍人。環境倒是很簡單。
把兩人安頓好之後，姜明德又去給她們買了吃的。
不過從頭到尾，張淑珍和江楠都沒給他一個眼神。
林安安也沒替姜明德說什麽話，人家自己日子現在都出問題了，哪裏還有心思去特意想和姜明德怎麽相處啊。
她讓姜明德去外面等。等姜明德走了，林安安道，“我舅舅說了，如果有啥需要幫助的，都能提。你們不要客氣。阿姨如果不想回去住，到時候也能幫著找個住處。”
張淑珍抹淚，“我憑什麽要走，我就住那兒，誰也不能趕走我。”
江楠道，“媽，你要是住那裏，我是不放心你的。再說了，既然你也知道他們對你不好了，何必還要和他們牽扯呢？”
林安安道，“我了解阿姨的心思，可是阿姨，你得知道一件事兒。你們在一個戶口本上面的，如果他們犯事兒了，你們以後也是會被牽連。有些工作，是要查三代的。”
這話可真是提醒了張淑珍了。
她還真沒想到這些。就想著秦家人不能拿她怎麽樣，她就一直住那兒。
江楠道，“媽，你要是沒想開，我也不管你。可你想開了，知道他們不好了，我就不想你和他們繼續牽扯。都浪費這些年了，何必再和他們扯一塊兒呢？”
張淑珍難過的捂臉，“難不成讓我離婚嗎，離婚多難聽啊，我以後還怎麽見人？”
林安安覺得這個事兒還得張淑珍自己想通，她是不會勸的。
她和江楠說了一聲，就出門了。
外面，姜明德正在看著窗外發呆。看到她出來了，就問道，“都安頓好了？”
林安安點頭。“先回去吧，讓她們休息一下。她們也有很多話需要聊。”
姜明德嗯了一聲，跟著下樓。出了招待所，姜明德道，“安安，我真的錯了。”
林安安道，“咋突然這麽說？”
“我以前幹嘛要和江楠較勁兒呢？其實她和張阿姨都是寄人籬下而已。秦家壓根沒把她們當一家人。我卻還和江楠較勁兒。跟著秦思雨他們一起欺負江楠。”
以前，他沒想那麽多。因為大哥也不是親生的，可大哥在他們家和他們是沒差別的。都和親生的一樣。他和明希也都很聽大哥的話。
所以他認為，江楠在秦家也是一樣的。何況江楠還有親媽呢。
所以他覺得江楠在秦家過的日子和秦思雨是一樣的，甚至像傳聞中一樣，比秦思雨還好。所以對她就沒客氣過。
今天一看這狀況，才反應過來，她們在秦家的狀況沒那麽好。
就比如家裏吵架，如果是他爸媽吵架，那肯定是他爸被氣得去軍區睡宿舍。而不是他媽帶著孩子離家出走。
更別說他爸敢動手了。
她們本就是無根浮萍。自己還要落井下石。這麽一想，自己真不是個東西。是他害得江楠雪上加霜，這些年還不停的往上面踩一腳。
“如果我早知道這個情況，我會答應和她結婚的。”他也不想把人往絕路上面逼。
林安安道，“對一個人好，不是給她一個家。而是讓她有當家做主的能力。你想，要是張姨職位比秦凱旋高。今天能有這個事兒？”
姜明德苦笑，“你說得對。”這些年，他一直在掙紮，糾結。在放棄自由和與爭取自由之間做選擇。其實答案很簡單。江楠變得更優秀了，也許還看不中他呢。
事實證明，人家還真沒看中他。
姜明德覺得，自己這個德性，沒被看中，說明人家眼光好。他就是個眼瞎還懦弱自私的人。
兄妹兩人回大院，路上還碰到了出來找他們的姜明毅。
原來家裏見他們一直沒回，姜明毅就出來找。後來問了秦家的鄰居知道他們的情況，就猜到是來招待所了。
林安安和姜明毅說了江楠她們的情況。
姜明毅道，“這個看張姨自己的決定了。”他也認為再和秦家人一起過日子沒什麽好處。
見姜明德垂頭喪氣的，他問道，“挨罵了？”
“挨罵倒是好，人家罵都沒罵我。反正當沒看到我。”姜明德道。
姜明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姜明德詫異，“哥，你竟然不趁機教訓我。”
姜明毅沒說話，只是笑了笑。誰不犯錯呢，他其實也有犯錯的時候。只是他也想著說出來。
回到家裏，把秦家那邊情況一說，姜越山也很生氣。對家裏女人動手，這還是個男人嗎？
他這暴脾氣上來了，都想去把秦凱旋揍一頓了。
這下子，連姜明希也更加認識自己的錯誤了。她沒想到秦叔看著那麽正派的人，竟然還會對張阿姨動手。
可想而知，這些年，張阿姨在家裏的地位如何了。
張阿姨作為長輩都這樣，更何況是江楠一個小輩呢？她這些年竟然還跟著秦家人一起欺負人家，說人家壞話，還總是給人家臭臉。
這麽一想，姜明希覺得自己就和戲文裏的反派一樣的。還是個被人利用的反派。又蠢又壞。
因為這個事兒，姜家人難得一塊兒吃的一頓團圓飯，也吃得不痛快。姜越山讓劉雲幫忙多去關心那邊。那邊是女同志，自己出面也不方便。
能幫忙的就幫忙。其實不和秦凱旋過日子都成。離了就離了。
咳咳，姜越山突然發現，自己也被安安帶偏了。咋現在說起離婚，就這麽順口呢？
……
第二天林安安去了實驗區，見到了江楠，才知道母女兩人商議的結果。
張淑珍在江楠的勸說下，還是決定離婚。
她也是怕和秦家人再糾纏下去，秦家人又惹出什麽事情出來連累了江楠了。反正她也看出來了，以前和秦家人當不了一家人，現在更當不了了。江楠也不可能通過這個家庭得到什麽幫助。
她已經錯了這些年了，不能再錯。
“不過她到底是老觀念，認為離婚之後見不得人。所以心情挺不好的。而且我媽一直覺得，她再婚之後，以後百年之後沒臉和我爸葬在一起。也沒法回江家老家安葬。如今和秦叔離婚，也去不了秦家老家那邊。以後她沒個安身的地方。”
林安安：……
這想得也太遠了。
“咱這地方這麽大，還怕找不到一個安身之地？”
江楠道，“她這老觀念，覺得如果是不熟悉的地方，以後孤苦伶仃的。”
林安安道，“你讓她去上學吧。軍區不是有夜校之類的嗎？讓她學習。多認識一些字。然後給她買一些書看。讓她精神世界豐富一些。”
江楠道，“有用嗎？”
林安安道，“不知道，試試吧。總比閑著多想好。”
江楠一聽這話，頓時覺得有道理。她當初鉆牛角尖，就是因為太閑了。
接下來，江楠倒是每天晚上回去，林安安把自行車也借給她了。林安安自己卻不用回去了。這些事兒都解決了。她也不用操心。接下來就是看軍區處理結果的事兒。
軍區對這個事兒也很重視。不止是因為姜明德是姜越山的兒子，還因為這個事兒帶來的影響。
一個偽造的流氓罪，就能讓一個立過功的軍人脫下軍裝。這也太惡劣了。
如果不是因為找到了日記本，姜明德這黑鍋就得一直背著了。這也讓軍區的人感到了事情嚴重性。這種妖風不能助長。
這要是助長了，以後真流氓還是假流氓都分不清楚了。
領導們對這個事兒開了大會，商議了對這兩人的處分。
都脫下軍裝。一個離開部隊，一個離開文工團。他們做的事情，更是全軍通報。
林安安是周日上課的時候，聽姜明希說的。
因為證據確鑿，秦思雨都沒法狡辯，最後為了爭取從寬處理，所以把事兒交代了。秦明倒是嘴硬，可是秦思雨一交代，他也就沒有狡辯的機會。
這事兒處理得就很快。都沒等周一，就出結果了。
姜明希邊說，邊覺得吐了一口惡氣。
然後看了看林安安身邊沒說話的江楠，她有些別扭，但還是主動道，“我請你們吃午飯吧。江楠也一起去。”
江楠道，“我不去。”
姜明希：……
她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是生我氣嗎？”
“我和你處不來。我不會像秦思雨一樣哄人的。”江楠道。
“……”
姜明希被刺了一下，心裏頓時來氣了。這是她的自然反應。她就這個脾氣。
可她這次忍著了，“之前的事兒……我確實有錯的地方。”
她雖然脾氣不好，還有些眼瞎，可也不是沒良心。在經歷這麽多事兒之後，她自然知道自己錯的地方挺多的。
也能真心實意的認錯。
江楠聽到她的道歉，心裏糾結了一下，還是道，“心意我領了，其實我也有錯。我知道你們氣什麽，所以故意不解除婚約，和你們把矛盾鬧大。現在事情解決了，可我真和你處不來。好好相處是不可能了，咱以後就只能不針鋒相對了。”
她和姜明希十幾年的矛盾，受了多少氣啊。這不是一個對不起，她就能放下的。
姜明希忍了又忍，最後勉強道，“行。以後咱就當個和氣的陌生人。”
她也沒打算和江楠當朋友。也受不了整天看臭臉。
林安安倒是沒勸兩人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說實在的，有些事情已經發生過了，再當沒發生，那是不可能的。
就和當初她和林常勝關系一樣。後來在首都，林常勝確實也給了她物質上的補償。但是她也做不到原諒林常勝。因為曾經那些年受到的傷害，是無法彌補的。
主人格被逼得精神分裂，而她這個副人格也能感覺自己在性格上面的缺陷。
這都是過去環境造成的。
當實質的傷害已經造成的時候，如何去讓人原諒呢？
林安安自己沒那麽大度，所以也不會勸別人大度。
這樣就很好了。
晚上林安安回家，倒是聽到了更詳細的信息。
秦明和秦思雨脫下軍裝，秦凱旋職位也有所調動。他是政委，可家裏鬧出這個事兒來了，他還真不能繼續坐這個位置了。要不然沒有說服力。
於是調了個後勤部門工作。級別上面沒變動，但是手裏管的事情卻完全不同了。
他這個情況，基本上一輩子就在這位置上面養老了。
趁著一家人在的時候，姜越山再次強調了兒女教育問題。“這就是前車之鑒。咱家以後教育要抓嚴。不能再讓你們胡鬧。誰要是在外面胡鬧，不等軍區發現，我先處分你們。”
姜明希和姜明德這次都沒吭聲，乖乖的低下頭。
劉雲道，“這次都認識自己錯誤就行了。不止不能犯錯，還要防止被人算計。”
兩人都趕緊保證。
姜越山看到這兩個傻孩子，再看看姜明毅和林安安這兩個聰明孩子，越發覺得還是明德和明希吃苦少。
明毅和安安都是吃過苦的孩子。才更穩重。
姜越山道，“明德先在明毅身邊歷練一下，回頭給你調個地方。你在外面別說你是我兒子。”
姜明德詫異，“爸，你什麽意思啊，你這是不認我了”
“老子是不想護著你了，你靠你自己去闖去。去外面見識見識厲害。”
在軍區裏面，都知道他是首長的兒子，誰也不會給他小鞋穿。
姜越山覺得，要成長，就必須穿小鞋。
不穿小鞋，不知道這人生路難走。人就容易驕傲。驕兵必敗。
姜明德自然聽出來了，這是怕自己沾光呢。他也硬氣起來了，“不說就不說，我靠我自己！”
林安安道，“二哥有志氣！”
姜明德挺直腰桿。
姜越山又道，“明希也是一樣的，換個地方。”
姜明希欲哭無淚，“可我已經在這裏熟悉了。”
姜越山道，“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才讓你換個新環境。你看看你平日裏被人捧著，都拿鼻孔看人了。”
姜明希：……
“你是不是怕自己離了這裏，就不行了？”姜越山問道。
“我才沒有，走就走。我絕對不和人說我爸是姜越山，這又不是什麽光榮的事兒。本來我是自己有本事的，結果人家還以為我是靠我爸。”
姜越山：……
劉雲道，“好了好了，趁著如今都在家裏，就好好相處。別鬧騰了。”她說完，偷偷的擦了擦眼睛。其實心裏也是舍不得兒女離家遠。特別是經歷這次事情，她心裏其實是不放心孩子離開的。怕他們再被人算計，又沒人護著。
可是老姜說得沒錯。能護一時，不能護一輩子。
以後孩子們也會有自己的兒女，他們得自己先明白道理，以後才能教育好下一代。
要不然只會一代比一代差。
說完家裏孩子的事兒，姜越山又提起了江楠母女的安排。
林安安就說了張淑珍的決定，是真的要離婚了。
聽到這話，大家一陣沈默。雖然都支持，但是真到了這一步，其實也是很惆悵。畢竟張阿姨在秦家十幾年了。
最後是以這個結尾收場的。
林安安最想得開，“就算沒發生這個事兒，張阿姨難道就能好好的在秦家養老嗎？她能指望秦家的誰？沒準還得照顧秦凱旋養老。全家就她受累。不值當。”
姜越山道，“你這孩子，想法咋這麽特別呢？在外面可不能這麽說。”這年頭女孩子都要講究一個勤快，一個會持家。
林安安道，“我覺得我很有道理。舅舅，要是我以後嫁人，天天伺候一大家子人。還得不到一個好。然後晚年還得伺候人家養老，你覺得這日子好嗎？”
“……”姜越山想想，心裏是真不舒坦。還很生氣。憑什麽啊，他們家高級知識分子去伺候一大家子人。光是想想，火氣就上來了。
姜明希立馬表態，“反正我不樂意！”
劉雲看閨女一眼，心說也沒指著你。就這樣的個性，去了別人家，那也是別人家吃虧。
林安安道，“所以咱們家裏都要多關心舅媽。要一起分擔家務。”
劉雲：……
她抿著嘴。忍不住笑了笑。
姜越山也是咳了咳，沒好意思吭聲。
除了姜家，大院其他家裏有孩子的，也都在進行一些家庭教育。秦家接二連三鬧出的問題，讓大院的這些領導們都真切的認識到，自己努力沒用。遇到一個鬧事的敗家子，多少努力都得白費。最後還要沒臉見人。
所以都教育孩子，別整一些不正當的事兒。要堂堂正正的做人。
平日裏自己也註意一些，要是沒想法，就和別人保持適當的距離。像姜明德這樣，被人陷害了，哪怕他是姜首長的兒子，那也是要受處分的。這次是運氣好，要不然這會兒脫軍裝的就是他了。
除了教育，很多家庭甚至還爆發出了一陣陣哭聲，這是被棍棒教育的熊孩子。
平日裏在大院胡混，沒人管。如今開始有人管了。
和別的家庭相反，秦家這邊很安靜。
秦明和秦思雨回來了。兩人的做法還不至於坐牢，所以查明之後，處分出來了。人也就放出來了。
只是人放出來了，也不值得開心。放出來了，但是前途沒了。還不如一直關著，至少職位還在。
還有一絲希望。
張淑珍還沒回來，家裏冷冷清清的。飯都沒人做。
秦凱旋讓身邊的警衛員幫著去食堂打了飯菜回來。拿到的時候，已經冷了。可家裏人連個熱飯的都沒有。
這些年，他們已經習慣了被人照顧的生活。
如今沒了那個照顧的人，他們頓時什麽也不會幹了。
但是秦家人都沒想著張淑珍的好。畢竟如今他們變成這樣，都得怪張淑珍。
他們認為要不是張淑珍拿出了那日記本，也不會鬧成這個樣子了。他們就快成功了。
秦明一直抱怨著，秦思雨不敢吭聲。怕被人怪她寫日記。
秦凱旋倒是沒多說什麽，只讓他們以後低調。別再惹事了。等以後環境好了，他轉業，家裏還有希望。而且這事兒平息之後，給他們另外安排普通工作也是沒問題的。
雖然這普通工作對普通人來說是很好的鐵飯碗了，可對兄妹兩人來說，都有些看不上眼。但是也沒辦法。
只是吃飯結束之後，秦凱旋還是對女兒說了一句，思雨啊，以後別寫日記了。
回到房間裏面，秦思雨難堪的趴在床上。
她也沒想到自己會毀在日記上面。這個習慣是什麽時候養成的，她自己都記不清楚了。只知道第一次寫日記的時候，是江楠來家裏第一天，她發現自己輕易的一句話，就讓這個看起來光鮮亮麗的小姑娘不高興了，她覺得很有成就感，就把這個事兒記錄下來了。
好像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有了這樣的習慣。
仿佛這樣，她就可以忘掉自己在首都大院那自卑的心情。會覺得自己是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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