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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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這件事兒解決之後, 林安安自然不用經常回去。畢竟工作太忙，且天氣也越來越冷。
不過通過每天回家的江楠，林安安還是很清楚後續事情的。
比如離婚手續辦得很順利, 秦凱旋並沒有任何為難。
林安安倒是也不奇怪, 秦家如今這個狀況，也和張淑珍不可能一起過日子的。他們沒準還要放著張阿姨平日裏盯著他們呢。還不如早點分開了。
離婚之後，張淑珍也在火柴廠有了住的地方。一個小單間，但是一個人住是完全夠的。
她現在天天吃食堂，也不自己做飯了。人就閑下來了，準備好好工作。然後晚上還有時間，江楠就去給她報了個夜校。主要是掃盲為主，爭取多認識一些字。以後能獨立看報紙和書籍。
“她和我說挺後悔的, 說要是早知道是這個樣子。她當初就不該結婚。就一個人帶她，也許這些年能輕松許多。工作也會做得更好。她還教育我, 別想著依賴男人, 特別是半路結婚的男人。指望他們, 不如自己有能耐。說她最後還是得靠這個工作。要是沒這個工作, 她後半生才沒指望呢。”
一場失敗的婚姻生活，讓這個思想守舊的女人突然一下清醒了一般。竟然看開了。
“還說當初確實是為了我好, 才想著找個職位高一點的繼父。但是她條件不好，能找到秦凱旋就不容易了。只是沒想到還是選錯了。”
“安安，她雖然說了這麽多, 其實我心裏還是有隔閡的。我知道她愛我，很多事情她是真心為了我。可我有時候想起過去的一些事情，心裏還是難受。”
江楠和林安安說著自己心裏的苦惱。難道因為真愛她, 所以她就要接受過去受到的那些委屈嗎？
林安安道，“那就等吧, 等時間長了，看能不能放下。如果放下不了。就這麽過著。反正甭管你是否原諒，你不是都會照顧她的晚年生活嗎？何必強求自己心中的想法呢？過日子就從心，別委屈自己。咱委屈誰，也不能委屈自己。這是我過日子的原則。”
她從來不覺得責任和感情必須混合在一起。
比如如果林常勝以後哪天無家可歸沒吃沒喝了，她雖然說斷絕關系了，但是養老錢肯定會給的。因為林常勝給她物質補償了。那她就要盡這個責任。但是讓她對林常勝有個父女情分，她是辦不到的。
她和解不了。
她忘不了主人格曾經一個人站在山崗望著遠方的記憶。
忘不了被人欺負的時候那種無助無望的心情。
林安安知道，很多人覺得她不孝順。比如江楠的媽媽張阿姨曾經就覺得江楠和她“學壞”了。
可她不在乎，她不會為了世人的眼光去委屈自己。
有些苦難，別人沒經歷過，就容易勸別人放下。林安安經歷過，所以林安安從來不會想著去勸一個受過傷害的人放下，原諒那些讓她痛苦的人。
對江楠如此，對沈禹行也同樣如此。她還惦記著以後有機會，帶沈禹行去把曾經欺負過他的人敲悶棍呢。
江楠覺得，這可能就是自己喜歡和林安安說心裏事情的緣故。
換做是別人，肯定會勸她如何如何。
但是林安安就不會。她真的能理解自己心裏的感受。
她輕松的笑了笑，“把我媽安頓好了，以後我去做下面連隊做赤腳醫生了，我也放心。”
林安安道，“你們這個培訓班沒那麽快吧。”
“也沒多久，明年年底就能出去了。我們也只負責一些很簡單的工作。真的看大病，那肯定是要送去大醫院的。我們就是學一些急救，和簡單的處理方法。”
江楠說著，然後偷偷笑了一下。
林安安好奇，“笑什麽？”
“我發現蔡老師沒那麽討厭我。我上課的時候擡頭看黑板，他看了我一眼，眼裏沒嫌棄。”情緒敏感的人能知道對方對自己是否有敵意。“這幾天我忙著家裏的事兒，他可能看出我精神沒那麽好。下課後，他還嚴肅的讓我別耽誤學習。”
林安安：……
“他是個好老師。”江楠道。“是我把他和以前那些嫌棄我的人放在一起考慮了。這是不對的。安安，多虧你之前一直鼓勵我。所以我才沒放棄。要不然因為我的誤解，可能就一輩子失去這樣的機會了。”
“安安，謝謝你。有你的鼓勵，所以在遇到這些事兒之後，我才不覺得慌。”
要是過去，突然面對這些變故，她肯定很難受的。
但是有安安鼓勵，她就感覺多了很多勇氣。
畢竟安安用過往的經歷證明了，什麽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
林安安倒是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她覺得自己也沒幹啥。但是能幫到朋友，她自然高興。
有時候她對別人伸把手，就感覺像是對過去的自己伸手一樣。仿佛能讓心裏舒坦點。
……
一則消息從首都傳出來了。對其他人倒是沒啥影響，但是對林安安他們這些年輕人還是有影響的。
學校覆課通知。
這本應該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兒，不過林安安他們知道通知內容之後，都覺得心情覆雜。
雖然看著是覆課了，但是好像和以前上課的氛圍是不同的。
可不管如何，還沒完成學業的大學生是要回學校去繼續學習的。總不能放棄了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大學機會。
吉春梅和閆磊是很舍不得這裏的。可他們還是只能選擇回去繼續完成學業。好在他們還需要完成一年在校學業就行了，剩下的兩年可以申請回來這邊實習。至於林安安則不用回去了，她當初提前完成了前面三年的學業，如今在這裏，也算是實習經歷了。畢竟她的授業恩師可都在這裏呢。
沒錯，秦教授他們也不準備回去了。雖然學校對他們提出了邀請。但是他們婉拒了，以邊疆更需要他們為由，拒絕回學校去上課。準備在邊疆多奮鬥一些年。
林安安覺得他們大概還有些沒安全感。所以幹脆就在這裏繼續奮鬥了。
老師們在這裏，所以林安安留在這裏就方便多了。填了一份實習報告，就讓吉春梅她們幫著帶回首都去就行了。後面她就繼續在這裏實習。
明年她就能領畢業證了。
去年到今年的實習，她也是把時間算進去了的。大學沒覆課，可她已經開始跟著老師實習了。這個補個證明手續就行了。可不能算她沒實習。
林安安這邊好安排，但是何安娜卻不好安排。
經歷了之前那些事兒，她是不想回去上課的。她這個情況，也不好回去。
還不如留在這裏工作了。
她倒是想得開，現在這個情況不適合她上學。但是以後要是有機會了，哪怕是重新考試，她也是有辦法重新考上。大不了重新再讀。她從小接觸的人裏面，也有不少叔叔阿姨人到中年才想著換專業學習呢。人家也不怕重頭再來，她自然也不怕。
成長的環境給她造就了這份底氣和自信。
除了吉春梅和閆磊之外，其他實驗室的人也有一些助理要走。
這就意味著，實驗室又要缺人了。如果不招人，林安安她們這些人就完全沒時間搞自己的研究學習。時間都用來打雜了。
所以必須繼續招人。把自己從一些繁瑣的事情裏面解放出來。
幸好之前辦了培訓班。雖然這些人還沒學多少本事，但是好歹是比啥都不懂的強。
林安安他們也早就物色人選了。只等年底考試，就能招人進來。
好在吉春梅和閆磊兩人也不著急走。兩人都決定，等年過完了，再直接坐車回首都去上課。不回家過年了。總要把今年的工作忙完。不能給林安安他們留下亂攤子。
所以還能撐到年後新人交接。讓林安安她們不至於忙得轉不開身。
在實驗區招新申請得到通過後，培訓班的學生們就得到通知了，實驗室要招助理了。
有意向的人先填報申請表，然後參加年底考試的。會根據考試情況和平日裏上課表現來挑選人員。
這可讓整個培訓學校一陣熱鬧。
軍人自然是不會參加的，因為他們是軍人，不可能來這裏當助理。
但是支邊青年可太珍惜這個機會了。
原本可是沒機會接觸這樣的知識的。如今有了機會，而且還將有更好的機會。誰都想去。
一時間報名的人挺多。
林安安的計算機班只有十二個人是支邊青年。結果都報名了。
但是林安安只準備招兩個人。
她這還好，其他班上報名人更多，但是招的人也不多。所以篩選也很嚴格。
為了這個名額，整個培訓班的學習氛圍都不一樣了。
林安安想著，果然有競爭才有鬥志啊。
往日裏雖然大家學習也很努力，可氣氛還是很平和，有種不慌不忙的感覺。
哪裏像這樣啊。
在大家充滿昂揚鬥志的氛圍中，不知不覺已經入了冬。
對於邊疆來說，今年是個好年。
科學技術讓這個地方有了許多的變化。新建了好些工廠。通過這些工廠，又帶動了當地的農業發展。又用糧食和其他地方換了一些生活物資。不止糧食供應比去年充足了，連供銷社的產品也多了起來了。
比起這些收獲，秦家鬧出的那些動靜，倒是也不值得一提。只是在年終總結進行思想學習的時候，把這個當做反面教材來宣傳。讓大家引以為戒。
忙碌中，林安安也陸續收到了首都小夥伴們寫來的信件，都是問她回不回首都上學的。
童芳已經準備回去了。她也舍不得自己上大學的這個機會。但是已經和家裏商量好了，上完大學之後，就正式進入部隊工作。
葛東海和二強他們這些臭小子卻不準備回去。如今高考停了，他們回去繼續上高中也沒啥意思。而且現在學校裏面還不一定能好好上課學知識，覺得耽誤時間。準備就在部隊好好幹了。
經過這一年多的歷練，早已習慣了，他們覺得自己挺適合部隊的生活的。
還在信中寫到，讓林安安理解他們的決定。並不是不想學習了，而是覺得在部隊學習機會更多。
林安安自然寫了回信，表示理解他們。並且也支持他們按照自己的想法決定未來要走的路。
並且給他們一番鼓勵和認可。還給他們寄了一些本地特產過去。
很快就到了培訓班考試。
題目是林安安她們幾個一起出的，但是最後也給秦教授他們審核過了。
都是計算機專業的基礎。能掌握這些基礎，就說明能聽懂一些專業名詞了。好歹讓她拿這個，她不至於拿那個的。
後面等來了實驗室再慢慢教。
經歷一天的考試，考試結束。考完試的學生，則各自回了各自的連隊裏面等通知。等年後會出結果。對於考中的人，會給連隊打電話通知來上班的。
在某個偏遠連隊的地窩子裏面，幾個年輕姑娘正在圍著火爐子聊天。這天太冷了，只能在這地窩子裏面待著，誰也不願意去外面的。
其中一個姑娘帶著緊張的心情，進了地窩子。
看到她回來了，大家都圍過來了，“李娟，你們今天考試怎麽樣？”
李娟靦腆的笑了笑，“我感覺還行。”
“那豈不是有機會考出去了嗎？”有人問道。
李娟道，“不知道，大家都很優秀的。”
“哎，要是能考出去就好了。”
幾個姑娘憧憬起來了。
她們都是支邊青年。是為了建設祖國邊疆，早早地自己報名過來的。
除了這個原因，多少也有家裏的因素。
比如李娟，她家裏重男輕女，家裏父母的工作，一早就說了，老兩口的職位給兒子和兒媳婦接班。李娟和她姐成年之後，就得自己養活自己。
城裏青年想養活自己可不容易。因為不好找工作。
如今工廠招工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大家進去了基本不出來。哪怕有空位出來了，也被內部的人自己消化了。家家戶戶都有待業青年。
可人在家裏坐著，得吃飯啊。衣食住行樣樣要錢。
李娟姐姐早早找了了個對象結婚了。
但是李娟成績好，念過高中，不願意胡亂嫁人，又找不到工作。怎麽辦呢？正好邊疆招收支邊青年，她就報名了。雖然辛苦，但是好歹有個去處。能自己掙口飯吃。不至於被家裏人嫌棄。
可來了這裏，有多苦，也只能自己知道了。
比如這地窩子，她是真的沒想到，這裏還有地窩子的。
這地窩子上面堆著的是動物糞便。用動物糞便保暖，這條件得多艱苦啊。
可沒辦法，來了就走不了。
但是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李娟是念過高中的，部隊裏突然就招支邊青年參加培訓。她們這個連隊裏，她竟然是唯一一個高中生。於是獲得了這次培訓機會。
培訓地點在軍區中學，離著這裏很遠很遠。
為了參加培訓，她必須走很遠的路去連隊坐車，然後才能到培訓班。可以說是披星戴月。
特別是這天冷的時候，那可真是折磨人。
有時候一起住的人都勸她，要不然就算了。這個培訓也不值當什麽。沒必要去參加了。
就算學了本事又怎麽樣呢？難道在這裏開荒能用得上那什麽計算機知識？
用不著的東西，學著幹什麽？
這種勸說的聲音還挺多的。
可是李娟沒動搖。她看著這地窩子，還有茫茫荒野，覺得自己要是不接觸點新的東西，她要廢了。所以再苦再累也堅持學。
這次還真就有機會了。
雖然競爭人挺多，可她覺得有機會就是有希望。
成績要年後才會公布。這個年，她得安安心心在這地窩子裏面過了。至於結果就只能看命運的安排了。
如果沒考上，還只能繼續堅持這樣的生活，等待著下一個機會的出現。
……
因為吉春梅和閆磊他們年後要走，所以臨近新年，林安安她們準備好好吃個飯。
聚會地點安排在吉春梅的宿舍裏面，大家有錢出錢，然後林安安去縣城飯店炒了幾個菜，又在食堂這邊買了主糧。提前吃了個年飯。
明明是吃的團圓飯，但是因為分別在即，這氣氛就顯得有些沈悶。
沈禹行默默的坐在林安安身邊吃著東西，看了看大家，又看看林安安。
他能明顯的感覺到林安安情緒的變化。
明明都在吃好吃的，大家都在。但是她不開心。
沈禹行知道，這是因為吉春梅和閆磊要走了。
他和他們也很熟悉，每天一起跑步，吃飯的時候也是一起吃飯。他們也是朋友了。
可沈禹行發現，他並沒有什麽難過的。
他覺得這很正常。人有離合。
註定的事情，為什麽要難過？他從來不因為這些事情難過。
但是看到林安安心情不好，他突然也覺得沒什麽胃口。
林安安還要說話緩和氣氛，鼓勵大家明年努力。鼓勵吉春梅和閆磊早日學成歸來。
大家笑著碰了杯。眼裏有不舍，也有祝福。
吃完飯已經很晚了，大家幫著收拾東西，然後離開。
林安安的宿舍其實就在不遠處。但是她也沒著急回去，而是在雪地裏面走了走。
聽著腳底下的嘎吱聲，覺得挺放松的。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的嘎吱聲了。她回頭，看到沈禹行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林安安走過去，“你怎麽不回去休息？”
她知道，沈禹行也挺忙的，他現在研究的那個項目挺重要。據說要是攻克了這個難題，對半導體行業能起到很大的影響。研究投入也挺大的。她還聽到舅舅念叨幾次，說科學研究就是燒錢的項目。半導體這個項目有氣燒錢。不止燒錢，而且回報還挺渺茫的。不像什麽化肥研究，好歹很快能變成物資。
他每次批款都心疼，有時候甚至想著要不放棄算了。但是那個叫沈禹行的小夥子總是很平靜的告訴他，沒問題。他覺得這個小夥子這樣子看起來很自信，很穩重。就信了。所以還在繼續支持。
就等著結果呢。
沈禹行道，“你是不是不開心？”
“啊？”林安安疑惑了一下，然後笑了，“沒有，就是有點不習慣罷了。離別總是這樣的，每次身邊的人離開，人的情緒就會受到影響。有點舍不得，真的就一點點。吹個風就好了。”她以前不這樣的，只是這兩年經歷的事情多了，對身邊的人也越來越重視，沒那麽灑脫了。
沈禹行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為他知道，大家離開他，都會有更好的前程。比如他的父母離開的時候就很開心，終於甩下他這個包袱，可以去過逍遙的日子了。
比如祖母過世的時候就很開心，說終於可以去見祖父了。也終於不用看到他這個孽種了。
鄰居們也覺得他離開很好，不想和他這個“洋鬼子”在一處生活。
研究所的人見他離開也很支持，這樣研究所就能平靜了。
他想著，也許陶教授哪天離開他，也是一個好事兒。陶教授可以不用為他操心了。
如果林安安離開他……應該也會有很好的前程。
沈禹行剛這麽想，心裏就陡然的一股酸痛的感覺。很沈悶，連眼睛都開始發酸了。
他想，這就是不舍嗎？
這就是難過嗎？
他對林安安果然很自私，哪怕知道林安安以後會過得很好，他還是自私的不想離開她身邊。也不想林安安離開。
“林安安。”
“嗯？”
“我不會離開這裏的。”沈禹行道。
林安安問道，“如果以後海城恢覆了過去那樣的環境，你也不願意回去嗎？那地方可比這裏繁華，實驗的環境也比這裏好。”
沈禹行道，“這裏很好。我不想離開。”
所以如果你要離開我，就只有你離開這裏的那一天了。
最起碼，他不會讓林安安像這樣，看著他離開。然後默默難過。
到時候，他會像林安安這樣，笑著祝福她。
林安安倒是沒想沈禹行內心這麽多想法，她覺得沈禹行不想回海城，還是被海城那邊的人傷太狠了。所以有陰影。
人可不能帶著陰影活著，這樣多累啊。
等以後環境恢覆了，她就帶沈禹行回海城一趟，把那些教訓過他的人都教訓一頓。
現在還做不到，所以林安安並沒有多說，而是笑著道，“這裏是挺好的。想留就留下吧。我可聽說了，姜首長很信任你。”
沈禹行笑了。
他問道，“你新年願望是什麽？”
林安安道，“我不說了，你可別和上次那樣，你得為自己努力。”
沈禹行道，“可我沒有自己的願望。我想要一些動力。”
林安安恍然，“你是要一些鼓勵嗎？”
就比如一些孩子很希望得到父母的鼓勵，期待。得到朋友的讚揚。
這是一種精神上的力量。
沈禹行點點頭。
林安安想了想，“那就希望沈禹行新年攻克難題，早日獲得成果。期限我就不設定了，沈禹行有多大能力，就得到多大成果！”
沈禹行聽了，頓時笑了。
林安安覺得，他的笑容一直很幹凈。就和這雪夜的雪一樣。
她心裏想著，新年的願望，是希望沈禹行新的一年開開心心，順順利利。
然後又加上了舅舅一家人，還有教授和小夥伴們。
希望大家都順利。不要遇到什麽波折了。
新年的正經年飯林安安自然是在大院吃的。
不止舅舅一家，連江楠也來了。也邀請了張淑珍，可她不願意來。倒是讓江楠來。
江楠倒是沒勉強她媽，知道她媽這個性格是不可能來的。覺得沒臉見姜家人。
她自己倒是來了。
因為這是提前約好的，中午和她媽在家裏吃了飯。晚上就在姜家吃飯。
劉雲挺開心的。今年雖然發生了許多事情，但是結果還算好。
兒子閨女吃了教訓，人也穩重了。不再和過去那樣鬧騰了。
她也不心疼他們經歷過的成長的代價，人這一輩子註定是要吃苦的。在爹媽的見證下吃苦，總比爹媽不在了，一個人吃苦強。
大概是從張淑珍在秦家那邊受到的待遇得到的啟發，姜明德和姜明希如今也知道主動幫著幹活了。
小小的廚房擠滿了人。
最後劉雲被請出來了。她就拉著江楠說話。關心她的學醫的情況。
江楠看了看廚房，作為客人，她是不好擠過去幫忙的。就和劉雲說起自己的情況。
又說起自己很期待去下面連隊當醫生。
在那邊能給人看病的機會多。
劉雲道，“那你得有心理準備，也許一輩子就待那地方了。”
江楠笑道，“其實也挺好的，喜歡的工作，做一輩子也不嫌膩。”
劉雲也沒說啥，只想著以後要是有機會了，還是要拉拔江楠的。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下面連隊工作。
很快，林安安就端菜出來了，喊著大家吃飯。
姜越山很開心，還開了酒。
不過在喝酒之前，姜越山瞪了眼兒子。
姜明德就站起來，給江楠道了歉。為他這些年偏聽偏信，對她的無理態度道歉。也感謝她對自己的幫助。
江楠也沒扭捏，應了。
然後也說了自己這些年不該為了氣他們，就拖著沒解除婚約，給家裏帶來了許多矛盾。
姜明德聽到這話，反而更不好意思。人家壓根不在乎的婚事，他倒是還一直鬧騰。
姜越山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他是真沒怪江楠。畢竟當初定婚約是他提起來的。結果臭小子那個態度。
這幸好人家江楠不喜歡明德，要不然這些年就明德這個態度，得多委屈啊。
一頓年飯，仿佛就把過去的事兒都揭過去了。
大家第一次坐在一張桌子上面吃年飯，還沒鬧矛盾。
這要是換做過去，早就不歡而散了。
林安安想著，矛盾解開就是好。她還給了姜明德一個眼神。心說你要是早點的擔起責任，別犯糊塗。把事情解決了，這些年能吵架嗎？
雖然沒言語，可姜明德看到她那眼神，仿佛知道她的意思了，頓時臉紅。他以後在安安面前，是沒法充當哥哥的威風了。
一頓飯，大家吃得都很開心。盤子都吃幹凈了。
倒是讓姜明毅獲得一頓誇讚。今天他是主廚。
劉雲誇讚他的時候，就順口提了一句，“咱家明毅這樣是好找對象的。沒準明年咱們家就要添人口了。”
林安安他們看著姜明毅窘迫的臉色，頓時笑了起來。
連姜明德也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姜明毅別的時候都挺穩重，唯獨這個事兒，他是真沒轍。
只好任由著大家笑鬧。
吃完飯之後，林安安她們收拾東西。江楠就準備回去了。
姜明德見狀，就主動送她。
到了門外，在黑夜裏的路上，他再次鄭重的和江楠道歉了。
江楠道，“這個事兒我也有錯。其實是大家都有脾氣的，所以造成了這些事情。”
她看著姜明德，“其實明希也和我道歉過。我當時接受了，可我也和她說了，矛盾不在了，但是過去的經歷是抹不掉的。所以，不能當朋友。只能當陌生人。”
“姜明德，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我們只是脾氣不對，所以不適合當朋友。你也不要有壓力。”
姜明德聞言，苦笑，“我還想著我得做點什麽。”
“你是說我的身體狀況嗎？沒事兒的，我學醫了，以後方便調理。你要是惦記這個，你不如好好工作吧。我以後要在這裏當醫生，我希望以後要是打仗，軍人可以打勝仗。”
姜明德發現，自己也許才了解江楠這個人。
她不是個自私的人，也不是個需要依附別人的人。
是他以前狹隘了。他以前日子過得太好了，從來不把人放眼裏。總是以他自己的想法為主，以他自己的悲歡為主。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江楠同志，你放心。我以後會當一個好軍人的。會好好的完成我的職責。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幫助，我希望你也能找我。保護你，也是我作為軍人的職責。”
這個理由讓人無法拒絕。江楠笑著點點頭。
屋裏，林安安在廚房，八卦的問姜明毅，“哥，你咋每次一聽找對象，就愁眉苦臉的。這可不像你。”
姜明毅道，“小孩子，別問這個事兒。”
“……”林安安心想，咱馬上過幾個月就二十了。
姜明毅道，“我不放心你們啊，等你們都長大成家了，我才能放心過我自己的小日子。”
這是直接把鍋甩給林安安她們了。
林安安：……
年後，姜明德和姜明希就收拾包袱離開大院了。
都被調走了。
他們以後可就不能在外面說自己爸是誰了。只能憑著自己本事在外面闖。只要不遇著大難題，就不能給家裏打電話求助。
姜明毅這次也很認真的表示，自己不會幫他們。
兩人也挺硬氣的，說總有一天，外人得稱呼姜越山為“姜明德他爸”或者“姜明希她爸”。
姜越山眼皮子一擡，“指望你們，我倒是覺得最可能的是林安安她舅舅這個身份會更響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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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兒解決之後, 林安安自然不用經常回去。畢竟工作太忙，且天氣也越來越冷。
不過通過每天回家的江楠，林安安還是很清楚後續事情的。
比如離婚手續辦得很順利, 秦凱旋並沒有任何為難。
林安安倒是也不奇怪, 秦家如今這個狀況，也和張淑珍不可能一起過日子的。他們沒準還要放著張阿姨平日裏盯著他們呢。還不如早點分開了。
離婚之後，張淑珍也在火柴廠有了住的地方。一個小單間，但是一個人住是完全夠的。
她現在天天吃食堂，也不自己做飯了。人就閑下來了，準備好好工作。然後晚上還有時間，江楠就去給她報了個夜校。主要是掃盲為主，爭取多認識一些字。以後能獨立看報紙和書籍。
“她和我說挺後悔的, 說要是早知道是這個樣子。她當初就不該結婚。就一個人帶她，也許這些年能輕松許多。工作也會做得更好。她還教育我, 別想著依賴男人, 特別是半路結婚的男人。指望他們, 不如自己有能耐。說她最後還是得靠這個工作。要是沒這個工作, 她後半生才沒指望呢。”
一場失敗的婚姻生活，讓這個思想守舊的女人突然一下清醒了一般。竟然看開了。
“還說當初確實是為了我好, 才想著找個職位高一點的繼父。但是她條件不好，能找到秦凱旋就不容易了。只是沒想到還是選錯了。”
“安安，她雖然說了這麽多, 其實我心裏還是有隔閡的。我知道她愛我，很多事情她是真心為了我。可我有時候想起過去的一些事情，心裏還是難受。”
江楠和林安安說著自己心裏的苦惱。難道因為真愛她, 所以她就要接受過去受到的那些委屈嗎？
林安安道，“那就等吧, 等時間長了，看能不能放下。如果放下不了。就這麽過著。反正甭管你是否原諒，你不是都會照顧她的晚年生活嗎？何必強求自己心中的想法呢？過日子就從心，別委屈自己。咱委屈誰，也不能委屈自己。這是我過日子的原則。”
她從來不覺得責任和感情必須混合在一起。
比如如果林常勝以後哪天無家可歸沒吃沒喝了，她雖然說斷絕關系了，但是養老錢肯定會給的。因為林常勝給她物質補償了。那她就要盡這個責任。但是讓她對林常勝有個父女情分，她是辦不到的。
她和解不了。
她忘不了主人格曾經一個人站在山崗望著遠方的記憶。
忘不了被人欺負的時候那種無助無望的心情。
林安安知道，很多人覺得她不孝順。比如江楠的媽媽張阿姨曾經就覺得江楠和她“學壞”了。
可她不在乎，她不會為了世人的眼光去委屈自己。
有些苦難，別人沒經歷過，就容易勸別人放下。林安安經歷過，所以林安安從來不會想著去勸一個受過傷害的人放下，原諒那些讓她痛苦的人。
對江楠如此，對沈禹行也同樣如此。她還惦記著以後有機會，帶沈禹行去把曾經欺負過他的人敲悶棍呢。
江楠覺得，這可能就是自己喜歡和林安安說心裏事情的緣故。
換做是別人，肯定會勸她如何如何。
但是林安安就不會。她真的能理解自己心裏的感受。
她輕松的笑了笑，“把我媽安頓好了，以後我去做下面連隊做赤腳醫生了，我也放心。”
林安安道，“你們這個培訓班沒那麽快吧。”
“也沒多久，明年年底就能出去了。我們也只負責一些很簡單的工作。真的看大病，那肯定是要送去大醫院的。我們就是學一些急救，和簡單的處理方法。”
江楠說著，然後偷偷笑了一下。
林安安好奇，“笑什麽？”
“我發現蔡老師沒那麽討厭我。我上課的時候擡頭看黑板，他看了我一眼，眼裏沒嫌棄。”情緒敏感的人能知道對方對自己是否有敵意。“這幾天我忙著家裏的事兒，他可能看出我精神沒那麽好。下課後，他還嚴肅的讓我別耽誤學習。”
林安安：……
“他是個好老師。”江楠道。“是我把他和以前那些嫌棄我的人放在一起考慮了。這是不對的。安安，多虧你之前一直鼓勵我。所以我才沒放棄。要不然因為我的誤解，可能就一輩子失去這樣的機會了。”
“安安，謝謝你。有你的鼓勵，所以在遇到這些事兒之後，我才不覺得慌。”
要是過去，突然面對這些變故，她肯定很難受的。
但是有安安鼓勵，她就感覺多了很多勇氣。
畢竟安安用過往的經歷證明了，什麽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
林安安倒是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她覺得自己也沒幹啥。但是能幫到朋友，她自然高興。
有時候她對別人伸把手，就感覺像是對過去的自己伸手一樣。仿佛能讓心裏舒坦點。
……
一則消息從首都傳出來了。對其他人倒是沒啥影響，但是對林安安他們這些年輕人還是有影響的。
學校覆課通知。
這本應該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兒，不過林安安他們知道通知內容之後，都覺得心情覆雜。
雖然看著是覆課了，但是好像和以前上課的氛圍是不同的。
可不管如何，還沒完成學業的大學生是要回學校去繼續學習的。總不能放棄了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大學機會。
吉春梅和閆磊是很舍不得這裏的。可他們還是只能選擇回去繼續完成學業。好在他們還需要完成一年在校學業就行了，剩下的兩年可以申請回來這邊實習。至於林安安則不用回去了，她當初提前完成了前面三年的學業，如今在這裏，也算是實習經歷了。畢竟她的授業恩師可都在這裏呢。
沒錯，秦教授他們也不準備回去了。雖然學校對他們提出了邀請。但是他們婉拒了，以邊疆更需要他們為由，拒絕回學校去上課。準備在邊疆多奮鬥一些年。
林安安覺得他們大概還有些沒安全感。所以幹脆就在這裏繼續奮鬥了。
老師們在這裏，所以林安安留在這裏就方便多了。填了一份實習報告，就讓吉春梅她們幫著帶回首都去就行了。後面她就繼續在這裏實習。
明年她就能領畢業證了。
去年到今年的實習，她也是把時間算進去了的。大學沒覆課，可她已經開始跟著老師實習了。這個補個證明手續就行了。可不能算她沒實習。
林安安這邊好安排，但是何安娜卻不好安排。
經歷了之前那些事兒，她是不想回去上課的。她這個情況，也不好回去。
還不如留在這裏工作了。
她倒是想得開，現在這個情況不適合她上學。但是以後要是有機會了，哪怕是重新考試，她也是有辦法重新考上。大不了重新再讀。她從小接觸的人裏面，也有不少叔叔阿姨人到中年才想著換專業學習呢。人家也不怕重頭再來，她自然也不怕。
成長的環境給她造就了這份底氣和自信。
除了吉春梅和閆磊之外，其他實驗室的人也有一些助理要走。
這就意味著，實驗室又要缺人了。如果不招人，林安安她們這些人就完全沒時間搞自己的研究學習。時間都用來打雜了。
所以必須繼續招人。把自己從一些繁瑣的事情裏面解放出來。
幸好之前辦了培訓班。雖然這些人還沒學多少本事，但是好歹是比啥都不懂的強。
林安安他們也早就物色人選了。只等年底考試，就能招人進來。
好在吉春梅和閆磊兩人也不著急走。兩人都決定，等年過完了，再直接坐車回首都去上課。不回家過年了。總要把今年的工作忙完。不能給林安安他們留下亂攤子。
所以還能撐到年後新人交接。讓林安安她們不至於忙得轉不開身。
在實驗區招新申請得到通過後，培訓班的學生們就得到通知了，實驗室要招助理了。
有意向的人先填報申請表，然後參加年底考試的。會根據考試情況和平日裏上課表現來挑選人員。
這可讓整個培訓學校一陣熱鬧。
軍人自然是不會參加的，因為他們是軍人，不可能來這裏當助理。
但是支邊青年可太珍惜這個機會了。
原本可是沒機會接觸這樣的知識的。如今有了機會，而且還將有更好的機會。誰都想去。
一時間報名的人挺多。
林安安的計算機班只有十二個人是支邊青年。結果都報名了。
但是林安安只準備招兩個人。
她這還好，其他班上報名人更多，但是招的人也不多。所以篩選也很嚴格。
為了這個名額，整個培訓班的學習氛圍都不一樣了。
林安安想著，果然有競爭才有鬥志啊。
往日裏雖然大家學習也很努力，可氣氛還是很平和，有種不慌不忙的感覺。
哪裏像這樣啊。
在大家充滿昂揚鬥志的氛圍中，不知不覺已經入了冬。
對於邊疆來說，今年是個好年。
科學技術讓這個地方有了許多的變化。新建了好些工廠。通過這些工廠，又帶動了當地的農業發展。又用糧食和其他地方換了一些生活物資。不止糧食供應比去年充足了，連供銷社的產品也多了起來了。
比起這些收獲，秦家鬧出的那些動靜，倒是也不值得一提。只是在年終總結進行思想學習的時候，把這個當做反面教材來宣傳。讓大家引以為戒。
忙碌中，林安安也陸續收到了首都小夥伴們寫來的信件，都是問她回不回首都上學的。
童芳已經準備回去了。她也舍不得自己上大學的這個機會。但是已經和家裏商量好了，上完大學之後，就正式進入部隊工作。
葛東海和二強他們這些臭小子卻不準備回去。如今高考停了，他們回去繼續上高中也沒啥意思。而且現在學校裏面還不一定能好好上課學知識，覺得耽誤時間。準備就在部隊好好幹了。
經過這一年多的歷練，早已習慣了，他們覺得自己挺適合部隊的生活的。
還在信中寫到，讓林安安理解他們的決定。並不是不想學習了，而是覺得在部隊學習機會更多。
林安安自然寫了回信，表示理解他們。並且也支持他們按照自己的想法決定未來要走的路。
並且給他們一番鼓勵和認可。還給他們寄了一些本地特產過去。
很快就到了培訓班考試。
題目是林安安她們幾個一起出的，但是最後也給秦教授他們審核過了。
都是計算機專業的基礎。能掌握這些基礎，就說明能聽懂一些專業名詞了。好歹讓她拿這個，她不至於拿那個的。
後面等來了實驗室再慢慢教。
經歷一天的考試，考試結束。考完試的學生，則各自回了各自的連隊裏面等通知。等年後會出結果。對於考中的人，會給連隊打電話通知來上班的。
在某個偏遠連隊的地窩子裏面，幾個年輕姑娘正在圍著火爐子聊天。這天太冷了，只能在這地窩子裏面待著，誰也不願意去外面的。
其中一個姑娘帶著緊張的心情，進了地窩子。
看到她回來了，大家都圍過來了，“李娟，你們今天考試怎麽樣？”
李娟靦腆的笑了笑，“我感覺還行。”
“那豈不是有機會考出去了嗎？”有人問道。
李娟道，“不知道，大家都很優秀的。”
“哎，要是能考出去就好了。”
幾個姑娘憧憬起來了。
她們都是支邊青年。是為了建設祖國邊疆，早早地自己報名過來的。
除了這個原因，多少也有家裏的因素。
比如李娟，她家裏重男輕女，家裏父母的工作，一早就說了，老兩口的職位給兒子和兒媳婦接班。李娟和她姐成年之後，就得自己養活自己。
城裏青年想養活自己可不容易。因為不好找工作。
如今工廠招工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大家進去了基本不出來。哪怕有空位出來了，也被內部的人自己消化了。家家戶戶都有待業青年。
可人在家裏坐著，得吃飯啊。衣食住行樣樣要錢。
李娟姐姐早早找了了個對象結婚了。
但是李娟成績好，念過高中，不願意胡亂嫁人，又找不到工作。怎麽辦呢？正好邊疆招收支邊青年，她就報名了。雖然辛苦，但是好歹有個去處。能自己掙口飯吃。不至於被家裏人嫌棄。
可來了這裏，有多苦，也只能自己知道了。
比如這地窩子，她是真的沒想到，這裏還有地窩子的。
這地窩子上面堆著的是動物糞便。用動物糞便保暖，這條件得多艱苦啊。
可沒辦法，來了就走不了。
但是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李娟是念過高中的，部隊裏突然就招支邊青年參加培訓。她們這個連隊裏，她竟然是唯一一個高中生。於是獲得了這次培訓機會。
培訓地點在軍區中學，離著這裏很遠很遠。
為了參加培訓，她必須走很遠的路去連隊坐車，然後才能到培訓班。可以說是披星戴月。
特別是這天冷的時候，那可真是折磨人。
有時候一起住的人都勸她，要不然就算了。這個培訓也不值當什麽。沒必要去參加了。
就算學了本事又怎麽樣呢？難道在這裏開荒能用得上那什麽計算機知識？
用不著的東西，學著幹什麽？
這種勸說的聲音還挺多的。
可是李娟沒動搖。她看著這地窩子，還有茫茫荒野，覺得自己要是不接觸點新的東西，她要廢了。所以再苦再累也堅持學。
這次還真就有機會了。
雖然競爭人挺多，可她覺得有機會就是有希望。
成績要年後才會公布。這個年，她得安安心心在這地窩子裏面過了。至於結果就只能看命運的安排了。
如果沒考上，還只能繼續堅持這樣的生活，等待著下一個機會的出現。
……
因為吉春梅和閆磊他們年後要走，所以臨近新年，林安安她們準備好好吃個飯。
聚會地點安排在吉春梅的宿舍裏面，大家有錢出錢，然後林安安去縣城飯店炒了幾個菜，又在食堂這邊買了主糧。提前吃了個年飯。
明明是吃的團圓飯，但是因為分別在即，這氣氛就顯得有些沈悶。
沈禹行默默的坐在林安安身邊吃著東西，看了看大家，又看看林安安。
他能明顯的感覺到林安安情緒的變化。
明明都在吃好吃的，大家都在。但是她不開心。
沈禹行知道，這是因為吉春梅和閆磊要走了。
他和他們也很熟悉，每天一起跑步，吃飯的時候也是一起吃飯。他們也是朋友了。
可沈禹行發現，他並沒有什麽難過的。
他覺得這很正常。人有離合。
註定的事情，為什麽要難過？他從來不因為這些事情難過。
但是看到林安安心情不好，他突然也覺得沒什麽胃口。
林安安還要說話緩和氣氛，鼓勵大家明年努力。鼓勵吉春梅和閆磊早日學成歸來。
大家笑著碰了杯。眼裏有不舍，也有祝福。
吃完飯已經很晚了，大家幫著收拾東西，然後離開。
林安安的宿舍其實就在不遠處。但是她也沒著急回去，而是在雪地裏面走了走。
聽著腳底下的嘎吱聲，覺得挺放松的。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的嘎吱聲了。她回頭，看到沈禹行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林安安走過去，“你怎麽不回去休息？”
她知道，沈禹行也挺忙的，他現在研究的那個項目挺重要。據說要是攻克了這個難題，對半導體行業能起到很大的影響。研究投入也挺大的。她還聽到舅舅念叨幾次，說科學研究就是燒錢的項目。半導體這個項目有氣燒錢。不止燒錢，而且回報還挺渺茫的。不像什麽化肥研究，好歹很快能變成物資。
他每次批款都心疼，有時候甚至想著要不放棄算了。但是那個叫沈禹行的小夥子總是很平靜的告訴他，沒問題。他覺得這個小夥子這樣子看起來很自信，很穩重。就信了。所以還在繼續支持。
就等著結果呢。
沈禹行道，“你是不是不開心？”
“啊？”林安安疑惑了一下，然後笑了，“沒有，就是有點不習慣罷了。離別總是這樣的，每次身邊的人離開，人的情緒就會受到影響。有點舍不得，真的就一點點。吹個風就好了。”她以前不這樣的，只是這兩年經歷的事情多了，對身邊的人也越來越重視，沒那麽灑脫了。
沈禹行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為他知道，大家離開他，都會有更好的前程。比如他的父母離開的時候就很開心，終於甩下他這個包袱，可以去過逍遙的日子了。
比如祖母過世的時候就很開心，說終於可以去見祖父了。也終於不用看到他這個孽種了。
鄰居們也覺得他離開很好，不想和他這個“洋鬼子”在一處生活。
研究所的人見他離開也很支持，這樣研究所就能平靜了。
他想著，也許陶教授哪天離開他，也是一個好事兒。陶教授可以不用為他操心了。
如果林安安離開他……應該也會有很好的前程。
沈禹行剛這麽想，心裏就陡然的一股酸痛的感覺。很沈悶，連眼睛都開始發酸了。
他想，這就是不舍嗎？
這就是難過嗎？
他對林安安果然很自私，哪怕知道林安安以後會過得很好，他還是自私的不想離開她身邊。也不想林安安離開。
“林安安。”
“嗯？”
“我不會離開這裏的。”沈禹行道。
林安安問道，“如果以後海城恢覆了過去那樣的環境，你也不願意回去嗎？那地方可比這裏繁華，實驗的環境也比這裏好。”
沈禹行道，“這裏很好。我不想離開。”
所以如果你要離開我，就只有你離開這裏的那一天了。
最起碼，他不會讓林安安像這樣，看著他離開。然後默默難過。
到時候，他會像林安安這樣，笑著祝福她。
林安安倒是沒想沈禹行內心這麽多想法，她覺得沈禹行不想回海城，還是被海城那邊的人傷太狠了。所以有陰影。
人可不能帶著陰影活著，這樣多累啊。
等以後環境恢覆了，她就帶沈禹行回海城一趟，把那些教訓過他的人都教訓一頓。
現在還做不到，所以林安安並沒有多說，而是笑著道，“這裏是挺好的。想留就留下吧。我可聽說了，姜首長很信任你。”
沈禹行笑了。
他問道，“你新年願望是什麽？”
林安安道，“我不說了，你可別和上次那樣，你得為自己努力。”
沈禹行道，“可我沒有自己的願望。我想要一些動力。”
林安安恍然，“你是要一些鼓勵嗎？”
就比如一些孩子很希望得到父母的鼓勵，期待。得到朋友的讚揚。
這是一種精神上的力量。
沈禹行點點頭。
林安安想了想，“那就希望沈禹行新年攻克難題，早日獲得成果。期限我就不設定了，沈禹行有多大能力，就得到多大成果！”
沈禹行聽了，頓時笑了。
林安安覺得，他的笑容一直很幹凈。就和這雪夜的雪一樣。
她心裏想著，新年的願望，是希望沈禹行新的一年開開心心，順順利利。
然後又加上了舅舅一家人，還有教授和小夥伴們。
希望大家都順利。不要遇到什麽波折了。
新年的正經年飯林安安自然是在大院吃的。
不止舅舅一家，連江楠也來了。也邀請了張淑珍，可她不願意來。倒是讓江楠來。
江楠倒是沒勉強她媽，知道她媽這個性格是不可能來的。覺得沒臉見姜家人。
她自己倒是來了。
因為這是提前約好的，中午和她媽在家裏吃了飯。晚上就在姜家吃飯。
劉雲挺開心的。今年雖然發生了許多事情，但是結果還算好。
兒子閨女吃了教訓，人也穩重了。不再和過去那樣鬧騰了。
她也不心疼他們經歷過的成長的代價，人這一輩子註定是要吃苦的。在爹媽的見證下吃苦，總比爹媽不在了，一個人吃苦強。
大概是從張淑珍在秦家那邊受到的待遇得到的啟發，姜明德和姜明希如今也知道主動幫著幹活了。
小小的廚房擠滿了人。
最後劉雲被請出來了。她就拉著江楠說話。關心她的學醫的情況。
江楠看了看廚房，作為客人，她是不好擠過去幫忙的。就和劉雲說起自己的情況。
又說起自己很期待去下面連隊當醫生。
在那邊能給人看病的機會多。
劉雲道，“那你得有心理準備，也許一輩子就待那地方了。”
江楠笑道，“其實也挺好的，喜歡的工作，做一輩子也不嫌膩。”
劉雲也沒說啥，只想著以後要是有機會了，還是要拉拔江楠的。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下面連隊工作。
很快，林安安就端菜出來了，喊著大家吃飯。
姜越山很開心，還開了酒。
不過在喝酒之前，姜越山瞪了眼兒子。
姜明德就站起來，給江楠道了歉。為他這些年偏聽偏信，對她的無理態度道歉。也感謝她對自己的幫助。
江楠也沒扭捏，應了。
然後也說了自己這些年不該為了氣他們，就拖著沒解除婚約，給家裏帶來了許多矛盾。
姜明德聽到這話，反而更不好意思。人家壓根不在乎的婚事，他倒是還一直鬧騰。
姜越山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他是真沒怪江楠。畢竟當初定婚約是他提起來的。結果臭小子那個態度。
這幸好人家江楠不喜歡明德，要不然這些年就明德這個態度，得多委屈啊。
一頓年飯，仿佛就把過去的事兒都揭過去了。
大家第一次坐在一張桌子上面吃年飯，還沒鬧矛盾。
這要是換做過去，早就不歡而散了。
林安安想著，矛盾解開就是好。她還給了姜明德一個眼神。心說你要是早點的擔起責任，別犯糊塗。把事情解決了，這些年能吵架嗎？
雖然沒言語，可姜明德看到她那眼神，仿佛知道她的意思了，頓時臉紅。他以後在安安面前，是沒法充當哥哥的威風了。
一頓飯，大家吃得都很開心。盤子都吃幹凈了。
倒是讓姜明毅獲得一頓誇讚。今天他是主廚。
劉雲誇讚他的時候，就順口提了一句，“咱家明毅這樣是好找對象的。沒準明年咱們家就要添人口了。”
林安安他們看著姜明毅窘迫的臉色，頓時笑了起來。
連姜明德也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姜明毅別的時候都挺穩重，唯獨這個事兒，他是真沒轍。
只好任由著大家笑鬧。
吃完飯之後，林安安她們收拾東西。江楠就準備回去了。
姜明德見狀，就主動送她。
到了門外，在黑夜裏的路上，他再次鄭重的和江楠道歉了。
江楠道，“這個事兒我也有錯。其實是大家都有脾氣的，所以造成了這些事情。”
她看著姜明德，“其實明希也和我道歉過。我當時接受了，可我也和她說了，矛盾不在了，但是過去的經歷是抹不掉的。所以，不能當朋友。只能當陌生人。”
“姜明德，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我們只是脾氣不對，所以不適合當朋友。你也不要有壓力。”
姜明德聞言，苦笑，“我還想著我得做點什麽。”
“你是說我的身體狀況嗎？沒事兒的，我學醫了，以後方便調理。你要是惦記這個，你不如好好工作吧。我以後要在這裏當醫生，我希望以後要是打仗，軍人可以打勝仗。”
姜明德發現，自己也許才了解江楠這個人。
她不是個自私的人，也不是個需要依附別人的人。
是他以前狹隘了。他以前日子過得太好了，從來不把人放眼裏。總是以他自己的想法為主，以他自己的悲歡為主。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江楠同志，你放心。我以後會當一個好軍人的。會好好的完成我的職責。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幫助，我希望你也能找我。保護你，也是我作為軍人的職責。”
這個理由讓人無法拒絕。江楠笑著點點頭。
屋裏，林安安在廚房，八卦的問姜明毅，“哥，你咋每次一聽找對象，就愁眉苦臉的。這可不像你。”
姜明毅道，“小孩子，別問這個事兒。”
“……”林安安心想，咱馬上過幾個月就二十了。
姜明毅道，“我不放心你們啊，等你們都長大成家了，我才能放心過我自己的小日子。”
這是直接把鍋甩給林安安她們了。
林安安：……
年後，姜明德和姜明希就收拾包袱離開大院了。
都被調走了。
他們以後可就不能在外面說自己爸是誰了。只能憑著自己本事在外面闖。只要不遇著大難題，就不能給家裏打電話求助。
姜明毅這次也很認真的表示，自己不會幫他們。
兩人也挺硬氣的，說總有一天，外人得稱呼姜越山為“姜明德他爸”或者“姜明希她爸”。
姜越山眼皮子一擡，“指望你們，我倒是覺得最可能的是林安安她舅舅這個身份會更響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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