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容嬤嬤急得不得了，她出了方蕁院子，就吼了幾嗓子，說老夫人丟了，大家都放下手上的活趕緊找去。然後沒一會兒，齊宅的所有人，都全體出動一起尋找老夫人。

可有人真的著急，也有人不那麽著急。

此時，一個偏僻的走廊裏，兩個約莫二十來歲的家丁小聲的嘀咕著。“老爺死了，老夫人也瘋了，我看這個家遲早得散了。”

另個一家丁不急不忙的走著，聽他的說話，點頭同意，又悶想了會兒，興奮的說道。“唉，聽說城南賣米的王家最近做生意發了點財，他家新置了個大宅子，昨個兒還在招人。好像要十多個啦！要不，我們去試試。”

那個家丁似有顧慮，“賣的米，家底不會多厚吧！別是個守財主兒，等我們過去，他扣著奉例不發，我們豈不是比待在齊家還慘。”

另一家丁嗤笑道，“哼！現在的齊家連個當家人都沒有，怕是要不了多久連買米的都不如……”

二人聊天聲音越來越大，而剛巧路過的容嬤嬤一個轉角就迎面撞上他們。容嬤嬤本來脾氣就不好，剛剛又聽得他們嘀咕主家的私事，只氣得怒火上臉，遂罵道。“養不熟的狼崽子，齊家給你們吃飽喝足，你們卻天天還想把舌頭伸到別家去！”

二家丁低頭，掩飾心底著僅剩的一丁點羞愧。容嬤嬤繼續罵道，“滾，趕緊找夫人去，找不到今晚就別想吃飯。”

如今無主人當家，容嬤嬤就算半個管家，所以就算這兩個家丁心裏再也不滿，也不敢頂撞容嬤嬤。

在容嬤嬤怒視下，他們夾著尾巴走了，裝模作樣的去找老夫人去了。

容嬤嬤繼續罵罵咧咧幾句，又去另一個方向，就是廚房的方向。

具方蕁所說，老夫人丟在廚房附近，她那麽著急，肯定是要親自去看看才能放心。

與容嬤嬤同一個方向去的還有方蕁，末末七七兩個丫頭已經和她分開了，到了廚房的時候遇到容嬤嬤，也就是她一個人。

方蕁弄丟奶奶，早就悔得腸子都青了，現在看到容嬤嬤的漆黑的一張臉，哪裏好意思開口說話。

容嬤嬤也是恨不得像她小時候一樣扯著她的耳朵好好教訓一番，可人家現在是夫人，就算做錯事，也最多只能說幾句，而耳朵是萬萬不能扯的。容嬤嬤壓下火，沈聲說道。“夫人好好想想，昨天晚上你看到老夫人最後一眼是在什麽地方？”

本來等著挨罵，方蕁脖子都縮好了，沒等到還有一些失望，迷茫看著容嬤嬤，直到容嬤嬤回了她個屬於“容嬤嬤”似的兇狠眼神，她才忙指著廚房小院角落處的小門說道。“那……那裏，我們昨天就是從那裏走出去……然後……我摔……然後奶奶就丟了。”想說自己摔倒的事，但想著已經夠亂了，就別添亂了，她還是咽下去了。

不出意外，容嬤嬤話剛聽一半，就朝那小門走了過去。方蕁忙跟上，一只眼睛找著奶奶，一只眼睛看著路。

方蕁目光掃視著四周，尤其是那個讓她躺了好久，還粘了坨雞屎的花臺，她特別留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昨晚上把她摔怕了，她還真怕又摔了。

距離花臺越來越近，方蕁看得越來越清楚，只見那花臺邊上蹲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是背對方蕁這邊的，可那熟悉的身影，方蕁只一眼就認出來了。驚訝道，“嬤嬤，嬤嬤，奶奶在那兒……”

容嬤嬤眼睛不好使，用手揉了揉，順著方蕁手指的方向也看到老夫人了。話說一日未見，如隔三秋，容嬤嬤看到“活的”老夫人在那裏，差點就激動得掉眼淚了。方蕁沒想那麽多，她越過容嬤嬤就到了奶奶身邊。

“奶奶，你在這裏呀！你讓我們找好久。”方蕁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直到確定奶奶沒有缺胳膊少腿，才松口氣。

奶奶沒有回話，而是專心的看著花臺裏面，她一直蹲著，手在花臺裏面翻花拔草，目光無神，像是丟了什麽寶貝似的。

方蕁蹲下，也看了看花臺裏面，可卻是除了花花草草，根本就沒有發現什麽稀奇得可以讓人看那麽久的東西。忙問道，“奶奶，你在找什麽呀？”

奶奶還是不回話，繼續找著。方蕁沒當回事，就把她拉了起來，容嬤嬤也過來了，二人互相搭把手，一起扶著奶奶就要走。

眼睛看不到花臺了，老夫人急了，拉著二人的胳膊，泣聲道。“我要找我孫女阿蕁，昨天晚上她掉下去了。”

原來老夫人反應比方蕁還慢，昨晚上她看到方蕁掉下去跑了後，隔了好久才想到方蕁不見了。她想把方蕁救出來，可她又不認識路，也不記得方蕁長什麽樣，後來橫沖直撞跑了好久，才找了回來。

見奶奶急得都要哭了，只為找到自己，方蕁特別羞愧，牙把嘴唇咬得緊緊的，一雙明亮的雙眸，眨眼間就積滿了眼淚。

老夫人另一側的容嬤嬤看著她這般模樣，本來心中的怒火也不忍發作，只忙拉著老夫人耐心解釋道。“老夫人，夫人在你身邊呀！你看看，她不是你的阿蕁嗎？”

“奶奶～”方蕁眼裏的淚水打轉，輕聲喚道。

老夫人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向方蕁，先是微微楞神，目光呆滯，後過了好一會兒她眼睛裏才發出亮眼的光，激動道。“阿蕁……阿蕁……奶奶找到阿蕁了……”

方蕁咬著唇點頭，手把奶奶抱著更緊了。心想，以後都抱得緊緊的，在也不要把奶奶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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