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現在老夫人全身臟兮兮不說，樣子還十分疲憊。方蕁與容嬤嬤扶著她，一路走回房間，其間，容嬤嬤還用她的大嗓門把正在院子裏尋找老夫人的下人們都喚了過去。

一幫人忙忙碌碌，女眷都擠進了老夫人的房間，門關著，外面隔絕的是府裏所有的男丁。

外面的人，看不到裏面，只透過半透明的門窗，印著個個形態各異的影子。有人指指點點，有人小聲說道。“唉，真可憐呀！老無所依……”

被外面的人影響，屋內年紀小的丫頭們也想說點什麽，容嬤嬤目光斜到，又給她們把話憋了回去。

沒被訓是萬幸了。

容嬤嬤找了個凳子，把老夫人按在上面，一邊收拾著她的雜亂不堪的衣服與頭發，一邊又要哄著。

當然，幹活的肯定沒有方蕁，就她那糊塗樣，不添亂就已經是好事了。不過她也沒閑著，趁大家收拾奶奶儀容，沒空搭理她，她就偷偷的跑到自己屋，把從她過年珍藏到現在都沒舍得吃的點心大禮盒拿了過來。

盒子以前奶奶給她準備的，就是怕她半夜餓，找不到吃的。一直給她放在床頭，隔幾天就會叫下人們給她添幾樣她愛吃的零食。

抱著盒子，方蕁拖了個小圓凳，就在奶奶面前坐著，一邊把自己最愛的零食往奶奶嘴角塞，一邊還悄咪咪的說著。“奶奶，對不起。阿蕁把你丟了，我現在把所有的吃的都分給你，你別生阿蕁的氣。”

老夫人四肢都被控制住，只有嘴巴能動，方蕁塞什麽她就吃什麽，方蕁叫她不生氣，她也輕輕點頭。方蕁手沒停下，恨不得把自己喜歡的都給奶奶。奶□□頂上忙活的丫鬟婆子看了，嘰嘰喳喳笑話幾句，也沒阻止。

倒是容嬤嬤，眉頭皺得緊緊的，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哎呀！老夫人一天一夜沒吃飯，本來她就腸胃不好，夫人你給她吃這麽幹巴巴的東西，怎麽能消化呀？”

被容嬤嬤一吼，方蕁不僅嚇得退縮了，同時也意識到奶奶吃得越來越難受。確實幹巴巴，得找點水來。

眨眼功夫，方蕁又在房間窗邊的小圓桌上把一個青瓷水壺拿來了。她給奶奶喝水，給奶奶餵食，直到大家都忙活完了，她都沒有忙完。

老夫人吃飽喝足，卻是越來越疲憊。坐著凳子上搖搖晃晃的，大家想也沒想就把她送床上去了。為了不影響她睡覺，手裏活忙完的人都靜悄悄的退了出去。方蕁不放心奶奶，總怕她又丟了，她舍不得走，可家裏年紀大的婆子們不允許，最後，她還是依依不舍的出了房間。

此時大家已經知道是她把奶奶弄丟的。

容嬤嬤一直憋著氣，剛剛忙著找人，嘴上說了她幾句。現在空閑下來，目光一接觸到方蕁那張無辜的小臉就各種滋味。忍了半天，肚子裏話還是覺得不吐不快。“夫人呀！你怎麽就那麽不懂事呀！老夫人年紀這麽大，你不照顧她不關心她就算了，你怎麽還能這樣坑害她……”

方蕁早就預測到今天一定會被教訓，出了奶奶房間，她就沒敢走太遠。她在隔門口幾步遠的圓柱子邊上站著，頭埋得低低的，手拉著袖口，眼睛只敢看地面。

“我不是故意的……”是奶奶先把我丟了，不是我丟了奶奶。後面的不敢說，說了也沒人信，委屈死算了。

“夫人呀！你讓我們太失望了。這段時間要不是忙著老爺的後事，我們哪能把老夫人交給你呀！”一幫婆子，加起來有五六個，把方蕁圍成小圈。七嘴八舌，老淚橫秋，說得方蕁頭越來越低，不敢反駁也不能反駁。

她現在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不僅頭低得不能再低，人也蹲了下來，懺悔著，默默的，連所有人說完了，她都沒有起身。

老夫人失蹤是大事，不止方蕁一個人的錯，其他丫鬟婆子們都有責任。容嬤嬤做為半個管家，自然不能放任這事不了了之。

中午，也就是剛大家剛教訓完方蕁後，她就集齊了家裏所有的下人。

在前院，方蕁和老夫人看不到聽不到的地方，她挨著一個個訓了一遍。同時還把早上那兩個嚼舌根的家丁掃了出去，當時就走了，午飯都沒撈到，別說是晚飯了。那威嚴，那霸氣，嚇得那些膽小的丫頭們，話都不敢說。

也因為此次趕人的事，容嬤嬤成為了齊家真正的管家。

……

老夫人外面呆了半天一夜，似是虛弱了很多，大夫看過，藥吃了不少，人還是昏昏沈沈，沒什麽力氣吃飯，就知道睡覺。雖然她知道這兩件事，但在大家眼裏，別說老夫人說少吃口飯了，就是少根頭發，也是天大的事。

大家急呀！可沒法。

人家大夫也說了，人老了，毛病就多，生病了，就算不是大毛病，也不能比年輕人好得快。還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呀！上點心吧！老夫人那麽大年紀了，說不定哪天就去了，到時候你們後悔都來不及。

這話，旁人聽沒聽進去不知道，方蕁卻是聽進去了。

過後的幾天，她都沒怎麽去其他地方，每天得空就去奶奶的房間，陪她聊天，吃飯。雞同鴨講，都是她們兩才能懂的話，丫鬟婆子們看了，還笑話她們是兩個大小孩。

被這樣說，也不是第一次了，方蕁從來不會反駁，只催促著她們幹完活就趕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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