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四顧門內，席宴擺滿了整個庭院，才勝了一仗，所有人臉上都染著醉意與得意。酒過三巡，滿庭院的漢子更是撒開了折騰。

喬婉娩不耐此等場面，又不願掃了眾人的興，本打算跟李相夷交代幾句便先行離場，卻不知何時已不見他蹤跡。

往日裏，喬婉娩要尋他，只需將目光投向人群聚集的最中心，可許是今日眾人酒意太酣，竟沒人察覺他們的門主何時離場。而眾人此時圍著的，卻是肖紫衿，他在舞劍。那圍著他的人群裏傳來一聲聲喝彩，喬婉娩看在眼裏，總覺得他一招一式之間，沒有相夷的灑脫酣暢，卻帶著揮之不去的苦悶與不甘。

她看了一會便往李相夷的居所行去，全然不知有一道目光，在她轉身之後才敢投向她的背影。

出了庭院沒多遠，便見一道白影安坐於星鬥之下，屋宇之上，遙遙望著不遠處的盛景，自顧自喝著酒。

喬婉娩本想出聲喚他，卻又不知為何頓住。

他向來是個愛熱鬧的性子，身邊從來都圍滿了人。他的一聲令下，門下眾人莫敢不從。他的一舉一動，總能匯聚最多的目光。

她從沒見過他，如此寂寥。

“阿娩。”

她不知自己呆站了多久，或許也不是很久，相夷一向機警，許是早已發現她，卻見她一時沒有動靜才主動開口喚她。

“阿娩，上來。”

待得她上了屋頂，在他身邊坐下，才驚覺這高處的陣陣涼意。

“相夷，怎麽不在院裏與他們一起？”

李相夷沒有立刻回應，他眼中像是有些她看不明白的東西，可她不明白他的地方實在太多，她也早已習慣不去深究。

在又喝空了一壺酒後，他才望著院中幽幽答道：“你看，這四顧門，沒了李相夷，也沒什麽不同。”

“相夷……”

說完這句，李相夷又接著喝起酒，方才一時泛起的愁緒被他拋在了風裏，不再拾起。

她在一旁靜靜坐著，那是他們分別前，難得的靜謐時光，沒有四顧門，沒有江湖大事，只有他們二人。

相夷……

“……喬姐姐……喬姐姐！醒醒！”

蘇小慵晃了她半天，才見她醒轉，卻仍是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

喬婉娩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原來她與相夷分別早已過了十來年，物是人非，今日與她吃酒的，卻是蘇小慵喚來的一眾姐妹，說是要替她慶生辰。

她身體不怎麽好，喝不了幾杯便醉倒在一旁，酣然入夢。

“喬姐姐，要睡也別睡在這啊，要著涼的。”

院中，姑娘們仍在喝酒玩鬧，盛景如昔，人不如故。

“也不知相夷……如今是否安好……”

蘇小慵自從知道了李蓮花便是李相夷，也自然明白了喬姐姐這十年來的心心念念。她心中坦然，從不回避自己的感情，但也十分清楚，對李大哥來說，她終究只是朋友。她向來懂分寸，也知道感情之事勉強不來，那求而不得的愁緒，年覆一年總會慢慢消散。

可喬姐姐卻不同，她與肖紫衿退了親，任他苦苦追了這些年，卻始終沒有松口覆合。她不知喬姐姐是真的對肖紫衿心灰意冷，還是明晰了自己真正的心意。

若說她對李大哥早已忘懷，可她從不放棄打探李大哥的消息，尋回了殘損的少師，又請了退隱多年的鑄劍大師重塑劍身，日日帶在身側。

可若說她對他還有情，這些年來，她卻一次也沒有去尋過李大哥。明明她們都知道，李大哥一直就在天機山莊，明明只要她開口，方家定會打開大門帶她去與故人相見。

“喬姐姐，你為何不去看看李大哥？”

喬婉娩沈默許久，才幽幽嘆道：“於他而言，我不過故人，理應只在故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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