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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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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此話一出,大堂頓時安靜了。

百姓們紛紛循聲側目看去。

一個家丁裝扮的人,手裏牽著一條大黑狗,艱難地擠過人群,走至大堂中間。手拿佩刀的順天府差人見他並不阻攔,只是將南昌仁帶了下去。

容歌瞧見那條膘肥體壯皮毛發亮的大狼狗,瞇眼去打量那家丁。

那家丁其貌不揚,雖是家丁裝扮,頗有幾分氣勢。

巍子小聲道: “我認得他,他是惠王爺的門子,喚做王貴。”

容歌沈了眸色。

當日顧成瑞曾親口對她說,惠王平王成了老妖婆的傀儡,她快刀斬亂麻,一舉拔出老妖婆布在朝堂上的暗子,唯獨沒動這兩位王爺。

這兩人是聖祖帝的親兄弟,是大懿真正的皇親國戚。於百官眼底,兩人貴為國親,也曾為大懿建國立下汗馬功勞,與大懿共息共存,無論如何也不會改投老妖婆陣營。

顧成瑞雖老謀深算,卻是於上輩子做過一朝天子的人,縱改投了老妖婆,對大懿的心,應與她一般,此事之上,絕不會向她撒謊。

容歌是個懶人,極其怕麻煩,自重生後,不想再入權謀,能不動腦子的,堅決不動腦子,能以殺解決麻煩的,絕不用和軟的方式解決。

這些日來,她一直沒能騰出手來殺了這最後兩人。若非這兩人陷害忠國公,她何至於拿出麒麟令去保忠國公府,何至於失了麒麟令。

容歌對巍子,虎子,附耳幾句,兩人一臉震驚地看她,在她冷下臉的瞬間,兩人頓時保證: “綁也綁了來!”

兩人艱難穿過人群。

容歌則繼續看那家丁,看他耍花樣。

家丁手指“危天師”怒聲道。

“不瞞各位,這條狗是懿親王親養的太監狗,自打那日逃出懿親王魔爪,在京城橫行霸道。我家主子不忍百姓遭殃,特命我將此狗抓了回去,不想此狗惡性難除,接連在府中行兇不斷,主子讓我交予各位處置。”

膘肥體壯的“危天師”乍見這麽多人,躬起身,惡狠狠地向眾人呲牙,犬吠不斷。

圍觀的百姓有認得“危天師”的,指著“危天師”道: “我認得它,麒麟軍的人常牽著它招搖,有個小將軍叫它什麽來的,對了,叫它天師。”

容歌縮起了脖子。

百姓們自來敬重天師,一聽容歌給一條狗取名天師,喊罵聲差點將順天府大衙掀翻。

那順天府府尹去了後衙,遲遲未回,差人們不敢輕舉妄動,任憑喊罵之聲不絕於耳。

容歌只得捂起了耳朵。

擠在她身側的是個衣著光鮮的中年人,自擁簇在她身側巍子,虎子離開後,這才得以見得她容貌。

一身雲錦白袍的公子,手足纖長合宜,高挑纖弱,一身雍容美人骨,眉眼俊美得讓人頭腦一片空白。

容歌容貌極美。

美而生艷,艷色惑心。

一身雍容美人骨,足矣令人退避三舍。

若換其他場合,中年人許也就真的退避三舍了,可於這人潮人海之中,彼此擁擠不堪,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

他悄無聲息地伸出手來,於擁擠人群中,摸上了容歌的臀。

容歌只覺有只手摸摸上自己臀部,還捏了一下,眉目一沈。一把狠狠攥住了那只想要抽回的手的手腕。

中年人做賊心虛,卻惡人先告狀: “你做什麽!”

容歌平靜道: “殺你。”

她五指成爪,向中年人胸膛狠狠一掏,一顆血淋淋地心臟還在跳動,她懶看一眼,掌心狠狠一握,炸開一片血霧。

中年人愕然向後倒去,倒在了身後人身上,頓時激起百姓們一陣恐慌的驚呼。

本是擁擠不堪的人群,立刻避讓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道。容歌臉上蒙著血霧,在眾人側目之下,走至大堂中央,不發一言,一掌拍碎了那家丁頭顱。

本還是兇惡對人群狂吠的“危天師”一見她,夾起了尾巴,不停去蹭她腿。

容歌連殺兩人,低眸看這條站起堪比成人高的大狼狗,冷笑: “本王還需煽你一回。”

“危天師”發出一陣哀嚎,直拿頭去蹭她腿,就差口吐人言求饒了。

百姓們聽到她自稱本王,又見“危天師”這般反應,認出她來,齊齊後退一步。

容歌緩緩地擡起一雙寂冷的狐眸: “你們對本王不滿”

方才還兇神惡煞地百姓,拼命搖頭。

順天府的差人,抖瑟著身子,雙腿直發軟,伴隨著第一人下跪,連帶著圍觀的百姓,也跟著下跪。

“拜見懿親王。”

容歌長身立在萬人跪拜中,平靜掃他們一眼,走上前,坐在了順天府府尹的官椅之上,一身威儀,緩緩地道。

“你們辱罵本王,本王大肚能容,並不與你們計較,說說吧,為何言本王是惡人”

跪了一地的百姓,一個個噤若寒蟬。

她於眾目睽睽之下連殺兩人,且還是以這般殘忍的手法。都是拖家帶口的,又是大年初一,誰也不想好端端地被她殺全家不是。

容歌不見他們回答,頗有幾分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著。

她雖說奔著做壞人去的,又是個自認的歹人,是殺了不少人。可自她角度來說,除殺該殺的人外,從未殺過一個良善之人。

對比前世,她覺自己善良多了。

便和軟了語氣: “本王不定你們罪,你們認為本王惡在何處,說予本王聽聽。”

百姓們將頭深埋在地面,依舊噤若寒蟬。

她幹得那點惡事,被說書人添油加醋地一表,落在百姓耳裏,堪稱罄竹難書。這樣的惡人,承諾之話自然是不可信的,大家誰也不是傻子。

方才還人聲鼎沸地大堂,須臾間靜可聞針,膽小者,竟也嚇出失禁醜態。

正在這時。

舒朗的聲線,自後衙傳來: “他們自不敢言懿親王之惡,只得由在下來言。

懿親王入京以來,於休沐會欲殺庶姐未成;率十五萬麒麟軍攻京門,揚言造反;殺言皇貴妃,迫先帝更換太子;血洗十數位大員滿門,安國公鄭淳忠心為國,闔府死於親王之手;不日前親王為一己之私,險些引起兩國起兵戈;所犯之惡,樁樁件件,在下可有冤枉懿親王處”

他自後衙走至大堂前。

容歌看到他的一瞬,猛地站起身來。

青年束玉冠,一襲雪青長袍,一身寒涼清貴,眉目一如山水寫意,卻帶著嚴厲之色。

容歌局促不安地看他。

衛東籬掃她一眼,轉過身,看向跪了滿地的百姓。

朗聲道: “懿親王生而尊貴,喜怒隨心,雖年幼卻握兵權在手,性起時無有拘束。

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學師之惰。

並肩王乃天子之下第一異姓王,自認女以來,愛女之心甚篤,卻從不管束於她,只任由她為非作歹。而今並肩王不在京城,自也作罷。

衛東籬曾為三道書院夫子,她為三道書院學生,也算其師,她而今犯錯作惡。身為其師,衛東籬難辭其咎。”

他撩袍下跪,向百姓俯身叩首: “衛東籬不曾管教好徒,致她險釀兩國爭端,應領三十大板,還望各位口下留情,念她年幼,寬恕她罪責。”

他再次俯身向百姓叩首。

容歌駭得忙去攙扶他,哽咽道: “先生,我知錯了,你先起來,作何與他們下跪。”

衛東籬推開她手,站起身來,肅沈了眉目,自腰間抽出教棍來,沈聲道: “隨為師出來。”

正午時分,外間落了雪。

百姓烏泱泱地擠到了順天府府門外,跪在大堂的百姓們,紛紛為兩人避開道路。

官衙行道之上。

衛東籬手持教棍,厲聲道: “跪下!”

容歌見他拿起了教棍,委屈地直掉眼淚,卻還是跪了下去。

他手舉教棍,沈聲道。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父不在,我應行父責。你年幼無知,驕縱狂妄,跋扈桀驁。”

他手舉教棍,狠狠打在她後脊。

痛聲道。

“先帝封你做懿親王,讓你握兵權,享儲君尊,你罔顧先帝之心,不思愛護百姓,為你一人之私,險致兩國起兵戈。”

他邊說,邊持教棍拍在她後脊。

“你上愧對先帝信任,下愧百姓奉養!

為君王者,愛民如子,蓋之如天,容之若地;為女子者,三從四德,賢良淑德;為子女者,父兄為綱,捩兄一眼杖責八十;”

他高舉教棍,打一棍教一句。

“你屢犯錯不思悔改,一旦出手,便要傷人性命,惡性難除。護你者從不教養於你,只容你為非作歹,胡作非為。”

教棍高舉,重落。

“打你傲骨,讓你知痛;褪你桀驁不遜,讓你學良善之心;殺你惡性,讓你自此再不做恒強者;吾徒,自今日起,應知錯改錯,當學良善之心,折傲骨,褪桀驁,殺惡性,行為民之道。”

大雪自低垂的穹頂,灑絮而落。

那一次次的教棍落下。

容歌死死咬住牙關。

鮮血洇透了錦袍,灼紅一片。

他見了那片灼紅,眸底漸有了不忍,卻還是舉起教棍。

“為師平生僅你一徒,自收你那日起便知你惡,教你良善之心,你從不悔改。

今日打你做恒強者之心,讓你知自己是女兒家,需嫁夫隨夫;敲你不甘之心,讓你再不對夫二心;斬你反骨,讓你順夫之道,助他成就大業;”

百姓們不忍垂了目。

巍子,虎子率麒麟軍,擒來兩個身著蟒袍的人,見此拔了刀。

容歌厲喝: “都不準動,讓他打。”

她長身而跪,噙淚仰望著他,哽咽問。

“容歌是惡人,先生應打容歌,可容歌卻想問先生一句話。先生自收容歌為徒以來,可曾有哪時哪刻,問心有愧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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