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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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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拂元元年了,容歌睡了個好覺。

她極厭與危長瀛同榻而眠,許是昨夜祝福話說的極真,危長瀛允了。

紅帳下,矮榻鋪蓋早已寒涼。

容歌放火燒了榻,一身輕松地出府找狗。

危長瀛從不困她於一隅之地。

他在五國之上,勢必將她困於天地之間。

憑心而論,她多次在他逆鱗處反覆橫跳,只那日他才真的動手殺她。容歌覺自己挺有能耐的,不是每個人都可不停作死,而得不死的。

容歌帶著巍子,虎子,找了一圈狗,那條黑狼狗,許是死了……

巍子和容歌在一起時,應歸總到好人堆裏,他是個好人,和容歌有種相同的不怕死精神。

幽幽道: “小郡主,其實天師出府也是好事,天師這輩子當狗,可見上輩子做了不少孽。可它不管上輩子造了什麽孽,也罪不至當您的狗。”

虎子是愛狗之人,鐵血的漢子,想到天師,竟也紅了眼眶: “您待它挺好的,可危天師到底是條狗,它不是個人。您總讓它吃天師做的點心,您餵的糖葫蘆,又整日補藥不停,別說它了,我要是它,我也想死。”

容歌心疼得厲害,尋了個茶肆,走了進去,這群狗東西,如今摸清了她脾氣,都不怎怕她了。

她咬牙道: “你們都是本王的忠臣,本王當成女帝,定賞你們做太監。”

虎子已然是中年人了,娶了妻生了子,倒也不怎在乎。

巍子夾著雙腿,攙扶她坐下,好聲勸道: “小郡主,其實危天師未見得是天師趕走的。您往好處想,萬一是因為您將它煽了,它恨您,又打不過您,自己跑了呢”

容歌一巴掌拍在他頭上,罵道: “本王是為它好,讓它清心寡欲,這不知好歹的,本王逮到它必再煽它一次!”

巍子最近練了鐵頭功,並不怎怕疼,卻還是裝了樣子,做出痛得呲牙呲嘴的姿態,只求她出氣,別再作妖折騰了。

只茶肆這日的書說得不怎好。

三尺臺,長身立著一位說書先生,手拿禦子,憤慨道。

“只說那狗都不如的懿親王,自作孽不可活,只把那加了佐料的酒自己喝了,將天師誆騙入了含春閣。

天師乃一介出家人,從來清心寡欲,那妖孽縱有惑心之容,怎可入聖人之目。只可恨,那妖孽權可通天,命下人把四面門窗封上了玄鐵,揚言:莫說他是聖人,他縱是大羅神仙,她也要強行非禮!

各位可知,那狗都不如的懿親王,強行折辱了聖人十二個日夜,聖人清白之體,到底生生毀壞於她這妖女之手。當日太和殿,聖人被她以十五萬麒麟軍要挾,承認她已是聖人之妻。

天尊為她之師,卻身背娶徒之名,咱老百姓的眼睛卻是雪亮的。是那狗都不如的懿親王心機深重,強嫁了聖人為妻啊!”

容歌手中杯盞,一個失手,跑到了說書人臉上,只砸得他鼻血橫流,躬身捂著鼻子“哎喲”聲不斷。

高臺之下,看客們群情激奮,四下環視,想尋出罪魁禍首。

容歌鐵青著臉,猛然站起身,擡手便要拔巍子腰間佩刀。

巍子,虎子一起跪下,死死抱住她雙腿,痛聲喊: “小郡主,您不能啊,您若敢承認,咱們沒一個能活著出去啊——”

容歌卻是鐵了心的。

就在這時。

坐在遠處的南昌仁,手裏拿著茶壺,一張黑臉堪比黑炭,闊步上了高臺,一把將茶壺砸在了說書人頭上。

裝滿茶水的茶壺,登時粉碎破裂,血水混著茶水一起流淌下來。

說書人先是被容歌擲出的杯盞,砸得鼻血橫流,看客們四下環視,卻沒尋到罪魁禍首,而今見南昌仁直接沖上高臺,直接拿茶壺砸說書人頭上。

傻子也知了。

這人必是罪魁禍首,他要代懿親王出頭。

可見此人何等該死!

俗話說,眾怒難犯。

一時,前排幾個會武的先沖了出去,按住了南昌仁,悶頭就是一頓好打。蜂擁而至的百姓,生生踩塌了高臺,將他圍,掄起王八拳,擡起了斷子絕孫腳。

容歌看著那一幕,白了臉,緩了好大一會兒,這才低頭看巍子,虎子,帶著劫後餘生地慶幸,感慨道: “你們是本王的救命恩人,若非你們良言相勸,本王怕是難逃此劫了……”

茶肆的群毆過於激烈,很快引來了順天府的人。

饒是穿著官衣的順天府差人,拔出了佩刀,也折損了三人,才將一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的南昌仁,自憤怒百姓手腳下搶了出來。

南昌仁被順天府的人擡上了擔架。

容歌瞧著腿都軟了。

水亦載舟,亦可覆舟。

繞是她有十五萬麒麟軍,眾怒之下,能得個囫圇屍身,已是百姓們手下留了大情了。

容歌不是瞧不出,這是南昌仁的苦肉計,可這苦肉計,卻是著實救了她。

可見上輩子的她喜歡南昌仁是有原因的,他忠誠,可靠,敬她為聖。

順天府府尹,升起了堂。

大堂前圍滿了憤慨百姓。

大堂之下,說書人頭上纏著繃帶,跪在地上,低著頭,訴說著詳情。

南昌仁還剩了幾口氣,身上纏滿了繃帶,四肢大字型,被身著官衣的官差架著。

他這個傷勢,跪是不能跪了。

饒是憤慨著,拿著菜籃子,打算再次行兇的老百姓也沒話說。他傷成這樣,能活著,顯然是祖上積德了。

順天府辨了許久,才認清這位黑臉的是以醜出名的同僚。

他是八品的官,順天府府尹也知事情來由,沒打算難為他。主要他是真沒膽子惹懿親王。南昌仁敢犯眾怒,為懿親王說話,顯然是懿親王的人。

他沒膽子惹,主要他雖不是個好官,卻也不至於墮落到能歸總到懿親王派別。

那可是狗見了都搖頭的存在。

官可以不做,好名聲還是要的。

只天子腳下,他是官,打了老百姓,用天師的話說,握權之人膽敢欺良善百姓,罪加三等。

他著實不好判。

天子登基後,倒也有仗權欺良善百姓的。是位侯爺,為搶良家之女,逼死一家十二口,八旬老翁攔下天師轎輦,狀告皇親國戚,聲聲泣血。天師親口下令,那侯爺被游街示眾十五日,於菜市口處了極刑。

行刑之日,滿京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在天子腳下做順天府府尹,堪比坐在刀尖上,腦袋別在玉帶上討生活。可他能做三年順天府府尹,倒也不全是因他是忠國公的門生,而是因他足夠識時務,知何人得罪不得,何人可以得罪。

顯然,懿親王的名聲,滿天下敢得罪她的屈指可數,更何況她又成了聖人之妻。

順天府府尹一拍驚堂木: “肅靜!說書的,本官問你,這位南大人打你,僅是因你說了一段書,而非與你有私仇”

這話極是圓滑,是給南昌仁遞臺階。

南昌仁只需順著說,兩人私下有仇,那就與懿親王無關,無非打人的賠些銀子,兩人私下和解便罷了。

南昌仁久在官場混跡,自也知順天府府尹這是有心向著他,若換他事,自會領下這情,可今事卻不同。

他被官差攙扶著,饒是姿勢不雅,神態從容,一張黑臉,額頭纏著雪白的繃帶,白的太白,黑的太黑,很是滑稽。

卻從容地回: “府尹大人,昶達從無與說書人有過私下恩怨,打他也是因他膽敢誣賴女聖人懿親王,昶達義憤難平,這才動了手。”

這話一出,百姓直接擲出菜籃子裏的各種兇器,剛劫後餘生的南昌仁,很快便被石子,碎瓦片,土塊埋沒。

兩名攙南昌仁的差人一起跟著遭了殃。

容歌躲在人群之中,小臉煞白。

巍子與虎子,悄無聲息地離她遠了一步。

高坐書案後的順天府府尹,見到這一幕,額頭冒了冷汗。

這南昌仁擺明了是用命來討好懿親王。

這懿親王名聲有多臭,權勢便有多大,敢在太和殿自封大懿皇太後,攜十五萬麒麟軍,打第一強國太子的臉,重傷公主,事後竟無一人敢參奏她。

雖說是怕她打悶棍的多,更多卻是因她成了聖人之妻,身後三國之勢,地下第六國天雍教太子的身份。

天雍教已然擺到了明面上,有六十萬大軍的事,也不再是隱秘之事。

一旦裂土封國,便是第一強國。

他自管不著南昌仁投敵叛國,卻也將他連累了進去,這案子著實棘手。

師爺靜立在順天府府尹身側,清咳一聲,向順天府遞了個眼色,小聲道: “大人,何不去問問衛世子”

順天府府尹被這一句話點醒,一拍驚堂木,命人處理了堂下騷亂,自己則是去了後衙。

容歌還沒見過判案判到一半,連招呼也不打就突然去了後衙的官員,不禁微微冷笑。

她一直不怎看得慣這見風使舵的順天府府尹,又有一身臭脾氣,見此對巍子道: “本王最近許久沒敲人悶棍了,改日要打,先把順天府府尹敲了。”

巍子深蹙著眉。

聞訊而來的百姓已然堵至順天府府門前,三人被百姓擁簇其中,眼見百姓們無人面上不帶怒容,他擔憂地道: “小郡主,此地不宜久待,萬一被他們認出您來……”

容歌卻是見過大場面的,仗著一身武功,自是不在意,擡手打斷他: “無礙,他們不敢。”

縱真被發現,她那日還學了危長瀛的天魔功。那天魔功見血而強,愈戰愈強,雖只得了第一層內功心法,對付普通百姓還是沒問題的。

圍觀百姓見順天府府尹突然離去,難免往官官相護那裏想,瞧著被差人保護起來的南昌仁,愈發憤慨起來。

然恨意源頭卻是容歌這懿親王。

也不知是誰在人群之中率先喊: “狗都不如的懿親王就是妖女,是禍害!”

陸續有人附和。

“似這等妖女,應被淩遲處死!”

“此等十惡不赦之女,親口承認謀反,又自封皇太後,其心可誅!”

“殺了這妖女惡女!”

……

百姓們群情憤恨,喊殺聲,直沖雲霄。

就在這時。

有人揚聲大喊: “各位,我把懿親王養過的狗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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