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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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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前塵

桑葚沒有聽見他的回答。

她已經沒有了要去見風無謝的心思,轉而回了丹穴山。

她在後山挖了好幾壇子酒,痛飲了一番。

她喝得醉醺醺,身子泛熱,飛上樹躺了會兒。

閑暇時間,腦子想了許多的事。迷糊中,她隱約聽見耳畔有人在喚她:“阿鳶。”是令她無比熟悉的聲音。

眼前浮現著自己的臉與她的臉,重重疊疊,逐漸合為一體。

她心口一痛,猛然間清醒過來。手中酒壇往下落去,她也因靈力不支往下一掉。

只意外的是,她並沒有落地。

熟悉的氣息環繞在鼻翼間,她下意識地伸過手抓住抱她之人的肩膀。

她定下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玉千澤:“是你嗎?”

這樣的場景,似乎她已經經歷過好幾次了。但是以往的每一次,他都不會與她說話,不會給她任何回應。一覺醒來,身邊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蹤跡。

“是我。”他清冷的聲音傳入耳畔。

桑葚望著他猩紅的眼睛,攥緊他的衣服,低眸問:“……為什麽?”

他慢慢松手,將她放了下來。

桑葚緊緊抓住他的衣服,不讓他就此離開,一遍遍問:“這些年……我看到的那個你,不是在做夢。對嗎?”

“將我從酆都帶走的也是你,對嗎?”

他不說話。

她抱住他的腰,腦袋貼近他心口,哽咽道:“我知道,你心裏是有我的。”

“這份直覺……那麽不講道理。”

當年她就覺得,他的回答不應是那樣。他一定是喜歡她的。那百年的朝夕相處,她怎麽可能感受不到他的情感。

“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為什麽當年沒有給她回應?

為什麽救了她卻要瞞著她?

為什麽這些年都要默默地來見她?

為什麽要選擇現在?

是因為白日在天山她的那些話嗎?

她哭濕了他的衣服。

半晌之後,他才輕輕推開她,擡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柔聲說:“這不重要。”

“你只需要知道,你的直覺是對的。我喜歡你,而且我的喜歡,並不比你對我要少。”

桑葚往他懷中一靠,“我困了。”

他輕笑:“那回屋去。”

桑葚闔眼,腦袋往他身上蹭著:“抱我。”

他便依了她,將她抱回房中。

她一躺下,他作勢欲要走。桑葚一轉手腕,將他狠狠一拉。

她手環住他的脖子,仰著身子主動去吻他的唇。

“上神——”她眼底勾起一絲嫵然,軟著嗓音問,“你便這般清心寡欲嗎?”

“你明明這樣喜歡我。”

她移開手,已經去解他的腰帶。

玉千澤眉頭緊蹙,按住她的手,“葚兒,你先別這樣。”

桑葚繼而摟住他,吻至他的唇角、耳畔、側頸,那般炙熱灼燙。

“我愛你。”她貼在他耳邊說,“你不愛我嗎?”

玉千澤攏住她散開的衣襟:“靜心。不要被她幹擾。”

但桑葚此時已經聽不了其他的話,吻他的同時,動作疾快地去撕扯彼此的衣物,面帶媚色,張口輕吟,一遍遍喚他的名字、說著蠱人的情話。

這般撩撥,任他是聖佛也難以忍耐,早已潰不成軍。

兩人纏綿了一整夜。

桑葚直至天亮時才累倦睡去,她手還搭在玉千澤肩上,眼角掛著淚。似乎怕他離開,緊緊貼著他。

這一覺就睡到了晚上。

她醒來時,身邊的人並沒有離去,一直抱著她,但比她醒得更早。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桑葚糾結著。

玉千澤啞然失笑,只吻了吻她的額頭,沒有說話。

桑葚便又問:“你會反悔嗎?”

這話倒像是怕他始亂終棄,事兒做了過後卻不認賬了。

桑葚抓起他的手,指腹劃過他的掌心,一筆一劃地寫了“千澤”二字,他的名字。

她想起當年她醉酒之際,瞧見他和玉顏上神在章莪山相見,玉顏上神一聲聲喚著他千澤。她疑惑,後來追問著這是他的名字嗎?

他道:“你若喜歡,以後也可以這樣喚我。”

後來她才知道,千澤此名,曾只有他阿姐玉顏上神叫過。這神界眾人,也少有人知。

“千澤。”桑葚輕聲開口,“帶我回章莪山吧,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好。”

玉千澤應了她的話。

這一去,兩人在章莪山待了三年之久。

後來她下界,再度經過酆都,才知這昔日凡城已經成了一座鬼都,遍布冤魂惡鬼。城池上方籠罩著薄薄的一層金光,是被人施下的封印。

腦中轟然。

桑葚如身置冰窖,渾身冰冷。

那是她犯下的惡,是她種下的因。卻也是他們之間生成的果。

眼前的紅色身影揮之不去,她如同中邪,意識含糊不清,躁動難安。也由此離開,去了多年荒蕪的青丘山。

只三日,玉千澤就尋來了。

他見她時一句話未說,按住她就吻上來。

他們歡好了許多次,對彼此的身體都分外了解,只瞬間他就撩得她欲。念染身,極為渴求他的觸碰。

那天他如發了狂,不知疲憊的肆意索取,一直等待她承受不住昏過去,才肯停下。

桑葚次日醒來,頭痛眼熱,他已沒了蹤影。

那天驚雷劃破長空,暴雪紛飛,狂風肆虐,青丘山覆上了很深的一層白雪。

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只身趕往了酆都。

踏入酆都的那一刻,身體魂魄如被抽離,頭疼感欲裂。她嘴中吐出一口血,意識渙散,雙眸血紅,逐漸覺得這副身軀已經並非自己的了。

是了,她清楚感受到了惡念元神的沖勁,對方很快就吞噬了她的理智。

被壓在酆都地底的鬼王掙脫束縛跑了出來,同她一起打傷了玉千澤。

他舍不得傷她。他會護好他需要守護的塵世,不讓妖邪禍亂人界,也會好好護著她。

酆都鬼魂盡出,得了鬼王潰散的靈力,化作兇祟。

玉千澤竭力將鬼王再次封印,靈力不支,使得戾氣侵體,萬鬼撕咬,因而被散了神格。

酆都相鄰孽搖頵羝山,也得了九重天的仙氣,曾只是一座普通的凡城。

並非是她受了雷劫才使惡念元神離體,而是她犯下罪孽才引來雷劫。

鬼魂因她而生,城池因她淪陷。那一道雷劫,正是天神對於她的懲戒。

倘若當時不是玉千澤在她身邊,她早已殞命。

而在與鬼王那一戰後,他分明可以選擇殺了惡念元神,一並除了酆都的惡鬼。但他終歸……也是舍不得她死。

他只是封住了她的法力,將惡念元神凝滯在孽搖頵羝山下,為保酆都不再有變,抽了酆都的地脈連接自己的身體,待在酆都鎮壓住這裏的惡鬼,也要確保被封印的鬼王無異樣。

桑葚陷入沈睡後,她姑姑桑蕪上神摘取了青丘山那棵萬年雪桑聖果,為她重鑄了一顆幹凈純粹的心。

萬年之後,她自雪桑果幻化成仙,恢覆本相,只是缺失了曾經的靈力和修為,以及………塵封的記憶。

意識逐漸清醒,桑葚睜開眼,聽見了推門的聲音。

她現在明白了。

其實姑姑並不能確保她可以重新活過來,玉千澤也是。

他一早便知雪桑果可以緩解他體內的戾氣,但那果子塵世只有一顆,他是在賭。

他是在用他的命來換得她重生的機會。

他將所有的生機都留給了她。

只有重生一顆心,她才能徹底擺脫惡念元神,她才能安安穩穩活著。

而他自始至終都不曾想過,他一直以這樣的狀態待在此處……還有多少時間,又或者、他早已想好了結果,等待自己不能承受的那一天,他會選擇和酆都共沈淪。

這萬年裏……他一個人是怎麽度過的。那逐漸淡去的期盼,逐漸泯滅的希望,一點一點蠶食著他的身心,折磨著他。

他等了這麽多年……她才回來。

月清絕恨她是應該的。

酆都的事情本與他沒有半點關系。

不過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她回來了。

而事實證明,雪桑果對他是有效果的。只要她一直陪在他身邊,只要他們盡力去尋找法子,他就不會出事。

桑葚喜極而泣,抱頭大哭了起來。

真好。

真好。

“桑桑?”

四娘逐步靠近。

桑葚停住哭意,偏頭去問她:“千澤呢?”

四娘猶豫片刻,倏地問她:“你藏著的那把折扇……只要送給誰的啊?”

折扇?

四年面色極其難看,小聲說:“他今日瞧見了。”

“什麽?”

“看見了鏡寒……”

桑葚揉揉額頭,“沒事。他人呢?”

四娘與她說了地方,她匆忙下榻,外衣都來不及穿,跑著去了後殿的荷塘處。

玉千澤靜站在前方,背對著她。

萬年。

對他而言多漫長。

她不敢去想這些年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千澤。”

桑葚輕輕喚了一聲,踱步上前,從後抱住了他。

直至深切感受到他的溫度,她才覺得一切都結束了。

什麽苦難都不會再有了。

他們能好好在一起了。

桑葚止不住地哭,一如當年那一晚,哭濕了他的衣服。

許久後玉千澤才將她推開,緩緩轉過身來。

桑葚唇角漾出笑意,啟唇道:“我已經……”

尚不及開口說完一句話,玉千澤將手中拿著的那柄折扇立在她眼前,打斷她的話問:“這是你要送給誰的?”

桑葚微微一楞,“自然是要送你……”

“你將東西藏這麽久,一直沒有和我提過,你說是要送我的?”

他冷笑看著她,聲音冰涼無度。

桑葚往後退了一步,“你想說什麽?”

他反問:“你想說什麽呢?”

桑葚伸手去拿回扇子,“還給我。”

他緊緊拽著,不肯給她,眼角紅印增深,冷冰冰地盯著她:“回答我的問題。”

桑葚作勢要搶:“你今日發什麽瘋?”

“你覺得我在發瘋?”他伸手將她往懷裏一帶,低頭在她唇瓣含了一口,啞聲道,“那夜要上我榻的時候,怎的不說這樣的話?”

桑葚氣惱至極,咬牙切齒地去搶折扇:“還給我!”

她本是抱著最好的心態去和他說恢覆記憶的事,適才她還忍不住想著從前的那個他——是如何百般寵她護她,處處依順,他說他永遠不會與她爭吵,他說若真有一日吵了架,他都會主動去哄她。

是她害了他。

可是見他如此,她還是忍不住會委屈。

桑葚一哭,玉千澤心裏就亂了起來,愈發煩躁了。

他轉了視線不去看她,“我曾聽浣芳說,鏡寒自來喜歡百合。你是要送給他的嗎?”

桑葚心裏徹底窩火,拽住他的手,“我再說一遍,還給我。”

“我再問你一遍,這東西是你要送給誰的?”

他不肯松手。

桑葚氣急敗壞,扳過他的手臂,一口咬在他手腕,極其用力。

玉千澤輕輕笑了一聲。

松了手後,他將折扇丟給她,冷聲道:“你若想走,以後沒人攔你。”

桑葚幾乎使了全身的勁兒,將折扇扔進了下邊的池水之中。

她紅著眼圈看著他,聲音哽咽:“是你自己說的,你要是攔我……你就不是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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