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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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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仙

四面的海浪永不停歇,有鳥鳴一聲聲伴著陣陣海風襲來,風拂過臉龐,吹起我的衣袖。我們坐在她海上府邸的小亭子裏,皓月當空,已快戌時。那個女子說她叫白枳,在這裏生活了六百來年。

我們表達對該鹿並無冒犯之意:“我們來這裏的時候,並不知曉這裏有靈獸殘骸。此行來鹿鳴之地,本來,我們是來拿之前放在這裏的劍,還有一壇梅子酒。”

她莞爾:“你的梅子酒早些年被我喝了。在鹿鳴之地,長長久久,只有我一個人,我倒沒想過那壇酒是誰的。不過,喝了你的酒,我留你們住宿,算是抵消了,可好?”

不待我們回答,白枳斂了笑意,神情疲憊:“我看你們都是金丹、元嬰修士,周圍也沒有什麽對你而言兇險之處。在我年輕時候,傳聞海裏有鮫人,雖然我從未見過。到底鹿鳴之地還有些稀罕之物,你們若想去探尋一番,大可放心去看看。西廂的兩間客房,我已備好,你們早些回來歇息吧。”說完便起身離去。

我和爾玉趁著月色乘著福貴在海邊降落。我說:“你有沒有覺得,白枳看起來也是個元嬰修士,但看起來很脆弱。”

爾玉點燃一只火燭,火焰在海風中忽明忽滅。我補充道:“就好像這只搖曳的火燭一樣。她如今吃飯說話都已勉強,可她看起來卻依舊年輕。”

“她大概到了元嬰後期,渡劫失敗了,”爾玉捏訣在火燭周圍籠罩一層瑩瑩的光罩隔絕風,“你知道為什麽但凡對生有渴望的人們都想成仙。元嬰修士可以有數百年壽元,但是一旦數百年過去還未渡劫,他依然會死。白枳大概就是沒有渡劫的元嬰修士,可能過不久,她的壽元就將耗盡。”

我感嘆道:“假如我知道我要死了,我一定要去周游天下,去嘗嘗那些地方的美食,再嫁個俊俏的郎君,生個娃娃延續我的生命。漫長無趣的生命遠沒有短暫精彩的一生來的珍貴。”

爾玉大概覺得我的假設不做評價,擡起眼皮看著天上的月亮:“倘若是我,我既不會如你選的那般,也不會偏安一隅默默等待殞滅。”

“那你想幹嘛?”

爾玉抹額上的羊脂白玉在月色下渡了一層薄薄的柔光,他轉過頭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挑起嘴角:“為什麽要認命?假如渡劫失敗,我會選擇再次渡劫。”

他的神色太過執拗。不知為何,我的心狠狠地動了一下。

我發現,福貴是個不大挑嘴的寵物。古書上說,貔貅衷心護主,能吞萬物而不洩。如今看來,衷心尚不可察,但能吞萬物不洩,實在所言非虛。我們這個晚上,在福貴的帶領下,收獲頗豐。已是夜晚,但它天生喜歡水,且是祥瑞所化,哪裏有魚群,一撲一個準。

福貴在海裏就已然吃飽喝足,後十分大方地幫我們捉了很多魚上來,碼在一起,堆成小山。它懶洋洋地趴在地上搖著尾巴,大概又開始消化。我看著它碩大的頭,覺得它其實脾性很像一只狗。

爾玉在我們捉了魚後說想去轉轉,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我從岸邊撿來樹枝,點起篝火,將魚開腸破肚架在火堆上,掏出從囚因山帶出來的調料開始烹制。不一會兒,香氣四溢。福貴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巴巴地看著我。

我說:“世人都說你是英姿勃發的靈獸,應該知道什麽叫節制。吃多了不消化會拉肚子,還會長贅肉。”

福貴悻悻地躺回地上。

是夜,蛐蛐鳴叫,偶爾有一條魚突然從海裏跳起來,又咚的一聲掉回海裏。我把烤好的魚放在一片懸崖上摘得巨大樹葉上。不多時,爾玉回來了。

我遞了一串烤好的魚給他,滿眼期冀地看著他吃完:“怎麽樣,是不是你吃過最好吃的烤魚?我手藝一直很好的,你,你不準說不好吃。”

他垂下眼睫,輕笑:“我已經六百年沒有吃過東西,所以,這的確是我六百年來吃過最好吃的烤魚。”

我說:“我說了我很有用的嘛。以後做菜,我包了,跟著我,吃香喝辣,快意人生,”頓了頓,好奇道,“你剛才幹嘛去了啊?”

爾玉頓了片刻,從袖中辟谷拿出一粒比鴿蛋略小的珠子,這個珠子在溶溶月色下散著淡淡的光,好像一顆遙遠的星星。爾玉撇嘴:“我原本想看看這裏有沒有鮫人,可以找他們取些水靈。不過鮫人沒找著,找到一顆鮫珠。”

我說:“傳言鮫人泣而成珠,這是好大一顆眼淚啊。”

“……”爾玉拿起一串烤魚,將鮫珠遞給我,“你不是靠外物修習麽?吃了它,早點突破到元嬰期。”

我沒想到他會把鮫珠送給我。我點怕他後悔,我飛快地伸手收下,卻又覺得自己一定舍不得將它吃了,這樣漂亮稀有的鮫珠,哪怕當做裝飾也是好看的。在凡間的傳說裏,男子送予女子珠寶之類,均是做定情之意,而女子也當予以回報。

我的面頰有些發燙。鬼使神差地,我從袖中掏出一枚玉佩,狠了狠心,有些舍不得:“古人說君子無故,玉不離。你好像還沒有玉佩,這是我十八歲的時候跑到陰博海買的,也算古玉了。喏,送你。”

爾玉饒有興致挑眉看我,嘴角的笑意味難明。

我連忙補救,支支吾吾:“饒是我不曾見過世面,也知道這個鮫珠的珍貴……我可不能白拿你的珠子。喏,你收著。”有些局促地捏緊了自己的衣袖,我的心快要跳出來。

像是過了許久一般,爾玉接過玉佩,系於腰間。在夜色下我看不清他的臉色,所以大抵他也看不清我的面頰緋紅發燙。

“爾玉,”我喃喃道,“我覺得,以前像是在哪見過你。”

爾玉摸了摸福貴的脊背,眼神深邃,仿佛沒聽清我在說什麽:“嗯?”

我搖搖頭收起剩下的幾條烤魚,把它們包好收進袖中,翻身坐上福貴的背,道:“也不知道白枳歇息沒有,倘若沒睡,我們就給她送幾只烤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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