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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奶奶並不感激言幼笙的放過,她沒有過多糾纏便離開了。
“如果不是你在這裏我都要嚇死了。”人走後言幼笙終於松了口氣。
斯思笑著說:“話不能這樣說,剛才幼幼頗有氣勢。”待他說完後對方沒有任何回應。
他的情緒瞬間不再高漲,想來幼幼也是和自己一樣的感覺吧。不,她甚至看不見自己。
兩人牽著同一根紅線往外走,斯思記得這裏的人成親時手中也會有一條紅綢,中間還有一個很大的紅花。
他將那紅繩變成紅色的綢緞,言幼笙手中的東西有了變化自然會看向斯思。
見她沒有抗拒的意思,斯思又在中間變出了一個紅花。
言幼笙突然笑了,“斯思你可真幼稚啊。”說完後眼角還掛著眼淚,“不過,要是真的能嫁給你就好了。”
她同意嫁給張桓的那個晚上,斯思問她愛不愛對方。當時年輕的言幼笙並不知道沒有愛情的婚姻會讓她這樣痛苦。
想來,她與張桓都是一樣的人罷了。在頑固老舊的思想中突然出來的新想法,不會被周圍接受,於是他們只能自己倔強的活著。
也一定會如她後來所說的那樣,這種思想會讓越來越多的人接受。
斯思扯了扯紅綢,言幼笙問:“你是要娶我的意思嗎?”
紅綢動了動。
“好,那我等著你娶我。”言幼笙說。
姑娘低頭笑了笑,這點心思都被身邊人看在了眼中。
兩人從陰森的墓地往外走,紅綢緞向前飄著。
出林子時紅綢緞已經換成了紅繩子,而路邊站著的人也讓言幼笙警惕了起來。
“你要做什麽?”言幼笙問。
道長看了一眼斯思,“求言老板救條命。”他沒想過在這裏能遇到言幼笙,既然遇上了不管他會不會救自己都要試一試。
言幼笙蹙著眉,“我憑什麽救你?憑你當初想要殺了我的愛人?”
道長語塞了,“言老板我不是沒動手嘛。”
言幼笙冷笑,“你沒動手不是你不想動手,而是有人攔著不讓你動手。”
道長將求助的眼神投在了斯思身上,“我有價值,我能讓她重新感受到你的存在。”
“什麽?”這是外人第一次知道言幼笙不能看見斯思。
“你們以為言家老爺子是怎麽知道這樣能幫言老板的,是我師父告訴的他。”道士說。
“斯思我們走。”言幼笙不想嘗試了,她願意這樣過一輩子,若是中間出了任何差池她都可能完全失去斯思。
“等一下。”道士補充道:“言老板,不是我讓你等的,是他。”
斯思動了動紅線表示道士沒有撒謊。
雖然停了下來但言幼笙心中並不想嘗試這個道士的任何方法。
“你說。”斯思道。
道士已經虛弱的說不了很多話了,他強撐著讓自己思路清晰些,“這件事必須我來因為言老板已經看不見你了,這個世上能做這件事的人都找不出幾個。我會把你心口的線全都挑斷。”
“不行!”言幼笙著急了,“會疼死的。”
道士卻說:“言老板,說句不好聽的他早就是個死人了。”
從心頭挑線這種事怎麽能做,“不行。”言幼笙回頭看了斯思一眼,“我們走。”
手中的紅繩牽制了言幼笙的腳步,斯思心動了。
“言老板不妨聽聽他的想法?”斯思的表情都被道士看在了眼中,他想嘗試。
斯思道:“告訴幼幼,我不想以空氣的形式在她身邊。”
那些他眼看著言幼笙同自己說話卻又不能直接回應的日子,她本上揚著的嘴角略微下去的小動作,這樣下去他們遲早會有矛盾的,他連哄言幼笙的能力都沒有。
每次保護她還會讓旁人將她視為異類。
言幼笙沈默了。
“我真的想試試。”斯思又說。
道士將話傳到言幼笙耳中,她不想冒險,可這是斯思應當有的權利。
“你的條件是什麽?”言幼笙問。
道士回:“我只想讓言老板給我一處庇護之地,等斯思好了也不要趕走我。”
進犯的人早就侵占了道院,他不過是其中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好。”言幼笙應了下來。
道士馬上拱手:“多謝言老板。”
“還不知道長如何稱呼?”既然同意了就應該以禮相待。
“在下玄真。”
一路上三個人沒有一個說話的,裁縫鋪門口周圍的店鋪也是緊關著門。言幼笙打開門幾人進去後又趕快關上了門。
“言老板在這裏其實不安全。”玄真說。
“為何?”
“因為您手中有錢,外面的人想要的就是錢。”
言幼笙嘆氣,“斯思可以阻止他們。”
玄真道:“取線期間他比我們都虛弱。”
這個話題沒有再繼續下去,言幼笙給玄真拿了些吃的,然後便和斯思回了房中。
躺下後她只說了一句話,“好累啊。”
當晚斯思沒有進她的夢裏。
玄真本想要好好睡一覺,見斯思過來也禮貌性坐了起來。
但斯思就盯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斯思你是有什麽事嗎?”玄真問。
斯思居高臨下道:“你不用想任何壞主意。”
玄真嘆聲氣搖頭,“人在這世間就想活著,當你生命垂危的時候一切能讓你活下來的人都是好人。”
見斯思還是不太信任自己,他又說,“中國有句古話,在其位謀其政。當時我就是個道士,張大奶奶托我做事我定要做。如今不同了,你是我的朋友。”
“什麽時候開始?”斯思問。
“明天就可以。”玄真答。
斯思心中還有一個顧慮,“是不是心頭沒有線,她就會再一次陷入陰冷。”
玄真搖頭,“這個不會了。”
說來玄真心中確實佩服斯思,金線穿過鬼魂的心頭無異於冥火燒身。就算是剛開始被騙了,後來也該知道收手。
“你很愛她。”玄真說。
斯思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玄真又問:“你為什麽不直接讓她死了陪你?”
這一次斯思的眼神透著兇狠。
“你愛一個人就要親手毀了她嗎?”斯思問。
他本覺得玄真能看見自己就想來和他聊聊天,沒想到這人這麽不耐聊。斯思覺得他太無趣了其實便走了。
以前他總覺人間好玩,想要抓個活人陪自己說說話。遇到了言幼笙後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就是個很好玩的活人,每天在夾縫中生存,心裏想要反抗身子卻很老實的被禮教牽著走。嘴上可能馬上要罵人,咬咬牙還能笑著出去。
他當時不懂小姑娘為什麽總讓自己不快樂,習慣忍氣吞聲的人慢慢會變成一個一輩子都要忍氣吞聲的人。
後來他才知道小姑娘的能力是有限的,如果她反抗了,無疑只會讓自己受傷。
在不知白天黑夜的房間裏,言幼笙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睜開眼她不確定斯思是否在自己身邊,“斯思你在嗎?你在的話就動一動這個燈。”
燈在言幼笙的頭頂晃動,她又道:“你為什麽不來夢裏見我,真是煩死人了,等哪天我能看到你而你看不到我的時候,我一定要狠狠折磨你。”
斯思聽著她的嘮叨,反正就算他反駁了言幼笙也不可能聽見。
對方說累了便嘆聲氣坐在了那裏,“隨你的便吧,我還是不要說這些個狠毒的話了,萬一真的成真了豈不是再也不能和你好好相處了。”
他們從房間裏出來時玄真也醒著。
“你準備什麽時候開始?”他問言幼笙。
“先吃飯吧。”言幼笙道。
裁縫鋪的食物也不多了,現在出去也沒有任何地方賣吃的。
玄真道:“這些總有吃完的時候。”
言幼笙嘆聲氣,“也不知外面什麽時候才能安穩下來。”
“安穩恐怕是等不到了,言老板不如我們一起走吧。”玄真道。
“走?去哪裏?”除了這裏還有什麽地方是能去的。言幼笙長這麽大從來沒離開過這座城。
玄真想了想,“哪怕是在山野也比在這裏等死強,現在斯思還能護著我們,若是等開始取線,他比我們還虛弱。”
言幼笙陷入了沈默。
斯思冷笑,“看來你並不知道現在山野中到處都是屍體。”
斯思又說:“戰亂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斯思說還是不走了。”玄真簡略道。
“那就不走。”言幼笙回。在任何能和斯思保持一致的事情上她都會像對方靠攏。
“真是個傻子,怎麽就這麽相信一個鬼。”斯思知道她不會聽見。
玄真輕咳一聲。
但凡有個腦子他都應該知道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斯思想。
言幼笙問:“飯菜不合胃口?”
“沒、沒有,他說你是個傻子。”
斯思頓時睜大了眼,他有些慌張看向言幼笙,對方的眼神像是能吃了他一樣。
“我要是沒有腦子,他就是滿腦子都是水。”言幼笙說。
想來玄真不會拿這種話開玩笑。
兩人一鬼決定不再外出後當天下午就開始取線。
“他會疼嗎?”言幼笙還是不放心。
玄真也不確定,“這沒有人試過。”他的雙眼停在斯思身上,言幼笙知道斯思又說了些什麽。
“他…他說你聽不見就好。”玄真道。
針線是斯思為了言幼笙親自縫下的,那時候那麽疼怎麽就不知道喊一聲呢。
玄真說斯思讓言幼笙離開這裏,她卻沒動。
“我陪著你,你不是知道我聽不見的。”言幼笙道。
她親眼看著玄真拿著剪刀在空氣中小心翼翼剪了一下,那裏是斯思。
“怎麽樣了?”言幼笙問。
玄真眉頭緊鎖,“不太好。”
“他回房間了。”玄真又說。
言幼笙想追上去,玄真一把拉著了她的胳膊,“讓他自己待會兒。”
其實當時斯思還沒有走到房間,他人倒在地上只能一點點往前爬。
頻頻回頭看見言幼笙那張寫滿擔心的臉,斯思竟笑了,還好她看不見這一切。
一直到了晚上玄真都說斯思沒有出來,言幼笙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她突然走到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了一把槍對準玄真。
“言老板這是做什麽?”玄真慌了。
“你讓斯思過來找我,否則今晚你就死在這裏。”想比斯思,言幼笙更是個無情的人。
而此刻她覺得斯思遭到了危害更要站起來保護他。
“言老板我這就去給您叫,您,您別沖動,收起來槍,當心走火。”玄真趕忙跑到方才斯思進去的小房間裏。
突然開門的聲音驚醒了裏面的斯思,他已經不剛開始那樣疲弱了。
“快快快,斯思你再不出去言老板就要殺了我了。”玄真身上都在顫抖,肉搏言幼笙不是他的對手,但槍可不是鬧著玩的。
門打開的時候言幼笙的手正對著門,可開門的人是她的斯思。
言幼笙鼻尖酸了。
斯思見她這幅樣子笑了笑,“還真是穩不住性子,越來越不像我認識的那個言幼笙了。”
他看見言幼笙紅了的眼眶,轉身道:“告訴幼幼我很好,她要是想證明一下我可以吹滅整個房間的蠟燭。”
玄真道:“斯思說你要是想看他證明,他可以吹滅整個房間的蠟燭。”
“你為什麽不告訴她我很好?”斯思見言幼笙的淚都落下來了,對於玄真的傳話有些不滿意。
玄真打量了他一番,“這樣說不好吧。”
斯思道:“你快說!”
“他很好。”玄真道。
假,太假了。斯思想言幼笙一定不會相信。
果然對方的臉都冷了,“站都站不穩也算好嗎?”
斯思驚愕看著言幼笙,問:“你能看見我?”
言幼笙沒回答,斯思蹭了蹭一旁的玄真,“快說啊。”
“哦哦,言老板你能看見斯思了?”玄真問。
他們並不知道言幼笙能否聽見。
“能。”言幼笙回。
經過這樣一說,他們知道言幼笙只是能看見了。
她一步步朝著兩人走來,“回房間休息。”
斯思道:“你告訴幼幼我不累。”
尚未等玄真開口,便聽言幼笙說:“我累了,你來陪我。”
“你能聽見我說話?”斯思問。
言幼笙答非所問,“你能不能快點來,要磨嘰死啊。”她表現出極不耐煩的姿態。
斯思緊隨其後進了門。
門剛被關上言幼笙就抱住了斯思,這一刻他終於不是不存在的空氣了。
“怎麽哭了?嗯?”斯思輕撫著她的背小聲問。
“我終於想要繼續活著了。”言幼笙哭著說。
如果她一輩子都不能看見斯思還真的能堅持活下去嗎?她都想好了,斯思要是真的出了什麽問題,她就先殺了玄真再自殺。
“幼幼,無論我在哪又過得怎麽樣,你都不要因為我的處境去破壞你本來的生活。”斯思本不想同她說這些道理,但他害怕若是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幼幼再想不開。
“嗯。”言幼笙回,“我聽你的。”
不管心中怎麽想嘴上都要先答應著。
再次見到斯思是什麽感覺,那一瞬間言幼笙就明白了,他便是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都是天堂。
突如其來的不真實感包圍著言幼笙,她在斯思懷中始終不肯閉上眼睡覺,斯思拿她沒辦法便準備用魔法。
言幼笙想到了這一點,便道:“你就安靜抱我一會兒能怎麽樣。”
“不是我不想安靜抱著你,你分明已經很累了應該休息了,就算是睡著了我還是抱著你啊。”斯思解釋說。
“可是我害怕再醒來就看不見你了。”言幼笙死死拽著人的衣角,她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存在了,“對了,我給你做了許多衣服。”
“我知道。”斯思揉著她的頭。
“每個顏色都有。”言幼笙又說。
“我也知道。”斯思笑了,一個小姑娘突然長大卻又變小了。
最後言幼笙小聲說:“我很愛你。”
“這世上再沒有比幼幼更愛我的人了。”斯思道。
也沒有比斯思更愛言幼笙的人了。
她終於在斯思的懷中閉上了眼,房間的門從裏面扣著。這一處小房間竟成了他們最溫暖的地方。
斯思本想趁著言幼笙睡著去問玄真一些事,又怕她醒了看不見自己會慌亂。
幼幼為什麽現在就能看見自己,估計玄真也給不出答案。
這好像與正向是一樣的,當初他給幼幼縫衣服,最後一針落下前幼幼還能看見自己。心口的字不完整了,所以她就能看見自己了。
斯思小心扒開衣服看了看心口的字,金線消失的地方有一個異乎膚色的紅印子,還是以前金線的形狀。看來這個字要永遠跟著他了,就像幼幼永遠跟著自己一樣。
玄真的敲門聲喚醒了裏面熟睡的兩人,斯思道:“我去開門。”
之間玄真一臉慌張道:“外面有人敲門。”
言幼笙心頭一緊,“能聽出是誰嗎?”
“應該是入侵者。”玄真道。
言幼笙嘆聲氣,“都找上門來了看來是躲不掉了。”
斯思攔住她的腳步,“別動,我去看看外面的情況。”
他從墻體中穿過,外面站著許多拿著槍的人,周圍能打開門的店鋪中進去了許多人,打不開門的還在敲著。
“外面人太多了。”斯思進來後說。
“還是先別開門了。”玄真道,看斯思現在的樣子保護他們兩個人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打不開就防火燒了。”外面人的聲音傳了進來。
言幼笙道:“我和玄真藏起來,斯思你能不能讓他們發現不了暗閣?”
“能。”這個他還是能辦到的。
等言幼笙和玄真藏起來後斯思從裏面打開了門,外面的人以為是裏面的老板聽見了要燒房的言論開了門。正欲進來卻發現裏面沒人。
走在最前面的人一只腳剛踏進來便覺得身後一陣冷氣,這是斯思故意制造的。
“人呢?”後面有人探頭問。
打頭的人突然收回腳,“沒人怎麽從裏面開的門。”
一個像副官一樣的人道:“肯定是藏起來了,給我搜。”
一句話讓許多人湧了進去,方才打頭的人也不覺得心慌了。
一群人找了半天也沒在這裏看見一個人影,又有人覺得怪異了。
“這個店鋪的主人是誰?”副官抓來旁邊店鋪的人問。
那人支支吾吾道:“是、是言家的四小姐。”
“言家四小姐?”這裏除了秋夕樓他還沒聽說過還有一個店鋪的老板也是女子。
那人接著說:“這言家四小姐就是城中有陰陽眼的人。”
副官突然一震,在房中的人們腳步不自覺向外走。
“怕甚!難道這世界上還真的有鬼不成!”副官大喊,“誰敢後退我就蹦了誰!”
沒人敢往後走了,他們如進其他店鋪一樣,將裏面的財物洗劫一空。斯思本想動手嚇唬他們,又怕他們著急起來防火燒了這裏。
斯思看透了副官的心思,他不過也是強裝鎮定。
“撤!”副官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從房中走了出去。
門突然被從裏面關上。
外面的人倒吸一口冷氣,還好沒被關在裏面。
斯思站在外面等他們撤退後才又回到店裏。
“他們走了。”他進到暗閣中說。
言幼笙問:“是不是被洗劫了?”
斯思不用吃飯,他絲毫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確實拿走了些東西。”斯思道。
“往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玄真道。
言幼笙沒說話,裁縫鋪中本就不是讓人生活的地方,存下來的吃食也不過幾日的,不像是有些大院裏,他們甚至會自己種菜。
“斯思,你出去看看言家現在怎麽樣了。”就算是再不親近,言家也畢竟是言幼笙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如果不是來到言家,斯思一定覺得裁縫鋪的陣仗已經很大了,沒想到站在言家的人更多。
言正陵站在正中間將家人護在身後,帶頭的人仍舊是那個副官。
“你說吧是你自己教出來還是我去拿?”副官問。
“你…你這樣做是不會長久的。”言正陵顫抖著說。這城中確實來過一批又一批的人,像這樣來洗劫的還是頭一遭。
副官才不聽言正陵說那麽多,他直接命人上去動手。
言家不像張家那樣家大業大,所以才會被放在後面。不過言家能夠數得上的家珍還是有些的,先輩們積累的東西都被言正陵小心護著。
來勢洶洶的劫匪直接沖進了院中的各個角落,斯思猶豫了,若是幼幼在她會想讓自己下手幫忙嗎?
他眼睜睜看著言正陵被推倒在地上,而後空中出現一個又一個魂魄。他們脫離肉身第一次以魂魄的形式飄著,除了看見自己和混亂的言家外,他們還看見了斯思。
第一次做鬼就和第一次做人一樣,初來陰間不知道這裏是什麽樣子,他們飄在空中連話都不敢說。
“這是來索命的陰官吧。”有人小聲道。
他旁邊的人卻說:“陰官怎麽長這幅樣子?”斯思的相貌與他們明顯不同。
“陰官當然和我們這些凡人不一樣了。”
說著說著便熱鬧了起來,快讓人忘了他們此刻正站在殺戮現場的上方。
斯思的目光停留在下面的言正陵身上,一把刀正向他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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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奶奶並不感激言幼笙的放過,她沒有過多糾纏便離開了。
“如果不是你在這裏我都要嚇死了。”人走後言幼笙終於松了口氣。
斯思笑著說:“話不能這樣說,剛才幼幼頗有氣勢。”待他說完後對方沒有任何回應。
他的情緒瞬間不再高漲,想來幼幼也是和自己一樣的感覺吧。不,她甚至看不見自己。
兩人牽著同一根紅線往外走,斯思記得這裏的人成親時手中也會有一條紅綢,中間還有一個很大的紅花。
他將那紅繩變成紅色的綢緞,言幼笙手中的東西有了變化自然會看向斯思。
見她沒有抗拒的意思,斯思又在中間變出了一個紅花。
言幼笙突然笑了,“斯思你可真幼稚啊。”說完後眼角還掛著眼淚,“不過,要是真的能嫁給你就好了。”
她同意嫁給張桓的那個晚上,斯思問她愛不愛對方。當時年輕的言幼笙並不知道沒有愛情的婚姻會讓她這樣痛苦。
想來,她與張桓都是一樣的人罷了。在頑固老舊的思想中突然出來的新想法,不會被周圍接受,於是他們只能自己倔強的活著。
也一定會如她後來所說的那樣,這種思想會讓越來越多的人接受。
斯思扯了扯紅綢,言幼笙問:“你是要娶我的意思嗎?”
紅綢動了動。
“好,那我等著你娶我。”言幼笙說。
姑娘低頭笑了笑,這點心思都被身邊人看在了眼中。
兩人從陰森的墓地往外走,紅綢緞向前飄著。
出林子時紅綢緞已經換成了紅繩子,而路邊站著的人也讓言幼笙警惕了起來。
“你要做什麽?”言幼笙問。
道長看了一眼斯思,“求言老板救條命。”他沒想過在這裏能遇到言幼笙,既然遇上了不管他會不會救自己都要試一試。
言幼笙蹙著眉,“我憑什麽救你?憑你當初想要殺了我的愛人?”
道長語塞了,“言老板我不是沒動手嘛。”
言幼笙冷笑,“你沒動手不是你不想動手,而是有人攔著不讓你動手。”
道長將求助的眼神投在了斯思身上,“我有價值,我能讓她重新感受到你的存在。”
“什麽?”這是外人第一次知道言幼笙不能看見斯思。
“你們以為言家老爺子是怎麽知道這樣能幫言老板的,是我師父告訴的他。”道士說。
“斯思我們走。”言幼笙不想嘗試了,她願意這樣過一輩子,若是中間出了任何差池她都可能完全失去斯思。
“等一下。”道士補充道:“言老板,不是我讓你等的,是他。”
斯思動了動紅線表示道士沒有撒謊。
雖然停了下來但言幼笙心中並不想嘗試這個道士的任何方法。
“你說。”斯思道。
道士已經虛弱的說不了很多話了,他強撐著讓自己思路清晰些,“這件事必須我來因為言老板已經看不見你了,這個世上能做這件事的人都找不出幾個。我會把你心口的線全都挑斷。”
“不行!”言幼笙著急了,“會疼死的。”
道士卻說:“言老板,說句不好聽的他早就是個死人了。”
從心頭挑線這種事怎麽能做,“不行。”言幼笙回頭看了斯思一眼,“我們走。”
手中的紅繩牽制了言幼笙的腳步,斯思心動了。
“言老板不妨聽聽他的想法?”斯思的表情都被道士看在了眼中,他想嘗試。
斯思道:“告訴幼幼,我不想以空氣的形式在她身邊。”
那些他眼看著言幼笙同自己說話卻又不能直接回應的日子,她本上揚著的嘴角略微下去的小動作,這樣下去他們遲早會有矛盾的,他連哄言幼笙的能力都沒有。
每次保護她還會讓旁人將她視為異類。
言幼笙沈默了。
“我真的想試試。”斯思又說。
道士將話傳到言幼笙耳中,她不想冒險,可這是斯思應當有的權利。
“你的條件是什麽?”言幼笙問。
道士回:“我只想讓言老板給我一處庇護之地,等斯思好了也不要趕走我。”
進犯的人早就侵占了道院,他不過是其中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好。”言幼笙應了下來。
道士馬上拱手:“多謝言老板。”
“還不知道長如何稱呼?”既然同意了就應該以禮相待。
“在下玄真。”
一路上三個人沒有一個說話的,裁縫鋪門口周圍的店鋪也是緊關著門。言幼笙打開門幾人進去後又趕快關上了門。
“言老板在這裏其實不安全。”玄真說。
“為何?”
“因為您手中有錢,外面的人想要的就是錢。”
言幼笙嘆氣,“斯思可以阻止他們。”
玄真道:“取線期間他比我們都虛弱。”
這個話題沒有再繼續下去,言幼笙給玄真拿了些吃的,然後便和斯思回了房中。
躺下後她只說了一句話,“好累啊。”
當晚斯思沒有進她的夢裏。
玄真本想要好好睡一覺,見斯思過來也禮貌性坐了起來。
但斯思就盯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斯思你是有什麽事嗎?”玄真問。
斯思居高臨下道:“你不用想任何壞主意。”
玄真嘆聲氣搖頭,“人在這世間就想活著,當你生命垂危的時候一切能讓你活下來的人都是好人。”
見斯思還是不太信任自己,他又說,“中國有句古話,在其位謀其政。當時我就是個道士,張大奶奶托我做事我定要做。如今不同了,你是我的朋友。”
“什麽時候開始?”斯思問。
“明天就可以。”玄真答。
斯思心中還有一個顧慮,“是不是心頭沒有線,她就會再一次陷入陰冷。”
玄真搖頭,“這個不會了。”
說來玄真心中確實佩服斯思,金線穿過鬼魂的心頭無異於冥火燒身。就算是剛開始被騙了,後來也該知道收手。
“你很愛她。”玄真說。
斯思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玄真又問:“你為什麽不直接讓她死了陪你?”
這一次斯思的眼神透著兇狠。
“你愛一個人就要親手毀了她嗎?”斯思問。
他本覺得玄真能看見自己就想來和他聊聊天,沒想到這人這麽不耐聊。斯思覺得他太無趣了其實便走了。
以前他總覺人間好玩,想要抓個活人陪自己說說話。遇到了言幼笙後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就是個很好玩的活人,每天在夾縫中生存,心裏想要反抗身子卻很老實的被禮教牽著走。嘴上可能馬上要罵人,咬咬牙還能笑著出去。
他當時不懂小姑娘為什麽總讓自己不快樂,習慣忍氣吞聲的人慢慢會變成一個一輩子都要忍氣吞聲的人。
後來他才知道小姑娘的能力是有限的,如果她反抗了,無疑只會讓自己受傷。
在不知白天黑夜的房間裏,言幼笙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睜開眼她不確定斯思是否在自己身邊,“斯思你在嗎?你在的話就動一動這個燈。”
燈在言幼笙的頭頂晃動,她又道:“你為什麽不來夢裏見我,真是煩死人了,等哪天我能看到你而你看不到我的時候,我一定要狠狠折磨你。”
斯思聽著她的嘮叨,反正就算他反駁了言幼笙也不可能聽見。
對方說累了便嘆聲氣坐在了那裏,“隨你的便吧,我還是不要說這些個狠毒的話了,萬一真的成真了豈不是再也不能和你好好相處了。”
他們從房間裏出來時玄真也醒著。
“你準備什麽時候開始?”他問言幼笙。
“先吃飯吧。”言幼笙道。
裁縫鋪的食物也不多了,現在出去也沒有任何地方賣吃的。
玄真道:“這些總有吃完的時候。”
言幼笙嘆聲氣,“也不知外面什麽時候才能安穩下來。”
“安穩恐怕是等不到了,言老板不如我們一起走吧。”玄真道。
“走?去哪裏?”除了這裏還有什麽地方是能去的。言幼笙長這麽大從來沒離開過這座城。
玄真想了想,“哪怕是在山野也比在這裏等死強,現在斯思還能護著我們,若是等開始取線,他比我們還虛弱。”
言幼笙陷入了沈默。
斯思冷笑,“看來你並不知道現在山野中到處都是屍體。”
斯思又說:“戰亂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斯思說還是不走了。”玄真簡略道。
“那就不走。”言幼笙回。在任何能和斯思保持一致的事情上她都會像對方靠攏。
“真是個傻子,怎麽就這麽相信一個鬼。”斯思知道她不會聽見。
玄真輕咳一聲。
但凡有個腦子他都應該知道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斯思想。
言幼笙問:“飯菜不合胃口?”
“沒、沒有,他說你是個傻子。”
斯思頓時睜大了眼,他有些慌張看向言幼笙,對方的眼神像是能吃了他一樣。
“我要是沒有腦子,他就是滿腦子都是水。”言幼笙說。
想來玄真不會拿這種話開玩笑。
兩人一鬼決定不再外出後當天下午就開始取線。
“他會疼嗎?”言幼笙還是不放心。
玄真也不確定,“這沒有人試過。”他的雙眼停在斯思身上,言幼笙知道斯思又說了些什麽。
“他…他說你聽不見就好。”玄真道。
針線是斯思為了言幼笙親自縫下的,那時候那麽疼怎麽就不知道喊一聲呢。
玄真說斯思讓言幼笙離開這裏,她卻沒動。
“我陪著你,你不是知道我聽不見的。”言幼笙道。
她親眼看著玄真拿著剪刀在空氣中小心翼翼剪了一下,那裏是斯思。
“怎麽樣了?”言幼笙問。
玄真眉頭緊鎖,“不太好。”
“他回房間了。”玄真又說。
言幼笙想追上去,玄真一把拉著了她的胳膊,“讓他自己待會兒。”
其實當時斯思還沒有走到房間,他人倒在地上只能一點點往前爬。
頻頻回頭看見言幼笙那張寫滿擔心的臉,斯思竟笑了,還好她看不見這一切。
一直到了晚上玄真都說斯思沒有出來,言幼笙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她突然走到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了一把槍對準玄真。
“言老板這是做什麽?”玄真慌了。
“你讓斯思過來找我,否則今晚你就死在這裏。”想比斯思,言幼笙更是個無情的人。
而此刻她覺得斯思遭到了危害更要站起來保護他。
“言老板我這就去給您叫,您,您別沖動,收起來槍,當心走火。”玄真趕忙跑到方才斯思進去的小房間裏。
突然開門的聲音驚醒了裏面的斯思,他已經不剛開始那樣疲弱了。
“快快快,斯思你再不出去言老板就要殺了我了。”玄真身上都在顫抖,肉搏言幼笙不是他的對手,但槍可不是鬧著玩的。
門打開的時候言幼笙的手正對著門,可開門的人是她的斯思。
言幼笙鼻尖酸了。
斯思見她這幅樣子笑了笑,“還真是穩不住性子,越來越不像我認識的那個言幼笙了。”
他看見言幼笙紅了的眼眶,轉身道:“告訴幼幼我很好,她要是想證明一下我可以吹滅整個房間的蠟燭。”
玄真道:“斯思說你要是想看他證明,他可以吹滅整個房間的蠟燭。”
“你為什麽不告訴她我很好?”斯思見言幼笙的淚都落下來了,對於玄真的傳話有些不滿意。
玄真打量了他一番,“這樣說不好吧。”
斯思道:“你快說!”
“他很好。”玄真道。
假,太假了。斯思想言幼笙一定不會相信。
果然對方的臉都冷了,“站都站不穩也算好嗎?”
斯思驚愕看著言幼笙,問:“你能看見我?”
言幼笙沒回答,斯思蹭了蹭一旁的玄真,“快說啊。”
“哦哦,言老板你能看見斯思了?”玄真問。
他們並不知道言幼笙能否聽見。
“能。”言幼笙回。
經過這樣一說,他們知道言幼笙只是能看見了。
她一步步朝著兩人走來,“回房間休息。”
斯思道:“你告訴幼幼我不累。”
尚未等玄真開口,便聽言幼笙說:“我累了,你來陪我。”
“你能聽見我說話?”斯思問。
言幼笙答非所問,“你能不能快點來,要磨嘰死啊。”她表現出極不耐煩的姿態。
斯思緊隨其後進了門。
門剛被關上言幼笙就抱住了斯思,這一刻他終於不是不存在的空氣了。
“怎麽哭了?嗯?”斯思輕撫著她的背小聲問。
“我終於想要繼續活著了。”言幼笙哭著說。
如果她一輩子都不能看見斯思還真的能堅持活下去嗎?她都想好了,斯思要是真的出了什麽問題,她就先殺了玄真再自殺。
“幼幼,無論我在哪又過得怎麽樣,你都不要因為我的處境去破壞你本來的生活。”斯思本不想同她說這些道理,但他害怕若是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幼幼再想不開。
“嗯。”言幼笙回,“我聽你的。”
不管心中怎麽想嘴上都要先答應著。
再次見到斯思是什麽感覺,那一瞬間言幼笙就明白了,他便是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都是天堂。
突如其來的不真實感包圍著言幼笙,她在斯思懷中始終不肯閉上眼睡覺,斯思拿她沒辦法便準備用魔法。
言幼笙想到了這一點,便道:“你就安靜抱我一會兒能怎麽樣。”
“不是我不想安靜抱著你,你分明已經很累了應該休息了,就算是睡著了我還是抱著你啊。”斯思解釋說。
“可是我害怕再醒來就看不見你了。”言幼笙死死拽著人的衣角,她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存在了,“對了,我給你做了許多衣服。”
“我知道。”斯思揉著她的頭。
“每個顏色都有。”言幼笙又說。
“我也知道。”斯思笑了,一個小姑娘突然長大卻又變小了。
最後言幼笙小聲說:“我很愛你。”
“這世上再沒有比幼幼更愛我的人了。”斯思道。
也沒有比斯思更愛言幼笙的人了。
她終於在斯思的懷中閉上了眼,房間的門從裏面扣著。這一處小房間竟成了他們最溫暖的地方。
斯思本想趁著言幼笙睡著去問玄真一些事,又怕她醒了看不見自己會慌亂。
幼幼為什麽現在就能看見自己,估計玄真也給不出答案。
這好像與正向是一樣的,當初他給幼幼縫衣服,最後一針落下前幼幼還能看見自己。心口的字不完整了,所以她就能看見自己了。
斯思小心扒開衣服看了看心口的字,金線消失的地方有一個異乎膚色的紅印子,還是以前金線的形狀。看來這個字要永遠跟著他了,就像幼幼永遠跟著自己一樣。
玄真的敲門聲喚醒了裏面熟睡的兩人,斯思道:“我去開門。”
之間玄真一臉慌張道:“外面有人敲門。”
言幼笙心頭一緊,“能聽出是誰嗎?”
“應該是入侵者。”玄真道。
言幼笙嘆聲氣,“都找上門來了看來是躲不掉了。”
斯思攔住她的腳步,“別動,我去看看外面的情況。”
他從墻體中穿過,外面站著許多拿著槍的人,周圍能打開門的店鋪中進去了許多人,打不開門的還在敲著。
“外面人太多了。”斯思進來後說。
“還是先別開門了。”玄真道,看斯思現在的樣子保護他們兩個人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打不開就防火燒了。”外面人的聲音傳了進來。
言幼笙道:“我和玄真藏起來,斯思你能不能讓他們發現不了暗閣?”
“能。”這個他還是能辦到的。
等言幼笙和玄真藏起來後斯思從裏面打開了門,外面的人以為是裏面的老板聽見了要燒房的言論開了門。正欲進來卻發現裏面沒人。
走在最前面的人一只腳剛踏進來便覺得身後一陣冷氣,這是斯思故意制造的。
“人呢?”後面有人探頭問。
打頭的人突然收回腳,“沒人怎麽從裏面開的門。”
一個像副官一樣的人道:“肯定是藏起來了,給我搜。”
一句話讓許多人湧了進去,方才打頭的人也不覺得心慌了。
一群人找了半天也沒在這裏看見一個人影,又有人覺得怪異了。
“這個店鋪的主人是誰?”副官抓來旁邊店鋪的人問。
那人支支吾吾道:“是、是言家的四小姐。”
“言家四小姐?”這裏除了秋夕樓他還沒聽說過還有一個店鋪的老板也是女子。
那人接著說:“這言家四小姐就是城中有陰陽眼的人。”
副官突然一震,在房中的人們腳步不自覺向外走。
“怕甚!難道這世界上還真的有鬼不成!”副官大喊,“誰敢後退我就蹦了誰!”
沒人敢往後走了,他們如進其他店鋪一樣,將裏面的財物洗劫一空。斯思本想動手嚇唬他們,又怕他們著急起來防火燒了這裏。
斯思看透了副官的心思,他不過也是強裝鎮定。
“撤!”副官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從房中走了出去。
門突然被從裏面關上。
外面的人倒吸一口冷氣,還好沒被關在裏面。
斯思站在外面等他們撤退後才又回到店裏。
“他們走了。”他進到暗閣中說。
言幼笙問:“是不是被洗劫了?”
斯思不用吃飯,他絲毫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確實拿走了些東西。”斯思道。
“往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玄真道。
言幼笙沒說話,裁縫鋪中本就不是讓人生活的地方,存下來的吃食也不過幾日的,不像是有些大院裏,他們甚至會自己種菜。
“斯思,你出去看看言家現在怎麽樣了。”就算是再不親近,言家也畢竟是言幼笙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如果不是來到言家,斯思一定覺得裁縫鋪的陣仗已經很大了,沒想到站在言家的人更多。
言正陵站在正中間將家人護在身後,帶頭的人仍舊是那個副官。
“你說吧是你自己教出來還是我去拿?”副官問。
“你…你這樣做是不會長久的。”言正陵顫抖著說。這城中確實來過一批又一批的人,像這樣來洗劫的還是頭一遭。
副官才不聽言正陵說那麽多,他直接命人上去動手。
言家不像張家那樣家大業大,所以才會被放在後面。不過言家能夠數得上的家珍還是有些的,先輩們積累的東西都被言正陵小心護著。
來勢洶洶的劫匪直接沖進了院中的各個角落,斯思猶豫了,若是幼幼在她會想讓自己下手幫忙嗎?
他眼睜睜看著言正陵被推倒在地上,而後空中出現一個又一個魂魄。他們脫離肉身第一次以魂魄的形式飄著,除了看見自己和混亂的言家外,他們還看見了斯思。
第一次做鬼就和第一次做人一樣,初來陰間不知道這裏是什麽樣子,他們飄在空中連話都不敢說。
“這是來索命的陰官吧。”有人小聲道。
他旁邊的人卻說:“陰官怎麽長這幅樣子?”斯思的相貌與他們明顯不同。
“陰官當然和我們這些凡人不一樣了。”
說著說著便熱鬧了起來,快讓人忘了他們此刻正站在殺戮現場的上方。
斯思的目光停留在下面的言正陵身上,一把刀正向他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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