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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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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夏泱泱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她尾音還未落地, 涼風襲來,容衍一襲白衣,穩穩落在她身旁。大手罩了她的眼眸——“別看。”

他喉音低沈, 攬她入懷。

一陣血腥……

他轉了身, 把夏泱泱抵在墻上。這才松了手, 黑如點漆的眼眸卻盯著墻,好似那墻才是他知交故友。

夏泱泱暗笑,這世上對女子便是如此規訓。人有惰性,被縱容慣了, 難免就順著被縱容的樣子生長。哪怕心黑手辣如容衍,也要憐她一個下九流, 覺得她會怕,該怕,縱容著她這樣的嬌。

既然如此, 那被人利用一下, 也是活該。她順勢把頭埋進容衍頸窩, 雙手拽著他胸口的錦緞。小口微微張著, 如蘭的氣息若有如無地呵到容衍的喉嚨上,像是一片羽毛, 輕輕刷過。

這邊兒又偷偷把衣領子扯了扯,露出香肩來。夏泱泱惱恨,嫌這身子有些瘦。不過, 好歹這骨架子生得玲瓏。肩頭也有些肉,皮肉包著骨頭,還有三分精氣神兒在裏頭。

容衍淺淺咳了一下, 喉嚨裏發出幽深的氣聲。夏泱泱嘴角兒微微揚起, 深吸了一口氣——容衍身上的氣味很幹凈, 幹凈得連絲熏香味兒都沒有。但是從那幹凈的衣服裏頭,卻還有股男子的氣息。

面前這男子生得好看,帶著煙火氣,帶著血腥味兒,就算褻瀆了,也不會覺得罪過。

夏泱泱就忍不住生出些葷腥想法兒來。她也是個不知道死活的,剛才被那二流子纏著,等著容衍來,心跳到無以覆加;這會兒鼻子裏聞著淡淡的血腥味兒,身子裏好像突然有個閥門兒就開了,倒不如說是防洪的堤壩裂開了。

這也受不得控制,這身子如此,又怎麽怪得了她。

夏泱泱鼻子裏哼出聲兒來,半拽半扒著容衍領口兒:“王爺……” 她哀哀戚戚,簡直都要哭出來了:“……那個人……他好惡心……”

說的是“那人惡心”,可心心念念的,全然不是這麽一回事兒。她也覺得奇了怪了,這光天化日之下,怎麽就起了那樣的念頭。

這也真真是光天化日,那書院裏正好傳來朗朗讀書聲。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

這是《大學》;

——“君子內省不疚,無惡於志,君子之……”

這是《中庸》……

一墻之隔,這一邊兒是朗朗乾坤,說的是君子之道;另一邊兒,白墻之下,滿地狼藉,兩個小人,一心一意,心裏頭倒都是些小人的機心和算計。

夏泱泱後背貼著墻,墻磚的那一頭兒,滿滿是“仁義道德”;書聲振聾發聵,連這青磚都震蕩起來,震得夏泱泱肌膚也跟著顫,她身上的熱汗,卻變得有些涼颼颼的。

背後發涼,身前卻是溫熱,堅實的一個身子。這中間的取舍,任癡人也知道該如何決斷。於是後背就離了那墻,身子往前挺過去,溫香軟玉的一團兒貼到容衍心口兒,鬢角還著了香汗。

她微微張了小口,湊上前去,呵氣兒弄得他鎖骨中間的地方又熱又潮。這濕和熱中間,卻又透出一股帶著薄荷味兒的芬芳來,像是烈日當空,照在雨後的嫩葉兒上。

容衍雖然看不見,但是其他的感官就格外靈敏。他護著夏泱泱,手底下苧麻粗糙,他連麻節兒都摸得出來。

那人的身子漸漸變得柔軟,他又怎麽會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容衍不近女色,但是他又不是癡兒傻子。官場上,總有些手段要施展,有些人要拉攏。去那教坊裏吃酒賞樂,鶯鶯燕燕的見慣了那些肥頭大耳的,形銷骨立好似腎虛的。容衍一來,人漂亮是看得見的,那股子權勢滔天身上也能聞得出來,自然往他身邊蹭,往他懷裏撲。

可那扭捏作態,撲鼻的脂粉味兒,容衍一向是不喜的,於是黑了臉,隔了八丈遠。

但是那身子骨碰上他的感覺,到如今,容衍才知道,那也是假的。

跟現在,不一樣。

他見夏泱泱這幾次,她可從未做過這般小女兒情態。

容衍就要把她推開,手一伸,就碰著一處細滑柔軟,像上元節的湯圓兒,包裹在肩頭的弧度上。容衍倏得松了手,呼出一口氣,這氣息竟然有些發顫了。

夏泱泱貼著容衍的身子,他呼出的氣兒都吹在她頭發絲兒上,可這氣兒一時重,一時輕,讓她的發絲兒都打顫兒。

她便順桿兒爬,身子微微一晃,海廢h男男文言情文都在裙寺二耳兒霧九依似柒口中發出一聲軟如棉絲的嬌那個吟,就要倒在容衍的肘窩裏去。

可她還未靠上去,那人一聲淺笑,往後推了一小步,扇柄挑起她的下巴,幽幽地說:“崔姨娘,你嫌棄那人惡心,又何必忍這麽半天?你欺本王眼盲?不知這巷子後邊兒就是書院。你若喊上一嗓子,何須本王出手?”

夏泱泱微微一怔,但馬上就淺淺一笑,細聲細氣地說:“奴家一個弱女子,哪裏想得那麽多……也是奴家無用,竟是沒有想到。好在王爺趕來,沒有擾了那莘莘學子清凈。”

可她心裏想,這容衍倒是沒辜負她期望,真的早就來了。可他又不出手相救。

夏泱泱扯了扯嘴角兒,心思千回百轉。

她算計他,他又何嘗不是在算計她?

此時,書院中讀書聲又起。

“清凈。”

容衍扇子在掌心敲了敲,眉梢眼角都是嘲弄。

夏泱泱拉扯著袖子,垂下眼眸,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可惜容衍看不見,只覺得身邊一片靜默。

他轉了身子,就要走。忽然聽見“撲通”一聲——衣裙薄薄的布料包著膝骨,碰在石板路上,是夏泱泱跪在地上了。

容衍眉心微微一皺,聽見夏泱泱說:“王爺,您說得在理。奴家錯了,早該呼救……”

她聲音柔軟清甜,可是卻不卑不亢,“竟惹著王爺心煩,臟汙了王爺的手……求王爺責罰。”

容衍腳步一滯,突然頓住:“你說什麽?”

“奴家說……” 夏泱泱清了清嗓子,直起腰身,“奴家說,請王爺責罰。”

容衍眼角微微瞇起來,他抿了下唇,那有棱有角的嘴唇再顯現出來的時候,水潤豐盈。他的領口兒還是松的,被夏泱泱扯得皺了,露出精致的鎖骨。

夏泱泱舔了下嘴唇,清了清嗓子:“請責罰。”

容衍胸口起伏了一下,鎖骨上泛起了淺淺的紅暈。

他走到夏泱泱身前:“錯的不是你,本王攝政,街上有人強欺民女。” 容衍彎下腰,扇柄將夏泱泱的手肘托起,“該被罰的是本王。”

倆人的話說的冠冕堂皇,攝政的愛民如子,當民的恭敬有禮;可內裏的那點兒狡猾的意思,只有他倆明白。

這戲演完了,人也該走了。再有其他的,本該來日方長。

可是夏泱泱卻瞧見了些東西,頓時頭重腳輕,胸悶欲嘔。

處置那二流子本來也不是容衍動手。對付這等人,他手下的侍衛也就做了,倒不用容衍臟了手。容衍擋著夏泱泱,怕嚇著了她,這一會兒,侍衛本該是清了場子的。

可是沒清利索。

地上血汙還來不及沖,這也罷了;偏偏有些紅的,黃的,塊狀的東西,散在角落,也怪夏泱泱眼尖,也就瞧見了。

她若是見識少些,不懂得那是什麽,也沒有現在這般惡心難受。

但是心裏清楚,那黃的是脂,紅的才是肉,只是看了一眼,也還真是受不了了。

原來竟不是容衍小瞧了她,只是他當初第一次親見這血腥場面,自己也難受半天。感同身受,想得周到罷了。

夏泱泱這時候就不是演了,真個兒身子一軟,搖搖欲墜。再往後,她也不知道怎麽,朦朦朧朧中就被人抱了起來,又被人塞進了軟轎裏。

後來透了些氣,腦子澄明了些,就聽見轎子外的人說:“主人,咱們出門在外。這轎子換做新的,是有些難。一模一樣,找不到工匠,也來不及做。但這墊子,簾子,但凡能換到,屬下定找人換了。”

容衍這轎子不尋常。他眼盲,又為了防身,這轎子裏有許多機關。譬如這轎子上的兩根杠,在轎子裏頭按下機關,立刻就有鐵弩齊放。

容衍這侍從知道他潔癖,東西不喜歡別人碰,所以有此一問。

夏泱泱心中念他矯情,可是她看看自己,確實也不大幹凈。本來在集市上唱戲,碰著的人多,已經算不得多潔凈,後來還在巷子裏頭跪了一下,裙子上染了青苔。

她卻聽見轎子外頭冷冷一聲:“不必。” 這是容衍的聲音。

夏泱泱心中微微一喜,可片刻後又聽見他說:“把那墊子換了罷。”

這軟墊兒在夏泱泱身子底下,上邊滾了一圈兒的金絲,四角墜著流蘇。她手裏扯著流蘇,恨的要把這流蘇扯散——這人明明抱都抱了,連同乘一個轎子都要這麽扭捏作態,他跟她還差這點兒嗎?

……

容衍將夏泱泱送到了大雜院兒,夏泱泱這次身子不爽,也就不開口留人。倒是容衍說:“姨娘還是回到容家好,本王也好找照拂。”

夏泱泱這次倒好似有些服軟:“奴家知道了,奴家會好生想想的。”

可是她這一想,卻又是些日子過去了。

這日子過得風平浪靜,簡直有些匪夷所思,連夏泱泱心裏也有些七上八下,又擔心莫不是京中有事,容衍提前返京了。

一眨眼就到了月底,大雜院兒的房東派人來收租子的時候,容衍才露出狐貍尾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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