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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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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是了……” 容衍扇子持在手中, 輕輕晃了晃,他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弧度,“本王看不見, 也沒什麽不妥。”

夏泱泱單手抱著肩膀, 肌膚貼在樓梯旁冰冷的墻壁上, 一只腳踩在另一只腳的腳面上。

她赤腳站了那麽久,腳底已經紅了。腳面上卻還有些溫度,圓潤的腳趾微微弓起,又舒展開來, 在腳背上輕輕地磨蹭。

墻壁上的幽光落在她身材起伏的地方,用光和影, 明與暗,織就一件飄渺如煙的衣裳。二八女子身姿玲瓏,就這麽站在容衍跟前兒。

夏泱泱幽幽地嘆了口氣:“本來是這麽想的……”

她低下頭, 出神地盯著容衍卡在扇柄上的手指, 蒼白修長, 只有彎曲的骨節上從剛才那場洗煉中回覆了血色, 像是染了層朱砂。

夏泱泱雙腿扭結在一起,細微的摩擦像是春蠶在雨中蠕行。

容衍的手微微攢起, 放在唇邊,輕咳了一聲。

他聽見牙齒輕輕碰觸手指,淺淺咬下。然後聽見夏泱泱說:“可是奴家現在覺得, 雖然王爺看不見,可是奴家自己看得見,這心裏頭, ”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發出薄薄的悶響, “還是虛虛的啊……”

手指在胸前的肌膚上劃過,緩慢又泥濘,容衍呼吸一滯,眉頭輕顰:“哦?”

“王爺,” 這些聲響的來源細聲細氣地說,“您這雙眼睛,又黑又亮,奴家本來還想,這眼盲是不是說出來騙人的呢?”

容衍呼出一口氣:“所以姨娘算是試探本王嗎?”

夏泱泱輕笑:“哪兒有。” 她的聲音清晰得像風吹銀笛:“這不就後悔了嗎?”

尾音輕輕,如風拂柳。

容衍手掌突然一溫,夏泱泱的指端觸及他手上還未凝固的血液:“王爺這手該包起來啊……”

容衍倏地把手收進袖子裏:“孤回去再說。”

二人拾級而上,走到門口,夏泱泱的腳下卻踟躕起來。

“姨娘不送本王出去嗎?”

容衍挺胸擡頭,嘴角帶著笑,在一邊兒扇他的扇子。

“怎麽會呢……” 夏泱泱舒展腰肢,探著身子去送那木門上的銅把手。

胳膊肘子好似不經意碰了下容衍的手腕,容衍覺得腕子上手筋一跳,扇子伸出,喉音喑啞:“崔姨娘既然沒穿鞋襪,那就送到這裏吧。”

容衍一人出了夏泱泱小院子,侍從已經把軟轎擡進大雜院兒裏頭了。

領頭的看見他手上淌血,但見容衍神情自若,也就沒問什麽。

倒是容衍發現轎子進了大雜院,繃起臉來:“這倒也不必。”

那侍從點頭哈腰:“主人,轎夫擡得高,什麽腌臢東西也沒沾上。”

他鼻子靈,東西臟了聞到鼻子裏,比看見還難受。

容衍這才滿意,撩起袍子,坐了進去。腿一擡,下人把他靴子脫了,又拿了一副新的,準備給他換上。

他那侍衛首領低聲問:“主人,這崔姨娘是不是還要殺……”

容衍扇著扇子:“算了吧。”

……

過了幾天,就是鎮上趕集的日子。夏泱泱收拾了下,就準備去街上唱戲。

其實這事夏泱泱是做不得的。她是崔大姑當了外室以後才撿來養的。崔大姑進過戲班子,可夏泱泱只是崔大姑教過一些。

她一個單身女子,無依無靠,人偏還生得如花似玉,就算自己不惹事兒,事兒也會找上她。

集市上熱鬧,太陽烤的狗都趴在屋子裏頭,這人卻也不少。

這不是壞事,趕集的人多,人手裏有餘錢買沒用的東西,做買賣的生意也好,國泰民安,風調雨順。這是管事兒的人管得好。

夏泱泱還沒到地方,就碰見倆位熟人。

那倆丫頭臉兒不像,但是站在一起整整齊齊,是有些像姐倆兒的,她們把夏泱泱拉到一邊兒,神神秘秘:“泱泱,你教我倆說的,可都說了。”

夏泱泱拉了她倆的手:“那可真謝謝姐妹們了。揀一天到我那兒,喝壺酒,我宰只雞,咱們吃。”

那姐倆兒笑得眼都不見了,一個捅了下夏泱泱的腰眼兒,一個說:“你這死丫頭,一只雞就把我們打發了?說好了大姑那件繡花比甲呢?”

窮人家,沒那麽多講究。什麽遺物不能動,那都算是矯情。從小擔心的就是會不會餓肚子,那些有的沒得,不是這等人計較的。

夏泱泱捂著嘴笑:“知道啦。吃飯的時候去我那裏,你們一人挑一件喜歡的。”

能直接跟她說,這就讓人放心。

而且話是這樣說了,其實回頭吃飯的時候,姐妹們也是帶著好東西去,不會讓夏泱泱虧了。

夏泱泱跟她們說了幾句,這倆人還趕著去逛街,就先走了。

夏泱泱在街上唱戲,跟在戲園子裏是不一樣的。不需要上那麽多粉黛行套,胭脂水粉打扮得當,直接唱就是了。

唱得都是折子戲,一段兒一段兒的,唱完就等人打賞。

可她在街上唱,就免不得有人聽了半天,趕在藝人捧著盆缽領賞前溜走,心思壞又要面子的,還要說上一句“唱得不咋地。” 不值得他花錢呢。

夏泱泱本來到這兒也不是為了掙錢,所以倒也不掛心。

她唱的是《玉堂春》,裏頭做妾的受了怨屈,唱得哀哀戚戚。

街邊就有人喊“別哭了,跟著大爺,爺保管沒人欺負你。”

這還是好的,旁邊有二流子見她一個人,嚷著“這是我媳婦兒,懷胎三個月了。你們別欺負她啊。”

……這也就是崔大姑臨死前為什麽叫夏泱泱冒充自己去容家。

賣藝困難也不過是第一步,接下來再如何,簡直不堪設想,會被人侮辱,會墮入泥沼……以至於被發現冒充,落在攝政王手裏,都是幹凈利落的死法。

夏泱泱唱不下去,收拾了東西就要走。

那二流子卻跟上來,上手拉她衣帶,“姐姐,懷著我的孩子,怎麽就要走。小心動了胎氣。”

夏泱泱皺眉,她也嫌臟的。

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夏泱泱見多識廣,卻也不曾接觸過幾個。

她在冰中的時候,以綺夢為食。那夢中女子妖嬈,男子自然也從未差了,缺了,短了這份兒饜足。怎會這般齷齪?!

夏泱泱忽然站住,嗤笑道:“還胎氣?我看你走路的姿勢,是身上不足吧。這輩子就是個斷子絕孫的命。”

那二流子不學無術,聞言還真看了看身下,又走了兩步。

其實跟這種無賴,本也不該理,理就怕給沾上。

但是夏泱泱另有安排。

果然,她走了幾條巷子,到了僻靜處,那無賴二流子就現出身形來。

這等人,走路都不利落,身上汙汙遢遢,猥瑣極了。油膩得都能從頭皮裏頭流出來。

“小娘子,這有了你,我還能斷子絕孫嗎?” 他嘿嘿笑了兩聲,自以為瀟灑地撩了下頭發,走近一步,“咱們這就做個子孫出來。”

夏泱泱挑的這處巷子,看上去安靜,其實是個書院的後巷,只要一聲大喊,滿書院的學子先生都能聽見。

可是她等著容衍來英雄救美呢。

她也估摸出來,這市集容衍是沒興趣來的。但是夏泱泱今天說話那兩個好友,正好在容家當丫鬟。

說是正好,也不過是崔大姑的關系,又因為容老太爺吝嗇。找了這熟人,可以少給些工錢。

這倆丫鬟就按著夏泱泱說的,一早就跑到容衍窗戶外頭,嘰嘰喳喳說小話。

一開始說的是逛集市,買東西。但是說著說著,才開始說起那街頭唱戲的來了。

“咱們可得去聽聽,據說那唱《玉堂春》的是容老太爺的相好兒……”

“這你也去?容老太爺的外室,那不就是咱們主子的後娘?”

“怎麽不能?你知道什麽,這外室又沒進門,算不得數。而且咱們也去聽聽,這容老太爺聽得的,咱們居然也聽得了。。”

倆人聲音小是小,可夏泱泱說過,“攝政王的耳朵比狗都靈!”

容衍越聽臉越黑,這番話進了耳朵,怕是夏泱泱這戲唱不完。

可夏泱泱也沒預料到這還有不三不四跑出來拱火的,正好叫她利用一下。

她往後退了兩步:“光天化日之下,你不要亂來!”

“你放心,” 那二流子摸著胡子拉碴的下巴,手指甲長得令人作嘔,“我保證不亂來。一定會好好地來。”

夏泱泱一邊兒忍著惡心跟那個二流子周旋,一邊兒看著巷口。

對夏泱泱來說,這分寸可要拿捏好了。她既不能讓這二流子占了便宜,可又不能把他嚇跑了。

這種人看起來兇,其實是最慫的。

夏泱泱脊背冒汗,這當口兒還真有點兒後悔,沒直接雇個人來。

“你再過來,我就要叫了!”

她聲音發顫,聽起來楚楚可憐。可是眼睛裏卻冒著火。

聲音可憐,是給容衍聽;臉色兇悍,是給這無賴看。

那無賴逼近一步:“小娘子,等會兒你叫得還要更歡實呢!”

那人離得太近,夏泱泱能看見他的牙花子,上邊還帶著菜葉子。

她眼睛一閉,差點兒就嘔了出來。

當下就受不了了,心裏想著“也別等什麽英雄救美了”,於是閉了氣,擡腿就往那男人要害上踹了一腳,轉身就跑。

這身子到底是個窮人家姑娘,沒有多少練武的底子,還沒到巷口就腿腳發軟,氣喘籲籲,額頭上也一層汗。

後邊二流子雖然是體虛,但總是個壯年男子。他一時追不上,但也亦步亦趨。

快到巷子口的時候,那只臟手幾乎抓到了夏泱泱的衣裳。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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