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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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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選擇

灼目白光轟然爆裂, 地動山搖間,摧枯拉朽的力量裹挾著塵埃撲向四面八方。

雪鳳的悲鳴穿過永不停歇的風雪,響徹於天地間,哀轉久絕。

那聲悲鳴仿若就在耳畔響起, 連靈魂都仿佛為之一震, 謝挽幽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 看到了頭頂漆紅色的木質房頂。

手腕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她微微轉過頭,看到沈宗主坐在床邊,正在為她把脈。

不知是不是錯覺,師尊的發間似乎生出了更多的白發。

因昏睡而麻痹掉的五感逐漸回歸,有手腕上的那抹溫度做對比, 謝挽幽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那股遍布全身的極致寒冷。

她蒼白失色的嘴唇微動,囁喏著小聲說:“師尊, 我冷……”

她說出這句話時,幾縷白霧也從她的口中冒了出來, 這並不是冬日呵氣時產生的那種白霧, 而是寒氣的具象化。

沈宗主看著小徒弟的模樣, 輕輕嘆了一口氣,反手緊握住她寒冷如冰的手,將自己手上的熱量傳遞過去,同時緩聲安撫道:“不怕, 不怕,等藥起作用了,就不冷了。”

謝挽幽感覺自己要被凍成一個冰塊了, 她哆哆嗦嗦,牙關打顫, 連腦袋都像是被凍僵了,半天轉不過彎。

什麽藥?她為什麽會吃藥,她生病了嗎?

她為什麽會躺在床上,在她睡著前,發生了什麽?

謝挽幽怎麽也想不起來了,她感到頭很疼,丹田也很疼,當她運轉體內的靈力,就連渾身的經脈都開始隱隱作痛。

謝挽幽腦袋遲鈍地轉動了一下,想不通原因,也就不想了,她現在只想讓身上暖和一點。

可當她再次轉頭看去時,卻發現沈宗主握著她的那只手上,竟然已經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

眼看那寒霜還有向上攀爬的趨勢,謝挽幽哪裏還顧得上別的,慌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沈宗主以靈力震碎手上的寒冰,沒有說別的,只是摸了摸她的頭,眼中有謝挽幽看不懂的情緒。

懸游道人這時匆匆忙忙地跑上前,給謝挽幽塞了一個湯婆子:“先用這個暖暖,你現在靈力失控,冰靈氣在渾身游走,所以才會這麽冷。”

湯婆子都燒得有點紅了,可謝挽幽將它抱在懷裏,只感到一股讓她幾乎要喟嘆出聲的溫暖。

她從這個湯婆子裏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便猜測這是小白或封燃晝用火焰燒出來的。

從湯婆子上汲取到了一絲溫暖,謝挽幽的腦袋終於轉了起來:“師尊……我怎麽會在這裏?”

懸游道人聞言,一臉覆雜:“你忘了,你被拂霜劍選中,卻駕馭不住它,失控後在劍閣外大開殺戒,差點把那小子也砍了……好險沒真的砍到,最後才昏了過去。”

謝挽幽緊緊抱著湯婆子,聽著懸游道人的話,漸漸回憶起了昏迷之前發生的事。

她呼吸微亂,急忙追問道:“他……他沒事吧?”

“能有什麽事,被削了一點皮毛而已。”

謝挽幽松了一口氣。

好險,差點把孩子他爹給砍死。

懸游道人看向她:“倒是你,昏迷後雷劫也來了,足足七七四十九道雷劫,也虧得你身上的防禦法器夠厲害,才讓你沒在雷劫下殞命。”

謝挽幽更迷茫了:“雷劫?我不是才元嬰中期嗎,怎麽這麽快就到化神期了?”

懸游道人笑死了:“還化神期呢?傻徒兒,你現在已經是合體期了!”

謝挽幽表情僵住:“……”

要知道,合體期之後,便是大乘期、渡劫期,然後就是飛升成仙了。

普通人光是晉升一個大境界,都要花費十年、百年甚至千年的時間,而她一覺醒來就從元嬰期跳到了合體期,簡直離譜到讓她懷疑是做夢的程度。

謝挽幽哆哆嗦嗦地問:“師尊,你沒騙我吧?”

懸游道人道:“你自己感覺一下不就知道了,如假包換!”

謝挽幽就感覺了一下,發現自己確實已經到合體了。

“……”行吧。

謝挽幽還有問題:“為什麽我升得這麽快?”

這回是沈宗主開口解釋:“拂霜劍作為你的本命劍,與你相輔相成,你與它建立本命契約的那一刻,就能共享它所攜帶的力量。”

而拂霜劍又是千年前誕生的絕世神器,以一縷鳳凰精魂鑄為劍魄,其中所蘊含的力量堪稱恐怖。

謝挽幽以人身吸收它的力量,就像一個普通氣球裏被灌入了太多了氣體,一旦承受不住,就會被撐爆。

沈宗主道:“短時間內承載了太多力量,你的丹田也因此裂開了一些,好在你及時清醒了過來,這才打斷了拂霜劍的力量輸送。”

謝挽幽恍恍惚惚地點頭,怪不得她丹田疼,原來是被撐裂了。

說到拂霜劍,謝挽幽下意識轉頭在房間裏尋找:“拂霜劍呢?”

隨著她話音落下,一把雪白的劍憑空出現,疾速朝謝挽幽飛了過來。

懸游道人急忙躲開,見拂霜劍停在床前,這才松了口氣。

謝挽幽伸手緩緩撫摸拂霜劍光可鑒人的劍身,再次感到了她們之間那種宿命般的聯系。

謝挽幽喃喃道:“你怎麽就選我了呢,知不知道,你可給我整了個大麻煩。”

拂霜劍似乎聽懂了,嗡鳴了幾聲,然後就開始在屋裏橫沖直撞。

好家夥,這劍脾氣也太壞了吧!

謝挽幽有被震撼到,連忙讓兩位師尊避開,試圖控制自己的本命劍:“回來!”

可拂霜劍畢竟是神器,謝挽幽能擺脫拂霜劍的控制,已經實屬不易,短時間內想隨心所欲地操控拂霜劍為她所用,那就無異於癡人說夢了

幾次召回均是失敗,謝挽幽好不容易才將拂霜劍安撫下來,不敢再放它自由,於是連帶著湯婆子一起,緊緊地將亂動的拂霜劍抱在了懷裏。

懸游道人這才重新走出來,見此無奈道:“挽幽啊,你實在太年輕,控制不住拂霜劍也是正常的,萬佛宗那個佛子也說了,你跟拂霜劍之間還需要培養感情,這樣才能建立更緊密的聯系,讓它徹底為你所用。”

謝挽幽艱難地點了點頭,一個翻身,幹脆將不斷嗡鳴震動的拂霜劍壓在底下,頭疼地嘆了一大口氣。

大概是藥起了作用,那股寒意消退了一些,逐漸變得可以忍受,謝挽幽活動了一下凍僵的手腳,撐著床,慢吞吞坐了起來。

拂霜劍被她坐在底下,發出更大的嗡鳴聲。

謝挽幽才不因為它是神器就慣著它,嚴厲道:“劍就該有劍的樣子,別動!”

被拂霜劍控制過一次,謝挽幽已經深刻的意識到,拂霜劍不是普通的劍,一旦她向拂霜劍做出妥協,供著它捧著它,這把劍勢必會得寸進尺,步步將她蠶食,自己翻身做主人。

謝挽幽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她的態度很堅決,拂霜劍似乎察覺到她冷酷的決心,十分不甘心地停止了嗡鳴。

險些被拂霜劍當成邪魔刺殺的懸游道人見此,自然感到十分快意,幸災樂禍道:“對,就該這麽教訓它!”

謝挽幽吐出一口氣,視線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沒看到幼崽的身影,眼中頓時多出幾分不安:“對了,師尊,小白去哪裏了?”

懸游道人道:“它沒事,一直在玄明道人那裏,現在正在趕來的路上。”

“這裏危險,我們就沒讓它過來。”他頓了頓,皺眉道:“你不知道,你昏迷的時候,暗殺你的鬼東西來了好幾波,劍閣、萬佛宗、玄滄劍宗聯手,替你擋了下來,拂霜劍也自發護主,這才保你無虞。”

懸游道人已經不知是今天第幾次嘆氣了:“這樣看來,神啟絕對是急了,不然不會這樣明目張膽地派人殺你,如今你成了神啟的眼中釘,以後要怎麽辦才好……”

謝挽幽聞言,卻是笑了笑:“他們這不是殺不死我嗎?”

懸游道人瞪她:“你這倒黴孩子,都什麽時候了,還笑!”

謝挽幽搖頭,眼神清明:“如今劍閣要保我,萬佛宗要保我,玄滄劍宗也要保我,神啟除非破罐子破摔,否則一時半會殺不死我的。”

懸游道人疑惑道:“所以呢?今天他們殺不了你,明天就繼續殺啊,有什麽好高興的。”

謝挽幽就問道:“師尊,你想想,比起大費周章地幹掉我,什麽做法更對他們更有利?”

“你等等,我想想,”懸游道人有些暈了:“你都把師尊搞糊塗了,拂霜劍完全克制那些怪物,不是幹掉你才對他們最有利嗎?”

“不,不對,”謝挽幽露出一絲笑意,看向窗外:“我死了,拂霜劍卻不會消失,說不定還能找到下一個劍主,所以,最好的辦法,當然是——”

沈宗主似乎也明白了過來,沈吟著開口,接著她的話說道:“假意拉攏你,利用你的力量,解決掉魔尊這個心腹大患,榨幹你的價值,而後等你們鬥得兩敗俱傷之時,再漁翁得利。”

謝挽幽:“嗯,是這樣。”

懸游道人抓狂:“為什麽你們腦袋都轉得那麽快!我不服!”

謝挽幽和沈宗主皆無奈地望向他,謝挽幽安撫道:“師尊,想開點,至少你演戲還是很厲害的,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自然美。”

懸游道人:“……這算是誇獎嗎?”

師徒三人正說著話,門被打開了,一群人湧了進來。

謝灼星飛在最前面,看到謝挽幽是醒著的,松了一口氣,高興地撲進了謝挽幽的懷裏:“娘親!”

謝挽幽摸摸它身上雪白的軟毛,抱起它猛吸了一口:“小寶貝,想死娘親了。”

緊跟著謝灼星進來的,是玄滄劍宗一行人,接著就是兩位劍閣長老,一身金紅色長袍的佛子則落在了最後頭。

懸游道人問玄衡子:“外面的都解決了?”

玄衡子頗有些納悶地回道:“本來還有很多,烏泱泱一片,但忽然都退了。”

其中一位劍閣長老上前幾步,像是四處尋找著什麽:“拂霜劍方才進來了吧,怎麽不見拂霜劍?”

謝挽幽默默掀開被子一角:“它不聽話,被我壓在底下了。”

劍閣長老:“……”

佛子:“……”

玄滄劍宗一行人:“……”

劍閣長老好久才勉強擠出聲音:“拂霜劍畢竟是神器,劍主,你這樣做,是不是太……”

謝挽幽臉上絲毫不見羞愧之色:“長老,我也不想這樣的,怪就怪我如今控制不住拂霜劍,一松開它,它就會亂飛傷人,要不長老給我個辦法,讓我能馬上控制住拂霜劍?”

劍閣長老閉了嘴。

他要是有辦法控制拂霜劍,劍閣也不至於封印拂霜劍那麽多年了……

將劍閣長老說得啞口無言,謝挽幽這才開始觀察起在場的其他人。

最後面站著一個白色頭發的人,謝挽幽沒看清,下意識以為那是封燃晝,但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佛子。

封燃晝沒來。

謝挽幽想起自己對他斬下的那一劍,抿了抿唇,暗暗想道,削了他一點毛,該不會就生氣了吧?

但轉念一想,封燃晝是實打實的魔尊,身上的魔氣比真金還真,他一來,保準會被拂霜劍自發攻擊。

加上這麽多人在場,人多眼雜,封燃晝確實不方便出面。

想明白這點,謝挽幽便沒有再過多糾結。

玄滄劍宗眾人只是單純過來探望她,而劍閣長老和佛子則是有事要跟身為劍主的謝挽幽商談。

事關重大,除了劍閣長老和佛子,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謝灼星蹲在謝挽幽懷裏,仰起了小腦袋:“小白也要走嗎?”

謝挽幽摸摸它的小腦袋,詢問地看向劍閣長老。

劍閣長老凝重地點頭:“接下來的事,確實不好讓除我們之外的人旁聽。”

謝灼星便舔了舔謝挽幽冰涼的手指,懂事地從她懷裏飛了出去:“那小白就在外面等娘親~”

謝挽幽目送著崽崽出了門,這才看向劍閣長老和佛子,對他們要說的話,心中已經隱隱有了預感,微微彎起唇角:“兩位長老,佛子,請說吧。”

一位劍閣長老上前,對謝挽幽嚴肅道:“劍主,你應當也已經感覺到了吧,拂霜劍對你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謝挽幽唇角的笑意淡了下來。

“非神者使用神器,皆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劍閣長老嘆息道:“想要拿起拂霜劍,就要付出那樣的代價,你願意嗎?”

“若你不願,現在還有機會回頭。”

謝挽幽取出拂霜劍,緩緩撫摸它的劍身,垂眸不語。

片刻後,她倏然一笑:“不,我已經沒有機會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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