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為什麽還沒回來？”

為了打擊對方的士氣，臨走前，陸抗把兩人要去低階位面戰鬥的消息發給了謝家。效果當然也正如他所預想那般，謝家這邊一片混亂，迫於無奈朝這個陸家軍布置好一切的戰場趕來。

然而，兩人遲遲未歸徹底打亂了雙方的步驟，沒多久就呈現為一片僵持的局面。

“進攻吧，陸抗不在，我們占上風！”

謝浩靈作為絕對的主戰派，見時機成熟，便開口慫恿謝家的高層開戰，但下一刻就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劍尖嚇了一跳。

是文天翔。

“你打算幹什麽？我可是謝家第一繼承人。”

“閉嘴。”文天翔冷冷道，“在那家夥回來之前，誰都不準下令出擊。”

“你以為自己是誰？”謝浩靈徹底怒了，剛才只是一時大意被搶了先機，現在他魔力運轉上來，哪還會把文天翔放在眼裏。

只是，他揮手想要擊開文天翔的劍，卻發現劍紋絲不動，自己可是較真用了八成魔力的！

“你這家夥！”謝浩靈憤怒地舉起手，朝文天翔張開五指，迅猛的魔力粒子於指間躍動。他可不會認為自己不如文天翔，當即就想用法師的本領來找回場子。

謝浩靈的憤怒除卻尊嚴不容有失這一理由，更多是因為文天翔這一個月來的表現。

在那之前，文天翔的實力逐漸進步，甚至超越了他，因此在心蘭研制的強身藥來了之後，謝浩靈果斷吃下，把魔力提升到七階高級的水平。

然而，文天翔卻沒有吃，哪怕是被他打敗、大肆侮辱一頓之後依舊如此。

如果故事在這裏結束，謝浩靈只會當文天翔是個傻子，但是就在三天前，他心血來潮想要借著虐殺文天翔來激勵下自己士氣，但戰鬥的結果卻讓他難以接受。

平局。

場面上，他一直壓著文天翔打，但是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有點力不從心，比之一個月前差遠了，而最後一刻，還被文天翔的舍身一擊拼得雙雙陣亡……意識到自己嗑了藥也比不過對方腳踏實地的進步，謝浩靈很是抓狂。

但真正讓他暴怒的是文天翔戰後的冷漠表情，那種表情他看了許多次，因為謝浩然每次和他打都是這副表情，從一開始的打不過到成為劍俠後的略勝一籌，到如今的望不到背影，謝浩然看著他的目光總是那麽冷漠。

不，準確說是平靜。

因為對方根本就沒把他當過是對手。

比起嫉妒，謝浩靈更覺得自己的自尊心被人踐踏了。

憑什麽啊！

這個世界可不只有自身的戰鬥能力才算實力，他可是謝家王子，人脈、身份、地位、財富、權力……這些都是他所能運用的力量，謝浩然也就罷了，文天翔這家夥有什麽資格看不起自己！

實力？即使已經魔力達到七階高級的謝浩靈也不敢說超越天下人，是的，他們是英傑中的佼佼者，但也僅是英傑這一範圍罷了。每一年齡代，每一輩都有他們這樣的出色人才，其中不乏遠勝於他們的人，憑實力能走多遠？

“夠了，你們二人都給我消停一下。”代替劍俠領軍的謝家長輩謝玄之道，“拖得越久我們就越占優。”

“可萬一他慘敗……”

謝浩靈還想以士氣論來說服眾人，餘光卻瞟到文天翔旁若無人似的朝營帳外走去。

“等下，你要去哪裏？”

“執行軍令。”文天翔頭也不回。

“你給我站住！”謝浩靈連忙追了出去，“我們還沒商量好……”

“只是你這麽認為罷了。”

兩人爭論的聲音越來越小，營帳內的一眾高層不由松了一口氣。

他們不是沒辦法鎮住兩人，但未戰先亂這仗還怎麽打，而且謝玄安雖然不在，但意思卻非常明確：一切都交給家族的兩名繼承人來決定。

越是大世家就越重視繼承人培養，因為家主除了有帶領家族保持鼎盛的責任，還有在家族遭遇大難時挺身而出的責任。明白點說就是這次事敗，謝家會毫不猶豫讓謝浩然去頂罪，改立謝浩靈為主。而無論哪一個是家主，都必須有領導家族的才能。

因此謝家高層對謝玄安的命令沒有意見，甚至予以兩人極力支持，可惜剛有些浪子回頭的謝浩然轉眼就變回“劍俠”，獨闖天涯，而謝浩靈這個懂得運用家族能力的繼承人卻是心胸狹窄，不知進退。

幸好，文天翔壓住了謝浩靈，謝玄之也在關鍵時刻站出，否則他們就真的要聽從謝浩靈的命令了。

想到這裏，眾人忍不住多看了謝玄之一眼，然而後者卻是輕松一笑。

“如果大長老怪罪下來，各位盡管把我道出即可……只是，請各位不要忘記了，我們都是謝家人。”

謝玄安讓出家主之位，自然而然成為了族中大長老，在族中依舊有著無上的權威，只是謝玄之的意思也很明顯。

只要是為了家族，又有什麽好怕。

餘者聞言，頓時默然，唯有眼波流轉不已，也不知是否完全接受此言。

同一時刻，北邊的陸家軍中，形勢也差不多，主戰派從一開始就在叫囂，但最終都被陸瑜壓了下來，而隨著時間推移，陸家先手優勢盡失，就更不可能貿然行動了。

就在場面再度陷入僵持狀態的十數分鐘後，事情終於出現了變化。

“快看那裏！”

“天啊，分出勝負了嗎？”

“陸家必勝！”

“謝家必勝！”

在軍官指揮下，雙方紛紛爆出了驚天的呼聲，仿佛誰的聲音大就真的能決定勝負一般。

在呼聲的海洋之中，文天翔渾身微微發抖，面容猙獰，眼中更是閃爍著幽狼般的紅光，讓一直追著他訓話的謝浩靈渾身一陣寒顫。

“終於……回來了嗎？”

……

陸抗覺得自己快瘋了。

會選擇在這個位面戰鬥，那是因為這是一個恰到好處的中等位面。

怎麽算恰到位面？低階位面是天球世界的人們自傲的說法，實際低階位面也分三六九等，厲害的位面，也能像天球世界那樣容納聖者，只不過在那裏的聖者壽命永恒，恍若創世神靈，但實力卻難以再增長，不過陸抗和謝浩然只是暫時一戰罷了，也沒打算在這些低階世界躲避生死輪回。

至於極為低等的位面，卻是三階魔法師也能主宰天地，只不過那種世界一般沒多少神跡，世界意志有著絕對的權力，人們只能遵循天地規則來發展，能夠飛到宇宙已經算是謝天謝地了。而任你八階還是聖者去到那種世界，也只能發揮出三階巔峰的力量，強行施展只會使得位面破碎。

無論怎樣水平的位面破碎，都足以傷到八階強者了，唯有聖者層次才能視之為無物。

那麽，對僅是八階初級的陸抗而言，必須選個八階初級就能成為一界主宰的不強又不弱的位面才能最大發揮自身實力。

為什麽？

就像位面破碎會產生極大力量一樣，星系破滅也能爆發出極大的力量，而且在那等世界，陸抗還能舉手投足間創造千萬星辰，說是造物主也不為過。

事實上，在這個世界的前一千年裏，掌握了天地大勢的陸抗的確占據了絕對的優勢，謝浩然只能勉強自保，就算被他尋得機會進攻，他在天球世界所向披靡的真意氣勢竟然僅僅能破滅一個恒星。相反，陸抗別說黑洞白洞超新星，連這片天地的光速都被他重新定義了一次。

然而，千年之後，謝浩然便開始了絕地反擊。

他那如同風中殘燭的真意氣勢重新升騰而起，竟是從此方天地得到了力量補充。

“怎麽可能！”

就這樣被謝浩然一點點扳回地打了又一個千年，陸抗終於醒悟過來。

他到底是外來者，兩千年對這個世界的破壞和肆意妄為，徹底激怒了位面的意志。

是的，此方位面的意志最初威脅一個六階強者都要蓄力許久，根本不被陸抗放在眼裏，甚至數次制裁都被陸抗揮手破除，但之後千餘年的沈默，並非位面意志就此臣服，而是它打算給陸抗來一發滅世攻擊！

當然，這最終沒有施展出來，因為謝浩然找到了它，或者說，謝浩然的真意，那真意說蘊含的理念，被此方位面認同了。

於是，謝浩然變成了位面的管理員，運用著整個位面的力量來對付他。

浩然一氣破乾坤，赤誠一片驚天地。

面對陸抗這個邪惡的異界魔頭，謝浩然毅然成為了此方位面的“劍俠”！

行俠仗義，替天行道！

萬年太長，只爭朝夕。

二千五百年，謝浩然已經能夠一劍破掉陸抗創造的虛偽星系。

二千七百五十年，謝浩然已經能在陸抗的手下保護這個位面的星辰。

二千八百七十五年，被保護的星系中冒出大量六階、七階的高手，加入謝浩然一方與這個域外天魔作戰。

離三千年還有一年，陸抗被逼到了世界的盡頭。

“我竟然會輸？”陸抗如同瘋魔，依舊無法面對現實，“我明明比你強那麽多！”

世界之力洶湧襲來，陸抗明白這是位面意志在“驅逐他出境”，但他想不明白的是，謝浩然也跟著過來了。

在低階位面戰鬥是好的，但很容易就會迷失自我，這有過度膨脹的原因，也有位面太低級無法承載魔法師所有思考能力從而導致智力下降的原因。無論哪種原因還是兩者皆有，最終都會使得人們沈浸於留在低階位面，當那雞群中的鶴。

是什麽讓謝浩然能如此豁達？

“是的，你比我強多了，因此你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刻，就把所有的心神都用在掌握世界之上，而我太弱小了，只能把所有心思都用在貫徹自己的信念上。”

謝浩然一劍揮下，竟然從沿途各個位面處借來力量，開辟出一條時空隧道。

“回去吧，那裏才是屬於我們的世界。”謝浩然看著隧道的盡頭，眼裏沒有一絲迷茫，也沒有被身後的無數呼喚所影響心神。

這一刻，陸抗明白了。

也許謝浩然終有一天會到達的極限，但那個極限，卻非他身在之處——

而是在更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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