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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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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久樂四年三月,攝政王李想與依照皇命巡視上郡。

上郡是北方的一方大郡,下轄不少州縣,離櫟京比較遙遠。雖說也是大郡,卻稍顯窮苦。

徐另是李想與的副將,也是他的得力助手,是他極為信任的下屬,辦事能力一向極強,又很忠心。是以,李想與將暗衛的事情也交由徐另處理了。

在櫟京,豢養暗衛的權貴不在少數,定北王府養有暗衛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定北王府有李叱自己的暗衛,而徐另等人是李想與自己的暗衛。

李想與的車隊緩緩前行在蜿蜒的山路上,四周是猿鳴鳥叫聲,偶爾從山谷中傳來落石滾動的聲音。

“王爺,前方道路被巨石所毀,馬車不能行進。若要清理幹凈道路,恐怕要花費一日時間。”

徐另憂心忡忡,山路難行,他們已經在路上耽誤太多時間了。

李想與修長的手從馬車簾子中伸出,神色冷峻地掃了一眼車隊,“皇命在身,耽誤不起。徐另,你隨本王帶一隊人騎馬先行,剩下的人等清理完道路再出發,屆時在上郡城外會合。”

“是!”

巡視上郡,本來用不著李想與親自去。只不過上郡才遭洪澇,又聽聞匪患嚴重,便是沒有黎失的強烈堅持,李想與也會應下來。

這裏是進入上郡的必經之地,山勢險峻,群山連綿,常有野獸傷人的事件發生。

但李想與沒有被野獸攻擊,反而因為被意外滾下來的石塊驚了馬,李想與從馬上滾了下去。

徐另等人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但是比李想與幸運一點。下了馬,徐另趕緊去查看李想與的傷勢。

“王爺,您怎麽樣了?您有沒有傷著?”

徐另將李想與扶起來,才看見李想與手上擦掉了一塊皮,沙石和血肉黏在一起。

徐另驚呼,“王爺,您受傷了!”

李想與擡頭查看四周地勢,道狹而四周高,這是一個伏擊的好地方。他顧不得手上的傷,當機立斷道:“走!”

樹叢裏陰影攢動,大約埋伏有人。他又想到先前被巨石毀損的道路,或許也並非是意外。黎失可真是不放過一絲能致他於死地的機會。

滾石加上殺手,混戰之中,李想與和徐另等人失散了。

殺手可真是不惜代價,連自己人的安危都不顧了,飛奔而下的滾石砸中了幾個殺手,也逼得李想與在躲閃之中摔下了斜坡。

斜坡不高,加上樹叢茂密,極大地減小了沖擊力,但也足以讓本就負傷又疲於抗敵的李想與陷入昏迷。

陷入昏迷之前,他於模糊中見到一藍色身影朝他靠近,想拿起手中的劍,卻連握緊劍的力氣也沒有,然後失去了意識……

“你是誰?”李想與嘶啞的聲音響起。他嗓子疼得厲害,幹疼。

簡陋的木屋裏,東西倒是齊全。李想與從床上艱難撐著身子坐起來,不小心碰到了已經包紮好的手臂,疼得他眉頭緊蹙,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眼前這個姑娘衣著簡單整潔,面容幹凈,一邊整理藥材,一邊利落地回覆道:“我叫仲音。見你昏倒在樹叢裏,我爹將你背回來的。”

藥材整理好,仲音從壺裏倒了一杯水,遞到李想與面前,“爹很快就回來了,到時候他可以送你下山。”

李想與搖搖頭,“我不下山,我要翻過這座山,去上郡。”

為了加快速度,他和徐另走的是捷徑,而車隊和他們方才所走的並不是同一條路。他眼下難以尋找到徐另他們,還不如先去上郡,再想辦法。

仲音點點頭,“上郡……也行,反正這片山,我爹熟悉得很。”

仲音是山裏獵戶的女兒,常年跟隨父親在山林裏穿梭。這山裏的路,她閉著眼睛都能走。但她沒有出過這座大山,父親也擔心她離開這座大山會遇到危險。

她沒有像他父親一樣學會打獵,而是跟隨山裏隱居的老大夫學習醫術,成了一名醫者。她勤奮刻苦,又極具天賦,因此醫術不凡,在附近小有名氣。

她的容貌不是艷麗型的,看起來幹凈舒服,眼角有一顆小小的紅痣,給她增添了幾分特別的意味。

不一會兒,門外走進一個體型健碩的中年男子,皮膚很黑,容貌和仲音倒是十分相似。

“爹,你回來了。”仲音笑著朝男人喚道。

男人從背上取下打到的獵物,仲音接過男人手中的弓箭。

獵物是幾只野兔,在仲音的熟練制作下,它們變成了一道美味佳肴。

李想與還未開口,男人就道:“我聽音兒說了,你要去上郡。等明日天亮,我可以送你一程。”

李想與拱手道:“多謝!”

男人笑了笑,模樣敦厚老實。

吃過晚飯,仲音依舊很忙碌,她要去收木屋外面曬著的草藥,然後還要研究新學的藥方。

李想與坐在火盆前,思緒逐漸飄遠……從覆煙山飄到櫟京城。

出發之前,他曾見過長公主一面。聽聞他要去上郡巡視,長公主的神情似乎很奇怪。

“上郡匪患嚴重,我已經應允,不日就要前往上郡巡視,順便處理一下匪患的事情。”

周祈久楞了一下,隨即手裏的發簪掉落,喃喃自語道:“上郡啊……怎麽這麽快?”

李想與替她撿起發簪,遞給她道:“怎麽了?”

“哦,沒事。”周祈久淡淡笑了笑,若有所思地望著手中的發簪,語氣是刻意地雲淡風輕,“聽聞進入上郡要途徑覆煙山,山裏……山裏畢竟不同於曠野,野獸多,你要小心些。”

李想與心有疑惑,總覺得這只是搪塞他的話,但還是答應道:“好。”

走出含章殿,李想與回頭望去,殿內周祈久孤獨地站在那裏。她的眼神充滿著一種莫名的情緒,像不舍,像擔憂,可其中分明還夾雜著別的情緒。

突然,他聽得男人粗獷的聲音響起,“雖然我的問題有些冒昧了,我還是想問幾句,你從哪裏來?是做什麽的?為什麽會受傷躺在樹叢裏?莫不是被仇家追殺?”

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實在有些多了,男人訕笑著撓撓頭,“你別介意。”

想了想,李想與道:“算是吧。我從櫟京來,去往上郡,途中遇一夥人偷襲,不慎滑下山坡,幸得仲叔相救,在下感激不盡。”

黎失與他,早已經勢同水火,這話也不算作假。

男人起身,看仲音還在整理藥草,心下稍安。

“我已經離開很多年沒有去過櫟京了,又久居山林之中,很少下山,更遑論遇見從櫟京城而來的過路人了。不知道櫟京的袁雲赫大人現在境況如何了,他現在還在朝為官嗎?”

“袁雲赫?”李想與有些詫異,“若你說的是曾經的吏部侍郎袁雲赫,他早在一年前就因為貪汙賑災物資而被抄家流放了。”

袁雲赫貪汙一事,在櫟京城鬧得沸沸揚揚。

貪汙數額之大,實所罕見。

饒州饑民遍地,沒有等來朝廷的救濟,反而遭了瘟疫。民怨沸騰,然後是饒州叛亂,叛亂之後是平亂,櫟京城亦受牽連。

然而在如此罪證確鑿的情況下,袁雲赫卻仍能保住性命,僅僅只是罰沒家產,流放南沅。

袁雲赫自始至終都說此事是他一人所為,又說不出贓物在哪。他所貪汙的錢財物資,根本和朝廷撥款不一致,甚至只是其中的零頭。

而這筆巨額財物,最終下落不明,不了了之。若是說袁雲赫背後沒有人,李想與是不相信的。

袁雲赫身戴枷鎖流放那日,櫟京城夾道洩憤。直到袁雲赫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櫟京城門口,櫟京百姓咒罵之聲仍然。

男人神情之中閃過一絲驚喜,低頭給火盆添了半塊木柴,掩飾著自己的激動情緒,“是嗎?我都不知道櫟京城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仲叔何以問起袁雲赫?莫非仲叔與他有舊?”李想與擡眸,打量了一下仲訓的神情。

仲訓打著哈哈,“哪有什麽舊,就是那年去櫟京的時候,聽人說起過他。這種貪官,誰想和他有舊!我就是腦子裏突然想起了他,想知道櫟京城有沒有什麽變化,順口問了一下而已。對了,時間已經這麽晚了,你早些休息,明天我就送你往上郡去。”

這裏離上郡已經不算遠了,若是熟悉山路,半日就可以到達上郡的郊外。

這時,仲音走了進來,隨口問了一句,“爹,你們在說什麽?”

仲訓說沒什麽,仲音卻不相信。在仲音懷疑的目光中,仲訓指著李想與道:“我們沒說什麽,對吧?”

李想與微微一笑,“是的。”

翌日一早,仲訓便帶著李想與如約出發。山路曲折,但確實和仲音說的一樣,仲訓對山路十分熟悉,到達目的地的速度比李想與預想的還要快得多。

仲訓指著前面的路道:“我就送你到這裏了,你就順著這條路直走就可以看見上郡城門口。”

李想與頷首,再三感謝仲訓的相助,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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