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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冬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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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冬不發

蕭瑜和冬兒帶著那頭狼的屍體,與馬兒們迎著眾人的視線回到那魯身邊。

他懷著激賞的目光走上前去,看了看那只頭狼的屍首,轉身將蕭瑜的手高高舉了起來,將他帶到眾人面前。

冬兒沒聽懂他們呼喊著些什麽,但一定是為了蕭瑜歡呼。

方才那個被蕭瑜搭救於狼口之下的牧民也走上前來,用斡卓最高的禮儀向蕭瑜表示敬意。

救人一命是的冬兒教給他的道理,蕭瑜不認為自己應該欣然接受這樣的敬謝,可是不由他分說,轉而就被眾人團團圍住,高高地拋向渺遠的天空。

在歡呼聲和歌舞聲中,那魯欣慰地告訴蕭瑜,從前他也斬殺過一只兇惡的白腹黑狼,因此他成為了班茲移民們真正的領袖,如今的蕭瑜也證明了,未來的他也一定是一位非常優秀的王者。

那魯指了指蕭瑜身後的玄離,問為什麽草原神認識他,還能被他輕易馴服。

“舅舅說笑了,因為這本就不是草原神,它從前便是我的馬兒,名字叫玄離,乃是西域供奉之物。只是那時我在皇宮遭難落魄,無法帶它離開皇宮,又不想讓它終日被囚禁,便給它自由,因此卸下它的馬鞍,讓玄離從圍場逃出。”

“原來它叫做玄離,它真是一只通人性的好馬兒,你不知道吧,這段時間我們常常見到它,春天第一場暴雨的時候,馬群受驚逃走,險些要紛紛墜入山谷,正是它帶著我們的馬兒回來。”

班茲人沒有見過這樣高大俊偉通體烏黑的馬兒,玄離雖通人性親近人,卻不能被旁人馴服,因此便成了班茲遺民口中的草原精靈。

玄離很通人性上前低下頭蹭了蹭那魯的前胸,蕭瑜拍了拍玄離的身子,自然也沒忘了青雲,請那魯找人為兩匹馬兒及時醫治。

如今那魯越看蕭瑜越是喜歡,恨不得把蕭瑜永遠留在身邊,可是他知道蕭瑜還有他自己的事業未繼,為了彌補蕭瑜和冬兒,也為了正式接納這兩位遠道而來的親人,那魯提出可以為冬兒和蕭瑜辦一回草原上的婚禮。

“你們兩個從那皇宮裏逃出來,想來也沒有什麽錢財,更沒有朋友相聚飲酒,這樣的婚禮怎麽行呢,今年草原上水草豐美,我們又遇到了這樣多的好事,不如就為你們兩個辦一場婚禮吧,舅舅沒能幫你和你的母親,這一點小小的禮物,你怎麽能不讓舅舅送出呢”

如今雖少了瑪哈人追殺的危險,可是畢竟如今草野上才過深春,族中的物資也十分緊缺,蕭瑜不願多勞動眾人,可是盛情難卻,最終那莫提出,讓族中其餘幾位心有屬意的男女青年也一同參加,就當是今年多開辦的一場盛會便好。

冬兒回想起自己和蕭瑜兩個人訂婚又成親的日子,心中不由得一陣甜蜜,她還沒想到,自己還能第二次和蕭瑜成親,這次他們不再是只有兩個人了,他們還有這麽多的親人與朋友。

她還記得,兩人成親的時候所有的事物都是蕭瑜一人辛苦操辦的,這一次她也想送蕭瑜什麽東西,於是隔天早上起來,冬兒就去問納珠,可是走到冬兒帳子前才想起來,納珠從前也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的人,他們都被瑪哈人殺死了。

冬兒揣著手捂在納珠門前徘徊了一會兒,才要離開,恰好遇到了納度前來尋找納珠,於是便只好跟著一起進門。

一番吞吞吐吐,納珠得知了冬兒的來意,告訴她自己早就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事情,她現在只想要和哥哥一家人好好生活。

隨後她走向房間的角落,將從箱子中拿出了一套斡卓女子的婚服和頭飾交給冬兒,稱這是她從前的婚服,今後應當沒有機會再用了。

“然後,你還可以把這個送給蕭瑜,今天我看見他射箭的樣子了,真難想象他不過是一個少年。”

納珠又從箱底拿出一副弓箭,即便冬兒不懂射藝,也知道這一定是一副絕世好弓。

冬兒想,這或許是納珠已逝丈夫的遺物,決不能讓自己拿走送給蕭瑜,這樣太過分了,便推辭不肯要,最終是在納度的勸說下,才答應收下。

納度說,納珠留著這些東西每日看著會傷心,若是真的能將他們都送出去,那便是真的放下了過往之事,她也能夠開心一點。

納珠將手放在弓上輕撫了幾下,便將它交給了冬兒。

納度送冬兒出帳子,看著那件美麗的婚服輕嘆一聲,說起了納珠的丈夫,當年他也是老斡卓王麾下驍勇的戰士,老斡卓王對他視如己出,那魯也將他視為手足兄弟,可是這樣好的一個人,卻最終死在了亂箭之下,他和納珠的孩子也被碓拓人一刀砍下馬,生生踏死於鐵騎之下。

“好可憐……是不是納珠姐姐臉上的疤痕也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

納度點了點頭: “那時候的慘狀,我們至今都不敢回憶太多,那魯將軍沒有和你們說吧,他的妻子當時正懷著孕卻被……總之,當年的景象不能回憶的,親人們的死狀都太慘了,所以他們兩人雖然認識很久了,也常常一起出生入死,但是最終還是決定分開。”

“那魯舅舅和納珠姐姐也在一起過嗎”

“是啊,只不過世事無常,或許兩個人分開一些會更好受。”納度回答道。

冬兒抱著那件婚服低喃道: “如果是這樣,那就真的太可惜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納珠姐姐要是能再穿上一次這件婚服就好了。”

她又想起自己那日說的壞話,指責那魯和其他班茲人,便覺得心中一陣悶痛,原來自己也變成了蠻不講理,自私自利的壞女人。

帶著這兩樣東西,冬兒懷著心事回到了與蕭瑜的住處,他正與族人們一同打獵回來。

她沒打算把這兩樣貴重的東西據為己有,蕭瑜和她說過了,自己的婚服一定要他親手挑選好,親手為冬兒穿上,不管是在哪裏,辦著什麽樣的婚禮。

何況,兩人這次出來帶了許多寶石和銀兩還沒有花,原樣背回去也不好,不如多為族民們置辦些東西,也算是卻蕭瑜和梅妃娘娘一樁心願,兩人已經定好了明日出發,為老斡卓王買些滋補身體的東西,順道去看望銀築將軍。

*

冬兒把婚服和那副弓箭都拿給蕭瑜看,一邊拿著草料餵兩人抓回來的野兔,一邊絮絮和他說起了納珠還有那魯的事。

“我就說嘛,那天我們和納珠姐姐還有納度大哥一起回來的時候,那魯舅舅看見納度大哥上前笑著歡迎,但是看見納珠姐姐便不笑了,還把頭瞥到了一邊去,他們兩個有時候總是偷偷說著什麽話,比誰都舒絡的樣子。”

她有理有據推斷著,一會兒為兩人覺得遺憾,一會兒又不解兩人為什麽不能表明心意,最終想著想著,便生起了自己的氣。

自己前日就不該指責班茲族民,如今又傻傻把這件婚服拿了回來,如果今後那魯舅舅和納珠姐姐兩人還是避險著,不就成了她的錯處。

蕭瑜看著她懷著心事,時而喜悅又時而自惱的樣子,覺得十分可愛,便拿過草料和她一起餵兔子。

“冬兒若是覺得一直惦念著當日之事,不如我們去城中看看買些東西,我幫冬兒為他們做些你拿手的好吃的,然後再當面向他們賠禮,這樣可好恰好外公身子轉好,我也為他多采買些藥來,避免今後他們物資緊缺。”

蕭瑜知道他的冬兒是這世上最善解人意的人,從來都是與人為善,也從來都是心中想著旁人。

“好呀好呀,若是這樣就太好了,不然冬兒心裏一直都好愧疚啊。”

小娘子終於是一掃愁容,又見彎彎的眉眼了,她湊近蕭瑜身邊,枕在他的膝上問道: “殿下,冬兒還是不懂呢,為什麽納珠姐姐和那魯舅舅不願意在一起生活呢,感覺好可惜哦。”

蕭瑜輕撫著冬兒的面頰,一邊為她揉按眉心,邊道: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難處,納珠忘不了自己的孩子和丈夫,那魯舅舅也沒忘記自己的妻兒,或許就不願意思及男女之情,反惹自己傷心。”

冬兒笑了笑道: “才不是呢,殿下還不知道吧,納度大哥剛才同我講了,他們二人曾經在一起過,後來不知怎麽的又分開了,納珠姐姐便回去和納度大哥一家生活,剩下那魯舅舅一個人。”

“哦,還有這樣的事”

蕭瑜換了個姿勢,確認自己身上沒染上方才打獵時的血腥味後,才從身後抱著冬兒躺下,一手握著柔荑,一手輕撫她的發辮。

“嗯,”冬兒轉過身鉆進蕭瑜懷裏,輕聲道: “若是心裏互相喜歡,那便不能藏在心裏不說,更不能互相裝作冷淡的樣子,互相傷彼此的心,錯過了當時的機會,今後一旦有什麽意外,可就成了一生一世的遺憾了。”

蕭瑜輕拍冬兒後背的動作一頓,撐起手臂看了看冬兒的面容,柔聲道: “或許……當日他們都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饑寒交困,活著都是困難,何況還背負著血海深仇,便只好先放下感情的事吧。”

“畢竟,那魯舅舅他是班茲貴族,也是從前王室的成員,一旦和他有了牽連,納珠便又多了一分危險。”

他這樣深情望著冬兒,帳子的門簾還沒放下,讓冬兒好不害羞,她抱住蕭瑜的腰,將臉蛋埋進蕭瑜的胸口。

她笑了笑,說道: “如果是這樣,那魯舅舅就是大傻瓜,納珠姐姐才不嫌棄和他在一起有沒有危險呢!她一定想要和他站在一起面對所有的難處。”

她像只小貓一樣在蕭瑜懷裏不老實的鉆騰,親了親他的脖頸,喃喃道: “就像冬兒和殿下呀,從前殿下不是也想趕冬兒走,不讓冬兒照顧殿下嗎那時候殿下肯定沒有想到過,如今我們兩個這樣日日開心,去到這麽遠的地方吧好事都在後面呢。”

冬兒回憶著兩人還在宮中生活時的點點滴滴,便覺得萬般開心滿足了,可是她笑著卻不知蕭瑜幾乎要哭了出來。

他喉間咽了又咽,卻壓不下去那上湧的苦悶,他握住冬兒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卻怎麽也扶不平那讓他難以呼吸的疼痛。

他心疼上一世的冬兒,他能抱緊如今的冬兒,可是卻永遠都不能彌補前世那份遺憾了。

她出生入死從未放棄過自己,不顧旁人詆毀與世人譏笑義,無反顧陪伴在他身邊。

那個日日在他不見處哭泣又在他面前毫無怨懟的冬兒,那個死前說“不後悔”的冬兒,真的永遠永遠離開了他。

蕭瑜卻什麽都沒能給她,連虛妄的深情都不能,連一句“我亦喜歡冬兒,我從未討厭冬兒,我想和冬兒廝守餘生”都沒能讓她聽到過。

冬兒從不吝嗇誇獎,說他勇敢無畏,總說他是這世上最好的人,誰也替代不了,可是明明冬兒才是。

傷至深處淚難流,蕭瑜多希望自己能哭出來,他卻只有一個人忍受著這刺骨鉆心的痛,拼盡全力抱緊冬兒,將苦澀的回味吞入腹中。

冬兒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蕭瑜除了有心事的時候,總是第一時間就回答她說的話,可是如今他似乎身子發著抖,還抱著自己,將面頰埋在自己的頸側。

“怎麽了呀,殿下你是不是不想聽這些事,冬兒以後不說這些事了!殿下是不是想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以後冬兒不說從前的事了,一句也不提了!”

她慌慌張張地想要安慰蕭瑜,卻被他圈在手臂中動彈不得,蕭瑜親昵地用面頰摩挲著冬兒頸側的肌膚,感受著她身上每一處溫暖,喉結滾動,低低喚道: “冬兒,不要離開我。”

他聲如蚊吶,每一個字說出,都從他心上割下一塊血肉。

頸上被濕熱的東西打濕了,冬兒心頭一怔,便也開始悸痛。

蕭瑜什麽時候哭過呢好像也只有那次受了重傷醒來的時候流淚了。

怎麽好好的,他突然開始哭了呢,又為什麽蕭瑜一哭,自己也是如此鼻酸,好像兩個人是經歷了漫長的歲月,久別重逢一般

“冬兒不會離開殿下的,永遠都不會,誰也不能讓我們分開的呀。”

蕭瑜忽然抱起冬兒,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處,緩緩擡起那幽邃的眸子,懷著比之山高海闊,日升月恒的堅定,輕聲道: “我很喜歡冬兒,我想和你一直廝守餘生,好不好,我們什麽話都要好好講出來。”

*

雖然不知道蕭瑜為什麽忽然這樣說,冬兒卻很開心,當下便紅著臉低下頭笑了。

“我也喜歡殿下,我也喜歡蕭瑜!”

她甜甜柔柔地說道,抱住蕭瑜把自己臉上的笑容藏起來不給他看。

她知道蕭瑜一定很喜歡她,很愛很愛她,她知道蕭瑜喜歡多做事少說話,只挑一些時候說很多很多情話,可是能這樣直白聽到,冬兒實在是太開心了。

蕭瑜將悲傷難過的情緒都收起,看向冬兒的眼神又變成了那種勾人又可以引誘,卻有些若即若離的意味。

“方才聽了冬兒的話,我覺得冬兒說得對,忽然想起來我還沒有和冬兒說明自己的心意,這次便是補全了。”

沒有嗎蕭瑜還沒說過喜歡自己嗎

冬兒也有些記不清楚了,她想起蕭瑜對自己說過許多話,哪一句都不忘了,難道那些不算是愛嗎

不論如何,兩個人彼此相愛就是最好的。

蕭瑜讓冬兒放心,他會問一問那魯舅舅的心意,冬兒也要問問納珠的想法,若是兩人真的有心,如今銀築於斡卓王城奪權,瑪哈貴族四散流亡,無人威脅班茲遺民生存,豈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於是冬兒將那件婚服還給了納珠,稱自己已經有了一身婚服,還神神秘秘地說納珠一定會用到這件衣裳。

可是,要送給蕭瑜什麽樣的禮物,她還是沒有想好,真是讓人傷腦筋,蕭瑜總能想出許多新奇的花樣讓她開心,她怎麽這樣笨,不能為他多做些什麽呢

第二日,冬兒和蕭瑜便啟程去往斡卓國王城,銀築將軍還真是謙虛,前幾日分別時說需要一月餘來整頓王城周邊地區,如今還不過十日,王城內外便不再見一點經歷過戰爭的樣子,商賈交通,欣欣向榮。

納度大哥帶著另一位族人回到自己在城外開設的客店繼續經營,他沒忘了蕭瑜的囑托,謹慎提防著身邊的人,那個暴露自己和納珠身份的人或許還在潛伏。

今日有碓拓的使臣前來國城,蕭瑜聽聞此人是當日那位帶領使團面見蕭競權,在席間對梅妃多有不敬的紀晏王子的忠心屬下,也是碓拓中的一員大將。

故而,直至午後,蕭瑜和冬兒才得到機會面見銀築,想來他這幾日統率整個國家,費心操勞許多,見到兩人時雖眼角帶笑,可依舊難掩愁容。

“多日不見,我看您也是日理萬機,難得清閑啊,治理一國的體會如何,敵方身邊疑心暗算,周旋他國使臣的感覺又如何”

蕭瑜為銀築簡單號了脈,坐回榻上,頗有些冷眼旁觀的意味說道,冬兒不明白,為什麽殿下總也對銀築將軍這樣不滿意呢。

銀築輕嘆一聲道: “按照你們漢人的話來講,我並不是什麽治世之臣,我承認這幾日很累,特別是今日,碓拓人簡直太過分了。”

蕭瑜似乎早有預料,秀眉一揚,笑道: “這便是癥結所在了,如今的你可不是什麽臣,你應當把自己當做君王,我可沒有說錯吧,如今斡卓國內外的軍隊,是你的虎師與豹師,而不是宛雅公主的。”

銀築點點頭,蕭瑜繼續說道: “我猜,碓拓人此次前來是為你授封的,斡卓王和他的兒子死了便是死了,如今坐在王位上是的哪一位公主也罷,只要斡卓繼續淪為碓拓的附庸便好,如若不然,便是你偕同宛雅公主竊國,理應誅殺,對嗎”

對蕭瑜的敬佩與讚許銀築早已經說盡了,他如今只是感嘆自己不能像蕭瑜一樣,小小年紀心思周密,看事周全,對所有的事都能掌握在手。

“我我雖然與瑪哈族有仇恨,可是終究我們都是斡卓人,不能看著自己辛苦經營的國土疆域變成了他國的附庸,我本想告訴碓拓使臣今後斡卓不會再向碓拓低頭,可是卻……難道我就該眼睜睜看著斡卓重新衰頹下去嗎”

如今銀築大權在握人人敬畏,可是仍舊有其他部族的貴族觀望不定,不敢全部押寶在銀築的身上。

蕭瑜長眉淩厲,雙目如寒星一般,只緩緩擡眸看向銀築道: “不,你該殺。”

要殺的,自然是那些仍舊搖擺不定,希望斡卓歸屬碓拓後自己仍能坐享利益的人,這樣的人,不管是什麽時候,什麽國家,都是頑固的惡瘤。

一個殺字讓銀築倏然一驚,他定了定神,問蕭瑜要怎麽做。

“殺要出師有名,也要殺得幹凈利落,更要恩威並濟,我知道你不喜歡漢人這套權術,但是不得不說,這些方法自古不衰,你如今需要在這王城之中立威,至於用什麽名由,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也更解這群人。”

這一點冬兒都知道,蕭瑜總帶著她念書,把裏面的門道都和冬兒說清楚了,不過就是什麽謀反,貪佞,通外的由頭,蕭瑜總也和她說,治理天下是很累的,帝王心術也是讓人十分煩惱的,他希望今後冬兒可以多多幫襯著自己一些,所以這些都要明白。

“好,我明白了,我會盡快去做。”

蕭瑜搖搖頭,垂眸道: “不,不是盡快,而是在碓拓的使臣離開之前,最好是今日,不要總是讓旁人猜測你要做什麽,君心難測,故而才有敬畏,雷霆手段,旁人才會真的臣服於你。”

“可是我不要眾人臣服於我,我希望他們臣服梅妃娘娘。”

此話一出,蕭瑜不禁在心底輕嘆一聲,他都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了,是該說銀築對母親太忠誠,還是該說他是個死腦筋呢。

還是冬兒在一旁回答: “若是他們臣服於您了,自然也就臣服於娘娘了。”

此外,蕭瑜還告誡銀築,最好盡快派人出使中原面見蕭競權,並且要對蕭競權足夠尊敬,他知道銀築一定不想做這樣的事,可是如今斡卓還做不到同時對抗中原和碓拓兩方勢力,只要他派人向蕭競權表態斡卓永不依附碓拓,蕭競權便一定樂見其成。

“如今中原南北交戰多年,征稅充軍皆是百姓罹難,這是蕭競權不願繼續開戰,可若是能夠,他便不會放棄誅滅斡卓或碓拓,如今雖然與碓拓議和,可是條件中卻默許了碓拓吞並斡卓,枕邊懸刃,蕭競權又怎能心安呢,若是此時斡卓出面反抗,他即便不做表態,也是莫大的支持。”

銀築輕嘆一聲,蕭瑜的回答不僅是建議,更像是一種不可違抗的天命,如今他大約能明白蕭瑜為什麽經歷那樣多傳奇之事了。

“那麽我該派什麽樣的人前去呢”

“皇族親室,你絕對信任的屬下,任是高傲些還是謙卑些都好,最重要的是要熟悉中原的禮儀,也絕對可靠才是,只需要向蕭競權進貢,表明繼續依附中原之心,在此之前,我也勞煩您送上一份特別的禮物。”

他走向銀築的桌案前,用筆寫下了兩個字: “斡度。”

銀築固然心計不如蕭瑜,可是做起事來仍舊雷厲風行,依憑手下可靠的將領,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便尋了借口將那些有心繼續依附碓拓的貴族鏟除,此事驚動了碓拓使臣,眾人想要在關閉城門前出城,銀築以嚴查王城內反叛之人,保護使臣安危為由,將眾人強留,仍舊以厚禮款待。

黃昏時銀築帶著宛雅公主和蕭瑜冬兒吃了晚膳,銀築的手下也提來了一個人,正是前些日子出使中原的斡度將軍,他亦是老斡卓王的人,以為銀築與他一樣有心投靠碓拓,故而沒有逃離王城,今日得知銀築動了殺勢,已經是悔之晚矣。

他被人抓住時便已經是死路一條了,也不等蕭瑜審問,他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悉數告訴了銀築,不乏他收了紀晏的賄賂,有心在宴席上讓蕭競權人與梅妃難堪之事。

他將自己的兵權和軍師悉數交出,只求銀築饒他一命,為此,還桶出了一件有關碓拓王子紀晏的事。

紀晏雖然出自主張和平的多墨部,可是他的野心卻不容小覷,他與容吉部貴族私交甚密,只等碓拓汗王去世他繼任王位,便要繼續同中原開戰,前日出使他還將容吉部的一位公主送往中原,可是那人卻並不是什麽公主,而是紀晏的侍女。

蕭瑜和銀築本欲將此人除之後快,如今卻另有了別的安排,不如就留斡度一命,讓他將此事親口告之蕭競權。

銀築最終挑選了宛雅公主的叔父達叻親王出使,達叻親王相較於其他瑪哈貴族,對待其他部族與班茲的態度更為友善,厭倦戰爭也不願斡卓淪為碓拓的附庸,故而與銀築交好。

眾人聽從了蕭瑜的建議,連夜備好上貢之禮,加派精兵護送親王秘密出使,待碓拓知道消息已經追趕不及,加之銀築尚還扣押著使臣,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任其入京求見。

如此一來,蕭瑜暫時便沒有太多需要顧慮的事了,也可稍稍安下心來,與冬兒過上幾天清閑的日子。

*

有蕭瑜和冬兒悉心照料著,老斡卓王竟然真的如有神明庇佑,在為眾男女一起舉辦的草原婚禮到來前夕,他竟然能夠開口說話了,除卻還需人攙扶著下地行走,此外便再無什麽不好的地方,那莫和那魯不知道要怎樣感謝蕭瑜,蕭瑜幫助他們越多,便越是覺得對梅妃和蕭瑜母子二人虧太多。

那魯和那莫的妻子孩子都在屠殺中不幸離世了,如今唯一長大成人的孫輩竟然只有蕭瑜一人,這幾日蕭瑜對他悉心照料,他看在眼中,卻口不能言,如今能開口說話了,萬千悲痛堵在心口,只能把蕭瑜抱在懷中,隔著千裏萬裏,擁抱自己多年未見的女兒。

蕭瑜等老人放開了手,才拉著冬兒為老斡卓王跪下行了大禮,蕭瑜看見老英國公和英國公夫人對蕭琳那樣疼愛維護,並不是沒有羨慕過,如今也好,他有自己的舅舅和外公,母親也不是只有他這一個血脈相連的人了。

草原上的婚禮在第二日夜晚如期舉行,蕭瑜和其他幾個班茲族中的青年都換上了斡卓人結婚時的服飾,紅綢長袍,腰束青黑色的寬帶,腳上蹬著馬靴,蕭瑜隨了他母親的長相,如今換上了不同的裝束,倒還真像是一個斡卓的青年男子。

族民們一邊唱著歌一邊圍著篝火跳舞,將幾個年輕人推到了姑娘們的帳子前,一個接一個,領走自己心悅的姑娘。

冬兒是最後一個出來的,蕭瑜特意為她挑了紅紗打底繡著紫紅的小花的頭紗,還為她選了一件紫寶珠的額飾,身上的紅裙和紅色的小靴子也是他親自挑選的布匹,讓斡卓王城中最好的裁縫趕制出的。

她沒和自己說起過喜歡什麽樣的顏色,什麽的花樣,蕭瑜給她什麽她都說很喜歡,可是蕭瑜還是知道她最喜歡紫色和紅色了,只是因為這兩個顏色平日裏不好穿出去,故而她不常這樣打扮。

斡卓的女子出嫁也是要用蓋頭的,只是她們的蓋頭更短更小一些,只有眼睛和鼻子能被遮住,反倒像是帶了一頂漂亮的小帽子。

其他的姑娘都已經將蓋頭自己掀下了,冬兒心裏不知怎麽的,竟然比第一次成親還有緊張害羞,都忘了這裏的規矩不同,只要蕭瑜握住了自己的手,她便要自己拿下來的。

直到旁人等急了,出言提醒,冬兒才想起來,今日盡興喝了許多酒的納珠卻忽然按住了她的手,笑鬧道: “誒,反正你已經忘了,不如就趁現在告訴我們漢人是怎樣結婚的吧,你們不是也到了夜裏男女才見面嗎”

冬兒不由得臉頰一紅,這樣可不好吧,被這麽多人看著表演成親,她一會兒說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不就又要丟人了。

此時畢竟是晚上,圍著熊熊熾烈的篝火,誰的臉上都染著幸福的紅色,蕭瑜也看不見冬兒的羞怯,隨口答應了納珠,還給眾人說起了漢人婚禮大致要怎樣怎樣。

“到了兩人見面的時候啊,便要去婚房裏,新郎要把新娘子的蓋頭用金秤桿挑起來,往往這時候兩人才是第一次見面。”

“這樣可就不太好了,”一旁的班茲姑娘說著, “我們平日早就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眾人大笑起來,豪爽飲酒,好爽吃肉,蕭瑜低聲問道: “冬兒,你是自己摘下來,還是我來幫你”

可是兩人明明說著悄悄話,這下子周圍人便都安靜了,直勾勾看著冬兒。

她鼓起勇氣擡手掀起自己的蓋頭,火鳳一般飛舞的篝火照亮了眼前大片事物,冬兒下意識擡起眼,望向蕭瑜,便對上他深沈的目光,便又羞眼低下了頭。

草原上的姑娘可不怎麽懂得害羞這回事,如今見到冬兒這樣的小美娘嬌滴滴羞怯怯的模樣,先是楞了片刻,不知道該怎麽誇獎,隨後一個個也和男子一樣驚呼起哄起來,嚷嚷著說斡卓人辦婚事,都是要新娘去親自己的丈夫的,讓冬兒快些去親,眾人已經喝了不少酒,是時候大口大口吃肉了。

冬兒被這樣的陣仗嚇壞了,再這樣鬧下去,豈不是還要看著別人洞房。

她耳根羞得通紅,正扶著蕭瑜的肩膀無措時,他忽然向後躺下,拉著冬兒下身半跨在他身上,上身伏在他頸側。

他在冬兒唇角親了一口,低聲道: “我知道冬兒害羞不情願,只要不讓大家掃興就好。”

冬兒可算明白了,班茲這些年輕姑娘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小酒蒙子,經蕭瑜這一躺,起哄聲便更大了,什麽今後都要這樣騎著蕭瑜,什麽今後都抱在一起,各式各樣讓人臉紅的胡話就這麽說開了,她真想自己現在變作一只兔子,當下便打個地洞鉆進去。

蕭瑜未嘗不覺得可怕,拉起冬兒,說讓大家盡興吃喝,他還要去見舅舅們和外公,便頭也不回地跑開了,留下眾人在身後哄笑。

那魯看冬兒和蕭瑜被眾人團團圍住,便不得不為兩人擔心,特別是冬兒,要是把冬兒再惹哭一回,可就不好哄了。

兩人也不知道是被篝火烤得臉紅還是被人羞得臉紅,總之是紅著臉回來了,由老斡卓王和那莫給兩人一人塞了一把果脯花生奶糖,又為蕭瑜戴上一把弓箭,為冬兒腰間插上一把馬刀,教導兩人要夫妻和睦,又說了一些祝福的話,這樣婚禮便算是結成了。

眾人便都出帳子,坐到一處開闊的地帶,點起了驅趕蚊蟲的草藥,隨後便圍著篝火喝酒吃肉,前些日子冬兒和蕭瑜進城,特意到漢人開的商鋪裏去買一些做糕點用的豬油面粉和紅糖,冬兒教其他幾個姑娘用草原上隨處可見的野花為餡料做了酥餅,不停歇做了好幾天,才算做夠了眾人的分量。

那魯特意告訴大家,這是冬兒做的好東西,下一次吃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大家吃過酥餅,還沒品嘗出什麽滋味便說美味,便都圍上來要給冬兒敬酒喝。

斡卓人的酒太辛辣了,哪怕是喝上一點點,冬兒便覺得全身發燙,哪裏招架得起這樣的勸酒,趁著酒興,冬兒好好向大家道了歉,說自己當日不應該指責大家,也希望今後大家不要對她和蕭瑜有偏見,他們都很喜歡這裏的生活。

蕭瑜一直挽著她的手,她暈暈乎乎坐下,又暈暈乎乎倒在蕭瑜懷裏,好像躺在鮮花開滿的彩雲上。

他趁著大家都在聽納珠唱歌,便讓冬兒躺在自己膝上,趁旁人不見時,低頭向冬兒口中渡了一粒清涼的東西,隨後餵她喝了點清水。

“前兩天給外公治病,我還有些藥材沒用,便做了些解酒丹,不想今日便派上用場了。”

“殿下,冬兒好開心啊,要是時間不會變,永遠都停在這一天就好了。”

她稍稍清醒了一些,擡起手用手指去觸碰蕭瑜的面頰。

“冬兒這話可說的沒準,你從前還說過這話吧——上一次成親的時候,你不是也想一直停在那一天嗎,如今到底是選哪個呢”

“都要,都要的!”

冬兒貪心得很,蕭瑜說今後還有許多時候,他已經在想,冬兒的胃口越養越大了,下一次成親的時候,便是要按他許諾的那樣,為冬兒封後了,卻不知要安排的如何盛大,才能讓冬兒滿意。

她沒回答,只是笑著一雙杏眼眨著烏溜溜的眼睛望著蕭瑜。

過了一會兒,冬兒的酒勁兒也已經過去了,方才兩人讓納珠好一番調戲,如今可是時候讓她也羞一羞了。

兩人悄悄離了席,冬兒已經和其他幾個姑娘約定好了,過一會兒女子們比試馬術男子們比試射箭,一定要讓納珠做了第一個,沒想到班茲的姑娘們都那樣聰明,方才趁著喝酒,還裝作不小心的模樣,弄臟了她的衣裙,好讓納珠換一件衣服再來,冬兒裝作醉酒,一定讓納珠穿上她的婚服,納珠也答應了。

論在場眾女子的馬術,自然是納珠最好的,可是冬兒怕納珠讓著自己,便偷偷在簽子上做了個記號,和其他人分到了一處去,因此安心輸了比試,納珠喝酒來了興致,自然也不多承讓,一路過關斬將,便成了頭一名。

另一邊比賽射箭,那魯可就不會在意蕭瑜如何想了,他雖知道蕭瑜的箭藝不在自己之下,可是這比較的心思來了,便一定要一較高下。

最後的筆試都是蒙眼射箭,頭兩箭蕭瑜和那魯都是一樣的正中靶心,到了第三箭,納珠已經在另一邊贏了馬術,到射場這裏觀看。

看到那魯比試著上了頭,她用眼神提醒他不必和蕭瑜爭強,若是蕭瑜拿了第一,他和冬兒都很開心。

那魯疼愛蕭瑜,如今更疼愛冬兒,何況納珠都已經向他發話了,自己一個大人,又怎麽能和孩子去搶。

於是,這第三箭也放了水,才蒙上眼睛便射,不中靶心,偏從第二環和第三環中間的縫隙穿過,可是箭身卻齊齊沒入了草垛中,只留下箭羽在外面,看來是暗中還較勁著。

納珠笑著搖了搖頭,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她的目光是獨一份的,投在那魯的身上,映著昔年的歲月,明明是笑著,可是卻不知道眼眸中流轉的光輝是喜還是憂。

蕭瑜並沒有因為那魯的失利而得意,他也沒有放棄這場互相謙讓著的較量。

屏息瞄準了靶心半天,蕭瑜卻一箭脫了靶,遠遠飛向天上,將一只飛過天空的草雀射下,按照規則,那魯的分數要比蕭瑜好,這下子贏的人自然是他。

眾人便把射箭的頭名那魯和馬術的頭名納珠圍在一起起哄,蕭瑜離開人群,拾起那支插著曹雀箭,遠遠向那魯得意地晃了晃。

“這個臭小子!我們今天是被他們一同合起夥來算計了。”

那魯被人推擠著,看向納珠無奈說道,一邊又接過別人遞來的酒一飲而盡。

這時他才註意到納珠穿著一身婚服,便把目光躲開了,又說道: “這群壞東西,都跟著蕭瑜這個壞小子學壞了。”

冬兒和其他姑娘擠進人群裏,給兩人一手系了一塊紅紗,納珠起先還望著大家笑著,看著那魯一杯又一杯的飲酒,卻不知道為何忽然就流淚了。

大家逐漸安靜了下來,納珠說,她也要酒喝,便接過一碗酒飲下肚,擦幹了嘴,指了指遠處的旗桿,告訴那魯: “我們兩個還要比試一場,看看誰先把旗桿帶回來。”

納珠說罷便向自己的馬兒跑去,那魯冷了半秒,將自己身上常年套著的繁重盔甲卸下一丟,也上馬向那旗桿沖去,眾人看著納珠先到旗桿邊上,才把那旗桿拔起,那魯便也沖了上去,反將她一把抱到自己的馬上。

班茲遺民裏誰人不知道納珠和那魯兩人從前恩愛過又分開,這下子眾人便更興奮了,一浪又一浪的歡呼,似乎抵過了草原上無情的風,穿過數年的沈沈歲月,把眾人帶回到從前美好的回憶中。

那魯抱著納珠和旗桿回來了,兩人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納珠便跳下馬,拉著那魯與眾人一起跳舞,也不知歡笑著鬧了多久,大家喝得盡興玩得盡興,卻已經不見冬兒蕭瑜,納珠和那魯去了哪裏。

納珠今日是真的喝醉了,她拿了根羊腿骨到溪水邊躺下,一邊吃一邊繼續喝酒,那魯就在她身邊坐著,在她不拿起酒盞時挽著她微涼的手。

旁人遠遠看著,也不知道兩人在說話,還是就像他們多年相識的默契那樣靜而無言。

蕭瑜則帶著冬兒偷偷回了帳子內,擔心被旁人瞧見,兩人沒有上亮,也是悄著聲說話,說了些什麽,因冬兒喝過酒,也有些記不清了。

她把自己精心準備好的禮物交給了蕭瑜,那是銀築將軍告訴她的,可以鍛做一柄好刀送給自己心愛的人。

為此她還廢了大力氣,砍下那日蕭瑜獵殺的野豬身上的獠牙,讓人將其作為刀鞘。

從前蕭瑜就給過她一柄漂亮又鋒利的匕首,只是還未用過,如今她把這個送給蕭瑜,兩人也算是交換了信物,便永遠都不會違背諾言,永不分開了。

只記得蕭瑜喝醉了,他靠坐在床邊,身上的婚服半敞著,露出他白皙的胸口,溝壑分明的小腹,他靜靜望著自己。拿著禮物端詳了許久,說自己很喜歡。

隨後便好像是要把她一口吃掉一樣,拉在懷裏親吻她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膚。

“殿下,你喝醉了是不是”

冬兒被他吻得頭腦不清,糯糯地問道,用手去碰他的胸口,反被蕭瑜按著手壓在榻上。

好生難受,心上癢癢的,身上也酸酸的,好想抱一抱他,可是蕭瑜卻很霸道,什麽也不讓她做。

“殿下”

“噓——不要出聲,讓人聽見了不好,我忍的好辛苦,冬兒別再欺負我了。”

他在忍什麽自己又欺負他什麽了

冬兒一時之間想不清楚,只感受到他的鼻尖蹭過自己的鎖骨,溫熱的吐息讓她頸側癢癢的。

如水的親吻像小魚一樣在她身上游,她被捧起放下,翻來覆去,朦朧中一聲一聲輕喚蕭瑜的名字,踢揉著身下柔軟的毛毯。

第二日天明,冬兒被蕭瑜卷在被子裏,蕭瑜抱著她靜靜睡著,他昨夜的確是喝醉了,從前他睡覺一定要把寢衣嚴嚴實實裹在身上,昨日卻忘了,冬兒擡手便能觸碰到他溫熱的胸口。

說來也遺憾,冬兒還沒怎麽好好撫過他的身體,就像他疼愛自己那樣。

他的臉側像是日日被細膩的流水親吻,修出清秀文儒的弧度,冬兒看著他熟睡的側顏,眼角一熱,便親在了他的鎖骨上,蕭瑜嚶嚀了一聲,可能也是因為這些日子太累了,並沒有立即醒來。

“好好睡吧,殿下。”冬兒緩緩起身,在蕭瑜的眼角那顆紅痣上落下了輕輕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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