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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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1
四十
白羽今日來集市只是為了置辦一些婚禮用的布匹。本來她對這個大婚不怎麽上心，繡嫁衣、買布料都是為了消磨時間。若她真的是要出嫁，定不會穿戴那些金燦燦明晃晃的首飾發簪。有那些錢，不如省著貼補家用，多買些田，還能錢生錢。
不過紀家也算是富裕人家，這點錢財還不至於要省。而且要引那幕後黑手前來，出手就必須得闊綽。倘若這場婚禮辦得摳摳嗖嗖的，暗處那人定會察覺到異樣，那這場婚禮也就失去了原有的價值。
紀榮告訴她，殺害她父母和趙將軍滿門的，就是當今隱居在青州的昭顯侯。昭顯侯現如今雖已隱居，但其黨羽在朝中仍大權在握。他的長子劉業行在朝中勢大，想到扳倒他並不容易。
此時他們大婚，昭顯侯不可能親自前來動手，多半是同上次曹家寨出手一樣，派一兩個打手前來刺殺，所以婚宴當日切不能置打手於死地，還得活捉才行。
就算能夠活捉打手，他也不可能將昭顯侯供出來。昭顯侯混跡官場多年，修得一身小心謹慎、翻雲覆雨的好手段，他那可能在這點小事上就露出把柄。哪怕那打手真的將昭顯侯供出來，僅憑他們一屆凡夫俗子，又能激起怎麽樣的風浪。
紀榮已經幫她將局勢分析個透，說得好像此時同他沒有任何關系一般。白羽反問他，這計劃風險如此之大，成功的可能性相當之小，紀公子又為何願意相助呢？
紀榮嘴角一直掛著的微笑陡然掉了下去，他看著窗外，淡淡道：“因為我也想扳倒昭顯侯。”
白羽沒再追問下去，聽紀榮的意思，昭顯侯作惡多端，想必他是傷著了紀榮極為親近的人，才讓紀榮對他恨之入骨。
婚宴定在谷雨當天，紀府上下都知道這是個局，只是表面上裝得十分忙碌的樣子，實際上兩人連八字都沒有送去算過，只是對外宣稱兩人八字相合，婚期定在谷雨正合適。距離谷雨不過數日，白羽也裝裝樣子來集市挑揀一些布料。金陵的春日雨水較多，地上還有些泥濘。紀家的馬車停在了金陵城最大的布莊的門口，車軲轆一下子就陷進了地上坑窪的泥潭裏，車身猛地往下一沈，顛得白羽屁股有些疼。
紀府的丫鬟幫著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白羽從裏面探伸著腦袋出來，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景象，可她竟然莫名覺得有些熟悉，而且像是有人在看著她。
她轉頭環視了一圈，似乎瞧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可定睛一看，卻發現是自己認錯了。丫鬟問她怎麽了，她自嘲似的搖了搖頭，道：“沒事。”
剛剛那一瞬間，她竟會看到了餘橋的幻影，明明他現在還在蘇州，前不久還封了侯。
餘橋的情誼她是明白的，可是她自己的情誼卻不甚明了。她以前一直將餘橋看作是自己的弟弟，後來又被白龍一鬧，又是他生出了一些奇怪的感情。她從未想過要嫁給他，但聽說蘇州城有不少官家小姐喜歡他的時候，她的心突然一陣酸酸的，心口也似被鋼絲絞了一樣，疼得她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餘橋若是娶了其他姑娘，她一定是會祝福的。只不過想到會有這麽一天發生，她心裏還是有些惆悵難過。
白羽對自己的婚事並沒有什麽想法，要不然她也不會就這樣輕易答應與紀榮的婚事，以自己的婚事作為籌碼覆仇。她當然知曉對於女子來說成親是有多麽重要，不過對於她這樣的身世來說，還是不要拖累別的男子了。
她在金陵停留了有些日子了，之前和餘橋分別的時候，她答應過會同他保持著聯系。可如今石夫人一醒，她又莫名其妙地走上了報仇的道路。餘橋還有著光明無限的人生，她不能去拖累他。
谷雨這天來得很快，紀家幾乎將金陵的大戶人家都請了個遍，不少外地人都知曉了金陵開藥鋪的紀家二少爺今日大婚。白羽一早就被喜婆催起來，那喜婆不知道這場婚宴的內情，在她的面前將紀榮一頓猛誇。說什麽紀二少爺年輕有為、長相也俊，不知道金陵城多少小姐想嫁給他，姑娘真是好福氣。
白羽沒說什麽，只是穿好了嫁衣坐在梳妝臺前。紀榮請了金陵知名的脂粉店的老板來幫她著畫眉，一邊畫一邊道：“岑小姐長得真好看，我還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新娘子。”
老板說的是客套話，白羽能聽得出來。但她仍舊有些好奇得瞧著眼前的銅鏡，鏡子裏的那個姑娘的臉不怎麽清晰，但輪廓還能看出一二。她對自己的長相向來不怎麽在意，但大約是因為今日穿著鮮紅的嫁衣，竟忍不住對現在的樣貌在意了起來。
喜婆見白羽面無表情，毫無喜色，又對她道：“姑娘，今個是您大喜的日子，笑一笑，能有個好兆頭。”
白羽本就不將這婚禮當做是正經的成婚，也絲毫沒有要成親的喜悅之感。今日若是昭顯侯派人來，勢必是場硬仗。面對這樣危急的情況，她怎麽笑得出來。
但為了不讓外人起疑心，白羽還是勉強擠出了笑容。可能是她笑得太過勉強，喜婆也訕笑著沒有再說什麽，幫她蓋上了紅蓋頭，想領著她出房間。可白羽猶豫了一下，找了個借口讓周圍陪著的人都出去，偷偷翻出了藏在床下的軟劍，塞在了衣袖裏。
紀榮原本同白羽計劃說是讓她在邊上看著，若是有異常情況，他一個人出手就好。白羽曾提出異議，說自己也可以幫上忙。可紀榮覺得她武藝造詣有限，恐是幫不上忙，讓她還是不要插手了。
紀榮說的有道理，白羽的功夫在外人眼裏似乎還是不錯，但在紀榮這樣專業的刺客眼裏，她的武藝就很一般了，能夠自保已屬不錯，但幫忙什麽的不能指望。
可白羽還是給自己留了一手，她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深知信任外人可以，但千萬不可將自己的性命托付給他人。就算紀榮說可以護她周全，可她依舊不能放松警惕。
今日白羽大婚，白龍是娘家唯一的人，他雖各種不情願，但還是被生拉硬拽了出來。他冷著個臉，好像紀家欠了他多少錢一樣，搞得紀榮尷尬異常，又不能把小舅子安排到角落裏，怕被外人議論說不尊重新娘娘家人，只能找幾個人好好陪著他，免得他生出什麽亂子來。
按照金陵的習俗，新郎官是要去新娘子家接親的。可白羽就住在紀家，便省掉了這一步驟，由喜婆領著進了客廳，直接拜堂。
白羽頭上頂著紀家特制的鳳冠，沈沈地壓在她的腦袋上，脖子都僵著不敢隨意亂動。她已經同紀榮提過，鳳冠不必太過奢華，只要看起來過得去就行。紀榮這次總算是聽進了她的話，鳳冠就是普普通通的樣式，但她沒想到就算是普通的鳳冠竟然也這般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臉上被蒙著紅帕子，只能瞧見腳上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其他的什麽都看不清，連站在她面前的紀榮也只能看出一個輪廓。她只聽有人叫著“拜天地、拜高堂”，便跟著那人的話動作著。她註意著周遭的動靜，並未察覺到任何高人的氣息。現在只剩下“夫妻對拜”，她都以為昭顯侯的人應當是不會來了。誰知只聽遠處一聲“且慢”，熱鬧的廳堂突然安靜了下來。她屏著呼吸，那人毎向前走一步，她的心也跟著猛地跳動。一直到那個清瘦挺拔的人影停在她的面前，她的心才漸漸恢覆平靜，一種莫名安心感湧上她的心頭。
“白羽，同我一起離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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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白羽今日來集市只是為了置辦一些婚禮用的布匹。本來她對這個大婚不怎麽上心，繡嫁衣、買布料都是為了消磨時間。若她真的是要出嫁，定不會穿戴那些金燦燦明晃晃的首飾發簪。有那些錢，不如省著貼補家用，多買些田，還能錢生錢。
不過紀家也算是富裕人家，這點錢財還不至於要省。而且要引那幕後黑手前來，出手就必須得闊綽。倘若這場婚禮辦得摳摳嗖嗖的，暗處那人定會察覺到異樣，那這場婚禮也就失去了原有的價值。
紀榮告訴她，殺害她父母和趙將軍滿門的，就是當今隱居在青州的昭顯侯。昭顯侯現如今雖已隱居，但其黨羽在朝中仍大權在握。他的長子劉業行在朝中勢大，想到扳倒他並不容易。
此時他們大婚，昭顯侯不可能親自前來動手，多半是同上次曹家寨出手一樣，派一兩個打手前來刺殺，所以婚宴當日切不能置打手於死地，還得活捉才行。
就算能夠活捉打手，他也不可能將昭顯侯供出來。昭顯侯混跡官場多年，修得一身小心謹慎、翻雲覆雨的好手段，他那可能在這點小事上就露出把柄。哪怕那打手真的將昭顯侯供出來，僅憑他們一屆凡夫俗子，又能激起怎麽樣的風浪。
紀榮已經幫她將局勢分析個透，說得好像此時同他沒有任何關系一般。白羽反問他，這計劃風險如此之大，成功的可能性相當之小，紀公子又為何願意相助呢？
紀榮嘴角一直掛著的微笑陡然掉了下去，他看著窗外，淡淡道：“因為我也想扳倒昭顯侯。”
白羽沒再追問下去，聽紀榮的意思，昭顯侯作惡多端，想必他是傷著了紀榮極為親近的人，才讓紀榮對他恨之入骨。
婚宴定在谷雨當天，紀府上下都知道這是個局，只是表面上裝得十分忙碌的樣子，實際上兩人連八字都沒有送去算過，只是對外宣稱兩人八字相合，婚期定在谷雨正合適。距離谷雨不過數日，白羽也裝裝樣子來集市挑揀一些布料。金陵的春日雨水較多，地上還有些泥濘。紀家的馬車停在了金陵城最大的布莊的門口，車軲轆一下子就陷進了地上坑窪的泥潭裏，車身猛地往下一沈，顛得白羽屁股有些疼。
紀府的丫鬟幫著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白羽從裏面探伸著腦袋出來，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景象，可她竟然莫名覺得有些熟悉，而且像是有人在看著她。
她轉頭環視了一圈，似乎瞧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可定睛一看，卻發現是自己認錯了。丫鬟問她怎麽了，她自嘲似的搖了搖頭，道：“沒事。”
剛剛那一瞬間，她竟會看到了餘橋的幻影，明明他現在還在蘇州，前不久還封了侯。
餘橋的情誼她是明白的，可是她自己的情誼卻不甚明了。她以前一直將餘橋看作是自己的弟弟，後來又被白龍一鬧，又是他生出了一些奇怪的感情。她從未想過要嫁給他，但聽說蘇州城有不少官家小姐喜歡他的時候，她的心突然一陣酸酸的，心口也似被鋼絲絞了一樣，疼得她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餘橋若是娶了其他姑娘，她一定是會祝福的。只不過想到會有這麽一天發生，她心裏還是有些惆悵難過。
白羽對自己的婚事並沒有什麽想法，要不然她也不會就這樣輕易答應與紀榮的婚事，以自己的婚事作為籌碼覆仇。她當然知曉對於女子來說成親是有多麽重要，不過對於她這樣的身世來說，還是不要拖累別的男子了。
她在金陵停留了有些日子了，之前和餘橋分別的時候，她答應過會同他保持著聯系。可如今石夫人一醒，她又莫名其妙地走上了報仇的道路。餘橋還有著光明無限的人生，她不能去拖累他。
谷雨這天來得很快，紀家幾乎將金陵的大戶人家都請了個遍，不少外地人都知曉了金陵開藥鋪的紀家二少爺今日大婚。白羽一早就被喜婆催起來，那喜婆不知道這場婚宴的內情，在她的面前將紀榮一頓猛誇。說什麽紀二少爺年輕有為、長相也俊，不知道金陵城多少小姐想嫁給他，姑娘真是好福氣。
白羽沒說什麽，只是穿好了嫁衣坐在梳妝臺前。紀榮請了金陵知名的脂粉店的老板來幫她著畫眉，一邊畫一邊道：“岑小姐長得真好看，我還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新娘子。”
老板說的是客套話，白羽能聽得出來。但她仍舊有些好奇得瞧著眼前的銅鏡，鏡子裏的那個姑娘的臉不怎麽清晰，但輪廓還能看出一二。她對自己的長相向來不怎麽在意，但大約是因為今日穿著鮮紅的嫁衣，竟忍不住對現在的樣貌在意了起來。
喜婆見白羽面無表情，毫無喜色，又對她道：“姑娘，今個是您大喜的日子，笑一笑，能有個好兆頭。”
白羽本就不將這婚禮當做是正經的成婚，也絲毫沒有要成親的喜悅之感。今日若是昭顯侯派人來，勢必是場硬仗。面對這樣危急的情況，她怎麽笑得出來。
但為了不讓外人起疑心，白羽還是勉強擠出了笑容。可能是她笑得太過勉強，喜婆也訕笑著沒有再說什麽，幫她蓋上了紅蓋頭，想領著她出房間。可白羽猶豫了一下，找了個借口讓周圍陪著的人都出去，偷偷翻出了藏在床下的軟劍，塞在了衣袖裏。
紀榮原本同白羽計劃說是讓她在邊上看著，若是有異常情況，他一個人出手就好。白羽曾提出異議，說自己也可以幫上忙。可紀榮覺得她武藝造詣有限，恐是幫不上忙，讓她還是不要插手了。
紀榮說的有道理，白羽的功夫在外人眼裏似乎還是不錯，但在紀榮這樣專業的刺客眼裏，她的武藝就很一般了，能夠自保已屬不錯，但幫忙什麽的不能指望。
可白羽還是給自己留了一手，她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深知信任外人可以，但千萬不可將自己的性命托付給他人。就算紀榮說可以護她周全，可她依舊不能放松警惕。
今日白羽大婚，白龍是娘家唯一的人，他雖各種不情願，但還是被生拉硬拽了出來。他冷著個臉，好像紀家欠了他多少錢一樣，搞得紀榮尷尬異常，又不能把小舅子安排到角落裏，怕被外人議論說不尊重新娘娘家人，只能找幾個人好好陪著他，免得他生出什麽亂子來。
按照金陵的習俗，新郎官是要去新娘子家接親的。可白羽就住在紀家，便省掉了這一步驟，由喜婆領著進了客廳，直接拜堂。
白羽頭上頂著紀家特制的鳳冠，沈沈地壓在她的腦袋上，脖子都僵著不敢隨意亂動。她已經同紀榮提過，鳳冠不必太過奢華，只要看起來過得去就行。紀榮這次總算是聽進了她的話，鳳冠就是普普通通的樣式，但她沒想到就算是普通的鳳冠竟然也這般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臉上被蒙著紅帕子，只能瞧見腳上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其他的什麽都看不清，連站在她面前的紀榮也只能看出一個輪廓。她只聽有人叫著“拜天地、拜高堂”，便跟著那人的話動作著。她註意著周遭的動靜，並未察覺到任何高人的氣息。現在只剩下“夫妻對拜”，她都以為昭顯侯的人應當是不會來了。誰知只聽遠處一聲“且慢”，熱鬧的廳堂突然安靜了下來。她屏著呼吸，那人毎向前走一步，她的心也跟著猛地跳動。一直到那個清瘦挺拔的人影停在她的面前，她的心才漸漸恢覆平靜，一種莫名安心感湧上她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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