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桃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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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桃零落
丹元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錦囊裏散發著瑩瑩的光輝，卿雲歌接過打開來，虞落便看到，那是她的那顆心。
卿雲歌原來沒有用那顆心，而是把那顆心給了同樣生有心疾的他的姨母，天盛王朝的皇後娘娘。
而皇後卻同樣沒有用那顆心，而是把這顆靈珠留給了卿雲歌，或許她也知道這顆靈珠對他的意義。
卿雲歌摩挲著那顆靈珠，卻沒有將它吃下而是揣進了懷中放在了胸前。
兩顆心似乎也在一起跳動。
虞落的手不由摸向心口，貼在那裏。
隔著遙遙時空，她的手似乎也貼上了卿雲歌的手。
丹元小臉慘白，聲淚俱下，“公子……公子！自從恩公走後，您大病了一場，心疾更嚴重了，大夫已經預言你活不過二十五歲了。您若是不用這顆靈珠，大概還只有一年可活了。
“便是一年，我也嫌太長。”
“公子！便是不為了您自己考慮，也想想您身邊的其他人呀。”
“我身邊可還有人？陛下逼走了我，遠嫁了清齡，逼死了姨母……丹元，我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丹元你也不必再守在我身邊了，我已經不是卿府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子，也不是天盛王朝的大將軍，而只是這小小的清風觀的居士罷了 。”
“公子，你還有恩公呀！恩公臨死之前不是希望你能替他活下去嗎？她把靈珠給了你，就是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公子！恩公死了，她把生的希望留給了您，您難道不應該應她的心意嗎？”
“這是她留給我的最後一點念想，如果這靈珠抹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虞落死後，她的身體也化作飛星，在那夜裏隨風四散。
他那時緊緊握著手心一點殘屑，可枯坐到次日他打開手時，那殘屑早已消失不見。
她原是什麽都沒給他留下，除了這一顆心。
卿雲歌一言不發地坐下來繼續雕刻著手中的木牌，就那麽雕刻了一夜。
卿雲歌的手指被磨得流著血，木牌紅得透亮。直到天明，那個木牌終於成形，卿雲歌用刀在上面刻了幾個字。
虞落分明看見，那是——“愛妻阿落之墓”。
***
天空泛著魚肚白，蒼青得正如卿雲歌眼下的青影。
乘著早春的薄霧，卿雲歌帶著丹元離開道觀，來到道觀旁邊的小山丘上。
那座山丘之頂，只有那麽小小的一座青冢。青冢之旁種著一棵桃花樹，目前只是一棵小苗苗，只有一些稀疏的枝葉，只有一朵小小的桃花。
那朵桃花很瘦弱，在清晨微涼的風中簌簌顫抖，蒼白的臉頰上染著一抹血色。
就好像那夜的阿落。
卿雲歌把手中這塊桃木牌替換了原本插在虞落墓前的那塊桃木牌。
原本的那塊經過這麽久的風吹雨打，字跡已然模糊了。
如今這塊新的就很好，所有人都看得清，那是他的阿落。
插上木牌後，卿雲歌又掏出了懷裏的一壺酒，那壺酒虞落很熟悉，正是她當初給他的那壺靈酒。
時至今日，卿雲歌原來也沒喝完。
卿雲歌輕輕晃了晃酒壺，酒壺聲響微弱，似乎是剩下的酒不多了。卿雲歌索性直接全部灑在了虞落墓前。
青冢之上的青草頓時郁郁蔥蔥，墓旁那棵桃花苗苗也頓時散發出璀璨金光，瞬間抽條，長高了一大截，也開出了滿樹的桃花。
宛若濃雲般的夭桃瞬間撐滿這一片青冢之頂。
清風吹拂，夭桃零落。
丹元看著那滿樹的桃花飄落在卿雲歌的衣袖之上，忽然想流淚。
“公子為了恩公拒絕了陛下賜婚的恩典，又自願撤去大將軍一任，如今已是庶民了。公子活了二十多年，看起來瀟灑自在，其實處處掣肘，什麽都不能為自己，便是自己喜歡的人，也沒有辦法爭取……公子以後想做什麽事就做什麽吧……只是，不要拋下丹元……”
卿雲歌這一輩子看似身在雲端，其實正如那浮雲，飄忽不定，看起來自由，其實行動都隨風，根本無法隨心自在。
他明明也是動了心，卻因為自覺對不起虞落，而自甘放棄。
虞落的父君，死於經年暗疾。
那暗疾是當年同卿長衣的一戰落下的。
“我什麽都不想做，我只是想在這裏陪陪阿落。”
“我還沒同他一起看過落日，一起看過日出，一起看那星辰萬裏，一起看那大好河山。”
“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沒有和她一起做……”
“甚至……我還欠她一句話。”
就像那夜柔風吹徹十裏，月色正好，漫山遍野的石竹花開得熱烈，她嘴角輕輕抿起。
“卿雲歌，我喜歡你，你有沒有一點，就是一點點喜歡我？”
而他那夜違心地說出，“沒有，一點也沒有。”
欠她的那句話，她再也聽不見了。
卿雲歌從懷中掏出一根桃花枝，坐在這棵小小的桃花樹下，開始細細地雕琢著。
看起來是要做一根桃花簪。
丹元沒有打擾他，而是獨自離去。
卿雲歌便坐在這棵桃花樹下，又枯坐了一整夜。
直到那旭日東升，萬千金光在那山尖破空而開，整個天地一片灼灼光華。
卿雲歌將那根桃花簪埋進了虞落的墓裏，埋在了那棵桃花樹下。
他輕輕摩挲著虞落的墓碑，低聲念叨著，“阿落，你若是有心，可否讓我再看你一眼……”
“就一眼……”
一點冰涼的東西滑入衣領，隨即湮滅。
月引轉頭來，正好看見虞落在這邊也泣不成聲。
月引忽然出聲，“神仙本不能進入凡世，除非經過輪回。”
虞落小聲答道，“我知道。”
“不，”虞落忽而擡頭看向月引，猶疑道，“你是說……”
“但我月族有一神物，或可幫助帝姬偷偷前往人世。只是不可太久，否則難免為天界和幽冥界所發現，那這事就不好了。”
虞落喜極而泣，“月引你可太好了！”
月引又道，“卿雲歌他已時日無多了，你快去陪他最後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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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元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錦囊裏散發著瑩瑩的光輝，卿雲歌接過打開來，虞落便看到，那是她的那顆心。
卿雲歌原來沒有用那顆心，而是把那顆心給了同樣生有心疾的他的姨母，天盛王朝的皇後娘娘。
而皇後卻同樣沒有用那顆心，而是把這顆靈珠留給了卿雲歌，或許她也知道這顆靈珠對他的意義。
卿雲歌摩挲著那顆靈珠，卻沒有將它吃下而是揣進了懷中放在了胸前。
兩顆心似乎也在一起跳動。
虞落的手不由摸向心口，貼在那裏。
隔著遙遙時空，她的手似乎也貼上了卿雲歌的手。
丹元小臉慘白，聲淚俱下，“公子……公子！自從恩公走後，您大病了一場，心疾更嚴重了，大夫已經預言你活不過二十五歲了。您若是不用這顆靈珠，大概還只有一年可活了。
“便是一年，我也嫌太長。”
“公子！便是不為了您自己考慮，也想想您身邊的其他人呀。”
“我身邊可還有人？陛下逼走了我，遠嫁了清齡，逼死了姨母……丹元，我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丹元你也不必再守在我身邊了，我已經不是卿府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子，也不是天盛王朝的大將軍，而只是這小小的清風觀的居士罷了 。”
“公子，你還有恩公呀！恩公臨死之前不是希望你能替他活下去嗎？她把靈珠給了你，就是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公子！恩公死了，她把生的希望留給了您，您難道不應該應她的心意嗎？”
“這是她留給我的最後一點念想，如果這靈珠抹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虞落死後，她的身體也化作飛星，在那夜裏隨風四散。
他那時緊緊握著手心一點殘屑，可枯坐到次日他打開手時，那殘屑早已消失不見。
她原是什麽都沒給他留下，除了這一顆心。
卿雲歌一言不發地坐下來繼續雕刻著手中的木牌，就那麽雕刻了一夜。
卿雲歌的手指被磨得流著血，木牌紅得透亮。直到天明，那個木牌終於成形，卿雲歌用刀在上面刻了幾個字。
虞落分明看見，那是——“愛妻阿落之墓”。
***
天空泛著魚肚白，蒼青得正如卿雲歌眼下的青影。
乘著早春的薄霧，卿雲歌帶著丹元離開道觀，來到道觀旁邊的小山丘上。
那座山丘之頂，只有那麽小小的一座青冢。青冢之旁種著一棵桃花樹，目前只是一棵小苗苗，只有一些稀疏的枝葉，只有一朵小小的桃花。
那朵桃花很瘦弱，在清晨微涼的風中簌簌顫抖，蒼白的臉頰上染著一抹血色。
就好像那夜的阿落。
卿雲歌把手中這塊桃木牌替換了原本插在虞落墓前的那塊桃木牌。
原本的那塊經過這麽久的風吹雨打，字跡已然模糊了。
如今這塊新的就很好，所有人都看得清，那是他的阿落。
插上木牌後，卿雲歌又掏出了懷裏的一壺酒，那壺酒虞落很熟悉，正是她當初給他的那壺靈酒。
時至今日，卿雲歌原來也沒喝完。
卿雲歌輕輕晃了晃酒壺，酒壺聲響微弱，似乎是剩下的酒不多了。卿雲歌索性直接全部灑在了虞落墓前。
青冢之上的青草頓時郁郁蔥蔥，墓旁那棵桃花苗苗也頓時散發出璀璨金光，瞬間抽條，長高了一大截，也開出了滿樹的桃花。
宛若濃雲般的夭桃瞬間撐滿這一片青冢之頂。
清風吹拂，夭桃零落。
丹元看著那滿樹的桃花飄落在卿雲歌的衣袖之上，忽然想流淚。
“公子為了恩公拒絕了陛下賜婚的恩典，又自願撤去大將軍一任，如今已是庶民了。公子活了二十多年，看起來瀟灑自在，其實處處掣肘，什麽都不能為自己，便是自己喜歡的人，也沒有辦法爭取……公子以後想做什麽事就做什麽吧……只是，不要拋下丹元……”
卿雲歌這一輩子看似身在雲端，其實正如那浮雲，飄忽不定，看起來自由，其實行動都隨風，根本無法隨心自在。
他明明也是動了心，卻因為自覺對不起虞落，而自甘放棄。
虞落的父君，死於經年暗疾。
那暗疾是當年同卿長衣的一戰落下的。
“我什麽都不想做，我只是想在這裏陪陪阿落。”
“我還沒同他一起看過落日，一起看過日出，一起看那星辰萬裏，一起看那大好河山。”
“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沒有和她一起做……”
“甚至……我還欠她一句話。”
就像那夜柔風吹徹十裏，月色正好，漫山遍野的石竹花開得熱烈，她嘴角輕輕抿起。
“卿雲歌，我喜歡你，你有沒有一點，就是一點點喜歡我？”
而他那夜違心地說出，“沒有，一點也沒有。”
欠她的那句話，她再也聽不見了。
卿雲歌從懷中掏出一根桃花枝，坐在這棵小小的桃花樹下，開始細細地雕琢著。
看起來是要做一根桃花簪。
丹元沒有打擾他，而是獨自離去。
卿雲歌便坐在這棵桃花樹下，又枯坐了一整夜。
直到那旭日東升，萬千金光在那山尖破空而開，整個天地一片灼灼光華。
卿雲歌將那根桃花簪埋進了虞落的墓裏，埋在了那棵桃花樹下。
他輕輕摩挲著虞落的墓碑，低聲念叨著，“阿落，你若是有心，可否讓我再看你一眼……”
“就一眼……”
一點冰涼的東西滑入衣領，隨即湮滅。
月引轉頭來，正好看見虞落在這邊也泣不成聲。
月引忽然出聲，“神仙本不能進入凡世，除非經過輪回。”
虞落小聲答道，“我知道。”
“不，”虞落忽而擡頭看向月引，猶疑道，“你是說……”
“但我月族有一神物，或可幫助帝姬偷偷前往人世。只是不可太久，否則難免為天界和幽冥界所發現，那這事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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