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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不想當書生的道士不是好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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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秒還在想著再也見不到了的人(妖), 下一秒就換了個方式又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聶丞檀的心情很是微妙。

他再次定睛一看,那小狐貍臉上生動的神情都消失了, 眼睛烏溜溜的, 好似僅僅是一只無辜且無害的小動物。

但聶丞檀知道自己是不會看錯的。

他伸過手去,擼了一把毛茸茸的狐貍腦袋,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這小狐貍是你養的?你養了多久了?”

岑子濯見師兄也對自己懷裏的小狐貍有興趣,臉上的笑意更燦爛了,把小狐貍從衣襟裏取出來, 圈在懷中任聶丞檀摸,回答道:“有半個月了, 它可愛吧?我鑒定過了,這是只母狐貍, 我養啊養啊成天盼著有朝一日它成了精, 變成一個美艷的姑娘,瘋了一樣地愛上我, 非要以身相許報答我的養育之恩,嘿嘿嘿……”

聶丞檀聞言眼神一凜, 抿起了唇, 她在師弟的衣服裏鉆來鉆去就算了, 師弟竟然還鑒定過她的性別, 具體是怎麽鑒定的, 還用細想嗎?他們這一來一往互相占便宜, 跟有了肌膚之親又有什麽區別?

聶丞檀撫摸她腦袋的手一變, 改為掐住她的後頸,將她整個提了起來,圈到了自己的懷裏。

“我見過成精的狐貍,我有經驗,我帶回去幫你看看,師父他老人家那晚點我自己去,你回道觀外掃地去,莫要給那些師兄弟添麻煩。”聶丞檀搶狐貍的動作一氣呵成,說話的語氣也不容置疑。

想著,等到岑子濯反應過來的時候,聶丞檀已經腳底生煙溜得飛快,只剩一個背影了。

“不是吧師兄!”岑子濯難以置信地哀嚎,但他從小最聽師兄的話,哀嚎了好幾聲還是乖乖地回到了來時的地方。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丟了狐貍又沒的偷懶!慘!

但是想到師兄說會幫他看看那小狐貍是不是能成精,他又天真地期待起來。

師兄在他眼裏是無所不能的。

或者說,昆琦道人這個名號在世人眼裏是無所不能的。

另一邊,聶丞檀抱著懷裏的狐貍,邁著大步直接回了自己離開昆侖觀以前住的屋子,所幸這裏經常有人打掃,所以並沒有灰塵密布。

他謹慎地關上了門,又貼上了一個鎖音符,確定自己在屋內的說話聲不會被外面的人聽見,才把她放下。

“你怎麽會在兒?”聶丞檀問道。

小狐貍站在他面前的案幾上,睜圓了眼,無辜地歪過腦袋,一副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的模樣。

聶丞檀被萌了一臉血,但是想到上次兩人分別時她冷淡的模樣,他就強迫自己克制地擺出一副同樣冷漠的嘴臉。

他道:“你不用再裝了,我已經認出你了,宛瓔。”

她那尖尖的狐貍臉上漸漸漫上了生動的神色,笑意從那雙眸子裏冒出來。

“你不是書生嗎?怎麽幾個月不見,搖身一變變成道士了?”沈瓔笑著,不答反問,“你果然是在藏玉山上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我是狐妖了吧?我說你的故事怎麽能寫得如此貼切,寫得如此合我心意,我說怎麽一個書生辛辛苦苦寫了本話本,反而願意署上‘別人’的名。”

聶丞檀故作冷淡的眸色一僵,驀然有些心虛起來,他避開了沈瓔的話題,態度強硬地道:“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昆侖觀外設有限制妖力的結界,普通的小妖進都進不來,像她這樣的大妖,也會被約束得無法維持人身,只能現出原形來。

他又問:“你不是說過你不會下山的嗎?”

她道:“是啊,我不下山,所以換了個山頭呆啊。”

他見她語氣這麽隨意,不由生出一股怒氣:“你難道不知道人間的道士是專門捉妖的嗎?你怎麽敢光明正大地呆在道觀裏?你知道如果被人發現你是個妖,你會有怎麽樣的後果嗎?”

她依然漫不經心,站也懶得站著,剛才趴在案幾上,懶散地耷拉著腦袋:“你急什麽?你也是個道士,還是個聲名遠揚的厲害道士,你早就發現了我是個妖,也沒把我怎麽樣啊?還有剛剛那個傻小子,他好像是喊你師兄,那就是你的師弟?他成天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我,巴不得我是個妖,他天天叨叨著要是我成了精就給他以身相許算了……”

“你別提他。”聶丞檀皺眉。

“那你呢,你不也沒有害我,還幫我寫了個讓我名揚四方的話本?”沈瓔還是笑,瞇起的狐貍眼尾挑得老高,“你的話本傳播出去之後,天天有人往我那寨子附近跑,他們三句不離昆琦道人這名號,比我這個話本中的主角還受人矚目,我就好奇了,想親眼見見傳說中的‘昆琦道人’,哪知原來你就是這昆琦道人……”她頓了頓,想到了什麽,“你說你們道士是要捉妖的,那你當初……是去殺我的嗎?”

說罷,她原本瞇起的眼睛都又睜開了,黑溜溜地望著他。

聶丞檀的語氣終於不那麽冷硬了,微微垂下了眸子:“最初……是的。”

沈瓔:“那你為什麽改變主意了?”

聶丞檀:“因為我發現是我誤會你了,你沒有做什麽壞事,也罪不該死。”

沈瓔一下子就從他的話語中抓到重點:“我都那樣勾三搭四了,在你們人類眼中,還不算做壞事嗎?”她一頓,故作驚訝起來,頭腦很靈活地直言道,“除非……你沒有中我的幻術?”

聶丞檀心裏一個咯噔,這下被她發現得徹徹底底。

反正遲早是瞞不住的,於是他停頓了幾息,便大方地承認:“是。”

“所以,你在寨子裏的一切都是裝的?對我的深情對我的癡迷,都是裝的?”

是裝的嗎?或許是的,也或許裝著裝著就開始情不自主了吧。

心裏雖然這樣想,聶丞檀嘴上還是冷靜得幾乎冷漠地吐出一個字:“是。”

人與妖註定沒有結果,這是他堅信了這麽多年了事實啊,即使他對她產生了一絲不太尋常的情感,一絲不該存在的憧憬,也還是應該及時指正,該斷則斷才好。

她現在狐貍的形態,更讓他冷靜而強烈地意識到了,人妖有別。

沈瓔也明顯感覺到了他態度的冷硬。

這是怎麽回事?

是當初分別時,她給他的那盆冷水潑得太過了?還是三個月過去,他對她因愧疚和外貌上的驚艷所生成的情感,因時間的流逝而冷卻了?還是他道服一穿、道冠一戴,又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身為道士的“使命”,意識到了人與妖的天壤之別?

……三個月她就不該潑那盆冷水!

不過,不管他怎麽想,不管她是狐貍還是人身,她都嫖定他了!

人妖有別是吧?她就讓他嘗嘗,喪心病狂到愛上一只狐貍的滋味。

聶丞檀等了等,見她沒有說話,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再次重覆道:“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我現在就送你離開。”

說罷,他伸過手就要把她抄起來。

沈瓔反應飛快,剛看見他擡起手,她就四肢一蹬,跑出去老遠,貼到了案幾的另一邊上。

“走?為什麽要走?我不走,我騙吃騙喝還沒玩兒夠呢。還有,當初說會回來看我的是你,後來沒有回來的也是你,見到了我還非要趕我走的也是你……怎麽,你歧視我狐貍身?呵,人類就是善變。”她說著,還吐了吐舌頭,粉嫩嫩的,從白色的絨毛中冒出一小截,看起來可愛極了。

聶丞檀有些癡楞,總覺得她變回了本體狐貍之後,聲音變得尖了些細了些,神情掩在臉上細細的絨毛下叫人看得不是那麽真切了,性格也變了,變得……蠻不講理了?

“當初不是你不讓我回去找你嗎?”聶丞檀挑起了眉,片刻就又恢覆了面無表情,繞過去要抓她,“不說廢話了,道觀裏對你這樣的妖來說很不安全,不是所有人都會和我一樣對你手下留情,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師弟那樣,竟然蠢得一直把想娶個狐貍精掛在嘴邊。”

聶丞檀只想快點把她帶到山下去,不宜在道觀裏久留。

現在這世間的人,雖然不像十幾年後那樣,對妖如此深惡痛絕,但昆侖觀畢竟是個赫赫有名的除妖大觀,這裏不少的道士都與妖結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使昆侖觀名義上的理念是“妖也有善惡之分,不濫殺善者,不放過惡者”,但還是有個別道士,眼裏容不下任何一只妖。再加上過幾日就是他師父的壽宴,到時候各大道觀的道士齊聚,人多眼雜,其中肯定不乏以除妖為大道的“忠堅”之輩。

更何況,她還受了觀外結界的限制,繼續待在這裏,實在是危險。

聶丞檀繞過案幾跑到這一邊,沈瓔就噠噠跑到了另一邊,他再繞回來,她也再跑過去。

不管怎麽繞,他終歸是抓不到她。

來回三趟折騰下來,他眉毛一凜,從懷中掏出一張定身符,手勢一比劃,那符就迅速地朝沈瓔飛了過去。

沈瓔也不是吃素的,她身材小,所以格外地靈活,折返著溜得飛快,直讓聶丞檀空了三張符,分別貼在了椅子、屏風和窗柩上。

聶丞檀微微咋舌,從來不失手的他,竟然也會有連著三張符都撲了個空的時候。

最後,他收回那三張符,操縱著一起上,終於成功將她逼到了一個角落,定住。

“聶檀!我好心千裏迢迢來找你,你就是這麽對我的?”沈瓔尖尖的狐貍臉呲牙咧嘴,只可惜身形太小氣勢太軟,像極了一只發了脾氣的奶狗。

聶丞檀挑眉:“你哪裏是找我的?你難道不是來玩的嗎?這裏真的不是容你玩樂的地方,等我送你下山,你自然可以到別處去玩,只要你別做惡。”他頓了頓,繼續道,“順便一提,其實我叫聶丞檀。”

沈瓔:“我是專程來找所謂的昆琦道人的,可不就是找你嗎?好啊你,處處騙我,連名字都是假的,要不是我的幻術對你沒有效果,我現在就讓你扒光了到道觀門口去自我安慰給所有人看!”

聶丞檀聽著莫名渾身一寒,仿若道觀門外的風真的吹到了自己身上似的,又慶幸起自己這輩子不會被她的幻術影響的特殊性來,轉念一想,她連人身都無法維持,更別提什麽施幻術了,恐怕也只是嘴硬。

然而沈瓔其實可以自如地施展幻術,因為她的幻術,與這幅身體的妖力強弱,並沒有什麽關系。

聶丞檀走上前抱起她,輕得沒有幾兩肉,不由懷疑:“我師弟他真的有好吃好喝伺候你嗎?你也太輕了,我小時候養的貓都比你重。”

沈瓔全身都不能動,也唯有嘴上還能說幾句話:“當然,這幾天他可沒少上山打雞下河摸魚,還親自烤好給我吃,嘴上一直念叨著吃了他的肉就是他的人了,你要是真的把我送到山下去,我就跑回來告訴你師弟,我成精了,只要他願意,我立馬就可以嫁給他!”

聶丞檀一直十分堅定的意志忽然動搖,眉頭緊緊蹙起:“他胡說八道的話你還當真了?就算他本人願意,他也不可能真的娶你這麽一只妖,”眼神幽深地看著她,“你就這麽想留在這裏?”

“廢話,你們道觀外的石階多得如此變態,我好不容易爬上來,才不要這麽輕易就下去了。”

聶丞檀還是皺著眉,其實她要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剛剛他連續三張符沒貼到她身上,就足以看出她身姿敏捷,即使妖力被限制,也還有兩下子,再加上人與妖貼在一起,人氣會覆蓋妖氣,除非有專門的識妖符貼到她腦門上,否則她就不會被發現,這大概就是她能跟在岑子濯身邊這麽多天安然無恙未會發現的緣由。

聶丞檀抿唇。

一想到她竟然在岑子濯身上待了這麽多天,他就渾身不自在。

聶丞檀道:“你要待在道觀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時刻和我待在一起,而且必須聽我的話,有問題嗎?”

沈瓔正想點頭,又發現自己動不了,只好僵著脖子道:“沒問題啊,扒在人身上什麽的我最擅長了,你看我跟著你師弟身邊半個月,從來沒有露過餡,主要還是你們的道服夠寬敞……”

聶丞檀臉色微沈。

他自己想她是怎麽扒在別人身上的是一回事,她親口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而且語氣還這麽得意洋洋。

嘖,怎麽就是這麽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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