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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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孟欣桐握著字條兒無言。
在她無言發呆的功夫，張槐花掀簾子走了進來。
“嬸子。”孟欣桐有一瞬間的慌亂。
因為她的高壓威逼，導致人家閨女厭學，離家出走。現在人家親媽來了，孟欣桐又羞愧又忐忑。無論放哪個年代，一個十幾歲待字閨中的姐兒離家出走，都是很驚世駭俗的。孟欣桐做好了承受張槐花怒火的準備，心中預期要迎接一個憂女心切的母親怒責。
然而，張槐花比她還羞愧。
爽利能幹的屠戶娘子，難得的漲紅了臉，搓著個雙手，慌亂忐忑。
一張口，就是孟欣桐聽不懂的: “桐姐兒，你別怪二虎。她是被我，給嬌生慣養壞了。”
說罷雙手掩面，似是難以面對孟欣桐。
孟欣桐眼眸幽黑，目光奇異: “嬸子，你不怨我，將您女兒給逼出走了嗎”
張槐花愈發羞愧: “你又沒幹什麽，是她自己不想讀書而已。”又向孟欣桐抱怨， “桐姐兒你不懂，他們老施家就這樣。當初大虎讀書時候就是，稍微逼他用點功，就三五不時地離家出走。他們爹也是，被逼著識字的時候，寧可下鄉收豬也不願意回來學習。我原想著二虎應該是個好的，沒想到仍是一脈相承。”
二虎這些年，一直秉持著神童女娃的形象。
學什麽會什麽，琴棋書畫都是信手拈來。
平日裏葉哥兒讀什麽書，二虎就爭強好勝地，也跟著讀什麽書。葉哥兒學君子六藝，二虎就吵著嚷著也要跟著學。惹得她張槐花一度以為，真是祖上燒高香，使得二虎歹竹出好筍了。
沒想到，葉哥兒一昏倒，二虎就露了原形。再也不看書不進步不學習了。果然，還是他們老施家的筍，好也就，短暫地好一陣子。
孟欣桐仍未緩神: “您就，不擔心大當家的安危嗎”
子女離家出走，做父母的除了暴跳如雷，緊接著不應陷入深沈的擔憂與忐忑麽
張槐花驀得笑了出來，也很奇異: “你都喊她叫大當家了，還擔憂她會在外面被人欺負”
孟欣桐也笑了起來，她徹底放下了心: “也不知道大當家的現在，是在哪兒。”
“管她呢。”張槐花絲毫不放心上， “她也沒帶多少錢，浪夠了就回來了。”孩子離家出走這種事兒，托施大的福，她張槐花賊有經驗。
好歹，二虎離家出走前，還知道給他們每人留一張字條兒。
比大虎當年，可強得太多了。
對於施漪的離家出走，全村都沒人表示驚奇。不少人還覺著，本應如此。漪姐兒，大當家那樣一個人物，被拘在書房裏一個多月，不得玩樂。換做他們，早跑了，都不會堅持那麽久的。
其中施大，不僅不對親妹妹的離家出走，表示擔憂。還表現得欣喜若狂。
巴不得親妹妹，多離家出走幾次才好。
原因無他。
因為施漪臨走前，又寫了一份方子給他，名曰“玻璃”。
村裏唯一悶悶不樂的，就是施三虎了。
因為他姐出去耍，沒有帶上他。反而將孟姐姐的視線，轉移到了他身上。孟欣桐口口聲聲說他是塊璞玉，勸不了他姐讀書上進，又轉過頭來成天逼著他讀兵書，練兵法。雖說，他施三虎也確實很感興趣。但，誰也遭不住天天三更眠，五更起地，用功讀書背兵法啊。
他施三虎只是對排兵布陣感興趣。
感興趣而已。
他又沒指望自己真得，成為什麽萬人敵的大將軍。他只是感興趣，想要學點兵法上的設陷阱，好在捕獵的時候，多抓幾頭麅子而已。做什麽就要，一會兒以霍去病為目標，一會兒以白起為偶像他連霍去病和白起是誰，都不太清楚!
可惜這些話，施三虎只敢在心中腹誹。
面對長輩女性，尤其是大幾歲的長輩女性，施三虎向來是乖巧聽話的。
又因被他姐施漪從小打到大，習慣性常年板著個臉，以免委屈害怕的神情，流露臉上。就顯得永遠少言寡語，缺少表情的他，看起來特別地穩重可靠。故而，縱使施三虎心中千不願，萬不願，也還是乖乖聽從孟欣桐安排。每日裏不得不，聞雞起舞，鑿壁借光地，進行讀書與練劍。
且無人看出他不願。
所有人都覺得他施三虎，同他大哥和二姐不一樣。果然又是老施家祖墳冒煙，難得的歹竹出好筍，出了個難得上進愛學習的好苗子。
唯有施三虎在每日淩晨，掙紮著從床上起身背書時。心中會默默親切地，問候一百八十遍，他孟欣桐姐姐嫡親的兄弟侄兒們。
好好一個孟姐姐，做什麽不去管她嫡親的兄弟侄兒們讀書上進，要來管他施三虎
哦，因為他孟姐姐的兄弟侄兒們無用，使得孟姐姐被俘至山匪窩裏，又被他們施家救下。於是孟姐姐現在，逼著他施三虎和他姐施漪讀書， “報恩”來了。
歸根結底，導致他施三虎捏著鼻子讀書的禍根，出在他孟姐姐無能的兄弟侄兒身上。
不知不覺的，施三虎怨恨上了素未謀面的，孟家男人們。
同時心中，前所未有地，牽掛起了他姐施漪。
親愛的二虎姐姐，你究竟在哪。你究竟什麽時候回來，分擔我身上孟姐姐給予的背書壓力。
施漪在哪兒呢，施漪在下江南的路上。
穿來黎朝十幾年，囿於白月光人設，也囿於從前年齡小，出行不便。施漪的十幾年黎朝生後，都局限於小小的兗州北溪村，未曾見過什麽繁華的古代大世面。
黎朝雖是架空，可生活水準和風俗文化，卻是仿著宋明來的。施漪早就想領教一下，繁華的宋明古代上河圖了。
於是現在安定下來，她就混在隰州於家的商船裏，直下江南了。
帶著葉霽。
必須帶。
不帶系統10284就瘋了。
威脅施漪說，不帶上葉霽，它10284就自裁。
雖然施漪，被威脅著的時候還有那麽一瞬間的心動。想見識一下系統，到底通過何種方式才能自裁。難不成是格式化麽。但她到底與弱小廢物的系統相伴了十幾年，有點感情在，不忍心看它自暴自棄。瞧瞧，把人系統給整得，連自裁的無能傻瓜話都說出來了。施漪便也遂了系統的心願，帶上了葉霽。
反正就拎一竹筐的事。
她還隨身帶了仆從。
就是孟欣桐當初雇的婆子和老奴。兩口子一個啞巴一個聾子，也不知道是孟欣桐從哪兒找來的，衷心可靠得很，吃苦又耐勞。
有仆從照顧葉霽，也不費施漪本人太多精力。
於家是大族，是隰州商會之首，就是當初要同範穎恬定親的那家。他家商路有條水道，從隰州乘船，經涼州轉道，行一段官路，再換水運，便可直下江南。
這條商道的打通，依賴於於家朝中有人。
數百年來，於家一直是煊赫的世家大族。昔年外族入侵，於家嫡系幾乎死絕。後隨著天子渡江，於家殘存的嫡系與眾多旁支，便也紛紛隨著京師南下。然狡兔三窟，世家更是。於家在北地的舊都隰州，中部的涼，兗等州，都留下了旁支血脈，以備不需。這麽些年，雖戰亂未曾再起，卻也打通商道，鋪開貿易，賺取了巨額的利潤。
於家商船滿載奇珍異寶，載貨不載人。
載人沒啥利潤。
施漪是賄賂商船的夥計掌櫃，得了後艙的一處角落歇腳，才得以搭上船只，跟著商船南下。
然後她就暴躁了。
黎朝的船舶技術，當真不能和現代比。遑論是貨船，本就圖個速度和吃重，不求航行的穩當與舒適。施漪在貨艙裏，差點沒被晃蕩死。
與她同行的，還有一個獨行出門的年輕書生，據說是想要進京趕考的。也是賄賂夥計，得的上船資格，就一路都在上吐下瀉，惹得狹小的艙間，愈發氣味難聞。
“給你兩個選擇。”
在年輕書生再一次抱著木桶上吐下瀉時，施漪沒忍住，向他伸出了兩根手指。
“一，你自己去和船家提，換個角落住。”
“二，我把你敲暈，讓你徹底暈過去，再也不暈船。”
“我哪個都不選!”書生抱著木桶虛弱， “又不是你家的船，你嘚瑟個什麽勁。”
於是施漪，一掌劈暈了書生。將他連桶，拎到艙外甲板，晾著。
這才是在水上的第一日。
之後每一日，施漪都更加暴躁。每一日，她都一掌將悠悠醒來，欲吐不吐的書生給劈暈。
終於到了第三日傍晚，面對從甲班蠕動爬行到貨艙的書生，施漪熟練地五指並攏，擡起右掌。
“大姐饒命!”
未等她掌風落下，書生脫口而出。
施漪楞住。
主要是氣憤。
“叫誰大姐呢!你才大姐!你全家都大姐!”
書生虛弱地笑笑，順勢改了稱呼: “姑娘饒命。”他哀求道: “我三天沒吃飯了，能不能等我，吃口飯，喝口水，再來劈我”
施漪:……
施漪回憶了一下。這三天，她確實一見人醒來回到艙裏，就立時又將人劈暈。所以，施漪心虛地瞅著年輕書生嬌弱脖頸後的紅痕，這人是連著三天都沒來得及吃飯
“你吃吧。”施漪難得心軟。還主動吩咐啞仆，去了前頭水手們休憩的地方，替書生買了熱酒熱菜。
“謝謝姑娘。”書生松了口氣，艱難地坐起來，靠著船艙的墻，小口小口地吃起了熱飯。
吃著吃著，他吧嗒吧嗒地掉下了眼淚。
“哭什麽”施漪看不慣。
一個大男人，文文靜靜地說哭就哭，真矯情。
“我想爹爹了。”書生捧著碗抽泣， “爹爹總是不許我出門，說外面都是壞男人，我還不信。”
施漪奇怪: “所以你遇見壞男人了”
書生抹眼淚: “沒，我遇見了你，你比男人還壞!”
施漪:……
“你這話說得奇怪。”施漪仔細端詳眼前的秀氣書生， “你該不會，是個姑娘吧”
書生哇得一聲哭出來。
“我是個姑娘啊!我還是個未出閣的姐兒呢!我爹爹可疼我了，我從小到大都沒挨過餓，沒挨過打，直到我遇見了你!怎麽會有你這種人啊，你一個漂亮姑娘，出門在外不女扮男裝就算了，你怎麽還打男人啊!”
施漪:……
施漪一下子就愧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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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欣桐握著字條兒無言。
在她無言發呆的功夫，張槐花掀簾子走了進來。
“嬸子。”孟欣桐有一瞬間的慌亂。
因為她的高壓威逼，導致人家閨女厭學，離家出走。現在人家親媽來了，孟欣桐又羞愧又忐忑。無論放哪個年代，一個十幾歲待字閨中的姐兒離家出走，都是很驚世駭俗的。孟欣桐做好了承受張槐花怒火的準備，心中預期要迎接一個憂女心切的母親怒責。
然而，張槐花比她還羞愧。
爽利能幹的屠戶娘子，難得的漲紅了臉，搓著個雙手，慌亂忐忑。
一張口，就是孟欣桐聽不懂的: “桐姐兒，你別怪二虎。她是被我，給嬌生慣養壞了。”
說罷雙手掩面，似是難以面對孟欣桐。
孟欣桐眼眸幽黑，目光奇異: “嬸子，你不怨我，將您女兒給逼出走了嗎”
張槐花愈發羞愧: “你又沒幹什麽，是她自己不想讀書而已。”又向孟欣桐抱怨， “桐姐兒你不懂，他們老施家就這樣。當初大虎讀書時候就是，稍微逼他用點功，就三五不時地離家出走。他們爹也是，被逼著識字的時候，寧可下鄉收豬也不願意回來學習。我原想著二虎應該是個好的，沒想到仍是一脈相承。”
二虎這些年，一直秉持著神童女娃的形象。
學什麽會什麽，琴棋書畫都是信手拈來。
平日裏葉哥兒讀什麽書，二虎就爭強好勝地，也跟著讀什麽書。葉哥兒學君子六藝，二虎就吵著嚷著也要跟著學。惹得她張槐花一度以為，真是祖上燒高香，使得二虎歹竹出好筍了。
沒想到，葉哥兒一昏倒，二虎就露了原形。再也不看書不進步不學習了。果然，還是他們老施家的筍，好也就，短暫地好一陣子。
孟欣桐仍未緩神: “您就，不擔心大當家的安危嗎”
子女離家出走，做父母的除了暴跳如雷，緊接著不應陷入深沈的擔憂與忐忑麽
張槐花驀得笑了出來，也很奇異: “你都喊她叫大當家了，還擔憂她會在外面被人欺負”
孟欣桐也笑了起來，她徹底放下了心: “也不知道大當家的現在，是在哪兒。”
“管她呢。”張槐花絲毫不放心上， “她也沒帶多少錢，浪夠了就回來了。”孩子離家出走這種事兒，托施大的福，她張槐花賊有經驗。
好歹，二虎離家出走前，還知道給他們每人留一張字條兒。
比大虎當年，可強得太多了。
對於施漪的離家出走，全村都沒人表示驚奇。不少人還覺著，本應如此。漪姐兒，大當家那樣一個人物，被拘在書房裏一個多月，不得玩樂。換做他們，早跑了，都不會堅持那麽久的。
其中施大，不僅不對親妹妹的離家出走，表示擔憂。還表現得欣喜若狂。
巴不得親妹妹，多離家出走幾次才好。
原因無他。
因為施漪臨走前，又寫了一份方子給他，名曰“玻璃”。
村裏唯一悶悶不樂的，就是施三虎了。
因為他姐出去耍，沒有帶上他。反而將孟姐姐的視線，轉移到了他身上。孟欣桐口口聲聲說他是塊璞玉，勸不了他姐讀書上進，又轉過頭來成天逼著他讀兵書，練兵法。雖說，他施三虎也確實很感興趣。但，誰也遭不住天天三更眠，五更起地，用功讀書背兵法啊。
他施三虎只是對排兵布陣感興趣。
感興趣而已。
他又沒指望自己真得，成為什麽萬人敵的大將軍。他只是感興趣，想要學點兵法上的設陷阱，好在捕獵的時候，多抓幾頭麅子而已。做什麽就要，一會兒以霍去病為目標，一會兒以白起為偶像他連霍去病和白起是誰，都不太清楚!
可惜這些話，施三虎只敢在心中腹誹。
面對長輩女性，尤其是大幾歲的長輩女性，施三虎向來是乖巧聽話的。
又因被他姐施漪從小打到大，習慣性常年板著個臉，以免委屈害怕的神情，流露臉上。就顯得永遠少言寡語，缺少表情的他，看起來特別地穩重可靠。故而，縱使施三虎心中千不願，萬不願，也還是乖乖聽從孟欣桐安排。每日裏不得不，聞雞起舞，鑿壁借光地，進行讀書與練劍。
且無人看出他不願。
所有人都覺得他施三虎，同他大哥和二姐不一樣。果然又是老施家祖墳冒煙，難得的歹竹出好筍，出了個難得上進愛學習的好苗子。
唯有施三虎在每日淩晨，掙紮著從床上起身背書時。心中會默默親切地，問候一百八十遍，他孟欣桐姐姐嫡親的兄弟侄兒們。
好好一個孟姐姐，做什麽不去管她嫡親的兄弟侄兒們讀書上進，要來管他施三虎
哦，因為他孟姐姐的兄弟侄兒們無用，使得孟姐姐被俘至山匪窩裏，又被他們施家救下。於是孟姐姐現在，逼著他施三虎和他姐施漪讀書， “報恩”來了。
歸根結底，導致他施三虎捏著鼻子讀書的禍根，出在他孟姐姐無能的兄弟侄兒身上。
不知不覺的，施三虎怨恨上了素未謀面的，孟家男人們。
同時心中，前所未有地，牽掛起了他姐施漪。
親愛的二虎姐姐，你究竟在哪。你究竟什麽時候回來，分擔我身上孟姐姐給予的背書壓力。
施漪在哪兒呢，施漪在下江南的路上。
穿來黎朝十幾年，囿於白月光人設，也囿於從前年齡小，出行不便。施漪的十幾年黎朝生後，都局限於小小的兗州北溪村，未曾見過什麽繁華的古代大世面。
黎朝雖是架空，可生活水準和風俗文化，卻是仿著宋明來的。施漪早就想領教一下，繁華的宋明古代上河圖了。
於是現在安定下來，她就混在隰州於家的商船裏，直下江南了。
帶著葉霽。
必須帶。
不帶系統10284就瘋了。
威脅施漪說，不帶上葉霽，它10284就自裁。
雖然施漪，被威脅著的時候還有那麽一瞬間的心動。想見識一下系統，到底通過何種方式才能自裁。難不成是格式化麽。但她到底與弱小廢物的系統相伴了十幾年，有點感情在，不忍心看它自暴自棄。瞧瞧，把人系統給整得，連自裁的無能傻瓜話都說出來了。施漪便也遂了系統的心願，帶上了葉霽。
反正就拎一竹筐的事。
她還隨身帶了仆從。
就是孟欣桐當初雇的婆子和老奴。兩口子一個啞巴一個聾子，也不知道是孟欣桐從哪兒找來的，衷心可靠得很，吃苦又耐勞。
有仆從照顧葉霽，也不費施漪本人太多精力。
於家是大族，是隰州商會之首，就是當初要同範穎恬定親的那家。他家商路有條水道，從隰州乘船，經涼州轉道，行一段官路，再換水運，便可直下江南。
這條商道的打通，依賴於於家朝中有人。
數百年來，於家一直是煊赫的世家大族。昔年外族入侵，於家嫡系幾乎死絕。後隨著天子渡江，於家殘存的嫡系與眾多旁支，便也紛紛隨著京師南下。然狡兔三窟，世家更是。於家在北地的舊都隰州，中部的涼，兗等州，都留下了旁支血脈，以備不需。這麽些年，雖戰亂未曾再起，卻也打通商道，鋪開貿易，賺取了巨額的利潤。
於家商船滿載奇珍異寶，載貨不載人。
載人沒啥利潤。
施漪是賄賂商船的夥計掌櫃，得了後艙的一處角落歇腳，才得以搭上船只，跟著商船南下。
然後她就暴躁了。
黎朝的船舶技術，當真不能和現代比。遑論是貨船，本就圖個速度和吃重，不求航行的穩當與舒適。施漪在貨艙裏，差點沒被晃蕩死。
與她同行的，還有一個獨行出門的年輕書生，據說是想要進京趕考的。也是賄賂夥計，得的上船資格，就一路都在上吐下瀉，惹得狹小的艙間，愈發氣味難聞。
“給你兩個選擇。”
在年輕書生再一次抱著木桶上吐下瀉時，施漪沒忍住，向他伸出了兩根手指。
“一，你自己去和船家提，換個角落住。”
“二，我把你敲暈，讓你徹底暈過去，再也不暈船。”
“我哪個都不選!”書生抱著木桶虛弱， “又不是你家的船，你嘚瑟個什麽勁。”
於是施漪，一掌劈暈了書生。將他連桶，拎到艙外甲板，晾著。
這才是在水上的第一日。
之後每一日，施漪都更加暴躁。每一日，她都一掌將悠悠醒來，欲吐不吐的書生給劈暈。
終於到了第三日傍晚，面對從甲班蠕動爬行到貨艙的書生，施漪熟練地五指並攏，擡起右掌。
“大姐饒命!”
未等她掌風落下，書生脫口而出。
施漪楞住。
主要是氣憤。
“叫誰大姐呢!你才大姐!你全家都大姐!”
書生虛弱地笑笑，順勢改了稱呼: “姑娘饒命。”他哀求道: “我三天沒吃飯了，能不能等我，吃口飯，喝口水，再來劈我”
施漪:……
施漪回憶了一下。這三天，她確實一見人醒來回到艙裏，就立時又將人劈暈。所以，施漪心虛地瞅著年輕書生嬌弱脖頸後的紅痕，這人是連著三天都沒來得及吃飯
“你吃吧。”施漪難得心軟。還主動吩咐啞仆，去了前頭水手們休憩的地方，替書生買了熱酒熱菜。
“謝謝姑娘。”書生松了口氣，艱難地坐起來，靠著船艙的墻，小口小口地吃起了熱飯。
吃著吃著，他吧嗒吧嗒地掉下了眼淚。
“哭什麽”施漪看不慣。
一個大男人，文文靜靜地說哭就哭，真矯情。
“我想爹爹了。”書生捧著碗抽泣， “爹爹總是不許我出門，說外面都是壞男人，我還不信。”
施漪奇怪: “所以你遇見壞男人了”
書生抹眼淚: “沒，我遇見了你，你比男人還壞!”
施漪:……
“你這話說得奇怪。”施漪仔細端詳眼前的秀氣書生， “你該不會，是個姑娘吧”
書生哇得一聲哭出來。
“我是個姑娘啊!我還是個未出閣的姐兒呢!我爹爹可疼我了，我從小到大都沒挨過餓，沒挨過打，直到我遇見了你!怎麽會有你這種人啊，你一個漂亮姑娘，出門在外不女扮男裝就算了，你怎麽還打男人啊!”
施漪:……
施漪一下子就愧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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