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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暴君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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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暴君的溫柔

那次和阿瑞斯匆匆相見之後,赫蘭特應該已經得知那個在街頭和我攀談的老者就是阿瑞斯裝扮的,他讓侍衛暫時禁止我去廣場打水,我這些日無事可做就一個人在空蕩的草場上蕩秋千,這個秋千是我畫出圖紙讓協默耳命人幫我做的,母親在家裏的後院給我買過一個漂亮的秋千,現在看不見母親,我只有借著秋千思念母親,希望她沒有我這個女兒可以找到另一段幸福。

手握著柔軟而堅韌的金色千繩,緩慢地擺蕩著,我合上雙眼,傍晚萬籟俱寂的靜謐令我迷醉。

正在全身心放松的我被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驚擾,我緩緩地睜開眼睛。

“你坐的東西這個很特別,聽協默耳說這個叫秋千,是你叫他做的。”

“……”

我白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很奇怪,他竟然沒有以王的口氣和我說話。

“真的那麽討厭我?”他的臉色並不好看,應該是在壓抑對我的無禮態度動怒。

“不!”

“那為什麽……”他的聲音含著令人折服的威嚴。

“我不是討厭你,我只是非常厭惡你而已。”

我裝作雲淡風輕的語調,看他時沒有帶上任何表情。

“看來我還是不及大家說的那樣殘暴,無法讓你畏懼我!”

他唇角若有似無的笑蕩漾開來,接著他擡步想要靠近我,我本能地從秋千上下來筆直地站在草地上和他對視。不遠處的溫妮依在樹下,看了我們這邊幾眼,而後若無其事的又向遠處的草地奔去,如此避嫌可見它真有燈泡意識。

“留著我在你身邊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正咬牙切齒地說著,卻錯過視線看見他身後的幾個神色怪異的侍衛向我們靠近,還沒等我把話說完,幾個侍衛竟然抽出佩劍上前沖著赫蘭特就刺來,我慌亂地一躲。誰知赫蘭特靈巧地抽身,那個迎上來的侍衛就撲了空,但是那人卻好像因為慣性直撲向我,我看得出對方想收手,但是速度太快,好在我有著一向引以為豪的敏捷反應能力,我一個避閃就躲過了那鋒利的劍,不料赫蘭特竟然會在同一時刻為了阻止那鋒利的劍刺向我硬是伸出手握住了劍刃,短短一瞬間,眩目的紅色鮮血沿著劍刃流了下去。

“你……”

我來不及說完,赫蘭特一閃身上前用力將我推倒一邊,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手傷,就和幾名身手不一般的侍衛打了起來。唯一可以解釋這一切的就是眼前的都是刺客假扮的侍衛,尤其當其中一個人在打鬥中頭盔被打落露出一頭銀發的時候,我就更確定是提爾雅的國人來暗殺報仇的。

我只是一個十幾歲的高中女生,也沒有學過什麽武術防身,最多也就會像群魔亂舞一樣對著敵人揮舞一番,毫無殺傷力的我自然不會傻到強出頭去幫任何一方,但是赫蘭特意外的出手相救還著實讓我有些動容,無論他如何殘忍地對待別人,但是他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傷害我卻是事實,於是我只能心情覆雜地在一旁觀看赫蘭特的“君王自衛戰”,事實證明這些刺客是應該是小說書上的死士,從他們的一招一式毫不留情,甚至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刺上赫蘭特幾劍。最後,當那幾個殺氣騰騰的刺客都躺倒在草地上的時候,赫蘭特也成為了我視線中的血人,這個時空沒有傳說中飛檐走壁的輕功,也沒有高超精妙的武藝,所以赫蘭特一人打倒多人已經完全超出他的極限。

“小心!”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突然無意識的脫口而出,話出口我才覺得自己的心竟是為赫蘭特擔憂的。

“沒……沒事了……他們的目標只是我……”

死亡過後,周遭寂靜的連呼吸都顯得跌宕起伏,赫蘭特緩緩回過身,綢緞質地的華服早已被血染紅,他疲憊虛弱地說話並且似乎對我釋然一笑,而後閉目頹然跌落在血泊中。

我有那麽一瞬因為他最後的微笑而呆立在原地,他那絲笑沒有邪魅,有種雲淡風輕的悠然,那種與世無爭的淡漠和一直以來的他都有著天壤之別,我甚至懷疑那是自己的錯覺。

我猶豫著走近血泊,赫蘭特已經昏死過去,身上多處的傷口還在不停流血,雖然沒有致命傷,但是他已經筋疲力竭,如果這時候我拿起地上的劍刺向他的要害對他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但是當我哆嗦著雙手握起那把似乎重如千斤的劍時卻遲遲下不了手,尤其是他昏迷前回首對我說話的神情時時出現在我腦海。

夕陽慘淡的光線在他面龐上呈現出柔和的色彩,那一刻我遲疑卻還是伸出手去探他鼻翼的呼吸,呼吸很微弱。赫蘭特金色的發如同陽光般地燦爛,但是他此刻的面容卻是異樣的平靜,沒有霸道沒有殘忍。

“啊!”

當我的手還在他鼻翼前停留時,赫蘭特卻突然睜開眼睛,毫無心裏準備的我被嚇得驚叫。

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卻虛弱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我呆在當場連手都忘記從他鼻翼前抽回,反而楞楞地註視著他。他似乎放棄了發聲的奢望,也用他那雙善變的金色眸子對著我默默回望。長而密集的睫毛下,那雙眼睛第一次純凈透徹帶著真實直視我。

短暫四目凝望的瞬間,沒有人說話,周遭安靜無聲,我的心跳因緊張害怕而錯漏好幾拍,一陣莫名的情緒卻將錯漏的幾拍加速。坦白說,論氣魄他是比阿瑞斯更迷人的王,如果卸去他那暴虐的秉性,將心放柔軟窺視他的內心,可以感覺到一個完全不同的赫蘭特,只是那個赫蘭特太安靜太內斂,被偽裝過後完全藏匿在黑暗的影子裏。

“想……就……殺……我……”

我的心猛然震顫了一下,他的雙唇張張合合竟然吐出這幾個字,那一秒我突然對陌生的他有一種意識上的領悟,他不只是個對別人殘忍的王,甚至對待自己,他都是一樣的殘忍。也許是從協默耳口中了解了些他兒時的經歷,我感覺得出他對提爾雅國的恨,那恨在多次的殺戮中依舊得不到平息,卻是愈加痛苦折磨,也許他是想借著此刻生或死一瞬的抉擇拋棄自己,或者他只是想保留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面前作為王的高貴自尊,所以他決不會向我求饒。

我突然意識到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如果再不喊人救他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危險,但同時我又為自己對他的心慌擔憂而愕然,當他身體和意志都陷入最薄弱環節的有利時機我竟然開始擔憂起他的安危來。腦海裏還殘存著那場殺戮中提爾雅俘虜的怨恨地咒罵和無助的叫喊,一聲掩埋一聲,一聲喚起一聲,沒有終結的痛苦。

不知為什麽,我還是咬牙站起,邁著癱軟的雙腿轉身離開。

走過十步左右,我搖擺不定的心情讓我再一次回頭,他側過臉,高挺的鼻梁,眉宇間散發著安靜的氣息,還是默默看我,眼神裏依舊沒有讓我找人救他的意思。我狠下心,猛然轉身向著遠處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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