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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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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極寒之境◎

聖泉之水已然是六界中最為清濯之物,若連這個都洗滌不了葉飛音身上的魔氣,那只能說明此魔氣根本不可能去除,唯一能夠從她身上抽離的法子,要麽就是煉化,要麽就是引渡。

葉飛音是仙體,要她煉化魔氣跟讓她入魔有什麽分別?況且她現在修為全失,也根本不可能煉化這樣汙濁的魔氣。

這樣一來,辦法就只剩下一個——引渡。

一回魔界,閻徊便找來了魔醫替葉飛音診脈,順便詢問引渡一事,他涉世不算深,若論見識恐怕還真不及這位時常遠游四方見不到人的魔醫。

“尊主,此女經脈受損,靈根也遭受了程度不輕的損毀,若按常理,沒個幾百年恐怕無法全然長好,若強行修煉,只怕會適得其反。”

閻徊自然知道葉飛音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好的地方,可不說他是魔族,且靈根還屬火,跟葉飛音沒有一處不相克的,經脈也就算了,大不了用靈力溫養,可靈根他實在束手無策。

“時間不急。”閻徊道,就算葉飛音境界跌落三重,可她的壽數還有千年之久,不愁沒有辦法。

“你可知冰靈根應當如何修補?”

魔醫之所以稱之為魔醫,倒也不全是因為醫理療法與仙門那套相悖,還有一點就是——魔醫只求結果,不顧過程,更不顧後果,也就是說,只要把靈根補了就行,怎麽補的,補完之後會不會造成什麽惡果,那皆不在魔醫的考慮範圍之內。

“尊主,下月月圓,極寒之境會打開,裏面有一頭鎮守雪山的神獸,殺了它,取出它體內的金丹來,靈根自然完好如初。”

魔醫口吻輕松,葉飛音卻擡了頭,極寒之境從打開到關閉不過一個時辰,一旦關閉,進入裏面的修士就再也不可能出得來,而且會被裏面的寒氣活活凍死。

極寒之境極為廣袤,地形覆雜又難以辨認,進去之後能順利認清路線出來都是幸運了,遑論是尋到那上古神獸冰貘,然後還要將它殺了?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閻徊並未說什麽,繼而問:“她體內的魔氣無法去除,你可有什麽法子?”

魔醫道:“唯二法,或煉化,或引渡,且選擇引渡之人,必須要在她承受此魔氣的境界之上或相當,才能保證不死。”

葉飛音承受魔氣時是大乘期,那豈不是只能由大乘期來為她引渡?

葉飛音聞言也算是了然,看來這魔氣去除無法了,她既不可能煉化魔氣,也不可能找到一個大乘期的人心甘情願為她引渡,否則今日她之困境就轉禍他人,臻至大乘期距離飛升也就不遠了,誰會願意為了救她承擔這麽大的風險?

夜幕降臨時,閻徊拉著這位魔醫去別地又說了許久,葉飛音現今已無法探查,自然不知曉他們說了些什麽。

不過她始終篤定,極寒之境也好,引渡魔氣也好,閻徊都不可能去做,因為這兩件事根本全無好處,盡是風險,還會危及自身。

夜色已深,她浸過聖水稍微緩解的劇痛感又接踵而至,現今她沒有修為,再疼也只能硬撐,一雙宛如冰雪的雙目愈發沈寂下來。

看來她的孤註一擲,並未開辟一個良好的開端,極有可能會永遠這樣湮沒下去。

待閻徊歸來時,葉飛音已然被這連綿不斷的劇痛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她躺倒在寒冰床上,只朦朧看到那個高大修長的影子慢慢接近,而後一片溫熱貼上她的手腕,疼痛就驟然減輕了許多。

葉飛音從一開始遲滯慢慢回過神來,她下意識一把撫開閻徊的手,可閻徊握她很緊,她根本無力反抗。

葉飛音擡眸,開口說話時氣息都有些不勻:“移痛之法會加強十倍的痛感,你未免太過好心。”

這樣的痛楚,在她尚是大乘期時都覺得難耐,遑論是被放大了十倍?

閻徊眸色猩紅,氣息卻尚算平穩:“你若承受過我們魔族的天雷劫,就知道這十倍於我不過尋常。”

何況,此法除了轉移疼痛,根本沒有半點副作用,有何不可為?

葉飛音只覺得她瘋了,一只魔,一只今日才與她相識的魔,竟然會願意自己承受痛楚只為讓她好過一些?

千百年來,葉飛音一劍封神,從未覺得自己這般禍水過。

“夢?”她瞇起雙眼,不確信地問了一句,然後在意識徹底斷片之前封閉了自身經脈,徹底與閻徊斷絕開來。

“你!”閻徊氣急,可她已經昏迷過去,就算他發了牢騷她也聽不見了。

如此倔強,無怪乎她會折在修補魔窟上,這寧折不彎的性子究竟是怎麽做上一派宗主的?

眼見葉飛音昏迷過去,閻徊開始仔細清算起來。

經脈寸斷、靈根損毀,魔氣流竄,她以一屆凡人之軀承受著三重痛楚,這其三中,魔氣最不好辦,靈根次之,最容易的就是先替她修覆經脈。

可經脈修覆又非得溫養,急迫不得,如此算來她還要承受這樣痛楚的日子根本望不到頭。

何至於如此……何至於如此……就為了那群仙門敗類?值得把自己作踐成這副模樣嗎?

閻徊憑空生出一股暴怒,頗有些摩拳擦掌。

正巧此時,百裏猊和冷青來見,詢問他:“尊主,討伐仙門之事何時提上日程?”

今日必勝之局被戛然而止,有不少魔怨聲載道。

忙活了一日,閻徊才想起他今日去仙門的真正目的,那些仙門芻狗,殺便殺了,本不足為惜。

只是,閻徊目光落在葉飛音身上,眸色也暗沈幾許。

只是她拼死護下的仙門,若被他輕易搗毀折損,現在他們二人之間這樣和平的局面恐怕就要被打破了。

“此事暫且作罷。”閻徊道。

“尊主!”百裏猊和冷青還要再言,被閻徊擡手制止。

“都出去。”閻徊已然轉身,此事不容再議。

百裏猊和冷青對視一眼,只好相繼離開了。

“你說,尊主是什麽意思?不準備打了?”百裏猊嘀咕一句,看著冷青詢問。

“興許。”冷青咋舌,眼中卻是與百裏猊絲毫不同的興奮,“真不知道那葉飛音有什麽好,短短一日的時間就能讓尊主如此癡迷於她,我也想試試。”

百裏猊見鬼地看了她一眼,無語道:“我在跟你說正經事,再說了,你一個女人……”

“及時行樂就是我的正經事。”冷青笑瞇瞇看了百裏猊一眼,若有所思地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相貌陰柔俊俏的男子,“男人有的我也有,沒有的我還有,而且我的性格比尊主好多了。”

“……”百裏猊一言難盡地離開了,他就不該跟一條性淫的蛇聊正經事。

只是尊主難道真的要為了那個葉飛音放棄攻打仙門?現今正是魔界充盈,仙門人手短缺的時候,天劍山一聚,很多新鮮的小弟子都會參加,初生的年輕人,吃起來才美味。

百裏猊神色冷冷,而且那個葉飛音與他有斷尾之仇,這件事他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

·

即便是昏迷過去,渾身的疼痛卻並未因此斷絕,因為太疼了,葉飛音連睡著的時候都緊蹙著眉頭。

今日一整日下來,她原是精疲力竭的,可是也就昏了一個時辰,隨後又被自己身上的傷痛疼醒了。

睜開眼的時候,她發現閻徊就在不遠處,似乎是在翻看什麽古書,她一個人在幽閉的山洞裏生活了百年之久,在那之前也早就習慣了獨來獨往,突然有一個人不舍晝夜地在她身邊,讓葉飛音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你在看什麽?”葉飛音問他,她現在修為盡失,短時間之內也無法再修煉了,若閻徊這裏有什麽閑書,看看也是好的。

聽見她的聲音,閻徊卻將書合上收了起來,自然起身道:“沒什麽。”

葉飛音看著他,想起傍晚魔醫來過的那一遭,她道:“你不會是真的想去極寒之境吧?”

“為何不能?”閻徊聽出她言語中的否定之意,對她這樣消沈不欲求生的狀態很是不滿,“你是覺得我殺不了冰貘,還是當真不想活了?”

沈默了一瞬,葉飛音道:“閻徊,我不是為了求死,才去修補魔窟的。”

許是因為她一身穿著和那張自帶仙氣的臉實在太有正義凜然的感覺,她一開口,閻徊就覺得是要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搪塞他,他不耐地擺了擺手:“我知道,你不就是為了你的仙門。”

然而話音未落,就聽葉飛音說:“不,你不知道。我修補魔窟,是為求生。”

閻徊皺了皺眉,這才正眼註視著她,不明白她這是什麽道理,她都差點死了,卻說自己是在求生?

“置之死地而後生。”葉飛音道,“你既已知曉我的體質,別的事我也沒必要瞞你,幾百年前我便已有預兆夢境,說我的修為會在大乘期巔峰那日戛然而止,再無法有半分進益,唯一的破局之法便與那魔窟有關。”

“一個夢而已……”閻徊下意識想說,沒什麽大不了的,可仙人的夢境與凡人不同,那的確是會成真的。

他一時失語,就聽葉飛音繼續道:“我原覺得定有破解之法,原覺得自身修煉,怎可能如此絕對,可就在一百年前我到了大乘期巔峰時,我的修為果真戛然而止,我閉關山中修煉了這麽多年,始終沒有一絲一毫的進益,除了通身靈力充沛,完全停滯的感覺幾乎與凡人無異。”

竟會有這種事?閻徊聞言也肅然起來,問道:“那夢境中可有破解之法?”

葉飛音搖了搖頭,答:“每次都是預兆魔窟破開,而後便斷了,仙門會武,日升之時,連時間都未差錯分毫。”

“就算如此,那你也不能用如此極端的方法……”閻徊並不茍同,她之後還有幾千年的光陰,大不了慢慢再想辦法便是,何必如此破釜沈舟?

“一百年分毫未進,已經是我的極限了。”葉飛音聲音和緩,眼神卻十分孤絕,“機不可失,我不可能平白耗費下去。”

原來如此,寧肯此番粉身碎骨,哪怕真的身死道消,她也不會放過這一線轉機,原來真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這若是換了旁人,大乘期巔峰已是很多人一輩子都望塵莫及的境界,就算知道了此番結局,也會逍遙度日、賺盡聲名,她卻不願。

當真不愧是葉飛音,不肯有半分屈折。

“可魔醫說了,極寒之境那只冰貘,是唯一能修補你靈根的辦法。”閻徊勸道。

葉飛音搖了搖頭:“我自己的事,不勞尊主掛心,極寒之境不會只開這一次。”

“可下一次又要耗時百年之久,你的身骨怎麽能承受得住?”閻徊說完,見她神情依舊不變,就知道這件事自己尚且不能左右,分明已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卻令他頭痛無比。

“那魔氣呢?”閻徊啞聲,“你可要與我雙修?”

作者有話說:

葉飛音(認真):男女有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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