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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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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溫華東身體虛弱, 住院這幾天總是昏昏欲睡。

溫漾害怕潘蓉身體跟著受累,便這兩天都住在醫院裏照顧溫華東。

一日三餐都由雲端外送飯菜,這幫了溫漾很大的忙。

趁著吃飯的空隙, 她給江鐸發了微信,告訴他熙園日常用品的擺放位置。

江鐸卻說他已經返回青江。

溫漾咬著筷子蹙起眉頭, 剛才還有些許胃口,這會兒全都成了失落,她思索片刻,編輯消息回覆:為什麽突然回去了?

江鐸:因為我在這裏, 你牽掛的會很多。

知道她這人心思重,哪怕在醫院裏也會考慮到他的感受,本來照顧病號已經是夠累的了, 他不想再給她多增加負擔。

寥寥一行字,溫漾眼眶微微發燙。

溫華東自然註意到她的神情, 放下筷子拍拍她的胳膊,溫聲問道:“出什麽事了, 溫漾?”

溫漾輕笑下,放下手機,“沒事, 您還想喝湯麽,我給您盛。”

溫華東攔住她, “趁著你媽不在, 有什麽事跟爸爸說說。”

他昏睡時間多, 但是醒來的時候總會看見溫漾對著手機發呆,自己女兒什麽脾性自然是了解的。

現在不肯說, 肯定是遇到問題了。

單人間的房間門是半掩著的,走廊外聲音時不時傳進來, 溫漾手指摳著旁邊桌角,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輕聲說道:“爸,你還記得江鐸嗎?”

乍一聽到這個名字,溫華東還沒有反應過來。

只覺得耳熟。

他眨眨眼在腦海中篩選這個名字,而後神情慢慢嚴肅起來。

“你在大學時候的那個男朋友?”

溫漾咬著唇輕輕點頭。

溫華東臉色頓時變了,他嘆了口氣,不再看向女兒殷切的眼神,聲音低沈嚴肅,“這件事不要跟你媽媽提,今天的事情我就當你是累了胡說的。”

溫漾站起身,指甲掐進掌心裏,絲絲麻麻地疼蔓延到心臟,她抿了下唇,“爸,我已經和他在一起了。”

“只是您別生氣。”

溫華東蹙起眉頭,久久沒有說話。

溫漾怕他真的有事,手指微微顫抖,站在一旁手裏捏著呼叫器。

甚至這一秒後悔自己說出這件事。

畢竟溫華東剛剛闖了一趟鬼門關,現在她卻拿這件事跟他說,委實有些不應該了。

半晌,溫華東重重呼出一口氣,拍拍手示意她坐過來。

溫漾心頭的石頭倏地落地。

眼角淚水也跟著掉了下來,她坐過去,別過臉去擦了擦淚水。

溫華東輕笑,“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遇到點事情還要掉眼淚?知不知羞的。”

“對不起爸,我不應該現在跟你說這件事。”

剛才他問起來,自己忍不住說出來,全然沒有考慮過後果。

“我沒事。”溫華東擡手摸摸她的頭發,眉目慈愛,他的孩子如今已經有了想要追求的幸福,哪怕這份幸福他不看好。

“溫漾。”

“如果這是你深思熟慮過後的選擇,那爸爸沒有什麽好說的。”

溫華東緊緊攥著她的手,病房內很安靜,是屬於父女兩人的小談話時間,他輕輕嘆了口氣,“雖然我不支持你的選擇,但是我尊重你的選擇。”

“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姑娘,做什麽事,選擇什麽樣的人是你的自由,我跟你媽媽都不能沖動的去阻止你,但是你要明白你在做什麽。”

門外喧鬧聲一陣陣傳來,溫漾低頭哭喘不上來氣。

做了律師後她鮮少像這樣哭。

因為要保持足夠理智,保持足夠清醒,慢慢開始她便覺得自己應該就是這樣的。

而現在在父親面前哭得妝容花掉也沒有關系。

她蹲下身將眼淚藏起來,輕輕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看向病床上的父親,輕輕抿著唇笑道:“知道了,爸爸。”

溫華東心疼自己女兒,不想她像那年一樣遭罪,更不願意看見她痛苦。

所以他只是不支持。

“不過溫漾,”他彎腰拉她坐在自己身邊,遞給她紙巾,“這件事你考慮好怎麽跟你媽說了嗎,畢竟當年你在醫院那幾天差點要了她的命。”

溫漾低頭垂眼,看著手中的紙巾搖搖頭。

她想過很多次要跟潘蓉提,但是每每到最後都退縮。

溫華東見她這樣便心中了然,琢磨片刻後拍拍她的金榜,哄她開心,“這件事包在爸爸身上,幫你一把。”

“爸。”

“你媽現在根本不敢罵我,你放心好了。”

“但是你要跟我說一下你和江鐸怎麽遇見的,又是怎麽在一起了,好吧?”

溫漾點點頭。

兩人面對而坐,溫漾將事情一點點展開講出來。

說到那幾件案子的情況時她選擇了適當隱瞞,溫華東聽到江鐸自己創辦了溫時酒莊時有些驚訝。

現在集團的生意往來上就是采購的溫時酒莊的紅酒,價格合適,品質保證。

而且剛剛跟對方簽訂了三年合同。

但他沒有想到溫時酒莊的幕後老板竟然是當年害自己女兒住院病重的少年。

“當年的事,江鐸也是受害者。”溫漾看著他認真說道。

溫華東嘆了口氣。

他自然是知道江鐸是受害者,但是這樣的家庭如果真的讓溫漾嫁過去,那她的處境要怎麽辦。

為人父母,他寧願女兒不理解做父母的,也不要女兒嫁過去受委屈。

這句話從剛才他便一直跟溫漾重覆。

溫漾理解。

這是她的為難點。

“但是爸爸,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她努力嘗試說服溫華東。

溫華東搖搖頭。

“一個汙點想要被人遺忘,除非瞧見汙點的人都不存在了。”

“江伯父只是帶走調查……”

“溫漾,當年那個女孩跳樓自殺是不是因為他?”

溫漾沈默。

這件事沒有辦法否認。

畢竟兩個當事人都已經不在了,而那個同校的女孩也的確因為這件事丟掉生命。

“人心不可測,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次受到傷害。”

溫漾點點頭,鼻尖微微泛酸。

她趴在床邊跟溫華東撒嬌,“謝謝爸爸。”

溫華東笑著拍拍她的腦袋。

白天的時間慢慢被拉長,潘蓉每天來跟溫漾換班,好讓她能夠回去安心泡澡睡一覺,一直到溫華東出院。

青江那邊的事情有些忙,江鐸最近兩天跟溫漾的聊天更多是一日兩次的問候。

早安,晚安。

其餘的便是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溫漾抱膝坐在沙發上,指尖滑動屏幕看著兩人的聊天記錄。

有的時候她會不自覺絮叨一些,可江鐸從來沒有漏掉回覆,重要的甚至會單獨引用回覆。

他那麽好。

可現在卻被她藏在身後不能示眾。

溫漾收起手機,下巴擱在手臂上望著桌下壓著的地毯發呆,腦海中溫華東的話還在循環播放。

似乎一切都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可她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

忽的手機震動兩聲。

她懨懨地偏頭去瞧內容。

趙寅:【鏈接】

溫漾提起精神點開鏈接,界面跳轉出來竟然是溫時酒莊對外開放的通知邀請函。

名額有限,他們這次只開放了五十個名額。

之前她一直很想去酒莊參觀,但是那會兒江鐸說酒莊還在維修階段不能對外開放,所以這件事便暫時擱淺。

可現在開放了,他也並沒有邀請她。

說不失落是假的。

因為溫華東的原因,溫漾最近住在家裏,晚上作息也跟著父母改變,實在沒有心情跟趙寅聊天,道謝後便沒有再繼續深聊,跟江鐸道了聲晚安後便窩在床上閉眼入睡。

窗外一片寂靜。

蕪海的冷風似乎也沒了聲音,在深夜靜悄悄的。

須臾,她緩緩睜開眼睛。

解鎖手機找到訂票軟件後定了一張後天去青江的動車票。

溫時酒莊在青江城郊外。

因為深冬,整個古堡建築兩旁的樹木更有一種悲涼孤寂之感,周圍只有這一座建築,更是愈發顯得酒莊神秘高貴。

厚厚的積雪覆蓋在屋檐上,白茫茫的雪作屋頂,古堡似乎被演繹出另一種風格。

是白色的,純潔無瑕的。

溫漾看著照片上的溫時酒莊照片輕輕咬住唇,切換界面到微信,戳了戳江鐸的微信頭像。

“你拍了拍江鐸的腦袋說真好看”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是在青江那天閑來無事,她索性便拍拍對方頭像,結果十分枯燥,什麽有趣的小話語都沒有。

江鐸縱容她,自然是怎麽改都隨她的意。

界面忽的轉變成視頻通話邀請,溫漾楞了下,連忙坐起來探身打開臺燈,昏黃的光將房間渲染成溫暖的氛圍。

她點擊接聽。

男人清冷俊朗的眉眼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再次看見仍舊忍不住心跳亂了幾拍。

明明才剛分開不久,可現在乍一看恍惚兩人已經好久好久沒見了。

看背景似乎是在書房。

江鐸懶散地依靠在那裏,手機支撐在桌上,見她接通頓時勾唇輕笑,微微俯身看過來,嗓音慵懶沙啞,“怎麽還沒睡?”

溫漾攏了攏頭發靠著抱枕,笑了下,“有點失眠。”

“失眠?”江鐸擡手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男人眉梢微擡,“溫漾,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有。”溫漾搖搖頭。

只是這會兒有點想他。

想抱抱他。

男人黑眸落在她的臉上,久久看著,神情溫柔繾綣,仿佛在看一件珍寶。

溫漾被看得不好意思,將手機往旁邊挪了挪,小小框裏瞬間只剩下她的半張臉和身後的落地臺燈。

江鐸輕笑出聲,“什麽時候還怕看了?”

“沒有。”她覺得喉嚨發幹,忍不住舔了舔唇,“你忙完了?”

江鐸嗯了聲,“伯父身體怎麽樣?”

“已經出院了,現在在家裏靜養。”

“那就好。”

書房內太過安靜,靜到溫漾聽到一種很輕的聲音,似乎是什麽金屬物品相互碰撞發出的輕微聲響。

她不由地湊近屏幕想要看清楚是什麽。

江鐸看著眼前人透過屏幕慢慢放大,皎白細膩的皮膚,幹凈清澈的杏眸,一點點靠近他。

他微微瞇起眼眸,俯身過去,聲音低柔誘惑,“在找什麽?”

同樣的屏幕裏,男人清冷面容驟然放大。

眼底是清晰可見的她。

溫漾心頭猛地一跳,連忙把手機拉遠,快速眨了眨眼睛,“剛才聽到聲音,想看看是……”

“是這個麽。”鏡頭反轉,男人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食指和中指中間夾著一根鋼筆。

隨著他的動作鋼筆在指尖轉動劃出一道道弧度,與食指上的戒指碰撞,發出叮咚聲響。

那只鋼筆是她送給江鐸的新年禮物。

江鐸往前遞了遞,佯裝不知,“這支筆好看嗎?”

被人這樣問送出去的禮物是否好看,溫漾有些不好意思,點點頭,“好看。”

“應該是童姨送的,”江鐸一本正經的說道,“前段時間她還說我的鋼筆太久了,想送我一支新的。”

“江鐸。”

她忍不住打斷他的話。

“哦那不是她送的。”江鐸噙著笑望向她,黑眸淡淡溫柔。

溫漾:“那是我送的。”

江鐸點了點頭,神情恍然大悟,“原來是溫律送的,那不能用了,要收起來小心保管。”

一向正經的男人突然油嘴滑腔,溫漾被他逗弄地有些薄惱,“江鐸!”

江鐸笑起來。

他擡手敲敲屏幕,似是敲在她的腦袋上,神情溫柔寵溺,“好了,心情好點沒?”

溫漾楞怔一下。

原來他是看出自己心情不好才想辦法逗她開心。

心裏的失落被甜蜜替代些許,可沒有被邀請的事情依舊存在,溫漾不想兩人異地心裏還有隔閡,頓了頓,輕聲問道:“趙寅說溫時酒莊對外開放了。”

江鐸點點頭,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那你為什麽沒有邀請我?”

語氣委屈巴巴,配著臉上的小表情,簡直像一只生悶氣的小倉鼠。

江鐸忍俊不禁,心軟得一塌糊塗,哪裏還有半分逗弄她的心思,透過手機屏幕慢慢安撫她。

“因為怕你來回折騰,想著等你回來單獨為你開放一次。”

“溫時酒莊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所以溫漾,想我了麽?”

他沒有說“再來”,而是說的“回來”,仿佛已經認定她會回去,也認定她把玫瑰洋房當成了青江的一個家。

也認定了她這個人。

所以他說了回來。

也說了單獨為她開放一次,隨時敞開。

溫漾眼眶緩緩紅了一圈,昏黃燈光下只瞧得見眼眸裏的晶亮,可江鐸卻猜到幾分。

男人語氣愈發溫柔,融了滿眼清冷。

“如果覺得太難熬了,那就交給我好麽,別害怕,一切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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