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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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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娘娘再三纏著咱家一個閹人作何◎

沈卿歡方走到堂玉軒門口,便覺得有幾分怪異。

堂玉軒裏的交談她聽不甚清,便下意識的湊近,聽聞名震八方的李將軍和桓王如何如何,她驚了一瞬,再到謝謹庭說要滅門整個太子府之時,她心下大驚。

今日不是同謝謹庭面見的好時候,沈卿歡正欲轉身離去,卻將那根脆弱的枯枝踩得哢嚓響。

明明細微的聲音,在寂寥的冷風中顯得如此突兀,謝謹庭是習武之人,不可能聽不到這些聲音的。

像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測,脖頸處寒涼的觸感傳來,叫人不禁生出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這殺千刀的閹狗!

“大膽,竟敢在太子府行刺太子妃。”沈卿歡聲音穩了穩,不顯半分慌亂,怒斥身後那人。

脖頸處的疼痛如同蟻蟲啃咬,倘若沒有屋內那人發話,她今日定然要死在這裏了。

她都自報了家門,屋內那閹狗仍不打算放過她,想來是因著她聽到了這些話,當真要在置她於死地了。

沈卿歡將下唇咬得泛白,雙眸緊緊闔上。

在生出投靠謝謹庭這個念頭的時候,她就隱隱想到了這個結果,權力至上的人,想要什麽沒有,哪裏會非她不可。

倘若真喜歡女人,自然會有人主動投入他的懷抱,即使他根本不算男人。

所以雪夜為她收屍,為她立牌坊,為她怔上一整夜又是何意……

“李繼妄。”一道寒涼的聲線傳出,宛若冰淩相撞。

令人生寒的刀刃頓了頓,從她脖頸處移開,沈卿歡緩緩睜開了眼眸,看著那扇窗,想要透過窗看到謝謹庭。

“請太子妃進來。”

她不明白這人究竟是什麽意思,又或許說,謝謹庭本就是令人琢磨不透的。

李繼妄拎著她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摜進屋內,沈卿歡踉蹌了兩步,卻還是因著身上裹著兔絨小襖,有些笨拙地撲在了謝謹庭的身上。

確切的說,是撲在了他的大腿上,而那只手僅差三寸便要觸碰到謝謹庭最忌諱的地方。

“謝,謝秉筆……”謝謹庭的眸光冷然如刀,讓她如芒在背,沈卿歡被燙道一般縮回了手。

謝謹庭臉色差極了,就連李繼妄都跪下請罪:“求幹爹責罰。”

“自己去找元錦領罰。”謝謹庭掃了一眼他,冷聲道。

李繼妄領命出了堂玉軒,整個堂屋瞬間寒涼的不成樣子,沈卿歡擡眸偷偷打量著他。

察覺到她的目光,謝謹庭嗤笑一聲:“娘娘再三纏著咱家一個閹人作何?”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玉蘭香縈繞不散,謝謹庭莫名有些心煩意亂,看著她細白的脖頸道。

她離得太近了。

“本宮並非有意的,秉筆莫怪。”沈卿歡惴惴不安的道。

她沒了前些天的嬌蠻與張揚,倒像是在太子府帶上這些天看清了形式,懂得收斂爪牙安分守己了。

謝謹庭冷著那雙桃花眸,淡笑一聲道:“娘娘聽了多少?”

沈卿歡心虛地瞟了他一眼:“也沒多少……”

他坐直了身子,修長的長指勾了勾,示意她過去。

沈卿歡微怔,上前湊近幾分,那雙好看的手攥著她的衣領,脖頸驟然鎖緊,她被向上拎起了些,湊得那張精雕玉琢的臉極近。

那雙眸眼尾尖銳,宛若帶了冰碴,深邃的眼窩深井般帶著深不可測的銳利與煞氣。

單看唇,便叫人知曉他是薄情之人,而高挺的鼻好似將要擦到她的臉上,謝謹庭的呼吸微冷,帶著竹與藥的淡香。

可眼下卻並無半分暧昧,那雙手緩緩收緊,細白的脖頸帶了殷紅的指痕。

謝謹庭的聲音分外低沈,像是伏在她耳邊親昵:“娘娘想不想活。”

沈卿歡拼死掙紮著點頭,卻得了他一聲輕笑:“娘娘這條命,咱家只留一個月,一個月後若是給不出咱家留下的理由……”

謝謹庭的話並說完,只收了手,沈卿歡便脫力的跌坐在地上,他輕拍了拍她的臉側,意味不明。

“主子為何不殺她。”沈卿歡跌跌撞撞地走後,淩雲眼中布滿了殺意。

謝謹庭意味深長的看著那嬌小的身影,美人細腰一側掛了長組白玉,隨著她的踉蹌叮當作響。

他眼眸微瞇,輕笑了一聲:“自然有用。”

沈卿歡只想著逃離,並沒有註意到自己此刻到了那裏,她驀地想明白了些。

起初她不明白謝謹庭為何這般,此刻又還有什麽不知曉的。

謝謹庭殺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他只是想要了一只聒噪小蟲的命,有何不可。

沈卿歡長吸一口氣,眼睛有幾分幹澀,她緩緩地眨了眨眼。

她不能怕他,明日就是省親的日子,她務必要讓父親提防些,這次她定然要護好他們,護住整個尚書府。

翌日,尚書府。

“歡歡,”沈夫人滿臉疼惜地挽住她的胳膊,“這些時日可都還好?”

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容,沈卿歡鼻頭微微有些酸澀,臉上難得露出幾分真實的笑意:“母親,一切都好。”

“既然嫁做人婦,可莫要再同往常做姑娘那般生事……”金玉蘭低聲絮絮叨叨的囑咐著。

沈卿歡臉上的笑意十分乖巧,不禁叫人放心下來,金玉蘭無奈地摸了摸她的發頂,似是想到了什麽,欲言又止。

沈卿歡看著她有些愁苦的面容,攥著袖口的手微緊,母女間不再言語,

“快些進屋吧,今日怪冷的……”金玉蘭輕咳一聲,扯出一抹笑意,道。

沈卿歡臉上不由地平添了幾分落寞:“父親他,還不肯見女兒嗎。”

金玉蘭步子一頓,似是安撫地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也知道你父親那個脾氣,過些時日便好了,今日切莫惹得他生氣。”

前世,因著她執意要嫁給太子,父親去將聖旨求了來,皇帝便順水推舟的導了這出戲。

而那日後,父親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最後拖著病體為她向裴辜元求情,卻落得個打入天牢,吐血而亡的下場。

沈卿歡闔上了眸子,再睜開時,眼前清明一片。

“我去見父親。”沈卿歡回握住母親有些泛冷的手,回道。

金玉蘭登時有些著急:“還是改日吧,他正是氣頭上。”

沈卿歡沒有聽她的話,還是那副任性的模樣,直直地推開了正堂的門。

昔日威嚴的父親正是坐在藤椅上,幽幽地書卷香充斥著整個廳堂,沈江河聽到推門聲也並未擡眼看她,只出言斥責道:“愈發的沒規矩。”

“父親。”沈卿歡克制住自己的腳步,輕聲道。

“你還當自己有個父親,我可早就沒你這個女兒了。”沈江河冷哼一聲。

金玉蘭趕忙上前為他順著背:“歡歡難得回來,你身子還未好全,不宜動怒,父女哪有隔夜的仇。”

沈江河鬢角帶了絲絲花白,而今戶部乃是人人追捧的位置,九子奪嫡少不了戶部的支持,他本不用如何,卻為著自己折了顏面,將她送進魔窟,又想將她帶出來。

“女兒知錯了,往後再不會任性,父親原諒女兒吧。”沈卿歡擡眸,看著眼前帶了歲月痕跡的父親。

到底是自己捧在掌心寵大的女兒,沈江河嘆了一口氣:“這次省親不是專程來跟為父道歉的吧,說罷,是遇上了是什麽事?”

知女莫若父,她一個眼神,沈江河也猜得出是怎麽一回事。

“女兒先前做了許多錯事,也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而今在太子府的幾日,知曉父親在朝中的處境不大好,今日是來同父親說說女兒的想法的。”沈卿歡看著他。

沈江河見她一臉正色,緩緩沈下了臉:“大殷女子不得幹政。”

沈卿歡並沒有被他的話噎回去,只乖巧的笑道:“父親先前可不是這般教導女兒的。”

自小父親便同她說,女子當同男兒無異。

而她所學的不止四書五經,還有通史與謀略,怎甘被困於宅院之中。

沈江河默了會,那雙眼眸中帶了一絲光影:“你且說。”

“而今朝中都認為父親會站在太子這裏,可太子德不配位,不值得父親去冒這個險。”沈卿歡緩緩聲道,她的表情極為平靜,仿佛口中說的是與自己無關的陌生人。

沈江河皺了皺眉頭,這根本不是她這個女兒的作風。

此番竟是為著他設身處地的考慮,而非同先前那般,滿心都是裴辜元那壞種。

饒是金玉蘭也覺出了不對,她開口追問道:“歡歡可是在太子府受了氣,尚書府雖不說勢力多大,可也絕不會看著女兒收受氣的。”

他們捧著長大的獨女,怎能被人欺負了去。

沈江河不欲語,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女兒,好一會才道:“好,好,那你說說,尚書府難不成要站在兩黨中央,不與任何人為敵?”

此時的中立,算得上是保全名節,但將來的君王卻不一定留下中立一黨。

沈卿歡搖了搖頭:“女兒不打算讓整個尚書府以身犯險,同裴辜元一起。”

前世整個尚書府便是因著她同裴辜元站在了一起,被利用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沈江河這才正視她幾分:“你還有什麽別的辦法?”

“女兒想,”沈卿歡接過身旁侍人遞來的熱茶,“父親中立便好。”

沈江河臉色緩和了些,正欲開口,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擡眼看著她道:“如今入了太子府,你可知曉陛下不放心你那夫婿,派了身邊的謝謹庭入府。”

“女兒知曉。”沈卿歡點頭道。

沈江河一臉正色:“那你便知曉東廠的恐怖,便不會忤逆我與你母親。”

在賜婚聖旨下達之後,他們沒少囑托過,清流文人向來跟宦官勢不兩立。

沈卿歡一怔,擡眼看著父親那張漸漸顯出皺紋的臉。

她雖是嬌蠻,可不善於撒謊,再者說,父親最是了解她,定然也是知曉了什麽。

“謝謹庭才是令所有人,乃至是東西廠恐懼的存在。”金玉蘭似是在追憶什麽,直至沈江河出聲,“他是地獄爬出的惡鬼,身上沒有半分人性。”

“母親……”沈卿歡看著他,鼻頭一時有些酸澀。

她哪裏有回頭路,從她重生那一刻起,便註定是要同謝謹庭在一條船上了。

沈江河臉色不大好看:“為父聽聞,你這些時日同謝謹庭有過來往。”

他不是在問她,父親分明是早就知曉了這件事。

“的確如此,”沈卿歡當即認下,看著自家父親胸膛起伏著,她將一盞新茶遞到沈江河面前,“父親,謝謹庭並非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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