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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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相比起首都的莊嚴熱鬧, 同一時刻的鄉下就要安靜許多了
這邊銀裝素裹，白雪茫茫，一眼看去看不到盡頭, 有頭無尾, 有尾無頭。從山頭看去, 群山盤踞，南山大隊是山腳下的村莊, 臥在群山之間。從平原看去，南山大隊擋在兩野之間, 獨自矗在那兒，與世隔絕，寂靜無聲
不過那是平時了，在除夕這個好日子裏, 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就沒有停過, 一個個大小孩子全都從屋子裏面跑了出來, 在外面瘋跑
作為鄉下的孩子, 他們大部分人冬天只有一身棉服，有些條件差點的孩子甚至沒有棉服，或者幾個人一件衣服輪著出來，其餘的人就在炕裏待著
所謂的過新年穿新衣服的習俗只屬於那些家境好的人家，即便是在城裏, 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每年擁有新衣服的
在這種情況下，有一件新衣服就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了
她有好多好多件，穿著紅色花棉襖的魚魚背著鼓鼓的小包包, 雄赳赳走在路上, 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深深的腳印
她左邊是瘦瘦小小面無表情的虞織樂，步子輕輕巧巧, 仔細看腳印也淺很多，再右邊一如既往是帶魚魚最多的虞七，他剛從魚魚家竄出來，收獲豐富，這會兒咧著嘴都合不攏了，那大白牙看著都晃眼咧
除了他以外，旁邊還有一溜串的虞家兄弟們，一個個雖然穿著以前的舊衣服，但是幹幹凈凈，一個個和虞七都差不多，咧著大白牙，怎麽都合不攏的
他們這邊基本都是除夕就開始發紅包了，畢竟不發錢，他們小孩子用什麽啊？這糖還吃不吃了？鞭炮還放不放了？
雖然錢不多，但是儀式感還是得有的
一群小崽子各家開始竄，拿著到手的紅包就風風火火朝著大隊的供銷點走去
說是供銷點，但是其實也不是正式的，就是大隊上安排人在前幾天去公社集體采購了一些生活用品，留了一些給這些個小崽子玩。
裏面的東西並不多，畢竟大部分小孩子的壓歲錢大部分都要上交的，留在手裏的那點錢，能買兩顆糖果湊一盒擦炮就很不錯了
不過那是之前了
他們今天不一樣了，他們
發財啦
虞七幾個屁顛屁顛跑到村委會這邊專門‘賣’東西的攤子裏專門
“我要這個鞭炮，兩盒”
“糖，糖，快湊錢我們來一包”
“這個沖天炮也要”
……
一群人擠成一團開始現場商量要買什麽東西，那熱鬧的房子都要掀翻了
林隊長樂呵呵看著這些個小崽子，他這人年紀大了，就是喜歡這些個熱鬧的小孩子，尤其是過年的時候，那一群人聚在一起，別提有多稀罕了
“魚魚買不買啊”
他是現在這些個小子臉上掠過，最後來到一堆灰撲撲人中最為顯眼的白白胖胖紅艷艷的魚魚身上，看著小家夥笑嘻嘻的小模樣，那是相當心喜了，捏了捏人肉嘟嘟的臉蛋，又去摸摸她棉襖前面掛著的老虎娃娃
“喲，咱們魚魚今天不是魚，是小老虎咯”
“咯咯”魚魚露著白白牙齒咯咯笑，也揪揪自己衣服上的大紅花，又轉個身給他看後面
好家夥，在紅衣服的後面是用金線繡出的憨態可掬的小老虎，繡滿了整個衣服，那簡直是
“哎喲，這也太好看了吧？別說咱們大隊裏，就是公社也沒有這麽好看的衣服，不愧是首都帶回來的衣服”林隊長毫不吝嗇地誇道
這衣服，那真是非常非常顯眼了，也相當符合這會兒的審美
鮮艷熱情，別提多顯眼了，尤其是這料子這做工，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很是精致
穿在白白胖胖的魚魚身上，別提多好看了，她去抱個鯉魚都能去掛歷裏當小門童了
魚魚咯咯地笑著，在林隊長的誇獎下，又自信滿滿地轉過頭，當著人的面，又把後面的帽子蓋在頭上，一個小老虎的帽子又蓋在頭上
她蹦跳一下，比著肉嘟嘟的小手，呲了呲牙，然後嗷嗚一下
那模樣，可是萌得人心肝顫喲
林隊長臉上都笑出花了，瞅了瞅那邊還在討論買什麽的小子們，悄悄地從兜裏掏出幾顆糖塞在魚魚的兜裏，小聲說道
“悄悄的悄悄的”
懂，都懂，受歡迎的小崽子絕對沒少遇到這種被開小竈的時候
“悄悄的”魚魚也咧著白牙笑嘻嘻的，湊過去哈著聲音小聲說著，“謝謝林爺爺”
“哎，好孩子”林隊長也樂
其他人：……
他們只是忙不是瞎
他們這些個老人家最是喜歡小孩子了，但是小孩子和小孩子也是有區別的，這最喜歡的自然就是嘴甜活潑的那一批，再然後是聰明能幹的，再然後是長得好的，最後才是普普通通的
剛好，魚魚全都占了，活潑開朗嘴巴甜喜歡笑，長得好看還聰明，人也肉嘟嘟福氣滿滿的，說她是大隊上最受長輩的小崽子一點都不為過的。即便是現在屋子缺乏，魚魚到處竄一圈，也總能得到點東西的
當然，魚魚其實也不咋稀罕這些東西，她現在可是超級富有的小崽子咧
笑嘻嘻收下林隊長的糖，魚魚低下頭，也在自己那鼓鼓的小包包裏翻了翻，然後從裏面抓住一把軟糯的片裝桂花糕塞到他手裏，也湊過去小聲道
“悄悄的啊”
“哎呀，好孩子好孩子啊”林隊長笑得更開心來了，那滿臉褶子都散不開了，還是想把東西遞過去，哪知道小崽子撒腿就跑，蹦蹦噠噠的，跟小兔子一樣就跑出去了
“我去外面等你們呀”魚魚笑嘻嘻的從屋子跑開，然後站在門檻上，看著外面落雪的屋檐外面，小眼神瞇了瞇，彎了彎腿，撅著屁股，然後嘿哈一下
成功跳出屋檐位置
好消息成功了
壞消息，跳下去腳一滑，魚魚一個屁股墩就摔了下去
“哎喲”
好在魚魚其實也不是個愛哭的小崽子，鼓了鼓嘴，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屁股，想要站起來
但是這個動作對於她這個穿得異常厚實衣服褲子都是雙倍加厚的小崽子來說明顯是有些困難的，她試了兩次還是沒成功，只能擡頭眼巴巴看向旁邊的虞織樂，沖她伸出了手
“咕咕，拉我~”
看著在地上翻騰半天都起不來的魚魚，虞織樂都忍不住嘆了嘆氣，看著她的目光都帶著些小憂愁，最後忍不住還搖了搖頭
這模樣可怎麽辦哦，這要是在山裏，早就被獵物抓走了
它們就喜歡這種又胖又笨的
“咕咕”等到魚魚被拉起來以後，對著虞織樂恨鐵不成鋼略微帶著嫌棄無奈的小眼神，魚魚拉住她的手，大眼睛認認真真看著她，奶聲奶氣強調
“我還小噠”
“哦”虞織樂瞅瞅她說話時候臉上一抖一抖的肉肉，覺得這也不是年紀小的問題了，為了以防萬一人再摔倒摔得更傻，她伸手把人拉了起來
“我真的還小噠”魚魚再次強調
“哦”虞織樂繼續敷衍
魚魚鼓鼓小嘴，跺了跺腳，又嫌棄屋子裏院子幹幹凈凈沒有雪，拉著人就出去外面的雪地上蹦來蹦去了，沒一會兒就忘記剛才的丟臉，樂咯咯在雪地裏上下亂竄，活潑得不得了
雖然說在城裏也好玩，水泥地走著也舒服，但是真對比起來，還真沒有在地裏舒坦的，摔著不那麽痛
就在魚魚跳來跳去的時候，那在裏面買東西的虞七幾個總算是買好了，一個個興奮沖沖地跑了出來，然後虞七抱起魚魚，虞八拉上虞織樂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起來
“走走走”
“放鞭炮咯”
像是放鞭炮這種值得炫耀的大事情，那必須在人多的地方玩啊，也不是每個小孩子都能有在過年時候玩鞭炮啊
他們現在有一堆，一大堆，幾乎是人手一盒
為什麽用的是幾乎呢，因為像虞七他們這些個膽大的，就是買的兩盒
歐耶，對比起以往兄弟幾個湊錢買的情況，今年真的是很大的大豐收了。他們以往過年大部分紅包其實也只是家裏叔伯們給，基本都是幾分幾分的，今年
虞五叔給了一塊，一塊啊
今年果然和他說的一樣是個超好的年，明年順順利利，必須的
一群人懷揣著激動的心情直接跑到了人最多的大家最喜歡去的湖面上玩，這裏已經聚集著一堆人了
打呲溜，玩滑車，扔炮仗，比彈弓……
整個就是大型小孩子聚會攀比現場
虞家兄弟幾個也是不可避免，一個個跑到這邊，就開始裝模作樣拿出了鞭炮，瞬間，一大群人就圍了過來，等到他們拿出所有存貨
好家夥，所有人都圍過來了，一個個瞪大眼睛羨慕地看著他們
“炮仗，好多炮仗”
“他們還有好多糖啊”
……
虞七幾個得意洋洋的，感覺自己已經到了人生的巔峰了，他們自己一起玩的同時，順便把各自在大隊上的好朋友也喊了過來，很快又聚集了一群人
作為小崽子的魚魚，在到了這邊的時候就被放了下來，被他們一群人圍在最中間，看著他們興奮的模樣也咯咯笑
“放的時候都看著點，鳥鳥姑姑你看著魚魚哦，別炸到她了”虞七這個帶魚魚最多的哥哥這時候也最靠譜，興奮的時候也不忘把小崽子安排好
“我不怕”魚魚也是雄赳赳的，擡著小腦袋，從兜裏掏出一大沓沓炮仗，真一大沓，裏面什麽類型都有
擦火的，摔地的，飛天的，甩炮的
那叫一個頭暈眼花，都是他們這邊沒有的款式
虞七等人眼睛都瞪大了，完全挪不開的，一個個圍住魚魚咽了咽口水
“給，給我們的？”大家激動了，瞬間手裏的鞭炮就不香了
“當然，不是啦”魚魚笑嘻嘻在他們面前晃了一圈，然後重新放到包裏，得意洋洋的，奶聲奶氣，道，“我自己玩，我可厲害了”
魚魚拍了拍胸口，然後當著這一群人的面，噠噠噠跑到邊邊一點，又掏出火柴一擦，一燃，一跑
動作幹凈利落
啪一聲，魚魚咯咯咯叉腰笑，給周圍人看了個目瞪口呆
這真的是，在走路都歪歪倒到的年紀裏就學會了放炮，媽呀，真不愧是大魔王的孩子
“魚魚啊，誰教你的啊？”
孩子群裏，有小孩子忍不住問了出來
瞧魚魚這小模樣，就知道這絕對沒少放炮仗的，依照虞采花和虞聽寒的性格，他們覺得也不會在這麽大點就教人放炮的
“我媽媽教噠”魚魚彎著眼睛，雄赳赳道，“我媽媽好啦，她會好多好多東西，給我買了好多好多東西，她超級厲害的”
果然如此，大家對此一點也不意外，就是聽著魚魚的話，又紛紛都好奇了起來
雖然他們回來也快一個月了，大家也都知道他們這次去首都總算是把虞聽寒給治好了，不僅如此，竟然還找到了她的家人，可是給大家驚奇著咧
但是這些事基本上都是虞聽堯他們在應付這，他們聊的又都是大人，小孩子就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人是好了，具體的情況還是不了解的
現在有魚魚這麽個當事人，大家立馬就又紛紛問了起來
“五嬸真好了？”
“她找到家了？”
要知道，以前的虞聽寒對這些個孩子來說，那就是神一般的人物了，能打能抗還能賺錢還大方，以前她從城裏回來，每次都會有一堆小孩子跑去湊熱鬧，大部分時候都能混點吃的
這幾年變傻了，但是也是成功融入這些個小崽子的隊伍裏的，關系可好了
“我媽媽呀……”
說道自己媽媽，魚魚那也不玩了，眨巴眨巴大眼睛，用著小奶音，奶聲奶氣和他們說著在首都的事兒
什麽□□吶，什麽故宮長城，什麽地鐵火車電車動車，什麽摩天高樓大商場……
說著說著大家也不玩了，全都跑過來圍城一團，聽著魚魚軟乎乎的小奶音，給那些個沒事出來溜達串門的大人都看得稀奇，也跟著過來
虞聽堯等人遠遠就看到圍在最中間的小崽子，那大紅衣服的，真的是相當顯眼了
“嘿，這堆小崽子是幹嘛呢？閑的慌啊”虞采花有些納悶，說著就想把人喊回來，家裏那一溜串小崽子全都在哪邊咧
雖然平時看著是煩，但是這種過節時候看著還是很不錯
“媽，不用喊，讓他們自己玩自己的就好了”虞聽堯帶著笑勸道，“過年就讓他們好好開心一下”
“這說的好像平時不開心一樣，一群只知道玩吃白飯的小崽子”虞采花撇嘴，然後繼續碎碎念念
“你也是，給那麽多錢幹什麽？這錢是好撿還是好搶啊，不行，還是得讓家裏收著，不然指不定哪天就沒了多可惜”
“媽”虞聽堯無奈，繼續拉住人，說勸道，“你也是，不是說好了嗎？今年家裏這麽順，寒寒也好了，還找了家裏人，就發個大紅包，也就是今年，讓他們自己花吧，散出去的喜氣花了才好”
道理是這個道理，虞采花還是很心疼了
他們這次給的紅包可不是一毛兩毛，那是一塊錢，家裏往上，除掉外面參軍的老大，總共還有九個小崽子咧
九塊錢
他們在大隊幹活正常一個月都沒有這麽多錢咧，這還是只是這邊的，那頭於虞春麗那還有四個
他們這會兒去首都已經把家裏的錢花得七七八八了，真是容不得她不心疼了
“好了好了，大過年的不想這些，咱們該花花該節省節省，等明天開始啊，這新的一年咱們就不是去年的咱們了”虞聽堯臉上帶笑，給虞采花按了按肩膀，笑道
“您可得放寬心，多吃點吃好點，多待幾年，多享幾年好福”
“廢話，你媽我可不像你爸，我吃了這麽多苦，那可是得長命百歲的，到時候每天就負責吃穿，其他的你們幾個輪著給我送，我可是得好好享清福的”虞采花輕哼一聲，可是有想法的
“就算是分家了，你們幾個也是一個都跑不掉的”
“瞧媽您說的，我們是這種人嗎？”最會說話的虞合眾虞老三第一個不服，趕緊走上來推開虞聽堯，頂替他的位置，給虞采花捏肩捶背，十足十孝子道
“等您老了，我啊，那必須每天都過去給您捏肩捶背，讓您當我們大隊上最幸福的老太太”
“呵呵，我不老就沒這個待遇是吧？”虞采花冷笑，才不聽這些甜言蜜語，她可是個看實在的老太太
“……這不是怕您嫌棄嗎？”虞合眾訕訕
“我不嫌棄，那你就從今天開始吧，給我按吧，這老胳膊老腿的，確實按了舒服些”虞采花指了指左肩的位置，做足了姿態
虞合眾求助其他兄弟們
大家默默移開眼就當沒看到，死道友不死貧道，他自己要現，那就自己抵著吧
虞合眾：……
看著這副熱鬧的樣子，虞聽堯站在一邊，笑容也比較明朗，家裏確實是很多年都沒有這麽輕松了，這些年，虞聽寒的事情像沈甸甸的石頭一樣壓在他身上，也壓在其他虞家人心上
現在人恢覆了
想到這些，虞聽堯又揚了揚嘴角，站看向那邊小崽子們游玩的地方，看著坐在最中間最受歡迎的魚魚，忍不住想到了虞聽寒小的時候，也是大隊上出了名的受歡迎，去哪裏屁股後面都跟著一大串的朋友
當然，更準確一點的是小弟
那都是一拳一拳打出來的，剛開始那會兒真是三天兩頭就打架，家裏三兩天就有過來告狀的家長，想起都是一陣的雞飛狗跳
等後面人再大一點啊，他們能進山了，家裏的日子也一點點好了起來
想想真的全都是回憶了
“哎媽呀，怎麽打起來了？”
虞采花的驚呼聲打斷了虞聽堯的回憶，定眼一看，只見那邊本來還平平靜靜的冰面上突然就亂了起來，一群小崽子直接打了起來
呃，仔細一點，是他們虞家的小崽子單方面按著人揍，再一看
那邊本來還在人群最中間的小崽子噠噠噠邁著小步子哭著跑了出來，跟個小炮彈一樣就沖到虞聽堯腿邊，紅著大眼睛，嗚嗚咽咽
“爸爸爸爸”
“在呢在呢，崽崽不哭”虞聽堯把人抱了起來，給她擦擦眼淚，認認真真看著她，情緒十分穩定，聲音輕柔，道
“和爸爸說說怎麽了？”
“他，他們壞，他們說魚魚媽媽不要魚魚了，還，還說是我們騙人，我們不要媽媽了嗚嗚嗚”魚魚說著又掉著眼淚花，到底還是年紀小，平日再開朗也受不得別說這麽說
生氣委屈的同時，也有一些害怕，她也怕媽媽不要她咧
“我想媽媽了嗚嗚嗚”魚魚抽抽噎噎哭著，也沒有剛才的開心了
“不哭不哭，媽媽養身體呢，魚魚看咱們這邊是不是比首都冷？媽媽回來會不舒服的，等天熱起來了，她就回來了”虞聽堯拍著小家夥的背，眼睛黯了黯，面上還是帶著輕輕的笑，安慰人
“媽媽這麽愛魚魚，肯定舍不得你的啊，說這些話的人都是嫉妒咱們魚魚有新衣服有糖果，就是想讓你哭，咱們不給他們看笑話，好不好？”
“可是我想媽媽了”魚魚癟著嘴，還是忍不住抽抽噎噎，紅著大眼睛委屈巴巴
“魚魚想媽媽啊”虞聽堯說著頓了一下，然後把人往上一扔抱住人，笑著說道，“爸爸也想媽媽，等過兩天爸爸就帶魚魚去找媽媽好不好？我們魚魚真棒，堅持了這麽久才找媽媽，怎麽這麽厲害啊”
“媽媽就可以放心養身體了”
“真噠？”魚魚立馬就不哭了，緊緊抱住人的脖子，帶著水痕的眼睛發光，急切道，“魚魚可以看媽媽了？”
“當然”虞聽堯看著心疼又心酸，摸了摸她的腦袋，道，“過兩天我們就去，後天去好不好？”
“好”魚魚使勁點頭，光是想著可以見到媽媽，她臉上已經洋起大大的笑容了
虞聽堯笑了笑，也放下心來，拍拍人的腦袋，道
“要回去和你七哥他們一起玩還是和爸爸一起？”
“和爸爸”魚魚想也不想地說道
“好，那我們就不回去了”虞聽堯調了個位置，讓她坐到肩膀上面，看著虞采花他們擔憂的神情，笑了笑，安慰人
“你們也別想這麽多，寒寒就是失憶了不是換了個人，都一樣的，等她過段時間想通了就好了”
“想再通，她瞅著也不像是想回來的樣子”虞采花有些小抱怨，“小沒良心的，在城裏好日子過多了哪裏還想沒回啊”
“您這話說的，這城裏日子好好的，誰會想回鄉下吃苦？”虞聽堯搖搖頭，說道，“不管她回不回來，有林家在，後面肯定會想辦法給她尋個工作，她以後肯定會在首都了。媽，你去過你也知道，咱們大隊和首都可沒法比”
“廢話”虞采花翻了個白眼，這不用去也知道，那可是城裏中的城裏，但是吧
“哎喲，那這可咋整？她在首都了你怎麽辦？”
“我先把公社的事情處理好了，等過兩年也過去那頭，這兩年就克服一下，不礙事的”他說的時候沈穩淡定的，其實心裏還是有些小擔憂的，但是再擔憂，計劃還是得順著走
虞采花也知道這個道理，這人往高處走，她當初這麽努力送幾個孩子讀書就是想讓他們走出去的，現在虞聽寒在首都了，她其實也是希望人留在那邊的
但是這樣夫妻倆又分開了，想想都焦急，雖然說林家那邊也能出力，但是虞采花還是不太想靠著那邊的
他們幫女兒和女婿，那就是兩個概念了，本來他們家對比起來就挨了一頭了
“好了好了，大過年的不想這麽多了，開心一些，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快回去把晚上的團圓飯整一下，晚上大吃一頓”虞聽堯笑了笑安慰大家，然後推著虞采花的肩膀往前走，又沖著其他人道
“回家回家，對了，大哥你們去把幾個崽子喊回來吧，多大點事啊，大過年的不興打架也別罵人，讓他們換個地方玩就好”
其他人：……
聽聽，聽聽這善解人意大氣的樣子
有本事你在人剛打起來的時候說啊，這打都打完了
嘖，是他了，黑心五
**
過年的輕松快樂是屬於小孩子的，對於大人嘛
年前大掃除，年前屯年貨大花錢，過年發紅包費錢，除夕做年夜飯費勁，忙活那麽一整天，就為了晚上這麽一頓飯咧
也是虞家團圓飯向來都是男女老少齊上陣，洗菜切菜燒火煮飯分工明確，倒是不像那些就家裏只有女人幹活的家庭，那是真的從早上忙活到晚上，各種事情都少不了的
畢竟雖然大家條件不能說很好，但是大過年的，基本上不管分家不分家，那都是一大家子會聚在一起，需要幹的活還真不是個小工程
虞家人回家就開始準備團圓飯了，中午簡單吃個午飯又開始準備，一群人坐在院子裏的，別說還真的挺熱鬧的
中間還多了個插曲，就在東西準備道一半的時候，虞春麗拖家帶口帶口糧的一大家子人也過來了
“媽，我們提前回來了嘿嘿，咱們一起吃團圓飯，我前兩天還搶到了牛肉，一會兒得給我弄個圖個牛肉，想想都好香啊”虞春麗興沖沖大包小包回來，笑得燦爛
“哥嫂子們，不嫌多幾個人吧？”
“哎喲死丫頭，這大過年的，你可真行”虞采花都被她這突然回來的可驚到了，他們這邊還真沒誰家閨女大過年除夕回家，都是大年初二回娘家的
尤其是這種拖家帶口的
虞采花都給搞無語了
“親家親家公快過來中間坐烤烤火，這麽冷的天怎麽由著她胡來？這丫頭一把年紀了也不見懂事的，真是的，小四凍著了沒有？孩子還這麽小……”
虞采花念叨了起來
見到閨女自然是高興的，但是還是得考慮一下親家的一家，他們這邊還真沒這麽搞的。
要說姚家老兩口，虞采花對他們是半點意見沒有的，這老倆口就是公社出了名的厚道人，就是太慣著孩子了，才把姚淳力養成以前那模樣
婚後老兩口也是厚道，反正虞春麗每次回家大包小包的也沒見他們給過冷臉，小夫妻的錢也是自己放的，是大隊少有的厚道人家了
“沒有沒有，親家母你也別說春麗，這麽多年才回來過一次年的，還是我們愧疚啊……”姚老娘也跟著客氣
虞春麗在一邊看著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們，直接到一邊踢了踢凳子
“一邊去，這裏我坐了”
虞合眾：……
有這麽些破弟弟破妹妹他真是倒大黴了
虞合眾幽怨地看了看虞春麗，得到她一個理直氣壯的眼神，只能心塞離開
算了，好人不跟無賴鬥，大過年的他忍了
虞春麗高高興興坐下去，然後把旁邊的魚魚報道自己懷裏親親抱抱
mua
還是家裏小棉襖香軟，臭小子就是差了些勁
虞聽堯瞥了瞥人，有些無語地收回視線，更無語地看向另一邊也擠過來的姚淳力，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深深嘆氣
“你倆想幹什麽？”
“嘿，我們這些天不是去市裏了嗎？就是那住的地方真不說了，等分配也不知道得什麽時候來，還小得不得了，就想買個房子”姚淳力這段時間可謂春風得意
他媳婦兒這段時間都沒和他提離婚了，那可不得得意起來？
“買房啊，挺好的，錢放在那裏，物價漲了就不值錢了，買了房子，反正我這些年沒聽說誰家房子便宜賣了的”虞聽堯沈吟了一下，給他們肯定的眼神
“可以買”
“我們知道，虧不虧錢無所謂，關鍵是要住著舒心，你看家裏四個孩子，我和你姐還有我爸媽這麽多人，要買房子肯定得買大點的。但是我們好久沒在那了，你不一樣，你以前在那邊工作，你看哪天幫我們去問問？”
“要寬敞一點的，方便一些的，最好帶著大院子，裏面環境也好些，最好要是有果樹和水井就最好了。自來水還會停水，水井方便些，夏天還能冰西瓜……”
姚淳力也不拿他當外人，就在那裏說了起來
“環境也重要，給我找那種周圍都是讀書人的最好，小混混少一些的”說著這個虞春麗就用眼神剜了姚淳力一眼，強調
“環境影響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找讀書人多點的”
“……我現在可老實了”姚淳力委屈
他這段時間可是臉以前那些個狐朋狗友都斷得差不多了，都是認識幾十年的人了，大家什麽德行都知道，這亂七八糟的聚餐一次兩次此次不去，也就沒人理他了
他身邊清靜了不少，然後發現，好像多這些人不多，少這些人也不少，他一天天可真的太忙，工作事情也多，好不容易放假得多陪陪孩子媳婦父母
忙，真的忙
“我下次去的時候問問，你們預算是多少？”眼看著夫妻倆又要吵起來了，虞聽堯打斷他倆都對話
“比市價貴一兩百可以，你自己看，姐信你”虞春麗完全一副甩手掌櫃的樣子
虞聽堯：……
倒也不用這麽信任了
“寒寒真不回來啊？我還以為她會回來咧”說著，虞春麗東張西望了一會，又失落地收了回來，感嘆，“老五你別被甩了吧？不應該啊，這小沒良心應該不至於才對”
虞聽堯瞥了瞥她，都懶得和她說話了
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不過人雖然喜歡看熱鬧有時候很煩人，這心倒是軟的，這今年大過年回來，多半就是因為虞聽寒不回來，她回來湊個人氣
還別說，她回來這熱鬧瞬間加了個倍
姚江這孩子一個人塞十個的吵，帶著這些兄弟們瘋狂亂竄。再是虞春麗和姚淳力這夫妻倆都是能說話的，這段時間又去市裏工作了，那新鮮事那八卦
大家都愛聽
就連魚魚也豎著耳朵跟著磕著炒瓜子一起聽著，雖然好些事聽不懂，但是儀式感得有咧
一家子說說笑笑，晚餐也就做好了
他們這邊只有煤油燈，所以這個團圓飯是在白天吃的，一家子努力半上午加一下午，最後出來的是滿滿的兩大桌
大人一桌小孩一桌，用的加大型的桌子
作為年紀第二小的小崽子，魚魚坐在虞聽堯的懷裏吃飯，人太多了，她小小在這已經不能擁有一個單獨的小位置啦
至於年紀最小的姚湖，那還在吃奶呢
“祝明年，順風順水順風行船蒸蒸日上，平平安安”虞聽堯舉杯
……
一家子聚在一起，除夕夜過得是非常熱鬧
因為虞春麗拖家帶口的回來，這年的除夕絕對是這麽多年以來家裏最熱鬧的一年裏，也是這麽多年以來最安心的一年
就是唯獨少了虞聽寒
有些遺憾，但是大家更多的還是安心和高興
總算是好了啊，這可是他們從小看到大的小妹妹，所有人都希望她能好好的
等喝到後面，所有人都有些醉了，但是還是在院子外面坐著，飯菜涼了又熱熱了又涼，冷就多點幾盆火盆，大家就這樣吃著，也這樣守著歲
小崽子們一開始還挺有精神的，等後面晚點了也是一個個磕著小腦袋，然後一個掐一個，反正最後誰也沒有睡著，就等著今年守歲完成，然後
放煙花
他們能堅持這麽久甚至還下狠手互相掐人，可不就是因為晚上還有煙花在等著他們啊，那必須一秒鐘都不能錯過的
他們大隊一年也沒兩家人會放煙花的，這玩意兒可太貴了，一塊多一根，還不想鞭炮，一根根本不頂事，所以每一根都要珍惜啊
在這樣的氛圍下，魚魚也打著哈欠窩在虞聽堯的懷裏，小腦袋一點一點，但是就是不點下去，倔強的堅持
她才不要當唯一睡著的小崽子
已經睡著的姚湖不算，他不是小崽子是奶娃娃
“困了就睡，魚魚還小，不用守歲”虞聽堯揉揉她的腦袋，抱著人輕輕晃了起來
“不，晃”魚魚艱難扒拉住他的手，大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還是一個勁撐著，然後從他腿上爬了下去，捏捏自己臉蛋，雄赳赳
“我要守歲”
“你啊，那爸爸陪你去外面走一走清醒一下好不好？”說著他又湊到小崽子耳邊，小聲低低道，“我們回去家裏先悄悄放兩根煙花，不讓他們知道好不好？”
好家夥，魚魚瞬間就來勁了，小崽子嘛，就喜歡幹些背著別人的事，她亮著大眼睛點點腦袋，對這個提議非常讚同了
虞聽堯臉上帶著笑，牽上小崽子就往外面走去
“你們倆去哪？沒一會兒了”虞采花道
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
“我帶魚魚去外面走一走，她太困了，一會兒就回來，你們繼續聊”虞聽堯打了個個招呼，就牽著魚魚往外面走了
大隊沒有通電，現在也沒有星星月亮，外面黑漆漆的，虞聽堯打開了手電，牽著魚魚小心走在外面
魚魚邁著小短腿踩著地上的小石頭，吹著涼風沒一會兒果然清醒多了
“魚魚唱首歌兒好不好”黑夜寂靜，虞聽堯看著前面是熟悉的路有些晃神
虞聽寒在的時候，母女倆一起就不會有這樣安靜的時候，太清冷了
“魚魚不想唱”魚魚鼓了鼓嘴嘴，焉著小腦袋，軟乎乎的，“我想媽媽”
“不想唱我們就不唱，至於媽媽，魚魚還記得爸爸說的嗎？我們還有多久去看媽媽？”虞聽堯想了想，還是把人給抱了起來
“兩天，但是魚魚想媽媽”魚魚眼睛有些發紅，緊緊摟著虞聽堯的脖子埋著腦袋
魚魚還是第一次和媽媽分開這麽久，以前即便是他們去看病，最多也就一星期，現在她回來都大半個月了，她好想媽媽哦
虞聽堯沒說話，輕輕拍著人的後背，看著前面因為下雪濕濘的路，心情也說不上好，他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說道
“爸爸也想媽媽，但是媽媽除了是魚魚的媽媽，是爸爸的妻子以外，她也是她自己啊。魚魚看，魚魚和媽媽離開才一個月不到就想媽媽了，媽媽和姥姥舅舅他們可是十幾年沒見了，她是不是也想他們？”
魚魚沒說話，只是摟著他的力度更緊了幾分，好一會兒，才悶悶道
“可是魚魚想媽媽”
“想就想了，魚魚還是小崽子，想媽媽多正常啊是不是？魚魚還能忍著不哭不鬧，魚魚是不是很棒啊？”他道
“也，也沒那麽棒”魚魚蹭了蹭眼角的眼淚，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還是哭了鬧了的
“怎麽會？魚魚是最棒的小崽子了，沒有比魚魚還要棒還要厲害還要聰明的小崽子了……”
虞聽堯就這樣輕柔地哄著魚魚，一步步走回自家住了好幾年的茅草房
比起那邊的虞家房子，這茅草屋就很是簡陋了，大門要好一些，但是也是人家以前家裏蓋新房換下來的舊門，上面很多劃痕，還有煤炭劃過的痕跡，是去年虞聽寒帶著魚魚在上面塗的，最後還被虞采花追著罵了好一會兒
虞聽堯臉上不自覺帶上了笑，拿出鑰匙打開縮
“啪”一下，是鎖打開的聲音
還有雪球砸中的聲音
虞聽堯楞了一下，看著手上碎了的雪球，下意識拿著燈往旁邊一招，就看到圍墻那邊的角落裏蹲著個穿著紅色正紅棉襖的人兒，蹲在地上，在燈光下面無表情，但是明顯有些嫌棄光照著眼睛了，眨眼間又是一個雪球砸了過來，直接砸在手電筒燈面上，四周瞬間就暗了下來
但是心卻是一瞬間亮了起來
“寶寶”
“媽媽”
反應過來，父女倆想也不想地就沖了過去狠狠地抱住人，然後
啪一下本來就是蹲著的虞聽寒一個不穩一家子直接倒在雪地上，被父女倆壓在下面，面無表情生無可戀地看著天
真是凍死她了啊
抽筋了，真的抽筋了
什麽破身體啊
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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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首都的莊嚴熱鬧, 同一時刻的鄉下就要安靜許多了
這邊銀裝素裹，白雪茫茫，一眼看去看不到盡頭, 有頭無尾, 有尾無頭。從山頭看去, 群山盤踞，南山大隊是山腳下的村莊, 臥在群山之間。從平原看去，南山大隊擋在兩野之間, 獨自矗在那兒，與世隔絕，寂靜無聲
不過那是平時了，在除夕這個好日子裏, 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就沒有停過, 一個個大小孩子全都從屋子裏面跑了出來, 在外面瘋跑
作為鄉下的孩子, 他們大部分人冬天只有一身棉服，有些條件差點的孩子甚至沒有棉服，或者幾個人一件衣服輪著出來，其餘的人就在炕裏待著
所謂的過新年穿新衣服的習俗只屬於那些家境好的人家，即便是在城裏, 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每年擁有新衣服的
在這種情況下，有一件新衣服就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了
她有好多好多件，穿著紅色花棉襖的魚魚背著鼓鼓的小包包, 雄赳赳走在路上, 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深深的腳印
她左邊是瘦瘦小小面無表情的虞織樂，步子輕輕巧巧, 仔細看腳印也淺很多，再右邊一如既往是帶魚魚最多的虞七，他剛從魚魚家竄出來，收獲豐富，這會兒咧著嘴都合不攏了，那大白牙看著都晃眼咧
除了他以外，旁邊還有一溜串的虞家兄弟們，一個個雖然穿著以前的舊衣服，但是幹幹凈凈，一個個和虞七都差不多，咧著大白牙，怎麽都合不攏的
他們這邊基本都是除夕就開始發紅包了，畢竟不發錢，他們小孩子用什麽啊？這糖還吃不吃了？鞭炮還放不放了？
雖然錢不多，但是儀式感還是得有的
一群小崽子各家開始竄，拿著到手的紅包就風風火火朝著大隊的供銷點走去
說是供銷點，但是其實也不是正式的，就是大隊上安排人在前幾天去公社集體采購了一些生活用品，留了一些給這些個小崽子玩。
裏面的東西並不多，畢竟大部分小孩子的壓歲錢大部分都要上交的，留在手裏的那點錢，能買兩顆糖果湊一盒擦炮就很不錯了
不過那是之前了
他們今天不一樣了，他們
發財啦
虞七幾個屁顛屁顛跑到村委會這邊專門‘賣’東西的攤子裏專門
“我要這個鞭炮，兩盒”
“糖，糖，快湊錢我們來一包”
“這個沖天炮也要”
……
一群人擠成一團開始現場商量要買什麽東西，那熱鬧的房子都要掀翻了
林隊長樂呵呵看著這些個小崽子，他這人年紀大了，就是喜歡這些個熱鬧的小孩子，尤其是過年的時候，那一群人聚在一起，別提有多稀罕了
“魚魚買不買啊”
他是現在這些個小子臉上掠過，最後來到一堆灰撲撲人中最為顯眼的白白胖胖紅艷艷的魚魚身上，看著小家夥笑嘻嘻的小模樣，那是相當心喜了，捏了捏人肉嘟嘟的臉蛋，又去摸摸她棉襖前面掛著的老虎娃娃
“喲，咱們魚魚今天不是魚，是小老虎咯”
“咯咯”魚魚露著白白牙齒咯咯笑，也揪揪自己衣服上的大紅花，又轉個身給他看後面
好家夥，在紅衣服的後面是用金線繡出的憨態可掬的小老虎，繡滿了整個衣服，那簡直是
“哎喲，這也太好看了吧？別說咱們大隊裏，就是公社也沒有這麽好看的衣服，不愧是首都帶回來的衣服”林隊長毫不吝嗇地誇道
這衣服，那真是非常非常顯眼了，也相當符合這會兒的審美
鮮艷熱情，別提多顯眼了，尤其是這料子這做工，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很是精致
穿在白白胖胖的魚魚身上，別提多好看了，她去抱個鯉魚都能去掛歷裏當小門童了
魚魚咯咯地笑著，在林隊長的誇獎下，又自信滿滿地轉過頭，當著人的面，又把後面的帽子蓋在頭上，一個小老虎的帽子又蓋在頭上
她蹦跳一下，比著肉嘟嘟的小手，呲了呲牙，然後嗷嗚一下
那模樣，可是萌得人心肝顫喲
林隊長臉上都笑出花了，瞅了瞅那邊還在討論買什麽的小子們，悄悄地從兜裏掏出幾顆糖塞在魚魚的兜裏，小聲說道
“悄悄的悄悄的”
懂，都懂，受歡迎的小崽子絕對沒少遇到這種被開小竈的時候
“悄悄的”魚魚也咧著白牙笑嘻嘻的，湊過去哈著聲音小聲說著，“謝謝林爺爺”
“哎，好孩子”林隊長也樂
其他人：……
他們只是忙不是瞎
他們這些個老人家最是喜歡小孩子了，但是小孩子和小孩子也是有區別的，這最喜歡的自然就是嘴甜活潑的那一批，再然後是聰明能幹的，再然後是長得好的，最後才是普普通通的
剛好，魚魚全都占了，活潑開朗嘴巴甜喜歡笑，長得好看還聰明，人也肉嘟嘟福氣滿滿的，說她是大隊上最受長輩的小崽子一點都不為過的。即便是現在屋子缺乏，魚魚到處竄一圈，也總能得到點東西的
當然，魚魚其實也不咋稀罕這些東西，她現在可是超級富有的小崽子咧
笑嘻嘻收下林隊長的糖，魚魚低下頭，也在自己那鼓鼓的小包包裏翻了翻，然後從裏面抓住一把軟糯的片裝桂花糕塞到他手裏，也湊過去小聲道
“悄悄的啊”
“哎呀，好孩子好孩子啊”林隊長笑得更開心來了，那滿臉褶子都散不開了，還是想把東西遞過去，哪知道小崽子撒腿就跑，蹦蹦噠噠的，跟小兔子一樣就跑出去了
“我去外面等你們呀”魚魚笑嘻嘻的從屋子跑開，然後站在門檻上，看著外面落雪的屋檐外面，小眼神瞇了瞇，彎了彎腿，撅著屁股，然後嘿哈一下
成功跳出屋檐位置
好消息成功了
壞消息，跳下去腳一滑，魚魚一個屁股墩就摔了下去
“哎喲”
好在魚魚其實也不是個愛哭的小崽子，鼓了鼓嘴，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屁股，想要站起來
但是這個動作對於她這個穿得異常厚實衣服褲子都是雙倍加厚的小崽子來說明顯是有些困難的，她試了兩次還是沒成功，只能擡頭眼巴巴看向旁邊的虞織樂，沖她伸出了手
“咕咕，拉我~”
看著在地上翻騰半天都起不來的魚魚，虞織樂都忍不住嘆了嘆氣，看著她的目光都帶著些小憂愁，最後忍不住還搖了搖頭
這模樣可怎麽辦哦，這要是在山裏，早就被獵物抓走了
它們就喜歡這種又胖又笨的
“咕咕”等到魚魚被拉起來以後，對著虞織樂恨鐵不成鋼略微帶著嫌棄無奈的小眼神，魚魚拉住她的手，大眼睛認認真真看著她，奶聲奶氣強調
“我還小噠”
“哦”虞織樂瞅瞅她說話時候臉上一抖一抖的肉肉，覺得這也不是年紀小的問題了，為了以防萬一人再摔倒摔得更傻，她伸手把人拉了起來
“我真的還小噠”魚魚再次強調
“哦”虞織樂繼續敷衍
魚魚鼓鼓小嘴，跺了跺腳，又嫌棄屋子裏院子幹幹凈凈沒有雪，拉著人就出去外面的雪地上蹦來蹦去了，沒一會兒就忘記剛才的丟臉，樂咯咯在雪地裏上下亂竄，活潑得不得了
雖然說在城裏也好玩，水泥地走著也舒服，但是真對比起來，還真沒有在地裏舒坦的，摔著不那麽痛
就在魚魚跳來跳去的時候，那在裏面買東西的虞七幾個總算是買好了，一個個興奮沖沖地跑了出來，然後虞七抱起魚魚，虞八拉上虞織樂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起來
“走走走”
“放鞭炮咯”
像是放鞭炮這種值得炫耀的大事情，那必須在人多的地方玩啊，也不是每個小孩子都能有在過年時候玩鞭炮啊
他們現在有一堆，一大堆，幾乎是人手一盒
為什麽用的是幾乎呢，因為像虞七他們這些個膽大的，就是買的兩盒
歐耶，對比起以往兄弟幾個湊錢買的情況，今年真的是很大的大豐收了。他們以往過年大部分紅包其實也只是家裏叔伯們給，基本都是幾分幾分的，今年
虞五叔給了一塊，一塊啊
今年果然和他說的一樣是個超好的年，明年順順利利，必須的
一群人懷揣著激動的心情直接跑到了人最多的大家最喜歡去的湖面上玩，這裏已經聚集著一堆人了
打呲溜，玩滑車，扔炮仗，比彈弓……
整個就是大型小孩子聚會攀比現場
虞家兄弟幾個也是不可避免，一個個跑到這邊，就開始裝模作樣拿出了鞭炮，瞬間，一大群人就圍了過來，等到他們拿出所有存貨
好家夥，所有人都圍過來了，一個個瞪大眼睛羨慕地看著他們
“炮仗，好多炮仗”
“他們還有好多糖啊”
……
虞七幾個得意洋洋的，感覺自己已經到了人生的巔峰了，他們自己一起玩的同時，順便把各自在大隊上的好朋友也喊了過來，很快又聚集了一群人
作為小崽子的魚魚，在到了這邊的時候就被放了下來，被他們一群人圍在最中間，看著他們興奮的模樣也咯咯笑
“放的時候都看著點，鳥鳥姑姑你看著魚魚哦，別炸到她了”虞七這個帶魚魚最多的哥哥這時候也最靠譜，興奮的時候也不忘把小崽子安排好
“我不怕”魚魚也是雄赳赳的，擡著小腦袋，從兜裏掏出一大沓沓炮仗，真一大沓，裏面什麽類型都有
擦火的，摔地的，飛天的，甩炮的
那叫一個頭暈眼花，都是他們這邊沒有的款式
虞七等人眼睛都瞪大了，完全挪不開的，一個個圍住魚魚咽了咽口水
“給，給我們的？”大家激動了，瞬間手裏的鞭炮就不香了
“當然，不是啦”魚魚笑嘻嘻在他們面前晃了一圈，然後重新放到包裏，得意洋洋的，奶聲奶氣，道，“我自己玩，我可厲害了”
魚魚拍了拍胸口，然後當著這一群人的面，噠噠噠跑到邊邊一點，又掏出火柴一擦，一燃，一跑
動作幹凈利落
啪一聲，魚魚咯咯咯叉腰笑，給周圍人看了個目瞪口呆
這真的是，在走路都歪歪倒到的年紀裏就學會了放炮，媽呀，真不愧是大魔王的孩子
“魚魚啊，誰教你的啊？”
孩子群裏，有小孩子忍不住問了出來
瞧魚魚這小模樣，就知道這絕對沒少放炮仗的，依照虞采花和虞聽寒的性格，他們覺得也不會在這麽大點就教人放炮的
“我媽媽教噠”魚魚彎著眼睛，雄赳赳道，“我媽媽好啦，她會好多好多東西，給我買了好多好多東西，她超級厲害的”
果然如此，大家對此一點也不意外，就是聽著魚魚的話，又紛紛都好奇了起來
雖然他們回來也快一個月了，大家也都知道他們這次去首都總算是把虞聽寒給治好了，不僅如此，竟然還找到了她的家人，可是給大家驚奇著咧
但是這些事基本上都是虞聽堯他們在應付這，他們聊的又都是大人，小孩子就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人是好了，具體的情況還是不了解的
現在有魚魚這麽個當事人，大家立馬就又紛紛問了起來
“五嬸真好了？”
“她找到家了？”
要知道，以前的虞聽寒對這些個孩子來說，那就是神一般的人物了，能打能抗還能賺錢還大方，以前她從城裏回來，每次都會有一堆小孩子跑去湊熱鬧，大部分時候都能混點吃的
這幾年變傻了，但是也是成功融入這些個小崽子的隊伍裏的，關系可好了
“我媽媽呀……”
說道自己媽媽，魚魚那也不玩了，眨巴眨巴大眼睛，用著小奶音，奶聲奶氣和他們說著在首都的事兒
什麽□□吶，什麽故宮長城，什麽地鐵火車電車動車，什麽摩天高樓大商場……
說著說著大家也不玩了，全都跑過來圍城一團，聽著魚魚軟乎乎的小奶音，給那些個沒事出來溜達串門的大人都看得稀奇，也跟著過來
虞聽堯等人遠遠就看到圍在最中間的小崽子，那大紅衣服的，真的是相當顯眼了
“嘿，這堆小崽子是幹嘛呢？閑的慌啊”虞采花有些納悶，說著就想把人喊回來，家裏那一溜串小崽子全都在哪邊咧
雖然平時看著是煩，但是這種過節時候看著還是很不錯
“媽，不用喊，讓他們自己玩自己的就好了”虞聽堯帶著笑勸道，“過年就讓他們好好開心一下”
“這說的好像平時不開心一樣，一群只知道玩吃白飯的小崽子”虞采花撇嘴，然後繼續碎碎念念
“你也是，給那麽多錢幹什麽？這錢是好撿還是好搶啊，不行，還是得讓家裏收著，不然指不定哪天就沒了多可惜”
“媽”虞聽堯無奈，繼續拉住人，說勸道，“你也是，不是說好了嗎？今年家裏這麽順，寒寒也好了，還找了家裏人，就發個大紅包，也就是今年，讓他們自己花吧，散出去的喜氣花了才好”
道理是這個道理，虞采花還是很心疼了
他們這次給的紅包可不是一毛兩毛，那是一塊錢，家裏往上，除掉外面參軍的老大，總共還有九個小崽子咧
九塊錢
他們在大隊幹活正常一個月都沒有這麽多錢咧，這還是只是這邊的，那頭於虞春麗那還有四個
他們這會兒去首都已經把家裏的錢花得七七八八了，真是容不得她不心疼了
“好了好了，大過年的不想這些，咱們該花花該節省節省，等明天開始啊，這新的一年咱們就不是去年的咱們了”虞聽堯臉上帶笑，給虞采花按了按肩膀，笑道
“您可得放寬心，多吃點吃好點，多待幾年，多享幾年好福”
“廢話，你媽我可不像你爸，我吃了這麽多苦，那可是得長命百歲的，到時候每天就負責吃穿，其他的你們幾個輪著給我送，我可是得好好享清福的”虞采花輕哼一聲，可是有想法的
“就算是分家了，你們幾個也是一個都跑不掉的”
“瞧媽您說的，我們是這種人嗎？”最會說話的虞合眾虞老三第一個不服，趕緊走上來推開虞聽堯，頂替他的位置，給虞采花捏肩捶背，十足十孝子道
“等您老了，我啊，那必須每天都過去給您捏肩捶背，讓您當我們大隊上最幸福的老太太”
“呵呵，我不老就沒這個待遇是吧？”虞采花冷笑，才不聽這些甜言蜜語，她可是個看實在的老太太
“……這不是怕您嫌棄嗎？”虞合眾訕訕
“我不嫌棄，那你就從今天開始吧，給我按吧，這老胳膊老腿的，確實按了舒服些”虞采花指了指左肩的位置，做足了姿態
虞合眾求助其他兄弟們
大家默默移開眼就當沒看到，死道友不死貧道，他自己要現，那就自己抵著吧
虞合眾：……
看著這副熱鬧的樣子，虞聽堯站在一邊，笑容也比較明朗，家裏確實是很多年都沒有這麽輕松了，這些年，虞聽寒的事情像沈甸甸的石頭一樣壓在他身上，也壓在其他虞家人心上
現在人恢覆了
想到這些，虞聽堯又揚了揚嘴角，站看向那邊小崽子們游玩的地方，看著坐在最中間最受歡迎的魚魚，忍不住想到了虞聽寒小的時候，也是大隊上出了名的受歡迎，去哪裏屁股後面都跟著一大串的朋友
當然，更準確一點的是小弟
那都是一拳一拳打出來的，剛開始那會兒真是三天兩頭就打架，家裏三兩天就有過來告狀的家長，想起都是一陣的雞飛狗跳
等後面人再大一點啊，他們能進山了，家裏的日子也一點點好了起來
想想真的全都是回憶了
“哎媽呀，怎麽打起來了？”
虞采花的驚呼聲打斷了虞聽堯的回憶，定眼一看，只見那邊本來還平平靜靜的冰面上突然就亂了起來，一群小崽子直接打了起來
呃，仔細一點，是他們虞家的小崽子單方面按著人揍，再一看
那邊本來還在人群最中間的小崽子噠噠噠邁著小步子哭著跑了出來，跟個小炮彈一樣就沖到虞聽堯腿邊，紅著大眼睛，嗚嗚咽咽
“爸爸爸爸”
“在呢在呢，崽崽不哭”虞聽堯把人抱了起來，給她擦擦眼淚，認認真真看著她，情緒十分穩定，聲音輕柔，道
“和爸爸說說怎麽了？”
“他，他們壞，他們說魚魚媽媽不要魚魚了，還，還說是我們騙人，我們不要媽媽了嗚嗚嗚”魚魚說著又掉著眼淚花，到底還是年紀小，平日再開朗也受不得別說這麽說
生氣委屈的同時，也有一些害怕，她也怕媽媽不要她咧
“我想媽媽了嗚嗚嗚”魚魚抽抽噎噎哭著，也沒有剛才的開心了
“不哭不哭，媽媽養身體呢，魚魚看咱們這邊是不是比首都冷？媽媽回來會不舒服的，等天熱起來了，她就回來了”虞聽堯拍著小家夥的背，眼睛黯了黯，面上還是帶著輕輕的笑，安慰人
“媽媽這麽愛魚魚，肯定舍不得你的啊，說這些話的人都是嫉妒咱們魚魚有新衣服有糖果，就是想讓你哭，咱們不給他們看笑話，好不好？”
“可是我想媽媽了”魚魚癟著嘴，還是忍不住抽抽噎噎，紅著大眼睛委屈巴巴
“魚魚想媽媽啊”虞聽堯說著頓了一下，然後把人往上一扔抱住人，笑著說道，“爸爸也想媽媽，等過兩天爸爸就帶魚魚去找媽媽好不好？我們魚魚真棒，堅持了這麽久才找媽媽，怎麽這麽厲害啊”
“媽媽就可以放心養身體了”
“真噠？”魚魚立馬就不哭了，緊緊抱住人的脖子，帶著水痕的眼睛發光，急切道，“魚魚可以看媽媽了？”
“當然”虞聽堯看著心疼又心酸，摸了摸她的腦袋，道，“過兩天我們就去，後天去好不好？”
“好”魚魚使勁點頭，光是想著可以見到媽媽，她臉上已經洋起大大的笑容了
虞聽堯笑了笑，也放下心來，拍拍人的腦袋，道
“要回去和你七哥他們一起玩還是和爸爸一起？”
“和爸爸”魚魚想也不想地說道
“好，那我們就不回去了”虞聽堯調了個位置，讓她坐到肩膀上面，看著虞采花他們擔憂的神情，笑了笑，安慰人
“你們也別想這麽多，寒寒就是失憶了不是換了個人，都一樣的，等她過段時間想通了就好了”
“想再通，她瞅著也不像是想回來的樣子”虞采花有些小抱怨，“小沒良心的，在城裏好日子過多了哪裏還想沒回啊”
“您這話說的，這城裏日子好好的，誰會想回鄉下吃苦？”虞聽堯搖搖頭，說道，“不管她回不回來，有林家在，後面肯定會想辦法給她尋個工作，她以後肯定會在首都了。媽，你去過你也知道，咱們大隊和首都可沒法比”
“廢話”虞采花翻了個白眼，這不用去也知道，那可是城裏中的城裏，但是吧
“哎喲，那這可咋整？她在首都了你怎麽辦？”
“我先把公社的事情處理好了，等過兩年也過去那頭，這兩年就克服一下，不礙事的”他說的時候沈穩淡定的，其實心裏還是有些小擔憂的，但是再擔憂，計劃還是得順著走
虞采花也知道這個道理，這人往高處走，她當初這麽努力送幾個孩子讀書就是想讓他們走出去的，現在虞聽寒在首都了，她其實也是希望人留在那邊的
但是這樣夫妻倆又分開了，想想都焦急，雖然說林家那邊也能出力，但是虞采花還是不太想靠著那邊的
他們幫女兒和女婿，那就是兩個概念了，本來他們家對比起來就挨了一頭了
“好了好了，大過年的不想這麽多了，開心一些，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快回去把晚上的團圓飯整一下，晚上大吃一頓”虞聽堯笑了笑安慰大家，然後推著虞采花的肩膀往前走，又沖著其他人道
“回家回家，對了，大哥你們去把幾個崽子喊回來吧，多大點事啊，大過年的不興打架也別罵人，讓他們換個地方玩就好”
其他人：……
聽聽，聽聽這善解人意大氣的樣子
有本事你在人剛打起來的時候說啊，這打都打完了
嘖，是他了，黑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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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的輕松快樂是屬於小孩子的，對於大人嘛
年前大掃除，年前屯年貨大花錢，過年發紅包費錢，除夕做年夜飯費勁，忙活那麽一整天，就為了晚上這麽一頓飯咧
也是虞家團圓飯向來都是男女老少齊上陣，洗菜切菜燒火煮飯分工明確，倒是不像那些就家裏只有女人幹活的家庭，那是真的從早上忙活到晚上，各種事情都少不了的
畢竟雖然大家條件不能說很好，但是大過年的，基本上不管分家不分家，那都是一大家子會聚在一起，需要幹的活還真不是個小工程
虞家人回家就開始準備團圓飯了，中午簡單吃個午飯又開始準備，一群人坐在院子裏的，別說還真的挺熱鬧的
中間還多了個插曲，就在東西準備道一半的時候，虞春麗拖家帶口帶口糧的一大家子人也過來了
“媽，我們提前回來了嘿嘿，咱們一起吃團圓飯，我前兩天還搶到了牛肉，一會兒得給我弄個圖個牛肉，想想都好香啊”虞春麗興沖沖大包小包回來，笑得燦爛
“哥嫂子們，不嫌多幾個人吧？”
“哎喲死丫頭，這大過年的，你可真行”虞采花都被她這突然回來的可驚到了，他們這邊還真沒誰家閨女大過年除夕回家，都是大年初二回娘家的
尤其是這種拖家帶口的
虞采花都給搞無語了
“親家親家公快過來中間坐烤烤火，這麽冷的天怎麽由著她胡來？這丫頭一把年紀了也不見懂事的，真是的，小四凍著了沒有？孩子還這麽小……”
虞采花念叨了起來
見到閨女自然是高興的，但是還是得考慮一下親家的一家，他們這邊還真沒這麽搞的。
要說姚家老兩口，虞采花對他們是半點意見沒有的，這老倆口就是公社出了名的厚道人，就是太慣著孩子了，才把姚淳力養成以前那模樣
婚後老兩口也是厚道，反正虞春麗每次回家大包小包的也沒見他們給過冷臉，小夫妻的錢也是自己放的，是大隊少有的厚道人家了
“沒有沒有，親家母你也別說春麗，這麽多年才回來過一次年的，還是我們愧疚啊……”姚老娘也跟著客氣
虞春麗在一邊看著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們，直接到一邊踢了踢凳子
“一邊去，這裏我坐了”
虞合眾：……
有這麽些破弟弟破妹妹他真是倒大黴了
虞合眾幽怨地看了看虞春麗，得到她一個理直氣壯的眼神，只能心塞離開
算了，好人不跟無賴鬥，大過年的他忍了
虞春麗高高興興坐下去，然後把旁邊的魚魚報道自己懷裏親親抱抱
mua
還是家裏小棉襖香軟，臭小子就是差了些勁
虞聽堯瞥了瞥人，有些無語地收回視線，更無語地看向另一邊也擠過來的姚淳力，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深深嘆氣
“你倆想幹什麽？”
“嘿，我們這些天不是去市裏了嗎？就是那住的地方真不說了，等分配也不知道得什麽時候來，還小得不得了，就想買個房子”姚淳力這段時間可謂春風得意
他媳婦兒這段時間都沒和他提離婚了，那可不得得意起來？
“買房啊，挺好的，錢放在那裏，物價漲了就不值錢了，買了房子，反正我這些年沒聽說誰家房子便宜賣了的”虞聽堯沈吟了一下，給他們肯定的眼神
“可以買”
“我們知道，虧不虧錢無所謂，關鍵是要住著舒心，你看家裏四個孩子，我和你姐還有我爸媽這麽多人，要買房子肯定得買大點的。但是我們好久沒在那了，你不一樣，你以前在那邊工作，你看哪天幫我們去問問？”
“要寬敞一點的，方便一些的，最好帶著大院子，裏面環境也好些，最好要是有果樹和水井就最好了。自來水還會停水，水井方便些，夏天還能冰西瓜……”
姚淳力也不拿他當外人，就在那裏說了起來
“環境也重要，給我找那種周圍都是讀書人的最好，小混混少一些的”說著這個虞春麗就用眼神剜了姚淳力一眼，強調
“環境影響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找讀書人多點的”
“……我現在可老實了”姚淳力委屈
他這段時間可是臉以前那些個狐朋狗友都斷得差不多了，都是認識幾十年的人了，大家什麽德行都知道，這亂七八糟的聚餐一次兩次此次不去，也就沒人理他了
他身邊清靜了不少，然後發現，好像多這些人不多，少這些人也不少，他一天天可真的太忙，工作事情也多，好不容易放假得多陪陪孩子媳婦父母
忙，真的忙
“我下次去的時候問問，你們預算是多少？”眼看著夫妻倆又要吵起來了，虞聽堯打斷他倆都對話
“比市價貴一兩百可以，你自己看，姐信你”虞春麗完全一副甩手掌櫃的樣子
虞聽堯：……
倒也不用這麽信任了
“寒寒真不回來啊？我還以為她會回來咧”說著，虞春麗東張西望了一會，又失落地收了回來，感嘆，“老五你別被甩了吧？不應該啊，這小沒良心應該不至於才對”
虞聽堯瞥了瞥她，都懶得和她說話了
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不過人雖然喜歡看熱鬧有時候很煩人，這心倒是軟的，這今年大過年回來，多半就是因為虞聽寒不回來，她回來湊個人氣
還別說，她回來這熱鬧瞬間加了個倍
姚江這孩子一個人塞十個的吵，帶著這些兄弟們瘋狂亂竄。再是虞春麗和姚淳力這夫妻倆都是能說話的，這段時間又去市裏工作了，那新鮮事那八卦
大家都愛聽
就連魚魚也豎著耳朵跟著磕著炒瓜子一起聽著，雖然好些事聽不懂，但是儀式感得有咧
一家子說說笑笑，晚餐也就做好了
他們這邊只有煤油燈，所以這個團圓飯是在白天吃的，一家子努力半上午加一下午，最後出來的是滿滿的兩大桌
大人一桌小孩一桌，用的加大型的桌子
作為年紀第二小的小崽子，魚魚坐在虞聽堯的懷裏吃飯，人太多了，她小小在這已經不能擁有一個單獨的小位置啦
至於年紀最小的姚湖，那還在吃奶呢
“祝明年，順風順水順風行船蒸蒸日上，平平安安”虞聽堯舉杯
……
一家子聚在一起，除夕夜過得是非常熱鬧
因為虞春麗拖家帶口的回來，這年的除夕絕對是這麽多年以來家裏最熱鬧的一年裏，也是這麽多年以來最安心的一年
就是唯獨少了虞聽寒
有些遺憾，但是大家更多的還是安心和高興
總算是好了啊，這可是他們從小看到大的小妹妹，所有人都希望她能好好的
等喝到後面，所有人都有些醉了，但是還是在院子外面坐著，飯菜涼了又熱熱了又涼，冷就多點幾盆火盆，大家就這樣吃著，也這樣守著歲
小崽子們一開始還挺有精神的，等後面晚點了也是一個個磕著小腦袋，然後一個掐一個，反正最後誰也沒有睡著，就等著今年守歲完成，然後
放煙花
他們能堅持這麽久甚至還下狠手互相掐人，可不就是因為晚上還有煙花在等著他們啊，那必須一秒鐘都不能錯過的
他們大隊一年也沒兩家人會放煙花的，這玩意兒可太貴了，一塊多一根，還不想鞭炮，一根根本不頂事，所以每一根都要珍惜啊
在這樣的氛圍下，魚魚也打著哈欠窩在虞聽堯的懷裏，小腦袋一點一點，但是就是不點下去，倔強的堅持
她才不要當唯一睡著的小崽子
已經睡著的姚湖不算，他不是小崽子是奶娃娃
“困了就睡，魚魚還小，不用守歲”虞聽堯揉揉她的腦袋，抱著人輕輕晃了起來
“不，晃”魚魚艱難扒拉住他的手，大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還是一個勁撐著，然後從他腿上爬了下去，捏捏自己臉蛋，雄赳赳
“我要守歲”
“你啊，那爸爸陪你去外面走一走清醒一下好不好？”說著他又湊到小崽子耳邊，小聲低低道，“我們回去家裏先悄悄放兩根煙花，不讓他們知道好不好？”
好家夥，魚魚瞬間就來勁了，小崽子嘛，就喜歡幹些背著別人的事，她亮著大眼睛點點腦袋，對這個提議非常讚同了
虞聽堯臉上帶著笑，牽上小崽子就往外面走去
“你們倆去哪？沒一會兒了”虞采花道
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
“我帶魚魚去外面走一走，她太困了，一會兒就回來，你們繼續聊”虞聽堯打了個個招呼，就牽著魚魚往外面走了
大隊沒有通電，現在也沒有星星月亮，外面黑漆漆的，虞聽堯打開了手電，牽著魚魚小心走在外面
魚魚邁著小短腿踩著地上的小石頭，吹著涼風沒一會兒果然清醒多了
“魚魚唱首歌兒好不好”黑夜寂靜，虞聽堯看著前面是熟悉的路有些晃神
虞聽寒在的時候，母女倆一起就不會有這樣安靜的時候，太清冷了
“魚魚不想唱”魚魚鼓了鼓嘴嘴，焉著小腦袋，軟乎乎的，“我想媽媽”
“不想唱我們就不唱，至於媽媽，魚魚還記得爸爸說的嗎？我們還有多久去看媽媽？”虞聽堯想了想，還是把人給抱了起來
“兩天，但是魚魚想媽媽”魚魚眼睛有些發紅，緊緊摟著虞聽堯的脖子埋著腦袋
魚魚還是第一次和媽媽分開這麽久，以前即便是他們去看病，最多也就一星期，現在她回來都大半個月了，她好想媽媽哦
虞聽堯沒說話，輕輕拍著人的後背，看著前面因為下雪濕濘的路，心情也說不上好，他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說道
“爸爸也想媽媽，但是媽媽除了是魚魚的媽媽，是爸爸的妻子以外，她也是她自己啊。魚魚看，魚魚和媽媽離開才一個月不到就想媽媽了，媽媽和姥姥舅舅他們可是十幾年沒見了，她是不是也想他們？”
魚魚沒說話，只是摟著他的力度更緊了幾分，好一會兒，才悶悶道
“可是魚魚想媽媽”
“想就想了，魚魚還是小崽子，想媽媽多正常啊是不是？魚魚還能忍著不哭不鬧，魚魚是不是很棒啊？”他道
“也，也沒那麽棒”魚魚蹭了蹭眼角的眼淚，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還是哭了鬧了的
“怎麽會？魚魚是最棒的小崽子了，沒有比魚魚還要棒還要厲害還要聰明的小崽子了……”
虞聽堯就這樣輕柔地哄著魚魚，一步步走回自家住了好幾年的茅草房
比起那邊的虞家房子，這茅草屋就很是簡陋了，大門要好一些，但是也是人家以前家裏蓋新房換下來的舊門，上面很多劃痕，還有煤炭劃過的痕跡，是去年虞聽寒帶著魚魚在上面塗的，最後還被虞采花追著罵了好一會兒
虞聽堯臉上不自覺帶上了笑，拿出鑰匙打開縮
“啪”一下，是鎖打開的聲音
還有雪球砸中的聲音
虞聽堯楞了一下，看著手上碎了的雪球，下意識拿著燈往旁邊一招，就看到圍墻那邊的角落裏蹲著個穿著紅色正紅棉襖的人兒，蹲在地上，在燈光下面無表情，但是明顯有些嫌棄光照著眼睛了，眨眼間又是一個雪球砸了過來，直接砸在手電筒燈面上，四周瞬間就暗了下來
但是心卻是一瞬間亮了起來
“寶寶”
“媽媽”
反應過來，父女倆想也不想地就沖了過去狠狠地抱住人，然後
啪一下本來就是蹲著的虞聽寒一個不穩一家子直接倒在雪地上，被父女倆壓在下面，面無表情生無可戀地看著天
真是凍死她了啊
抽筋了，真的抽筋了
什麽破身體啊
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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