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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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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了

翌日,兩人用過早膳,便出門去了。

還沒下馬車,遠遠地便看見了吳家鋪子新掛出來的一塊巨大的綢子,上邊寫著——“本店出售‘千金五香’妝粉。”

“呸,不要臉,難怪能生出吳登那樣的混賬兒子。”唐蘊不客氣罵道。

周青岑也給那香粉攤子惡心得不行。

到底是周善泉家教好,周青岑忍著脾氣,沒直接把吳家那香粉攤子給掀了。

兩人剛到鋪子門口沒一會兒,一個四十出頭,身寬體胖的男人從裏頭出來,是吳家胭脂鋪的徐掌櫃。

徐掌櫃似乎早就知道他們為什麽而來,笑著拱了拱手,告歉道:“周少爺,真不湊巧,我們東家去城東頭收賬去了。”

周青岑俏生生立在門口,不聽掌櫃的搪塞之言,一張臉冷若冰霜:“小侄上門拜訪姑父,莫非姑父是做了虧心事,連見我一面也不敢?”

“周公子,可不興含血噴人啊,咱們東家就是去收賬了,怎麽說得好像我們故意避著您。”

“姑父今天是鐵了心不肯見我?”

徐掌櫃依舊是滿臉的笑意。

“青岑,身上帶錢了沒?”唐蘊問。

周青岑從懷裏拿了錢袋子給他:“要錢做什麽?”

唐蘊招手叫柱子過來,從荷包裏拿了半錢銀子給他,吩咐道:“去,給少爺買點果子點心來。”

又對周青岑解釋道:“從這裏到城東頭來回左右不過半個時辰,我們在門口等等就是。”

說著,笑瞇瞇望著徐掌櫃:“呵呵,徐掌櫃是吧,我們家青岑身子骨弱,您還是叫夥計給搬把椅子出來給歇歇腳。”

他四下看看,指著香粉攤子,說:“就那吧,看著自家的東西,有安全感些。”

這話裏話外綿裏藏針的,徐掌櫃又不是個傻子,把唐蘊從頭到腳好好打量一番,半晌:“我倒是誰,原來是姑爺啊,眼拙了,您二位在外面坐著,我們家還要不要做生意了?不如隨我到鋪子裏等。”

唐蘊煞有介事地擺擺手:“那可不敢進去坐,之前你們家人來了一趟,我們的香粉方子就洩露出去了,再進去坐一兩回,怕是我們周家香粉鋪子都要拱手相讓啦!”

他的聲音不小,正街上人來人往的,一下子就圍了一圈人看熱鬧。

“嘿,我就說怎麽今朝吳家胭脂鋪子賣起了香粉呢,竟然是偷了周家的方子?”

“老兄,你這話說得沒道理,那香粉生意未必就周家一家能做?”

“那‘千金五香’的妝粉是周家獨一份的產品呀,怎麽能把方子給出去,還真有人自斷財路嘛!”

眾人就方子到底是如何來的激烈討論了起來,眼看著情況越來越不對,徐掌櫃才意識到要糟。

遠遠有個中年人小跑著過來,一邊跑,一邊粗著嗓子說:“各位,各位,莫要偏聽偏信,我們家的方子,絕對是正經途徑得來!絕無偷竊一說!”

中年人寬頭大耳,一張方臉同吳登一模一樣,唐蘊一下就認出來了,來人正是吳一謙。

“姑父,您回來的可真及時。”唐蘊皮笑肉不笑,還挺客氣朝著吳一謙拱了拱手。

見到他們兩個,吳一謙滿臉鄙夷:“說了以後周吳兩家不必來往,還過來作甚?”

周青岑面色淡淡:“姑父,確定要在這裏談?”

“哼,進去說吧!”說著,吳一謙一甩袖子,先往鋪子裏頭走去。

吳家胭脂鋪子是前店後屋,雖然吳家另外有宅子,但吳一謙在這邊談生意比較多,所以後屋也收拾出來,做了個廳子。

周青岑此番過來不過求個答案,也不欲同吳一謙多費口舌 ,邁步進了廳子,開口問道:“姑父,‘千金五香’的方子,您是從何得來?”

吳一謙剛在主位上坐定,就有仆人上了茶。

四下無人,吳一謙便也不屑於偽裝,他端起茶杯,輕吹茶湯上邊的浮沫,道:“我還以為是什麽事情,值得你們兩一大早興師動眾,堵在鋪子門口鬧事——左右不過是個方子的事情,青岑,我看你是真沒把長輩放在眼裏。”

“姑父這話說得好沒道理。左右一個方子?您說的是我們周家的立身之本。現在方子不明不白洩露出去,我連問兩句的資格都沒有?”

“怎麽,今日你是上門找麻煩來了。”

周青岑道:“那天姑姑來了之後,方子就失竊了。”

“難道你是懷疑你姑姑偷了方子?”吳一謙眼中劃過一抹心虛,把手中茶盞猛地往桌上一放,右手指著周青岑,提高聲音罵道:“周青岑,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聽聽你這說的是人話!”

“怎麽鬧成這樣,大老遠就聽到你們的聲音,不怕叫人看了笑話。”

人未至,淩厲的聲音便已經從外頭闖進來。

吳一謙聽到她的聲音,微微緩了緩呼吸,起身去迎:“今兒怎麽得空過來了?”

周青岑也看到了周無霜,他對這個姑姑感情還是比較覆雜的。

“姑姑。”周青岑輕輕喊了一聲。

周無霜她看都沒看唐蘊一眼,從他身邊走過去,然後挨著吳一謙坐下,吊著眼睛,目光從兩人身上逡巡而過,最後定在周青岑的身上,道:“你懷疑是我偷了方子?”

唐蘊看到周青岑滿臉為難的樣子,曉得他家小夫郎還是顧念著周無霜長輩的身份,不想把話說得難聽。

唐蘊回視周無霜,定定的盯著她的眼睛:“姑姑沒有做嗎?”

周無霜一個眼刀飛過去,罵道:“一個倒插門,我們家的事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唐蘊半點不懼她:“我入贅周家,周家興,我興;周家亡,我亡,若連我都沒有說話的份,這在場的,難道還有人有這個權利?”

“讓我來看看”他笑著向前一步,指著吳一謙:“是不打招呼,擅自做出‘千金五香’售賣的好姑父?”

手指又指向周無霜:“還是見青岑失祜,便忙不疊來偷盜妝方的好姑姑?”

周無霜沒想到他還真敢說!

“血口噴人!胡言亂語!我早看出你是個有心機的,就等著吃我們周家的絕戶是吧!周青岑,你但凡是有點良心,就該把這樣居心不良的賤骨頭給趕出門去,別敗壞了我們周家的家門!”

唐蘊冷笑一聲,“別在這裏惺惺作態了,先有吳登欺辱青岑在前,又有吳一謙算計青岑在後,你們一家子男盜女娼,真是叫人大開眼界!我們今天來,就是要個說法。說,方子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呸!誰稀罕你們家那破方子!”吳一謙面紅耳赤,罵道。

“不稀罕你倒是別賣啊。有種的現在就把外面的香粉都收了,老老實實賣你的胭脂去。”唐蘊回譏道。

“我們家花了銀錢做出來的東西,憑什麽你說不讓賣就不讓賣。”周無霜旋即換了個表情,坐在椅子上望著二人:“別在這裏對我用什麽激將法,那方子就是我大哥給我的,誰來了我也是這句話!”

周青岑看著滿屋吵鬧,忽然覺得這一切真沒意思。

不過是一張方子,何必鬧得這麽難看。

“姑姑,你為什麽沒來問我,若你說你想要那方子,難道我會不給?”周青岑的聲音很輕,望著周無霜,想起往昔種種,眼眶驀地紅了。

此時這個周無霜,哪裏還是記憶裏那個親和的姑姑。

她笑了下,似乎是笑青岑的天真,又似乎是笑他愚蠢:“青岑,你說我為什麽不找你開口要方子……那天我們家登兒拿著契書去拿鋪子,你們是怎麽對登兒的?就是因為唐蘊那一腳!我們家登兒現在還躺在床上,大夫說得養上一個月,以後還可能會留下病根!你叫我如何信你?”

“還有那五百兩銀子,五百兩,我們家大半年的進賬也不過這些銀子,你們說昧下就昧下,周青岑,你還有臉來問我?”

“……原來,原來,還是因為鋪子,因為錢。”周青岑恍然大悟。他望著周無霜,滿眼的傷心和難過:“姑姑,銀錢就這麽重要?”

“銀錢重不重要,你且去問問你家的好爹爹!三年前,一謙做生意,周轉不靈,找他借錢,他怎麽說的?不過是要一千兩銀子,他卻不肯給,說什麽鋪子裏剛進了一批貨,錢周轉不開。周家鋪子生意那麽好,進點貨就把他給進窮了?”

“不,真的是這樣!那年爹爹的貨物半道上被山匪截了,損失了好大一筆銀子,家裏的銀子都壓在貨裏,真拿不出錢來。”周青岑忙開口解釋。

“若只是這一樁事也就算了。”周無霜冷冷地盯著周青岑:“我最恨的不是別的,是我大哥和你,從來都看不起我們吳家,看不起我們家登兒。”

“我見旁人嫌棄你是哥兒,怕不好嫁人,便叫大哥把你嫁給登兒,我大哥是怎麽說的,說我們家登兒不學無術,配不上你!我們家登兒都不嫌棄你是哥兒,他憑什麽這麽說我兒子?!”

“大哥纏綿病榻,我說你一個哥兒,周家鋪子守不住,我們家幫你們看顧著,大哥又怎麽說?大哥叫我滾!周青岑,你們家不仁,又何必怪我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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