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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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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鳳霞為著人家仿冒的事氣哼哼走了進來。

顧觀月從靜春手中接過那盞琉璃生態瓶,舉在眼前左右欣賞片刻,笑道:“難為他們,仿得這麽好。就是這都半年了,這風跟得有些慢。”

鳳霞看她神色輕松,不似假裝,氣道:“你還說笑,你知道郝少東和姓羅的怎麽說?”

“怎麽?”

“說你慣會弄小巧,引著行裏諸位做這做那,沒什麽真用處!你不氣嗎?”

鳳霞說著,已飲了一盞茶,將茶盞叮當在桌上磕著。

顧觀月生不生氣?幾乎沒有。

所以她仍笑意盈盈道:“我為什麽要生氣?他們說這些,自然是因為我做了些他們做不到的事。我只當他們是變著法兒誇我。”

百畝園的郝少東,自始至終看不慣顧觀月,攛掇著羅當家“倒顧”,是以兩家一直和行裏別別扭扭,不怎麽肯配合。

琉璃盆景的生意做起來,他兩家不願跟隨,等著別人賺了錢,他們又眼熱。

眼看大夥兒賺了一波,慢慢穩定下來,他們就開始說起歪話來。

說到底,不過是眼紅而已。

顧觀月一直知道這情況,並不因這兩人生氣,接著對鳳霞道:“當初做這個,不過為了引人過來,帶起咱們行裏別的生意,不是已經見效了?孰好孰壞,大夥兒心裏有數。”

她關心的是汴京的琉璃。到底是天子腳下,琉璃就做得更通透,不知縣裏作坊能不能再做改進。

寶應,或者整個揚州,做這種景觀可比汴京有優勢。

一則這裏微型花木多,二則小手工做得好,比如那瓶兒內的小茅廬,就得有好匠人編織或澆築。

寶應許多小作坊因這個生意受益,那就值得做下去。

顧觀月與鳳霞商議:“拿去縣琉璃作坊給他們看看,咱們放給他一筆獎勵,看有沒有人能做得更好些。我去與林行首商議,咱們行裏派個人,去揚州、汴京找找這樣的琉璃坊。”

鳳霞被她弄得沒脾氣,接了活兒就去了。

因袁澄還在旁邊等著,正好顧觀月就與他一起同去縣城,袁澄歸家,她去找林頎。

一見林頎,顧觀月大吃一驚,只因二十來天未見,林頎就瘦得不像樣子了。

林頎見她來,臉上苦色難掩,一邊讓著廳裏坐了,一邊嘆口氣。

不等顧觀月問候,就說:“你今日就算不來,我也要找人請你去了。”

顧觀月觀他神色,似乎一瞬間精氣神都沒了,平日的胸有成竹也不見了,不知他遇到了什麽麻煩。

問他:“林叔有什麽事要我做?”

林頎看了看廳內他的兩個仆從及時鳴,擺手讓他們去出去。

等無人了才緩緩道:“我得了治不好的病,剩下不足一年了。”

顧觀月神色一凜,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林頎才只四十幾許,若真如他所言,實在是一件大不幸的事。

這要怎麽勸?

斟酌著開口:“看過幾個郎中?揚州城去過了嗎?可都是這麽說?”

林頎嘆氣:“差不多的好郎中看了七八個,揚州城裏隱退的太醫也看了,都說恐是肝裏的瘤病,治不得。”

也不等顧觀月再關切,就道:“不說這個,人的命天註定,無法的事。我找你,是想問問,我走後,咱們行會怎麽個章程?你可願做個行首?”

顧觀月一楞,她還沒想到這點。

她做這個副行首都是純屬偶然,因為一下子拿出了那麽多想法,必得親自盯著實行。

再加上這是林頎臨時添的職位,眾人被打個措手不及,羅當家等人不及運作、反對,才便宜了她。

再往上走,要承擔的可就多了,她能為寶應花行當的未來負責嗎?這可幹系到太多人的生計了!

若說她不願意,卻又不盡然。

懇切一點講,顧觀月就是個有野心的人。

想象一下,能帶著整個行當,走到一個讓人矚目的位置,她又覺得心底很熱切。

顧觀月後來回憶一生,總覺得,人生關鍵的幾步選擇,充滿了偶然性。

林頎當日誠懇托付,後來她問袁澄時,袁澄說:“你盡管做你想做的,走多遠我都陪著你。”

若非如此,她也許會做出完全不同的選擇。

總之不幾日,她就答應了林頎。

林頎見她答應,松了一口氣。他不為自己,單純只想寶應花行好,這是他此生都想完成的事。

奈何他兒子做不了這頭兒,他也從未想過女兒。

如今顧觀月但凡承他的情進上一步,將來就不會薄待了他兒子以及小林苗木。

這也是為人父親,為孩子長遠計。於是一心讓顧觀月坐穩這個位子,對她道:“既如此,盡快召集大夥兒,早定名分,我也安心養病去。”

顧觀月應了,說到:“羅當家那裏,恐要費些口舌,這一年來,舉凡行裏事務,他倒都肯出錢,到時必會要我們給個說法。”

林頎說她:“既然想到,還能叫他為難了去?我們多做些準備。”

定了某日,召集花行諸位集會。

如今寶應花行已有了近二十家商戶,寶應其他大大小小的花農、花商,沒有入行的也有近百。

靠著花行打下的商路,多少都賺了些錢。

集會這日還是一貫的熱鬧。顧觀月與林頎早早到了,與眾人打著招呼。

等人齊了,林頎將他推舉顧觀月做行首的決定一說出來,底下就靜了靜。

他們看重林頎,才肯給顧觀月幾分面子,雖不得不承認她有點子、有雄心,明面上卻又不肯受她指揮。

就是這麽別扭,讓個女娘做了頂頭的上司,寶應花行當,還不得被旁的行當恥笑?

羅當家看一眼郝少東家,郝少東看一眼時鳴,見不像個要幹架的樣子,他就跳了出來。

“我不同意!”

顧觀月早料到第一個是他,嗤笑一聲: “郝少東這句話,和我當時入行會時,一模一樣!”

鳳霞在側亦笑:“跟要做琉璃花盞時,也是一模一樣。你何不叫個'郝不同意'?”

郝少東氣急,又道:“我不跟你們這些女娘逞口舌之利。咱們行裏要臉面,就不能叫她上。”

說來說去總是如此,無非還是拿男女說話。

顧觀月不能叫他繞進去,於是拿出行裏賬冊,把一年來的賬目擺了出來。

從去年六月間,寶應花行的生意就與往年不可同日而語。

新增入行的不說,原來行裏諸位,每家大致增了四成收入。

香草園郭一百原來十畝地變作三十畝,拿了顧觀月給的方子,專做花露生意,賺得比往年多五倍。

新興起來沒入行的小戶,不計其數。若論花行交到縣裏的賦稅,那可成了各行當頭一份兒。

羅當家坐不住了,向前傾著身子道:“這事兒得說道說道。花行有這個成績,可不單是顧當家的功勞。行裏打那什麽廣告、往汴京參加花會,諸般事宜,我出的錢可最多!”

底下有幾個人悄悄交頭接耳:“論大方,確實羅當家為首。他又是老人兒,叫他領了行首一職,也說得過去。”

“畢竟是個爺們兒,咱們有事找他,也更方便。”

“是,代表咱們行當出去,不落氣勢。”

聲音漸漸大起來,眼看有些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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