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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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壽宴的後半部分，一片和諧。杜玄章拉著秦裳落座以後，周圍諸人的目光都好似變得熱切起來。
秦裳輕輕偏過頭，身上淡淡的芙蓉香若有似無，杜玄章也微微側過頭來，和秦裳做出一副額頭相抵的樣子。
眾人經獻寶一事，早已心中暗有思量，這三殿下原來就風頭正盛，若不是寧王之案，現在東宮也指不定誰是主子，眼下既然皇帝有了偏信之意，那來日三殿下指不定還有什麽造化。一時之間便也不少人起了結交之意。
“怎麽了？”杜玄章見秦裳湊過來，一張白皙小臉上泛著不同尋常的紅暈，這大殿之內人多喧騰，難免燥熱。
“我想出去透透氣。”秦裳捏了捏領口，低聲問道，“這裏太熱了。”
“你先去，我隨後去找你。莫要走得太遠。”杜玄章說罷，似乎是又想起來什麽，扯了一下秦裳的衣袖，道，“可能會有個別大臣家眷找你攀談，若是不喜歡，回絕了便是。”
秦裳聞言，笑了一笑，道，“無妨，我應付的來。”
杜玄章看著面前女子，想起她幼時便能自己做主想要將他推進湖裏，便也明白她並非毫無主見之人，心下稍稍放心，而後道，“應付不過來的時候，就像當初推我那樣，把人推進水裏。”
秦裳聽他舊事重提，不禁微微氣惱，道，“誰把你推進水裏過。”
杜玄章笑了笑，道，“沒有，是為夫的不是，沒有在湖邊站穩，讓你失足墜湖。等到今日歸家，為夫給你好好賠個不是。”
秦裳用力瞪了杜玄章一眼，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輕哼一聲轉身離去。
杜玄章手裏忽然空了下來，他轉過身，眉眼帶著淡淡的笑意，而後端起面前一只精巧金樽，將其中美酒一飲而盡。
不遠處的幾處位置上，有些心思活絡的官眷夫人，見著秦裳起身，也紛紛借口補妝或者更衣，匆匆離了席。
杜紫玉環顧一圈大殿，目光在陸檀身上略微停了一停，面上露出幾分不耐神色。她敲了敲桌子，身後的內侍躬身向前詢問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去陸公子那處，就說讓他想去便去，別憋壞了自己。”
“去哪裏？”那內侍怕自己沒有問清楚，辦壞了差事，不禁出言繼續詢問。
“他知道是哪裏。”杜紫玉眉眼間藏著淺淺的厭惡，好像多說一句就心煩。
那內侍見公主臉色不佳，雖然聽得一知半解，但也仍舊奉命朝著陸檀的位置走了小跑了過去。
杜紫玉最討厭陸檀那副明明放不下，但又不敢拿相府前途為自己搏一把的樣子。可她又偏偏喜愛他沈靜如松，眉眼寡淡的清俊模樣。所以她在等，等陸檀忘記另外一個女子，或者在此之前，等來自己的放棄。不管哪一樣，都比現在這樣要好。
她看著那內侍跑到陸檀身邊，俯首說了什麽，然後陸檀擡眼朝這邊望過來，杜紫玉本來想喝杯果酒躲一下陸檀的眼神，想了又想，松開了捏著酒樽的手指，直直回望了過去。
陸檀，快些了結吧，給彼此給自己一個交待。
最終還是陸檀敗下陣來，他在那樣的目光下好像無所遁形，他的軟弱和逃避，還有欲罷不能的迷戀，都像是一個證明他有多軟弱的笑話。
陸檀最終還是坐著沒有動，杜紫玉輕輕嘆了一口氣，起身離席而去。
宮殿不遠處的一角，畫師鄭明淵望著自己形容憔悴的女兒，輕輕嘆氣，“如畫，你見到了。該放下了吧。”
鄭如畫本就生得纖弱，從聽聞三皇子大婚以來，更是日日不得安眠，食不下咽。今日裏鄭明淵存了讓她死心的意思，將人帶了過來。方才三皇子與三皇子妃在一起的親密之態，落在鄭如畫眼中，更是處處好似無情刀。
但她自幼生於書畫之家，有著骨子裏的教養和尊嚴，此刻眼淚已拭凈，鄭如畫擡頭撫了一下鬢邊珠花，道，“女兒不孝，讓爹爹費心了，若是許家公子再來提親，爹爹便應下吧。”
鄭明淵不禁紅了眼眶，他這半生，最已以為傲的便是一手逼真畫技，可是自從那一年，自己女兒見到那副掛在書房的畫便頓生愛慕之心後，他第一次覺得後悔。天家煌煌，自己不過一介小小畫師，就這一顆掌上明珠，他又怎麽忍心讓她愛而不得，飽受相思之苦。
“你能想開就好，如畫，人活這一生，萬萬不能與眼中沒有你的人在一起，那麽多年歲，若他處處看不到你，你該多麽辛苦。”
鄭如畫朝著內殿之下的位置望了一眼，他是璀璨日月，合該擁有那般美貌的女子在身邊。只這一眼，從此以後，她鄭如畫再不做那為情所困的苦命女子。
“我知道了爹爹。爹爹放心便是。”
鄭明淵欣慰的點頭，後來歌舞升平，絲竹亂耳，鄭如畫果然沒有再往裏看一眼。
鄭明淵懸著的心才慢慢落了下來。
秦裳覺得熱，便沒有穿披風，只略微整了整領口，便沿著大殿一旁的小道向外走去。
淩波殿景致秀美，回廊曲折，秦裳繞過一處假山，便見前面有一處寬廣涼亭，四周宮人為了防寒，已經用垂幔圍起。秦裳沒有多想，提裙向前走去。
秦裳剛在涼亭裏坐下，便見眾官眷命婦擁著一人朝這邊行來，秦裳想要躲避，已是來不及。
“三弟妹，你怎麽在這裏？”
沈華音做了太子妃，又仗著父親沈定雲的軍功和兵權，這些日子過得極為舒坦，只有今天，杜玄章在壽宴上大出風頭，直接壓了東宮一頭，不僅太子臉上無光，她這個太子妃，也跟著覺得難堪，但是好歹，東宮畢竟是東宮，只要聖上一日不廢太子，她和杜玄齡二人便永遠比杜玄章夫妻二人更金貴。
此刻杜華音見到了秦裳，這個滿京城都盛傳美名的女子，祖上有著和沈家不分上下的軍功，心中不禁微微有些不太舒服。
秦裳見了沈華音 ，不敢怠慢，依制向沈華音行禮道，“出來透透氣，太子妃安。”
沈華音沒有多看秦裳一眼，自己提著裙裾在幾位婦人的簇擁下進了涼亭，有宮人慌忙在石凳上鋪了新的軟墊，杜華音坐好了方才道，
“殿內是熱，不如在此略微歇息一下。妹妹快坐吧。”
沈華音一出聲，諸位婦人皆跟著道是。秦裳剛說了殿內悶熱，此刻也不好立馬轉身便走，於是也在宮人換了軟墊之後，在沈華銀旁邊做了下來，在場都是女眷，大家在一處說了些閑話，不知是誰又把話題扯到了壽宴之上，順口說了一句，
“三殿下真不愧是三殿下，還和當年一般豐神俊秀。”
當年這兩個字，很容易便讓人們想起十年前，那時的前朝後宮，誰不說一句三殿下驚才絕艷，天下無雙。
倒顯得如今的東宮，多少有些差點顏色。
那婦人本是無心之言，在場諸人卻一時無言，倒顯得方才那句話十分耐人尋味。
眾人尋味了一番，只聽沈華音哼笑一聲，再驚才絕艷又如何，成王敗寇，等到來日天下在握，想讓他們夫妻再去守一次皇陵又如何。
沈華音笑道，“三弟確實風采過人，端王府冷清多年，如今有了王妃，倒是越來越像樣子了。”
秦裳還來不及說話，便見沈華音擡頭看向她的發間，道，“妹妹這支鳳鳥銜珠的金簪，倒是別具一格，能否取下來，讓本宮一觀。”
秦裳擡手撫上發間金簪，這是今日出門之前，杜玄章給她戴上的。當時他說，。這是他母妃遺物，那自是十分貴重，眼下這處人多眼雜，萬一待會兒眾人爭相傳看，跌了摔了，倒是糟蹋了杜玄章一番心意，也著實會令人傷心。
“娘娘看吧，取下來，妾身發髻便要亂了。”秦裳微微低著頭，只給眾人看了一眼，眾人都道金簪精美華貴，紛紛問詢是哪裏所得。
有人眼尖，看到了鳳鳥赤尾之下的內造官印，不禁驚訝道，“內造之物，果然精巧。”
秦裳笑而不語，剛剛把頭偏過來，便見一雙柔荑伸了過來，秦裳微微後仰，堪堪躲過沈華音的那雙手，秦裳沈了臉色，冷聲問道，
“太子妃這是做什麽？”
沈華音一擊之下未曾奪到，只狀若無事般笑道，“本宮不是說過了，想瞧一瞧你這鳳鳥銜珠的金簪。”
秦裳站起身，眉眼之間蘊了一層薄怒，她本就生得極白，此刻紅了臉，不禁讓人心頭一怔。
原來美人薄怒竟也這般動人。
“諸人都看過了，想來太子妃也已經看過了，妾身便退下了。”
秦裳說完轉身便走，忽然緊跟著沈華音的兩名仆婦卻忽然走上前來，擋住了秦裳的去路，秦裳還來不及說話，便聽一道清脆卻不失威壓的嗓音傳了過來。
“皇嫂這是做什麽？”
眾人隨著聲音望過去，只見杜紫玉一身錦繡華服，款款而來。
杜紫玉進了涼亭，在秦裳方才坐過的位置上坐了，而後對著秦裳道，“三皇嫂還是快些回去吧，三皇兄方才就在尋你呢。”
那兩名仆婦回過身來，望著沈華音，她們說到底是太子妃的人，但又不敢和公主對著辦，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杜紫玉好整以暇的望著沈華音，好似她的所有小心思杜紫玉都能看透，每次她被杜紫玉望著，都會生出一種羞恥感，好像是為自己不夠磊落的行徑而難堪。
沈華音閉了閉眼，道，“那還等什麽，既然三弟找你，快些去吧。”
秦裳回過頭來。對著杜紫玉輕輕一笑，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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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杜玄章見秦裳湊過來，一張白皙小臉上泛著不同尋常的紅暈，這大殿之內人多喧騰，難免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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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裳聽他舊事重提，不禁微微氣惱，道，“誰把你推進水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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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紫玉環顧一圈大殿，目光在陸檀身上略微停了一停，面上露出幾分不耐神色。她敲了敲桌子，身後的內侍躬身向前詢問道，“公主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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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明淵不禁紅了眼眶，他這半生，最已以為傲的便是一手逼真畫技，可是自從那一年，自己女兒見到那副掛在書房的畫便頓生愛慕之心後，他第一次覺得後悔。天家煌煌，自己不過一介小小畫師，就這一顆掌上明珠，他又怎麽忍心讓她愛而不得，飽受相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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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爹爹。爹爹放心便是。”
鄭明淵欣慰的點頭，後來歌舞升平，絲竹亂耳，鄭如畫果然沒有再往裏看一眼。
鄭明淵懸著的心才慢慢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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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波殿景致秀美，回廊曲折，秦裳繞過一處假山，便見前面有一處寬廣涼亭，四周宮人為了防寒，已經用垂幔圍起。秦裳沒有多想，提裙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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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妹，你怎麽在這裏？”
沈華音做了太子妃，又仗著父親沈定雲的軍功和兵權，這些日子過得極為舒坦，只有今天，杜玄章在壽宴上大出風頭，直接壓了東宮一頭，不僅太子臉上無光，她這個太子妃，也跟著覺得難堪，但是好歹，東宮畢竟是東宮，只要聖上一日不廢太子，她和杜玄齡二人便永遠比杜玄章夫妻二人更金貴。
此刻杜華音見到了秦裳，這個滿京城都盛傳美名的女子，祖上有著和沈家不分上下的軍功，心中不禁微微有些不太舒服。
秦裳見了沈華音 ，不敢怠慢，依制向沈華音行禮道，“出來透透氣，太子妃安。”
沈華音沒有多看秦裳一眼，自己提著裙裾在幾位婦人的簇擁下進了涼亭，有宮人慌忙在石凳上鋪了新的軟墊，杜華音坐好了方才道，
“殿內是熱，不如在此略微歇息一下。妹妹快坐吧。”
沈華音一出聲，諸位婦人皆跟著道是。秦裳剛說了殿內悶熱，此刻也不好立馬轉身便走，於是也在宮人換了軟墊之後，在沈華銀旁邊做了下來，在場都是女眷，大家在一處說了些閑話，不知是誰又把話題扯到了壽宴之上，順口說了一句，
“三殿下真不愧是三殿下，還和當年一般豐神俊秀。”
當年這兩個字，很容易便讓人們想起十年前，那時的前朝後宮，誰不說一句三殿下驚才絕艷，天下無雙。
倒顯得如今的東宮，多少有些差點顏色。
那婦人本是無心之言，在場諸人卻一時無言，倒顯得方才那句話十分耐人尋味。
眾人尋味了一番，只聽沈華音哼笑一聲，再驚才絕艷又如何，成王敗寇，等到來日天下在握，想讓他們夫妻再去守一次皇陵又如何。
沈華音笑道，“三弟確實風采過人，端王府冷清多年，如今有了王妃，倒是越來越像樣子了。”
秦裳還來不及說話，便見沈華音擡頭看向她的發間，道，“妹妹這支鳳鳥銜珠的金簪，倒是別具一格，能否取下來，讓本宮一觀。”
秦裳擡手撫上發間金簪，這是今日出門之前，杜玄章給她戴上的。當時他說，。這是他母妃遺物，那自是十分貴重，眼下這處人多眼雜，萬一待會兒眾人爭相傳看，跌了摔了，倒是糟蹋了杜玄章一番心意，也著實會令人傷心。
“娘娘看吧，取下來，妾身發髻便要亂了。”秦裳微微低著頭，只給眾人看了一眼，眾人都道金簪精美華貴，紛紛問詢是哪裏所得。
有人眼尖，看到了鳳鳥赤尾之下的內造官印，不禁驚訝道，“內造之物，果然精巧。”
秦裳笑而不語，剛剛把頭偏過來，便見一雙柔荑伸了過來，秦裳微微後仰，堪堪躲過沈華音的那雙手，秦裳沈了臉色，冷聲問道，
“太子妃這是做什麽？”
沈華音一擊之下未曾奪到，只狀若無事般笑道，“本宮不是說過了，想瞧一瞧你這鳳鳥銜珠的金簪。”
秦裳站起身，眉眼之間蘊了一層薄怒，她本就生得極白，此刻紅了臉，不禁讓人心頭一怔。
原來美人薄怒竟也這般動人。
“諸人都看過了，想來太子妃也已經看過了，妾身便退下了。”
秦裳說完轉身便走，忽然緊跟著沈華音的兩名仆婦卻忽然走上前來，擋住了秦裳的去路，秦裳還來不及說話，便聽一道清脆卻不失威壓的嗓音傳了過來。
“皇嫂這是做什麽？”
眾人隨著聲音望過去，只見杜紫玉一身錦繡華服，款款而來。
杜紫玉進了涼亭，在秦裳方才坐過的位置上坐了，而後對著秦裳道，“三皇嫂還是快些回去吧，三皇兄方才就在尋你呢。”
那兩名仆婦回過身來，望著沈華音，她們說到底是太子妃的人，但又不敢和公主對著辦，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杜紫玉好整以暇的望著沈華音，好似她的所有小心思杜紫玉都能看透，每次她被杜紫玉望著，都會生出一種羞恥感，好像是為自己不夠磊落的行徑而難堪。
沈華音閉了閉眼，道，“那還等什麽，既然三弟找你，快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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