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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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嚴格來說，曇白跟修真界的人算不上深仇大恨，只是因為彼此立場不同，以及楊洛不願意看著昔日的大師兄墮魔，所以這些年來才會糾纏不下。
因此來客棧的這些人除了落空盡是妖族以外，基本上都沒有做什麽偽裝。這種光明正大，未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試探。
竇簡留一開始以為宋征玉跟落空盡是兄弟倆，可看到兩人之間相處的情形，又覺得怪異。
若是兄弟，元翡又為什麽經常連名帶姓地喊著對方還有，其他人看起來都跟正常人無異，唯獨元翡是戴著幕籬。
這麽一想，他又回憶起皂紗之下，驚鴻一瞥的面容。
竇簡留這一晚沒有睡好，另一個房間裏的雲不胡同樣如此。已經三百年過去了，可那個人的身影卻在他們的心中越來越清晰。
若只是身隕，他們還可以尋找他的魂魄，亦或者是尋找他的轉世。
但宋征玉死得蹊蹺，就連曇白墮魔這麽多年，也沒有找到對方半分蹤影，更何況他們。
客棧當中，大概除了宋征玉外，這一晚誰都是悵然若失的。
金渺茫跟落春歸被派來探查魔界情況，可一跨進這裏，他們就能想起曇白當初墮魔的原因。
宋征玉的房間一開始是在竇簡留隔壁，後來落空盡來了，讓胡侍衛住了進去，他將宋征玉帶去了自己房間隔壁。
落空盡給宋征玉摘了幕籬，看對方的眼睛有些紅，就知道剛才是真的著了急，有種小鳥也沒有白養的感覺，還伸手安撫似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行了，睡吧。”
“你怎麽還不走”
“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可是你在這裏看著，我睡不著。”
“是誰前兩天在馬車裏還靠我身上睡著了”落空盡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宋征玉的謊話，把小鳥又氣到了。
“那又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小鳥自己跑了那麽遠的路，臉上都是倦意，落空盡不逗他了，直接就將宋征玉抱了起來，放到了床上。
“外面那些修真人士不會隨便諸妖，放心吧。”落空盡說著，還又感嘆了一句， “這麽笨的小鳥，也不知道到底像誰。”
宋征玉沒跟他發脾氣，落空盡看時，小鳥竟然已經睡著了。
第一次出遠門，還不小心弄丟了一回，落空盡終究還是擔心他受了驚嚇，在他眉心輕點一下了。宋征玉還在蛋裏的時候，就是被他的靈力澆灌著，睡夢中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他不由得依賴地蹭了蹭枕頭。
“撒嬌。”
落空盡的語氣似呵斥，然而語氣裏分明都是縱容，手一頓，摸了摸他的臉頰。
在妖界膽大包天，骨子裏還是一只幼崽。
落空盡想，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小鳥的表現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離開之前，落空盡給宋征玉周圍設了一個結界。
幕籬被放在桌子上，垂下來的皂紗被不知道哪裏來的風吹得晃動了一下。緊接著，風更大了，在幕籬即將落地的時候，被一股混沌非常的霧氣包圍住，重新回到了原處，而縈繞在宋征玉周圍的那道結界，也在不知不覺中被霧氣取而代之。
宋征玉睡得好好的，突然感覺到了一點冷意，他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身體，可那股冷意仿佛有意識似的，貼著他的身體到處亂竄。
他閉著眼睛想要抓被子，伸了半天手都沒有抓到，不由得著急起來。就在他想要睜開眼睛的時候，仿佛有人塞了什麽東西到他的手上。
宋征玉也想不起來剛才為什麽要找東西了，只是覺得手上有了就心滿意足，再次沈沈進入了睡鄉。
他絲毫不知道，自己的房間裏已經被另一個東西所完全充斥。而在他的身邊，有一個人幾乎是用著病態癡迷的目光凝視著他。
“終於找到你了……晚晚。”
曇白說完這句話，便俯身將臉貼在了宋征玉的臉上。他塞給宋征玉是自己的的袖袍，團團的魔氣將人擁著，宋征玉此刻幾乎是懸空的狀態。
他身體的每一寸，都在魔君的掌握當中。
早在宋征玉跟落空盡進城的那一刻，曇白就感覺到了他的存在。
魔界有史以來就沒有名字，因為在曇白的實力達到一定高度後，這裏就成了他的化身。經過魔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宋征玉的靈魂實在太特殊了，特殊到曇白只要有所察覺，就忍不住地想要顫栗發抖。
曇白一路追蹤，才找來了這裏。哪怕宋征玉的樣子已經有所變化，他仍舊確信，這就是他。
外界並沒有了解到曇白真正的實力，以他如今的修為，就算是寂撫生，都不能輕易取勝。
因此即使落空盡有給宋征玉不能輕易被別人看出原形的寶物，曇白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現在變成了一只小鳥。
在此之前，曇白恨不得將所有妖族斬殺殆盡，可現在他只是一再地抱緊了人。
曇白想要將所有的魔氣都送進宋征玉的身體裏，想要他的每一滴血都跟自己相融，他愛他愛到恨不得把宋征玉裝進自己的身體裏。魔性令曇白的雙眼都變成了恐怖的深紅色，他小心翼翼，什麽都沒有做，生怕眼前又是一場夢。
宋征玉死後，曇白只要一睡著，就總是會能見對方穿著紅色嫁衣，倒在血泊中的一幕。
再後來，他就沒有睡覺了。
曇白已經很久沒有哭了，身為魔君，他威嚴萬分，但他抱著宋征玉，終於露出了三百年來唯一的脆弱。
“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晚晚。”
房間裏，霧氣一掃而過，宋征玉以及他的隨身之物，都於瞬間消失。
竇簡留本來想等早上再問問元翡跟落元景是什麽關系，也許是對方跟曾經的宋征玉太過相似，讓他莫名在意。出門的時候，恰好跟雲不胡碰到了，竇簡留跟對方點了點頭。
“去哪兒”
沒料到雲不胡會主動問自己，竇簡留腳步微頓，道: “去看看元翡。”
“就是昨日你帶回客棧的那個……人。”雲不胡也看出對方是妖，那樣的瞳色跟發色，明顯不是人。
“嗯。”
雙方的對話簡短而又奇怪，又有一種仿佛彼此都看出來元翡跟宋征玉相似的感覺，很快又各自無聲起來。
只是等竇簡留上樓以後，卻發現元翡已經不在了，不光是對方，就連落元景等人也都不在了。問過客棧的人，只說落元景一早就帶著人離開了。
原來是早上竇簡留還沒起來的時候，落空盡一向就有去看小鳥的習慣，況且又是在外面，去得也就比平時更早，結果這一去就發現房間裏哪還有宋征玉的影子，就連他的東西都不見了。
落空盡更是在房間裏發現了一股濃烈的魔氣，背後之人甚至不屑於隱藏自己的行蹤，光明正大地告訴他，宋征玉是被他帶走了。就算沒有魔氣，落空盡也能猜到魔界裏面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把宋征玉帶走的人是誰。
“曇白。”落空盡咬牙切齒，一個轉身就恢覆了原本的模樣，直接就要去找對方。
既然對方已經認出了他們，那麽偽裝也就沒有必要了。
只是落空盡沒有想到，即便是這樣，曇白都能認出宋征玉。又或許是對方沒有認出宋征玉，不過覺得對方跟宋征玉很像，這才帶走了人。
不管怎麽樣，落空盡都不允許自己養的小鳥到了別人手裏。
魔宮。
宋征玉這一覺睡得格外長，將醒未醒的時候，感覺身下鋪著的被褥尤其柔軟，嬌氣勁發作，哼唧唧地喊了一聲落空盡。
他睡著了該有的警惕就沒有了，喊的是對方的真名。
沒有人應他，宋征玉不由得覺得奇怪，在妖族的時候，通常自己還沒醒過來，落空盡就已經坐在他屋裏了。
宋征玉慢慢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已經不是昨天的客棧。他的睡意頓時消失殆盡，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是錯覺，被褥的確軟滑無比，宋征玉摟著被子，還覺得怪舒服的。
小鳥習性作祟，讓他埋頭在上面亂蹭了兩下。要是變回原形的話，說不定還要嘰嘰兩聲才高興。
有腳步聲從門口傳來，宋征玉這才想起事情，放開被子要起來，結果就看到了落空盡的身影。
他仍舊是偽裝後的打扮，表情莫名有些陰沈，只不過在看到宋征玉的時候，又放緩了許多。瞧見他也不穿衣服就要往下走，跨步過去將對方按了回去。
“急什麽，衣服都沒穿。”
看到落空盡，宋征玉安心了不少。他也不忙著起來了，而是又坐了回去，還仰頭看看四周。
“落空盡，這裏是哪裏，你安排住的地方嗎”
“不是，有人要跟我買東西，讓我們暫時住在這裏。”
“什麽人啊”
宋征玉眼睛寫滿了好奇，這種表情由他做出來，也無比的可愛。
只是落空盡聽到他的話後，渾身卻湧現出一些宋征玉難以察覺的戾氣。
還能是誰當然是曇白那個瘋子。
早上落空盡還沒有找過來時，曇白就已經讓人請他過去了。
曇白什麽話都沒說，甚至沒有挑明他的身份，只說了一句從今以後讓他跟宋征玉暫時住在魔宮。他可以自由出入，但宋征玉必須要留在這裏。
曇白已經不再是三百年前那個簡簡單單躍仙宗的弟子了，落空盡琢磨不明白他的心思，他甚至看不出來，曇白究竟知不知道宋征玉的身份。
遲疑之間，龐大的魔氣就已經向他襲來，落空盡也只是堪堪擋住。曇白根本就沒有給他商量的餘地，他是在以一名魔君的身份通知他。
即使落空盡不想答應，面對這樣的實力差距，也不得不暫時低頭。
“落空盡，你發什麽呆啊，我在問你話呢。”
宋征玉看落空盡也不理自己，有點生氣。
“你又不認識，知道那麽多做什麽”
“你就知道瞧不起人。”
“說說看，你什麽時候變成人了”落空盡不改嘲諷本色， “擡手。”
小鳥乖乖擡手，把衣服穿進去了。
落空盡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給宋征玉穿衣服就不再用法術了。之前出來的時候，為了不被魔界中人看出異常，宋征玉的衣飾都是盡量簡單的，現在他要穿的是曇白一早給對方準備的，即使是用華麗都難以形容。
這樣秾麗的顏色用在宋征玉身上，卻是要多合適就有多合適。
宋征玉大概是很喜歡，穿好後拎起衣擺還看了一會兒，上面是用一顆一顆很小的珠子串成的蝴蝶圖案，還亮閃閃的。小鳥有點想用這件衣服做一個窩，宋征玉想，睡在上面肯定很舒服。
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思維越來越趨向於小鳥了。
宋征玉在魔宮的三天，落空盡都陪在他身邊，他也是過了兩天才意識到，落空盡說要跟他買東西的那個人恐怕不是一般人。
等到第四天一早，他再起來的時候，就發現落空盡不見了。
“他有事離開了，讓我暫時照顧你。”
曇白出現在了門口，走近宋征玉的時候，彎腰撿起地上的鞋子，半跪在他面前，托住了他的腳，將鞋子給他穿上了。
“地上涼。”
曇白竭盡全力，才在宋征玉面前表現出正常的樣子。
這三天來，擔心宋征玉乍然間換了地方，身邊又是不熟悉的人會害怕，所以曇白才會讓落空盡做了這一出戲。他雖然沒有養過小鳥，可也知道，它們都是很膽小的。
已經等了三百年，再過三天也不算什麽了。宋征玉就在他眼前，曇白有耐心等。
沒有什麽比對方穩穩妥妥更重要。
這三天間，曇白已經把宋征玉出現在妖界的前因後果都調查清楚了。
要是早知道宋征玉在妖界，他就能將對方早點接回來了。曇白有些遺憾，宋征玉破殼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不過沒有關系，今後他可以有很多時間陪著對方。
他沒告訴宋征玉，落空盡不可能會回來了。就算回來，曇白也不會讓對方再看到宋征玉。
對方偷走了他的寶貝，曇白怎麽會放過落空盡落空盡不是有事離開，而是不得不離開，他在曇白打算殺了他的時候，逃走了。
曇白的變化太大了，從前他看上去就像是修仙之人，可現在卻充滿了那種從骨子裏流淌出來的邪氣。即使滿臉溫和，給人的感覺也不像是正派之人。
再加上他頭發全部都白了，宋征玉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對方，以至於連鞋子都被穿好了時，他還在楞著神。
“不認得我了嗎”
聲音很熟，曇白明明是蹲下去的那位，但氣勢上好像對方才是主導者。
宋征玉緊張地揪了揪自己的衣服，很無措的樣子。縱使曇白已經有所克制，可他的目光還是讓宋征玉有些不自在。
曇白註意到了他的小動作，站起身。
“你沒見過我，不認識也沒關系。”曇白跟落空進一樣，以為宋征玉已經沒有了從前的記憶，他想，宋征玉忘了也沒有關系，他們可以制造出新的記憶， “我叫曇白。”
曇白兩個字讓宋征玉的大腦嗡地一聲，他終於認出了面前的人。
宋征玉只知道曇白入魔了，但是沒有人告訴他，對方連頭發都變白了。
“你的頭發……”
宋征玉不小心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嚇到你了”
“也沒有。”
宋征玉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跟曇白再見，覺得有點怪怪的。可很快，他就想起落空進跟他說過的話，曇白很討厭妖。
小鳥掩耳盜鈴地到處找自己的幕籬想要戴上，他不知道自己的東西都收在曇白那裏，又怎麽可能找得到。最後急急忙忙間，幹脆扯起袖子，把自己的臉遮住了，偏偏那極具妖族代表性的頭發跟眼睛半點都沒有擋到。
“你，你別過來。”
小鳥是真的很容易受到驚嚇，連聲腔都有了幾分哭意，往後連連退了好幾步。
曇白非常了解宋征玉，就算變成小鳥也是如此，看到對方的樣子，他口中解釋頭發為什麽會變白了的話吞了下去，轉而道: “沒關系，我知道你是妖，之前我對妖族有些誤會，昨天已經解開了。不僅是我，魔界裏所有人往後都不會再諸妖。”
“真的”
“真的，否則的話，我為什麽要跟落空進做生意”
宋征玉也想不到，既然曇白知道了對方的身份，為什麽還要說做生意，他只是覺得自己安全了。
等曇白過來要將他的袖子拉下去的時候，他也沒有制止。
就像知道竇簡留是好人一樣，宋征玉對於曇白入魔以後的所作所為並沒有直觀地了解，因此他對他的認知都還停留在三百年前。
曇白是可以信任的，於是連帶著，宋征玉連人都放松了不少。甚至還很自在地跟他說，他餓了。
“吃的在外面，跟我來。”
曇白動作自然地牽住宋征玉，小鳥也沒察覺出有什麽不對，就這麽被他牽著走了。
不像竇簡留將他牽得踉蹌，曇白走得慢慢的，很符合小鳥平時的速度。
宋征玉出來的時候，還發現他住的院子外面突然種了許多花。
“喜歡嗎”
小鳥看迷了眼，下意識點頭。
這些都是曇白在一夜之間為宋征玉布置的，他沒有告訴宋征玉，還有驚喜在等著他。
還不急，曇白對自己說。他還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記得，不能嚇到晚晚。
心內的渴望熾熱強烈得抑制不住，一些魔氣還是貼在了小鳥身上，曇白眼內閃過隱晦的滿足。
“魔宮中的花還有很多，你喜歡的話，今天我帶你去看看。”
曇白心念轉動，一朵花就從花叢裏到了他手上，而後被他戴在了宋征玉濃密的發間。
他的頭發是翠色的，大抵是顏色尤其好，就算是加上這朵花，也沒有顯得雜亂突兀，反而很好地跟宋征玉融為了一體。
不像鳥妖，像某個花妖成精。
曇白又招來了一面水鏡，照出了宋征玉此刻的樣子。
“很好看。”
宋征玉正要問他怎麽給自己戴花，他又不是女孩子，結果就聽見曇白這麽說。
他也跟著看了看，的確很漂亮，於是也就沒有把花摘下，還又臭美地偷偷看了眼鏡子裏自己的樣子。
路上碰到其他人，宋征玉前幾天戴著幕籬都已經習慣了，這時候臉上沒遮沒擋，下意識躲在了曇白身後。
“他們不會傷害你，怕的話我讓他們都退下。”曇白說著，就已經令人離開了。
從前他或許會慢慢教導宋征玉，告訴他不要緊的，但是現在他不想再教導對方了。宋征玉想要什麽，他都會為他拿來，宋征玉不要什麽，他就讓那些全部消失。
他恪守規則，修身立性，又有什麽用呢最後連自己最愛的人都沒有留住。曇白早就發過誓，如果宋征玉還能再回來，不管要什麽他都會給他。
等宋征玉從他身後出來，曇白問: “你叫什麽名字”
“元翡。”宋征玉依舊用了落空進給他取的名字。
系統跟他說劇情快要結束了，宋征玉現在不想卷到主角和反派之間去。
小鳥難得聰明了一點，不過也沒有太聰明。等到曇白有意拿出他以前喜歡吃的百花釀時，宋征玉吃得很是快活，絲毫也不懂得要掩飾一些。
吃飯的時候曇白給他夾菜，宋征玉看到了他手背上有一個牙印，心下奇怪。
曇白現在的修為不是很高的嗎，怎麽還會受傷他一點也沒有想過，這個牙印或許是很久之前自己咬出來的。
不僅是手上，曇白的身上也有類似的痕跡。
這些痕跡原本都已經消失了的，可宋征玉死後，曇白又將它們都變了回來，像是在借此懷念對方。
“小翡的原形是小鳥嗎”
曇白突然問道，宋征玉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臉紅了紅，好像自己被對方看透了般。
“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很可愛。”
曇白的誇獎更讓宋征玉不好意思了，他覺得曇白的語氣很奇怪，可又不知道奇怪在哪裏，只好依舊埋頭吃飯。
宋征玉變成了小鳥，對他還是有些影響的。曇白發現他被養出了一身妖怪的習性，不過這種妖怪習性看在曇白眼裏，也沒有什麽，甚至他想，他們現在一個是魔，一個是妖，還是那麽地適合。
曇白近乎貪婪地看著他，目光流連在他的每一寸皮膚上。
“你不要一直看著我。”
宋征玉發現了，不過他只發現曇白在看他。他被盯得不耐煩，抱怨了一聲。
小鳥哪裏知道，從他踏進魔界以後，就已經被曇白看出了真實的身份。
他這時候還當曇白不知道呢，但又覺得墮魔以後的曇白變得比以前還要煩人，怎麽別人吃飯也要盯著看啊，跟沒見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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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來說，曇白跟修真界的人算不上深仇大恨，只是因為彼此立場不同，以及楊洛不願意看著昔日的大師兄墮魔，所以這些年來才會糾纏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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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簡留一開始以為宋征玉跟落空盡是兄弟倆，可看到兩人之間相處的情形，又覺得怪異。
若是兄弟，元翡又為什麽經常連名帶姓地喊著對方還有，其他人看起來都跟正常人無異，唯獨元翡是戴著幕籬。
這麽一想，他又回憶起皂紗之下，驚鴻一瞥的面容。
竇簡留這一晚沒有睡好，另一個房間裏的雲不胡同樣如此。已經三百年過去了，可那個人的身影卻在他們的心中越來越清晰。
若只是身隕，他們還可以尋找他的魂魄，亦或者是尋找他的轉世。
但宋征玉死得蹊蹺，就連曇白墮魔這麽多年，也沒有找到對方半分蹤影，更何況他們。
客棧當中，大概除了宋征玉外，這一晚誰都是悵然若失的。
金渺茫跟落春歸被派來探查魔界情況，可一跨進這裏，他們就能想起曇白當初墮魔的原因。
宋征玉的房間一開始是在竇簡留隔壁，後來落空盡來了，讓胡侍衛住了進去，他將宋征玉帶去了自己房間隔壁。
落空盡給宋征玉摘了幕籬，看對方的眼睛有些紅，就知道剛才是真的著了急，有種小鳥也沒有白養的感覺，還伸手安撫似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行了，睡吧。”
“你怎麽還不走”
“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可是你在這裏看著，我睡不著。”
“是誰前兩天在馬車裏還靠我身上睡著了”落空盡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宋征玉的謊話，把小鳥又氣到了。
“那又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小鳥自己跑了那麽遠的路，臉上都是倦意，落空盡不逗他了，直接就將宋征玉抱了起來，放到了床上。
“外面那些修真人士不會隨便諸妖，放心吧。”落空盡說著，還又感嘆了一句， “這麽笨的小鳥，也不知道到底像誰。”
宋征玉沒跟他發脾氣，落空盡看時，小鳥竟然已經睡著了。
第一次出遠門，還不小心弄丟了一回，落空盡終究還是擔心他受了驚嚇，在他眉心輕點一下了。宋征玉還在蛋裏的時候，就是被他的靈力澆灌著，睡夢中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他不由得依賴地蹭了蹭枕頭。
“撒嬌。”
落空盡的語氣似呵斥，然而語氣裏分明都是縱容，手一頓，摸了摸他的臉頰。
在妖界膽大包天，骨子裏還是一只幼崽。
落空盡想，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小鳥的表現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離開之前，落空盡給宋征玉周圍設了一個結界。
幕籬被放在桌子上，垂下來的皂紗被不知道哪裏來的風吹得晃動了一下。緊接著，風更大了，在幕籬即將落地的時候，被一股混沌非常的霧氣包圍住，重新回到了原處，而縈繞在宋征玉周圍的那道結界，也在不知不覺中被霧氣取而代之。
宋征玉睡得好好的，突然感覺到了一點冷意，他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身體，可那股冷意仿佛有意識似的，貼著他的身體到處亂竄。
他閉著眼睛想要抓被子，伸了半天手都沒有抓到，不由得著急起來。就在他想要睜開眼睛的時候，仿佛有人塞了什麽東西到他的手上。
宋征玉也想不起來剛才為什麽要找東西了，只是覺得手上有了就心滿意足，再次沈沈進入了睡鄉。
他絲毫不知道，自己的房間裏已經被另一個東西所完全充斥。而在他的身邊，有一個人幾乎是用著病態癡迷的目光凝視著他。
“終於找到你了……晚晚。”
曇白說完這句話，便俯身將臉貼在了宋征玉的臉上。他塞給宋征玉是自己的的袖袍，團團的魔氣將人擁著，宋征玉此刻幾乎是懸空的狀態。
他身體的每一寸，都在魔君的掌握當中。
早在宋征玉跟落空盡進城的那一刻，曇白就感覺到了他的存在。
魔界有史以來就沒有名字，因為在曇白的實力達到一定高度後，這裏就成了他的化身。經過魔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宋征玉的靈魂實在太特殊了，特殊到曇白只要有所察覺，就忍不住地想要顫栗發抖。
曇白一路追蹤，才找來了這裏。哪怕宋征玉的樣子已經有所變化，他仍舊確信，這就是他。
外界並沒有了解到曇白真正的實力，以他如今的修為，就算是寂撫生，都不能輕易取勝。
因此即使落空盡有給宋征玉不能輕易被別人看出原形的寶物，曇白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現在變成了一只小鳥。
在此之前，曇白恨不得將所有妖族斬殺殆盡，可現在他只是一再地抱緊了人。
曇白想要將所有的魔氣都送進宋征玉的身體裏，想要他的每一滴血都跟自己相融，他愛他愛到恨不得把宋征玉裝進自己的身體裏。魔性令曇白的雙眼都變成了恐怖的深紅色，他小心翼翼，什麽都沒有做，生怕眼前又是一場夢。
宋征玉死後，曇白只要一睡著，就總是會能見對方穿著紅色嫁衣，倒在血泊中的一幕。
再後來，他就沒有睡覺了。
曇白已經很久沒有哭了，身為魔君，他威嚴萬分，但他抱著宋征玉，終於露出了三百年來唯一的脆弱。
“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晚晚。”
房間裏，霧氣一掃而過，宋征玉以及他的隨身之物，都於瞬間消失。
竇簡留本來想等早上再問問元翡跟落元景是什麽關系，也許是對方跟曾經的宋征玉太過相似，讓他莫名在意。出門的時候，恰好跟雲不胡碰到了，竇簡留跟對方點了點頭。
“去哪兒”
沒料到雲不胡會主動問自己，竇簡留腳步微頓，道: “去看看元翡。”
“就是昨日你帶回客棧的那個……人。”雲不胡也看出對方是妖，那樣的瞳色跟發色，明顯不是人。
“嗯。”
雙方的對話簡短而又奇怪，又有一種仿佛彼此都看出來元翡跟宋征玉相似的感覺，很快又各自無聲起來。
只是等竇簡留上樓以後，卻發現元翡已經不在了，不光是對方，就連落元景等人也都不在了。問過客棧的人，只說落元景一早就帶著人離開了。
原來是早上竇簡留還沒起來的時候，落空盡一向就有去看小鳥的習慣，況且又是在外面，去得也就比平時更早，結果這一去就發現房間裏哪還有宋征玉的影子，就連他的東西都不見了。
落空盡更是在房間裏發現了一股濃烈的魔氣，背後之人甚至不屑於隱藏自己的行蹤，光明正大地告訴他，宋征玉是被他帶走了。就算沒有魔氣，落空盡也能猜到魔界裏面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把宋征玉帶走的人是誰。
“曇白。”落空盡咬牙切齒，一個轉身就恢覆了原本的模樣，直接就要去找對方。
既然對方已經認出了他們，那麽偽裝也就沒有必要了。
只是落空盡沒有想到，即便是這樣，曇白都能認出宋征玉。又或許是對方沒有認出宋征玉，不過覺得對方跟宋征玉很像，這才帶走了人。
不管怎麽樣，落空盡都不允許自己養的小鳥到了別人手裏。
魔宮。
宋征玉這一覺睡得格外長，將醒未醒的時候，感覺身下鋪著的被褥尤其柔軟，嬌氣勁發作，哼唧唧地喊了一聲落空盡。
他睡著了該有的警惕就沒有了，喊的是對方的真名。
沒有人應他，宋征玉不由得覺得奇怪，在妖族的時候，通常自己還沒醒過來，落空盡就已經坐在他屋裏了。
宋征玉慢慢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已經不是昨天的客棧。他的睡意頓時消失殆盡，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是錯覺，被褥的確軟滑無比，宋征玉摟著被子，還覺得怪舒服的。
小鳥習性作祟，讓他埋頭在上面亂蹭了兩下。要是變回原形的話，說不定還要嘰嘰兩聲才高興。
有腳步聲從門口傳來，宋征玉這才想起事情，放開被子要起來，結果就看到了落空盡的身影。
他仍舊是偽裝後的打扮，表情莫名有些陰沈，只不過在看到宋征玉的時候，又放緩了許多。瞧見他也不穿衣服就要往下走，跨步過去將對方按了回去。
“急什麽，衣服都沒穿。”
看到落空盡，宋征玉安心了不少。他也不忙著起來了，而是又坐了回去，還仰頭看看四周。
“落空盡，這裏是哪裏，你安排住的地方嗎”
“不是，有人要跟我買東西，讓我們暫時住在這裏。”
“什麽人啊”
宋征玉眼睛寫滿了好奇，這種表情由他做出來，也無比的可愛。
只是落空盡聽到他的話後，渾身卻湧現出一些宋征玉難以察覺的戾氣。
還能是誰當然是曇白那個瘋子。
早上落空盡還沒有找過來時，曇白就已經讓人請他過去了。
曇白什麽話都沒說，甚至沒有挑明他的身份，只說了一句從今以後讓他跟宋征玉暫時住在魔宮。他可以自由出入，但宋征玉必須要留在這裏。
曇白已經不再是三百年前那個簡簡單單躍仙宗的弟子了，落空盡琢磨不明白他的心思，他甚至看不出來，曇白究竟知不知道宋征玉的身份。
遲疑之間，龐大的魔氣就已經向他襲來，落空盡也只是堪堪擋住。曇白根本就沒有給他商量的餘地，他是在以一名魔君的身份通知他。
即使落空盡不想答應，面對這樣的實力差距，也不得不暫時低頭。
“落空盡，你發什麽呆啊，我在問你話呢。”
宋征玉看落空盡也不理自己，有點生氣。
“你又不認識，知道那麽多做什麽”
“你就知道瞧不起人。”
“說說看，你什麽時候變成人了”落空盡不改嘲諷本色， “擡手。”
小鳥乖乖擡手，把衣服穿進去了。
落空盡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給宋征玉穿衣服就不再用法術了。之前出來的時候，為了不被魔界中人看出異常，宋征玉的衣飾都是盡量簡單的，現在他要穿的是曇白一早給對方準備的，即使是用華麗都難以形容。
這樣秾麗的顏色用在宋征玉身上，卻是要多合適就有多合適。
宋征玉大概是很喜歡，穿好後拎起衣擺還看了一會兒，上面是用一顆一顆很小的珠子串成的蝴蝶圖案，還亮閃閃的。小鳥有點想用這件衣服做一個窩，宋征玉想，睡在上面肯定很舒服。
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思維越來越趨向於小鳥了。
宋征玉在魔宮的三天，落空盡都陪在他身邊，他也是過了兩天才意識到，落空盡說要跟他買東西的那個人恐怕不是一般人。
等到第四天一早，他再起來的時候，就發現落空盡不見了。
“他有事離開了，讓我暫時照顧你。”
曇白出現在了門口，走近宋征玉的時候，彎腰撿起地上的鞋子，半跪在他面前，托住了他的腳，將鞋子給他穿上了。
“地上涼。”
曇白竭盡全力，才在宋征玉面前表現出正常的樣子。
這三天來，擔心宋征玉乍然間換了地方，身邊又是不熟悉的人會害怕，所以曇白才會讓落空盡做了這一出戲。他雖然沒有養過小鳥，可也知道，它們都是很膽小的。
已經等了三百年，再過三天也不算什麽了。宋征玉就在他眼前，曇白有耐心等。
沒有什麽比對方穩穩妥妥更重要。
這三天間，曇白已經把宋征玉出現在妖界的前因後果都調查清楚了。
要是早知道宋征玉在妖界，他就能將對方早點接回來了。曇白有些遺憾，宋征玉破殼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不過沒有關系，今後他可以有很多時間陪著對方。
他沒告訴宋征玉，落空盡不可能會回來了。就算回來，曇白也不會讓對方再看到宋征玉。
對方偷走了他的寶貝，曇白怎麽會放過落空盡落空盡不是有事離開，而是不得不離開，他在曇白打算殺了他的時候，逃走了。
曇白的變化太大了，從前他看上去就像是修仙之人，可現在卻充滿了那種從骨子裏流淌出來的邪氣。即使滿臉溫和，給人的感覺也不像是正派之人。
再加上他頭發全部都白了，宋征玉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對方，以至於連鞋子都被穿好了時，他還在楞著神。
“不認得我了嗎”
聲音很熟，曇白明明是蹲下去的那位，但氣勢上好像對方才是主導者。
宋征玉緊張地揪了揪自己的衣服，很無措的樣子。縱使曇白已經有所克制，可他的目光還是讓宋征玉有些不自在。
曇白註意到了他的小動作，站起身。
“你沒見過我，不認識也沒關系。”曇白跟落空進一樣，以為宋征玉已經沒有了從前的記憶，他想，宋征玉忘了也沒有關系，他們可以制造出新的記憶， “我叫曇白。”
曇白兩個字讓宋征玉的大腦嗡地一聲，他終於認出了面前的人。
宋征玉只知道曇白入魔了，但是沒有人告訴他，對方連頭發都變白了。
“你的頭發……”
宋征玉不小心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嚇到你了”
“也沒有。”
宋征玉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跟曇白再見，覺得有點怪怪的。可很快，他就想起落空進跟他說過的話，曇白很討厭妖。
小鳥掩耳盜鈴地到處找自己的幕籬想要戴上，他不知道自己的東西都收在曇白那裏，又怎麽可能找得到。最後急急忙忙間，幹脆扯起袖子，把自己的臉遮住了，偏偏那極具妖族代表性的頭發跟眼睛半點都沒有擋到。
“你，你別過來。”
小鳥是真的很容易受到驚嚇，連聲腔都有了幾分哭意，往後連連退了好幾步。
曇白非常了解宋征玉，就算變成小鳥也是如此，看到對方的樣子，他口中解釋頭發為什麽會變白了的話吞了下去，轉而道: “沒關系，我知道你是妖，之前我對妖族有些誤會，昨天已經解開了。不僅是我，魔界裏所有人往後都不會再諸妖。”
“真的”
“真的，否則的話，我為什麽要跟落空進做生意”
宋征玉也想不到，既然曇白知道了對方的身份，為什麽還要說做生意，他只是覺得自己安全了。
等曇白過來要將他的袖子拉下去的時候，他也沒有制止。
就像知道竇簡留是好人一樣，宋征玉對於曇白入魔以後的所作所為並沒有直觀地了解，因此他對他的認知都還停留在三百年前。
曇白是可以信任的，於是連帶著，宋征玉連人都放松了不少。甚至還很自在地跟他說，他餓了。
“吃的在外面，跟我來。”
曇白動作自然地牽住宋征玉，小鳥也沒察覺出有什麽不對，就這麽被他牽著走了。
不像竇簡留將他牽得踉蹌，曇白走得慢慢的，很符合小鳥平時的速度。
宋征玉出來的時候，還發現他住的院子外面突然種了許多花。
“喜歡嗎”
小鳥看迷了眼，下意識點頭。
這些都是曇白在一夜之間為宋征玉布置的，他沒有告訴宋征玉，還有驚喜在等著他。
還不急，曇白對自己說。他還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記得，不能嚇到晚晚。
心內的渴望熾熱強烈得抑制不住，一些魔氣還是貼在了小鳥身上，曇白眼內閃過隱晦的滿足。
“魔宮中的花還有很多，你喜歡的話，今天我帶你去看看。”
曇白心念轉動，一朵花就從花叢裏到了他手上，而後被他戴在了宋征玉濃密的發間。
他的頭發是翠色的，大抵是顏色尤其好，就算是加上這朵花，也沒有顯得雜亂突兀，反而很好地跟宋征玉融為了一體。
不像鳥妖，像某個花妖成精。
曇白又招來了一面水鏡，照出了宋征玉此刻的樣子。
“很好看。”
宋征玉正要問他怎麽給自己戴花，他又不是女孩子，結果就聽見曇白這麽說。
他也跟著看了看，的確很漂亮，於是也就沒有把花摘下，還又臭美地偷偷看了眼鏡子裏自己的樣子。
路上碰到其他人，宋征玉前幾天戴著幕籬都已經習慣了，這時候臉上沒遮沒擋，下意識躲在了曇白身後。
“他們不會傷害你，怕的話我讓他們都退下。”曇白說著，就已經令人離開了。
從前他或許會慢慢教導宋征玉，告訴他不要緊的，但是現在他不想再教導對方了。宋征玉想要什麽，他都會為他拿來，宋征玉不要什麽，他就讓那些全部消失。
他恪守規則，修身立性，又有什麽用呢最後連自己最愛的人都沒有留住。曇白早就發過誓，如果宋征玉還能再回來，不管要什麽他都會給他。
等宋征玉從他身後出來，曇白問: “你叫什麽名字”
“元翡。”宋征玉依舊用了落空進給他取的名字。
系統跟他說劇情快要結束了，宋征玉現在不想卷到主角和反派之間去。
小鳥難得聰明了一點，不過也沒有太聰明。等到曇白有意拿出他以前喜歡吃的百花釀時，宋征玉吃得很是快活，絲毫也不懂得要掩飾一些。
吃飯的時候曇白給他夾菜，宋征玉看到了他手背上有一個牙印，心下奇怪。
曇白現在的修為不是很高的嗎，怎麽還會受傷他一點也沒有想過，這個牙印或許是很久之前自己咬出來的。
不僅是手上，曇白的身上也有類似的痕跡。
這些痕跡原本都已經消失了的，可宋征玉死後，曇白又將它們都變了回來，像是在借此懷念對方。
“小翡的原形是小鳥嗎”
曇白突然問道，宋征玉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臉紅了紅，好像自己被對方看透了般。
“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很可愛。”
曇白的誇獎更讓宋征玉不好意思了，他覺得曇白的語氣很奇怪，可又不知道奇怪在哪裏，只好依舊埋頭吃飯。
宋征玉變成了小鳥，對他還是有些影響的。曇白發現他被養出了一身妖怪的習性，不過這種妖怪習性看在曇白眼裏，也沒有什麽，甚至他想，他們現在一個是魔，一個是妖，還是那麽地適合。
曇白近乎貪婪地看著他，目光流連在他的每一寸皮膚上。
“你不要一直看著我。”
宋征玉發現了，不過他只發現曇白在看他。他被盯得不耐煩，抱怨了一聲。
小鳥哪裏知道，從他踏進魔界以後，就已經被曇白看出了真實的身份。
他這時候還當曇白不知道呢，但又覺得墮魔以後的曇白變得比以前還要煩人，怎麽別人吃飯也要盯著看啊，跟沒見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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