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 43 章
瑞蚨祥二樓雅間內，妺喜輕輕晃動著腳尖，手指隨意翻動著面前畫報，半晌也不說話，偏偏柳眉還似展似舒。
履癸一身筆挺的西裝，就坐在妺喜旁邊，也只看著她不說話。
掌櫃的原先還好，漸漸就受不住了，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全流進了長袍領子裏。
“不、不知十五小姐駕、駕臨……”
掌櫃的話還沒說完，卻被妺喜打斷了。
“怎麽？難道不是掌櫃的你發帖子請我來的嗎？”
“這、這話是怎麽說的？”掌櫃的一頭霧水。他瑞蚨祥不過區區一家成衣鋪子，何德何能，竟能給大帥千金下貼子。
“哦？”妺喜見掌櫃的當真是全不知情模樣，柳眉一挑，合上面前畫冊，美眸在屋內眾人面上一掃，便盯住了一個作摩登打扮的服務員。
那服務員被妺喜目光一觸，登時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櫻唇不由自主微微張開。
妺喜微勾唇角，擺擺手道：“罷了，看在你這鋪子尚值得一觀的份上。你去吧，她——”說著，伸手一指那女服務生，“她留下伺候吧！”
掌櫃的忙不疊答應著退下。
等人都走了，摩登女郎偷覷著妺喜神色，半天沒開口。
“怎麽？莫非你原要找的是李芷華？”妺喜不耐煩跟她賣關子，直言道。
女郎再沒想到妺喜一眼看穿了她的目的，咬了咬下唇，斟酌著道：“我、我確實……，但近來聽聞十五小姐也是深明大義之輩，當知現下局勢李大帥雖看著繁花著錦，實已——”
“你有計策助我爹爹？”妺喜不等她再說，徑直打斷道。
摩登女郎好不容易捋直了的舌頭差點被自己咬斷了。她再也沒想到李梅花竟是個這般直接，直接到愚蠢的人。
不過，對手越愚蠢越好，不是嗎？
女郎微垂了眼，輕聲道：“大帥要稱霸一方，光有人不行，還需要有錢。做什麽來錢最快？”
妺喜就是看不慣她那自以為是的表情，才聽到這兒，就一拍手，笑道：“那自然是黑吃黑，搶著來的最快啊！家言，你說是不是？”邊說還邊沖履癸拋了個媚眼。
履癸哪會不應？笑瞇瞇點頭，還趁勢送了個櫻桃到妺喜唇邊。
妺喜貝齒輕輕咬過櫻桃，艷艷的果汁就沾到了她的紅唇上，愈發襯得紅唇更紅，貝齒更白。
履癸不由看癡了，就連那自詡美貌的女郎也有些看呆了。
等到妺喜吃完櫻桃，就著履癸西裝袖子搌凈了手指，那女郎才恍惚回神，結結巴巴道：“黑吃黑，畢、畢竟不是長遠之道，若、若十五小姐不棄，我身邊倒有許多可用之人，皆乃進步留洋學生，願以實業救國，實業興國。”
“只要十五小姐願意在大帥面前引薦，我等、我等便是鐵路也造的。”女郎怕妺喜不上鉤，加重砝碼道。
妺喜聽說，忽地笑了，“看來我那姐姐還真是個心比天高的主兒，一介女流竟還想著插手幹搶天下的活計！”
女郎聽她這般說，竟是絲毫不動心的樣子，想著先前關於十五小姐的流言果然沒錯——這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野丫頭，估計連什麽是實業都不知道。與她說這些，真是對牛彈琴。心裏這般想，面上不由就帶出了些。
她這點小心思，哪裏逃得過妺喜的眼睛。
她不在意，履癸卻皺了眉。
哪裏來的不懂事的臭男人？男扮女裝得那麽醜也就罷了，怎麽還是個聽不懂話的？
原來這所謂的摩登女郎根本就不是女的，而是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假扮。他自以為易容手藝高超，無人看得出來。殊不知，一眼就被妺喜和履癸看了個底掉。
“十五小姐這話就不對了，如今男女平等，何況大小姐和十五小姐身份貴重，這等大事就該讓你們來做。”這人別有居心，便是再看妺喜不上，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男女平等？”妺喜眼神好笑地在他用絲巾掩住的脖頸處掃了掃，拍板道，“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你們既然有人，那些廠子現成的在那裏，本小姐派個大頭兵給你，你們只管派人接了去就是。”
“女郎”這次是真的驚掉了下巴！
“不、不用請示李、李大帥嗎？”
“你也說了，你們又送人又送錢，鐵路都修的，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為何不接著？”妺喜手一攤，做了個無賴樣。
許是因著她實在光棍兒，那人反倒膽怯了，試探著再問道：“十五小姐就不怕我們包藏禍心？萬一、萬一……”
“沒有萬一。不管是留洋進步學生、還是細作探子，甚至是那倭人洋鬼子，男女平等，大家都只有一條命。”妺喜說著，豎起一根玉指，還沖著他搖了搖。
他下意識吞了口唾沫，本來幾乎沒有起伏的喉結，也像是憑空長出了一截。
妺喜又喝了杯茶，見那人再無旁的話說，沖履癸勾勾手指，兩人起身一道離去。
掌櫃的卻一直候在樓梯口，見兩人下來，身子幾乎打了對折，嘴唇恨不得親吻妺喜腳背，滿臉堆笑把兩人送了出去。
直到車隊的影子消失在街角，掌櫃的方緩緩直起身，立刻命人鎖了店門，要去尋那新招的女服務生，問問他究竟和十五小姐說了什麽？
卻哪裏還找的見人。
而妺喜卻在履癸的陪伴下，徑直回了帥府，也不去找李大帥說有便宜送上門的事，反是到了李芷華院裏。
李芷華被關了這些日子，人出不去，外面的消息卻一個也沒漏聽。眼見者李梅花憑著一張臉就代替她成了申城風雲人物，自己卻是昨日黃花，甚至連她那些留洋精英、女學堂、刊文辦報建西式工廠的事跡都被人拋到了九霄雲外，哪能不又妒又恨？
此刻再看見妺喜一身剪裁得體的旗袍登著紅色細高跟，又手挽著一個她從沒見過、甚至英俊得令她都無法直視的男人走進來，腦海裏理智的最後那根弦砰就斷了。
“賤人，你——”
“賤人罵誰？”
“賤人罵你！”李芷華脫口而出。
李芷華臟話粗口，見妺喜不說話了，還當自己占了勝場，才要得意，卻發現身邊人都面色古怪地低下了頭，細細琢磨，才發現上了妺喜的當，登時把一張臉氣得由紅轉紫。
妺喜看她這樣，又想了想她那精挑細選、恨不得托付全副身家的幫手，頓覺乏味。這等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把戲，怎麽就能把李梅花逼得要死呢？
“哎，真沒意思！”妺喜以手當扇，搖了搖，無聊地道。
李芷華正羞憤交加，突然聽她這麽說，完全摸不著頭腦。
履癸卻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這是厭煩了。也是，這樣一個還不知事、處處被人利用的小姑娘，單純憑借示弱和美貌就能打敗的“對手”又怎麽可能激起她的興趣？
“不然——”履癸自己雖然脫不得幻境，但是讓妺喜脫離還是可以的，才要掐訣，就見妺喜一個眼風掃過來，立刻住手。
“你可知那瑞蚨祥的服務生是什麽人？”妺喜看也不看李芷華隨口道。
李芷華卻立刻又變了臉色，“你說謊，她怎麽可能願意見你？”
妺喜看她反應這麽激烈，都懶得說話了，只挑挑眉。
李芷華卻更加惱怒，也顧不得妺喜可能只是在用激將法，大聲質問道：“你是不是冒了我的名義去的？你把她怎麽樣了？你要是敢亂來，信不信我告訴父親！”
妺喜見李芷華實在不像清楚那人身份的樣子，擡眼瞟了下窗外，遠遠地，一道金光閃閃的身影正在走來。
“姐姐這話說的妹妹就聽不懂了，咱們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姐妹，那個服務生又是什麽人？姐姐怎麽這般維護著他？再者說，我好麽生去買衣裳，平白被他攔了，還說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話。我是擔憂姐姐急公好義，被那起子臟心爛肺的東西纏住了，這才急忙趕來，想要告知姐姐一句。哪知姐姐竟對我誤會這麽深……”說著，妺喜聲音已經帶上了哽咽，緩緩從座位上站起，眼角餘光暼見那抹金色身影已經立在了窗沿下，便如風拂楊柳般，盈盈沖李芷華拜下。
“梅花知道自己從前不懂事，為了爹爹的寵愛，處處與姐姐爭風，忒也不自量力。但如今梅花經了事，已然長大，再不會做那等傻事。還請姐姐大人有大量，饒恕則個。”妺喜說罷，也不起身，仍舊微微低著頭，連眼皮都不曾擡。
李芷華端坐在主位上，滿眼都是妺喜低眉順目的姿態，禁不住就要得意，但是想起她這般前倨後恭，心裏隱隱覺得不對，才要說幾句場面話，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一直站在妺喜身側的履癸。
這個男人分明頂著一張她早就看膩了的和夏家言一模一樣的臉，可是不知為何，周身氣度卻大不相同，俊美容顏簡直讓她移不開眼去。
只是從前，但凡有她在的場合，這人的目光就從不會離了她的身去。
可是此時此刻，不提他的心裏，便是眼中，也僅止妺喜一人。
思及此，李芷華心口驀地一痛，臉色煞白。
一切到底是什麽變的？
李芷華還在癡癡看著履癸，履癸卻皺了眉。
李芷華不叫起，妺喜便一直保持蹲身行禮的姿勢。履癸看不過去，就要伸手去拉她。
卻大大觸怒了李芷華。
“饒了你？你一介庶女，生母就是個爬床的賤人，還妄圖處處與我攀比！呸！有其母必有其女，一對下賤胚子，誰給的你臉！”李芷華本是滿口人人平等的進步女青年、正義李先生，此刻卻連最後的遮羞布都不要了，口口聲聲說著什麽嫡庶有別，生來下賤。
本來她也不至如此方寸大亂，只因被妺喜占據了軀殼的李梅花實在是美得太灼人眼球了。
甚至她僅是這麽低垂臻首，露出一段被衣領半遮半掩的潔白頸項，便有著那千般旖旎、萬種風情，看了令人心旌搖蕩、目眩神迷。
履癸目眩，李芷華神迷。
李芷華這一神迷不要緊，出口成臟、指桑罵槐卻徹底惹毛了窗外聽墻角的李大帥。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打狗還得看主人。何況他這是被人指著鼻子罵，有其父必有其女。
被守寡的老母親獨自拉扯大的李大帥，當初為了活命，乞丐流氓什麽沒有做過？最忌恨旁人拿出身說事。今日卻被自己個的女兒罵到臉面上來，哪裏還能忍得住氣？砰地一腳踹開房門，不由分說，一鞭子抽到了李芷華的腿上。
“好啊你，李芷華，原來背地裏你就是這麽待你親妹妹的！老子還沒死呢！輪不著你，輪不著你——”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瑞蚨祥二樓雅間內，妺喜輕輕晃動著腳尖，手指隨意翻動著面前畫報，半晌也不說話，偏偏柳眉還似展似舒。
履癸一身筆挺的西裝，就坐在妺喜旁邊，也只看著她不說話。
掌櫃的原先還好，漸漸就受不住了，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全流進了長袍領子裏。
“不、不知十五小姐駕、駕臨……”
掌櫃的話還沒說完，卻被妺喜打斷了。
“怎麽？難道不是掌櫃的你發帖子請我來的嗎？”
“這、這話是怎麽說的？”掌櫃的一頭霧水。他瑞蚨祥不過區區一家成衣鋪子，何德何能，竟能給大帥千金下貼子。
“哦？”妺喜見掌櫃的當真是全不知情模樣，柳眉一挑，合上面前畫冊，美眸在屋內眾人面上一掃，便盯住了一個作摩登打扮的服務員。
那服務員被妺喜目光一觸，登時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櫻唇不由自主微微張開。
妺喜微勾唇角，擺擺手道：“罷了，看在你這鋪子尚值得一觀的份上。你去吧，她——”說著，伸手一指那女服務生，“她留下伺候吧！”
掌櫃的忙不疊答應著退下。
等人都走了，摩登女郎偷覷著妺喜神色，半天沒開口。
“怎麽？莫非你原要找的是李芷華？”妺喜不耐煩跟她賣關子，直言道。
女郎再沒想到妺喜一眼看穿了她的目的，咬了咬下唇，斟酌著道：“我、我確實……，但近來聽聞十五小姐也是深明大義之輩，當知現下局勢李大帥雖看著繁花著錦，實已——”
“你有計策助我爹爹？”妺喜不等她再說，徑直打斷道。
摩登女郎好不容易捋直了的舌頭差點被自己咬斷了。她再也沒想到李梅花竟是個這般直接，直接到愚蠢的人。
不過，對手越愚蠢越好，不是嗎？
女郎微垂了眼，輕聲道：“大帥要稱霸一方，光有人不行，還需要有錢。做什麽來錢最快？”
妺喜就是看不慣她那自以為是的表情，才聽到這兒，就一拍手，笑道：“那自然是黑吃黑，搶著來的最快啊！家言，你說是不是？”邊說還邊沖履癸拋了個媚眼。
履癸哪會不應？笑瞇瞇點頭，還趁勢送了個櫻桃到妺喜唇邊。
妺喜貝齒輕輕咬過櫻桃，艷艷的果汁就沾到了她的紅唇上，愈發襯得紅唇更紅，貝齒更白。
履癸不由看癡了，就連那自詡美貌的女郎也有些看呆了。
等到妺喜吃完櫻桃，就著履癸西裝袖子搌凈了手指，那女郎才恍惚回神，結結巴巴道：“黑吃黑，畢、畢竟不是長遠之道，若、若十五小姐不棄，我身邊倒有許多可用之人，皆乃進步留洋學生，願以實業救國，實業興國。”
“只要十五小姐願意在大帥面前引薦，我等、我等便是鐵路也造的。”女郎怕妺喜不上鉤，加重砝碼道。
妺喜聽說，忽地笑了，“看來我那姐姐還真是個心比天高的主兒，一介女流竟還想著插手幹搶天下的活計！”
女郎聽她這般說，竟是絲毫不動心的樣子，想著先前關於十五小姐的流言果然沒錯——這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野丫頭，估計連什麽是實業都不知道。與她說這些，真是對牛彈琴。心裏這般想，面上不由就帶出了些。
她這點小心思，哪裏逃得過妺喜的眼睛。
她不在意，履癸卻皺了眉。
哪裏來的不懂事的臭男人？男扮女裝得那麽醜也就罷了，怎麽還是個聽不懂話的？
原來這所謂的摩登女郎根本就不是女的，而是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假扮。他自以為易容手藝高超，無人看得出來。殊不知，一眼就被妺喜和履癸看了個底掉。
“十五小姐這話就不對了，如今男女平等，何況大小姐和十五小姐身份貴重，這等大事就該讓你們來做。”這人別有居心，便是再看妺喜不上，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男女平等？”妺喜眼神好笑地在他用絲巾掩住的脖頸處掃了掃，拍板道，“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你們既然有人，那些廠子現成的在那裏，本小姐派個大頭兵給你，你們只管派人接了去就是。”
“女郎”這次是真的驚掉了下巴！
“不、不用請示李、李大帥嗎？”
“你也說了，你們又送人又送錢，鐵路都修的，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為何不接著？”妺喜手一攤，做了個無賴樣。
許是因著她實在光棍兒，那人反倒膽怯了，試探著再問道：“十五小姐就不怕我們包藏禍心？萬一、萬一……”
“沒有萬一。不管是留洋進步學生、還是細作探子，甚至是那倭人洋鬼子，男女平等，大家都只有一條命。”妺喜說著，豎起一根玉指，還沖著他搖了搖。
他下意識吞了口唾沫，本來幾乎沒有起伏的喉結，也像是憑空長出了一截。
妺喜又喝了杯茶，見那人再無旁的話說，沖履癸勾勾手指，兩人起身一道離去。
掌櫃的卻一直候在樓梯口，見兩人下來，身子幾乎打了對折，嘴唇恨不得親吻妺喜腳背，滿臉堆笑把兩人送了出去。
直到車隊的影子消失在街角，掌櫃的方緩緩直起身，立刻命人鎖了店門，要去尋那新招的女服務生，問問他究竟和十五小姐說了什麽？
卻哪裏還找的見人。
而妺喜卻在履癸的陪伴下，徑直回了帥府，也不去找李大帥說有便宜送上門的事，反是到了李芷華院裏。
李芷華被關了這些日子，人出不去，外面的消息卻一個也沒漏聽。眼見者李梅花憑著一張臉就代替她成了申城風雲人物，自己卻是昨日黃花，甚至連她那些留洋精英、女學堂、刊文辦報建西式工廠的事跡都被人拋到了九霄雲外，哪能不又妒又恨？
此刻再看見妺喜一身剪裁得體的旗袍登著紅色細高跟，又手挽著一個她從沒見過、甚至英俊得令她都無法直視的男人走進來，腦海裏理智的最後那根弦砰就斷了。
“賤人，你——”
“賤人罵誰？”
“賤人罵你！”李芷華脫口而出。
李芷華臟話粗口，見妺喜不說話了，還當自己占了勝場，才要得意，卻發現身邊人都面色古怪地低下了頭，細細琢磨，才發現上了妺喜的當，登時把一張臉氣得由紅轉紫。
妺喜看她這樣，又想了想她那精挑細選、恨不得托付全副身家的幫手，頓覺乏味。這等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把戲，怎麽就能把李梅花逼得要死呢？
“哎，真沒意思！”妺喜以手當扇，搖了搖，無聊地道。
李芷華正羞憤交加，突然聽她這麽說，完全摸不著頭腦。
履癸卻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這是厭煩了。也是，這樣一個還不知事、處處被人利用的小姑娘，單純憑借示弱和美貌就能打敗的“對手”又怎麽可能激起她的興趣？
“不然——”履癸自己雖然脫不得幻境，但是讓妺喜脫離還是可以的，才要掐訣，就見妺喜一個眼風掃過來，立刻住手。
“你可知那瑞蚨祥的服務生是什麽人？”妺喜看也不看李芷華隨口道。
李芷華卻立刻又變了臉色，“你說謊，她怎麽可能願意見你？”
妺喜看她反應這麽激烈，都懶得說話了，只挑挑眉。
李芷華卻更加惱怒，也顧不得妺喜可能只是在用激將法，大聲質問道：“你是不是冒了我的名義去的？你把她怎麽樣了？你要是敢亂來，信不信我告訴父親！”
妺喜見李芷華實在不像清楚那人身份的樣子，擡眼瞟了下窗外，遠遠地，一道金光閃閃的身影正在走來。
“姐姐這話說的妹妹就聽不懂了，咱們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姐妹，那個服務生又是什麽人？姐姐怎麽這般維護著他？再者說，我好麽生去買衣裳，平白被他攔了，還說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話。我是擔憂姐姐急公好義，被那起子臟心爛肺的東西纏住了，這才急忙趕來，想要告知姐姐一句。哪知姐姐竟對我誤會這麽深……”說著，妺喜聲音已經帶上了哽咽，緩緩從座位上站起，眼角餘光暼見那抹金色身影已經立在了窗沿下，便如風拂楊柳般，盈盈沖李芷華拜下。
“梅花知道自己從前不懂事，為了爹爹的寵愛，處處與姐姐爭風，忒也不自量力。但如今梅花經了事，已然長大，再不會做那等傻事。還請姐姐大人有大量，饒恕則個。”妺喜說罷，也不起身，仍舊微微低著頭，連眼皮都不曾擡。
李芷華端坐在主位上，滿眼都是妺喜低眉順目的姿態，禁不住就要得意，但是想起她這般前倨後恭，心裏隱隱覺得不對，才要說幾句場面話，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一直站在妺喜身側的履癸。
這個男人分明頂著一張她早就看膩了的和夏家言一模一樣的臉，可是不知為何，周身氣度卻大不相同，俊美容顏簡直讓她移不開眼去。
只是從前，但凡有她在的場合，這人的目光就從不會離了她的身去。
可是此時此刻，不提他的心裏，便是眼中，也僅止妺喜一人。
思及此，李芷華心口驀地一痛，臉色煞白。
一切到底是什麽變的？
李芷華還在癡癡看著履癸，履癸卻皺了眉。
李芷華不叫起，妺喜便一直保持蹲身行禮的姿勢。履癸看不過去，就要伸手去拉她。
卻大大觸怒了李芷華。
“饒了你？你一介庶女，生母就是個爬床的賤人，還妄圖處處與我攀比！呸！有其母必有其女，一對下賤胚子，誰給的你臉！”李芷華本是滿口人人平等的進步女青年、正義李先生，此刻卻連最後的遮羞布都不要了，口口聲聲說著什麽嫡庶有別，生來下賤。
本來她也不至如此方寸大亂，只因被妺喜占據了軀殼的李梅花實在是美得太灼人眼球了。
甚至她僅是這麽低垂臻首，露出一段被衣領半遮半掩的潔白頸項，便有著那千般旖旎、萬種風情，看了令人心旌搖蕩、目眩神迷。
履癸目眩，李芷華神迷。
李芷華這一神迷不要緊，出口成臟、指桑罵槐卻徹底惹毛了窗外聽墻角的李大帥。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打狗還得看主人。何況他這是被人指著鼻子罵，有其父必有其女。
被守寡的老母親獨自拉扯大的李大帥，當初為了活命，乞丐流氓什麽沒有做過？最忌恨旁人拿出身說事。今日卻被自己個的女兒罵到臉面上來，哪裏還能忍得住氣？砰地一腳踹開房門，不由分說，一鞭子抽到了李芷華的腿上。
“好啊你，李芷華，原來背地裏你就是這麽待你親妹妹的！老子還沒死呢！輪不著你，輪不著你——”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