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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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時日輾轉，冬日霜寒霧重，樹木雕零，滿目蕭瑟景象，就連南豫王宮亦顯得灰蒙暗沈。
王宮內殿燭火搖曳，案桌之上古籍竹冊堆疊，一柄沾血小刀尤為顯目。
濃郁血珠從白玉掌心無聲滴落，那被鮮血浸潤其中的死生花種顏色微變。
侍官秦潤用紗布包紮左手傷處，鄭蘅神情平靜道：“此事不得告知王後。”
“是。”侍官秦潤低聲應。
午時鄭蘅入王後宮殿陪同裴蘭用膳。
裴蘭接過湯碗時，見鄭蘅裹著左手紗布，不由得蹙眉問：“怎麽受傷了？”
“騎馬練弓箭時拉傷，已經診治，不要緊。”鄭蘅不慌不慢的解釋。
“哎呀，看來你當國君之後荒廢武藝了啊。”裴蘭倒沒多想，給他夾了個雞爪，說笑道，“喏，以形補形，加油！”
鄭蘅配合的應：“嗯，時日政務太忙，確實是懈怠了。”
裴蘭小口喝著藥膳雞湯出聲：“現在南豫與東謨前線近況如何？”
“南豫大軍壓境，動作自然不小，雖然並未與東謨軍隊接觸，不過很顯然東謨已經感受危險，正在提前調兵遣將。”
“這樣很好啊，王師被撤禁閉，如今沒有出過王府一步，如果能施壓打幾個小勝戰，王師覆出的呼聲應該會更高。”
鄭蘅看向裴蘭出聲：“其實可能不需要繼續施壓，因為近來東謨出現起亂，不少州城遭到圍攻劫掠，所以東謨朝廷或許已經應接不暇。”
裴蘭滿是意外的問：“不會吧，這是什麽突發情況？”
小說裏可沒寫東謨國會有起義。
當然小說裏也沒寫北笱會滅國。
“東謨國現在是延壽膏最泛濫的地方，百姓因延壽膏喪失家財和土地宅屋，而現在天寒地凍，沒有糧食衣物，大批百姓成為流民，亂象自然因此而生。”
“東謨朝廷，難道就沒有賑災或是補救措施嗎？”
鄭蘅見裴蘭似乎特別詫異此事，便出聲與她解釋道：“蘭兒恐怕還不知現下前線傳來的東謨國是何等殘酷光景，光是起義人馬就達十餘萬之眾，可想而知饑寒交迫中死的東謨百姓更是不計其數，東謨朝堂卻現下才得知亂象慌張迎對，可想朝政何等混亂不堪。”
如此情況，東謨朝堂怎麽可能有能力去救助災民。
“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們恐怕也要盡快去前線督戰謀劃。”裴蘭過於詫異，一時沒了心思說笑，暗想東謨國如此情形，王師一人怕是無力回天。
既然已知王師大概是無法收拾東謨亂象，那希望他來對付辛琴，恐怕更是沒可能。
這樣一想，裴蘭心口沒來由的越發沈重，暗暗有些喘不過氣，看來最終自己還是得直面慘淡的人生！
“好。”鄭蘅並不明白裴蘭突然下定決心，卻能感受到她此刻的迫切和悲觀，心間不由得跟著憂慮。
南豫軍隊欲有大動，自然鄭蘅需要許多準備，白日裏裴蘭召來欣兒啟明二人。
“啟明，近來學的怎麽樣？”裴蘭倒著茶水詢問。
“師姐教的很好，只是啟明學的慢，所以只學了一半。”
“那也很不錯，我的書總共只教兩部分，一是能感受到的東西，二是能觸碰的東西，書籍的記載能夠直白看得見，而真正的東西需要時間去琢磨。”
裴蘭說話間，擡手給欣兒遞著茶，熱情推薦：“欣兒，這可是我新熬的奶茶，很甜的呦。”
欣兒端起茶盞喝了小口，眼眸微亮的應：“嗯，好喝。”
啟明猶豫的看著從未見過的奶白茶水，鼻尖輕嗅泛著甜香，隨即嘗了小口，才知奶香四溢。
“你要是喝不習慣，我給你換別的茶？”裴蘭擔心他過於拘謹，便主動詢問。
“不用，這茶很好喝。”啟明搖頭應。
裴蘭眉眼彎彎的笑道：“喜歡就好，可別勉強自己啊。”
欣兒捧著茶盞，有所覺察的問：“小小姐，有事交代麽？”
“是啊，過些時日我要跟國君離宮去前線，所以要交待給你們一個重任。”裴蘭面上少了玩笑，目光看向欣兒，“這段時間由你們監國理政。”
這話一出，頓時欣兒啟明都驚的不出聲了。
“別害怕嘛，我該教的都記在書裏，你們兩個又都很聰明，可是書上學來的東西，到底還是要實踐驗證成果，所以這段時間你們要辛苦了。”
啟明猶豫道：“若是做錯，該如何是好？”
“放心，監國理政聽起來很麻煩很難，其實只要大臣官員們各司其職，就像馬車的車輪會自動運轉，國君只要確保不走錯路，基本就相安無事。”裴蘭最怕自己出事之後，鄭蘅和南豫國都跟著完蛋，那自己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死不瞑目！
所以裴蘭需要能夠穩定大局的接班人。
欣兒遲疑的應：“小小姐，您這回是有危險嗎？”
裴蘭心間詫異欣兒的敏銳，唇角上揚的笑著掩飾道：“傻欣兒別多想，我只是想考驗你們學的如何。”
“那我和師弟一定努力做好！”欣兒松了口氣的應話。
啟明目光看向王後，遲疑的出聲：“監國理政，如此重任，您就真放心我們嗎？”
“當然，你們兩可是我的得意門生，同時也是南豫國的新希望啊。”裴蘭端起茶盞與她兩碰杯，玩笑的說著寄托，“不過我還得跟你們交待清楚朝堂大臣之間的勢力……”
殿內話語細碎響起，殿外挺拔身影停頓靜候，鄭蘅左手紗布未拆，深邃墨眸看向窗外灰蒙天空，暗想果然裴蘭是預感危險在交待後事啊。
飛雪飄落之際，南豫王宮車馬行駛而動，裴蘭靠著鄭蘅念叨：“這一趟勉強也算是游山玩水，可你的手傷怎麽還沒好啊？”
以後，估計是沒機會帶鄭蘅游山玩水可。
鄭蘅任由裴蘭打量自己包裹紗布的左手，墨眸難掩感傷的出聲：“蘭兒放心，並未傷及筋骨，不會有事的。”
就算裴蘭的結局早已註定，鄭蘅也不打算放棄死生花。
只要有一線希望，鄭蘅都願意拼命去試！
這方南豫軍隊聚集邊境，另一方東謨朝堂卻還在因挑選主帥而猶豫不決。
流民叛軍雖不成氣候，卻又不得不剿。
南豫大軍壓境，更是劍拔弩張，東謨朝臣們推推搡搡，讓東謨老國君不免頭疼。
太子王諾上前道：“父王，兒臣覺得佘齊適宜為主帥領兵平叛。”
東謨老國君吞吐煙霧，神態已顯疲倦，目光看向太子王諾出聲：“主帥一職，非同小可，佘齊乃降將，忌諱重用。”
太子王諾沒想到會被回拒，只得停了聲。
從大殿出來，辛琴詢問太子王諾詳情，蹙眉道：“看來老國君心裏已經有主帥人選了。”
太子王諾困惑不解道：“誰？”
“除了王師，還能有誰能得老國君如此信任。”
“父王親自撤下王師軍職，如今又意圖重用王師，豈不是純心偏袒！”
辛琴頓步笑道：“別擔心，王師恢覆原職，我們才能致他於死地，所以太子需要演一出戲。”
東謨老國君派去看守王師的都是宮廷親兵，辛琴不敢動，更不想暴露。
太子王諾一聽，頓時心裏有了底氣應：“好！”
於是沒過幾日，太子王諾便主動上書請封王師任主帥，不少大臣隨從附和。
“太子當真要為王師說情？”
“父王，兒臣實在不能忍心胞弟受罪，還請您冤枉他的過錯，讓他將功補過。”
這一番話太子王諾說的聲情並茂，而東謨老國君本就有心恢覆王師，自然順利答應，感慨道：“太子，能如此仁德，寡人之幸。”
天未亮，親兵騎馬穿過東謨國都來到王府，滿身酒氣的王師被帶進王宮。
東謨老國君見王師頹靡不振，嘆氣道：“師兒，你此次能覆職多虧太子，往後切記不要再胡鬧！”
王師隨意落座臺階，手裏拎著酒壇苦笑出聲：“父王既然認為兒臣胡鬧，那兒臣更不能當這個主帥，父王還是另請名將吧。”
“胡鬧！”東謨老國君沈重呵斥，“東謨主帥掌數十萬東謨兵馬調動，為父這是為你好，才給你機會重振威名！”
“當初父王說貶就貶，如今又要重振兒臣威名，豈不可笑？”
“看來你真是鐵了心不想出征當主帥？”
王師迎上東謨老國君目光，稍稍收斂自暴自棄，晃悠悠坐起身道：“父王若是真要任命，那就必須力排眾議，否則行軍打仗最忌諱調令無度耽誤戰機。”
“放心，此次太子替你說情，你也別再嘔氣鬥了。”東謨老國君稍稍松了口氣，“此次平定叛軍以及對付南豫大軍都由你全權負責，事成之後，寡人封東謨最富裕之地給你做逍遙王。”
王師聞言，一笑置之，神情卻十分苦澀，暗想果然無論自己有多大功勞，永遠都做不得太子。
可世上哪有什麽逍遙王，將來太子王諾即位，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冬雪嚴寒之際，王師領兵出城，太子王諾立城墻觀望，滿是不甘的出聲：“父王真是偏心，那麽大一片富裕封地，將來都打算給王師。”
辛琴輕笑道：“老國君身體不好，王師這回出征就是父子離別，哪來的將來。”
“什麽？”太子王諾一時震驚無言。
“太子殿下，現在可是最好的機會，難道不想做一國之君嗎？”
“想，本太子做夢都想，可是父王的宮廷親兵誰都動不得啊。”
辛琴俯瞰東謨都城縈繞的煙霧，冷漠道：“那就都殺幹凈！”
風雪似刀，王師領兵先行平定東謨叛軍，幾戰打的順風順水，並無遇到抵抗。
可是王師發現朝廷宣稱的叛軍，其實全部都是拿著木棍鋤頭的農民，男人女人，老人孩童，乍一看更像逃荒。
“你們為什麽要進城哄搶？”馬背上的王師看向一批批受俘的人出聲。
這些百姓怒目而視，卻不搭理王師，只有一赤足老者憤憤道：“我們所有的田都被強征，只能種延壽膏葉，不許種稻谷麥子糧食，好多人被抓去種延壽膏葉，沒日沒夜的幹活，又餓又累，吃不飽穿不暖，可那些貪官抽著延壽膏勾結一處，對我們見死不救，反而打殺抓捕，他們該死！
冬雪凜冽，王師看著這些衣不蔽體的人，心間怒火沖天，出聲：“來人，放了他們！”
延壽膏，又是延壽膏！
眾將不敢動，王師呵斥道：“放了他們！”
副將滿是惶恐勸道：“殿下，現下平叛初定，不能放啊。”
“我現在命令放了他們，你若是不從，就滾遠點！”王師拔劍割斷那老者身上的繩索。
副將嚇得不敢再有動作，其餘難民見狀，便成堆跑了出去。
王師眺望這些單衣赤足的難民，探手擦拭劍上霜雪道：“本帥要班師回朝，你們要一道回去清君側誅奸臣嗎？”
眾將士面面相望，卻無人應聲，副將更是畏懼的後退道：“殿下，您是要尊貴的東謨王族，就算謀反亦可饒恕，可我們只是平頭百姓，若是謀反，全族性命不保啊！”
“既然如此，那就此別過吧！”王師如今才是明白裴蘭那時所說的痛苦何其沈重，眉眼間盡是悲涼，隨即獨身一人騎馬隱入雪林，直奔東謨國都。
誰也沒有料到王師忽然會突然回東謨國都，可王師還是來晚一步。
東謨老國君駕崩，王師怎麽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子王諾被劍挾持時，嚇得腿腳哆嗦。
“你竟然毒殺了父王！”
“不是我，是辛琴！”
王師猩紅著眼，劍鋒抵在王諾頸旁寸餘間，卻沒有下殺手。
父王的話語，讓王師沒辦法殺王諾。
正當王師殺意洶湧時，辛琴佘齊兩人領著兵馬沖進內裏，高聲道：“王師謀反，欲篡位，殺無赦！”
王諾嚇得都來不及出聲，王師一掌拍開他，隨即執劍打算殺個痛快！
刀劍亂舞，鮮血染紅宮殿墻面，辛琴部下死傷慘重。
“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該死！”王師快步刺向辛琴，決意要殺她償命！
佘齊見狀，連忙揮劍阻擊王師，兩人身手相近，勝負難分。
辛琴從袖中摸出藥包逼近道：“王師，你現在停手，你的那些姬妾子嗣還有活命的機會。”
王師憤憤揮劍出聲：“卑鄙無恥！”
佘齊受力吃疼，不由得倒退數步，王師隨即劍鋒逼近他頸間，欲取性命。
“看招！”辛琴在緊要關頭，連忙撒出藥粉。
王師翻身躲避不及，眼前頓時刺痛陷入模糊。
隨即一道網困住王師，佘齊探手束緊網，辛琴輕笑道：“勝者為王，卑鄙無恥又怎樣！”
東謨王族之亂，很快傳到南豫軍營。
當初沿河劃分邊界而治，如今兩處卻天壤之別，裴蘭看向東謨城池籠罩的煙霧，街道巷口皆是瘦骨嶙峋的癮君子，不由得皺眉嘆道：“王師被抓生死不明，太子王諾即位，看來辛琴的計劃終究還是成功了。”
鄭蘅探手給裴蘭系上外衣詢問：“蘭兒，我們要開戰嗎？”
“嗯，這戰我們不僅要打，還必須贏，絕不能再讓辛琴逃脫！”裴蘭心口沈悶的看著對面河道的地獄景象決絕出聲。
現在這種情況，早已經不是裴蘭個人生死的抉擇。
如果失敗，恐怕南豫百姓只會比現在的東謨百姓還要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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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日輾轉，冬日霜寒霧重，樹木雕零，滿目蕭瑟景象，就連南豫王宮亦顯得灰蒙暗沈。
王宮內殿燭火搖曳，案桌之上古籍竹冊堆疊，一柄沾血小刀尤為顯目。
濃郁血珠從白玉掌心無聲滴落，那被鮮血浸潤其中的死生花種顏色微變。
侍官秦潤用紗布包紮左手傷處，鄭蘅神情平靜道：“此事不得告知王後。”
“是。”侍官秦潤低聲應。
午時鄭蘅入王後宮殿陪同裴蘭用膳。
裴蘭接過湯碗時，見鄭蘅裹著左手紗布，不由得蹙眉問：“怎麽受傷了？”
“騎馬練弓箭時拉傷，已經診治，不要緊。”鄭蘅不慌不慢的解釋。
“哎呀，看來你當國君之後荒廢武藝了啊。”裴蘭倒沒多想，給他夾了個雞爪，說笑道，“喏，以形補形，加油！”
鄭蘅配合的應：“嗯，時日政務太忙，確實是懈怠了。”
裴蘭小口喝著藥膳雞湯出聲：“現在南豫與東謨前線近況如何？”
“南豫大軍壓境，動作自然不小，雖然並未與東謨軍隊接觸，不過很顯然東謨已經感受危險，正在提前調兵遣將。”
“這樣很好啊，王師被撤禁閉，如今沒有出過王府一步，如果能施壓打幾個小勝戰，王師覆出的呼聲應該會更高。”
鄭蘅看向裴蘭出聲：“其實可能不需要繼續施壓，因為近來東謨出現起亂，不少州城遭到圍攻劫掠，所以東謨朝廷或許已經應接不暇。”
裴蘭滿是意外的問：“不會吧，這是什麽突發情況？”
小說裏可沒寫東謨國會有起義。
當然小說裏也沒寫北笱會滅國。
“東謨國現在是延壽膏最泛濫的地方，百姓因延壽膏喪失家財和土地宅屋，而現在天寒地凍，沒有糧食衣物，大批百姓成為流民，亂象自然因此而生。”
“東謨朝廷，難道就沒有賑災或是補救措施嗎？”
鄭蘅見裴蘭似乎特別詫異此事，便出聲與她解釋道：“蘭兒恐怕還不知現下前線傳來的東謨國是何等殘酷光景，光是起義人馬就達十餘萬之眾，可想而知饑寒交迫中死的東謨百姓更是不計其數，東謨朝堂卻現下才得知亂象慌張迎對，可想朝政何等混亂不堪。”
如此情況，東謨朝堂怎麽可能有能力去救助災民。
“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們恐怕也要盡快去前線督戰謀劃。”裴蘭過於詫異，一時沒了心思說笑，暗想東謨國如此情形，王師一人怕是無力回天。
既然已知王師大概是無法收拾東謨亂象，那希望他來對付辛琴，恐怕更是沒可能。
這樣一想，裴蘭心口沒來由的越發沈重，暗暗有些喘不過氣，看來最終自己還是得直面慘淡的人生！
“好。”鄭蘅並不明白裴蘭突然下定決心，卻能感受到她此刻的迫切和悲觀，心間不由得跟著憂慮。
南豫軍隊欲有大動，自然鄭蘅需要許多準備，白日裏裴蘭召來欣兒啟明二人。
“啟明，近來學的怎麽樣？”裴蘭倒著茶水詢問。
“師姐教的很好，只是啟明學的慢，所以只學了一半。”
“那也很不錯，我的書總共只教兩部分，一是能感受到的東西，二是能觸碰的東西，書籍的記載能夠直白看得見，而真正的東西需要時間去琢磨。”
裴蘭說話間，擡手給欣兒遞著茶，熱情推薦：“欣兒，這可是我新熬的奶茶，很甜的呦。”
欣兒端起茶盞喝了小口，眼眸微亮的應：“嗯，好喝。”
啟明猶豫的看著從未見過的奶白茶水，鼻尖輕嗅泛著甜香，隨即嘗了小口，才知奶香四溢。
“你要是喝不習慣，我給你換別的茶？”裴蘭擔心他過於拘謹，便主動詢問。
“不用，這茶很好喝。”啟明搖頭應。
裴蘭眉眼彎彎的笑道：“喜歡就好，可別勉強自己啊。”
欣兒捧著茶盞，有所覺察的問：“小小姐，有事交代麽？”
“是啊，過些時日我要跟國君離宮去前線，所以要交待給你們一個重任。”裴蘭面上少了玩笑，目光看向欣兒，“這段時間由你們監國理政。”
這話一出，頓時欣兒啟明都驚的不出聲了。
“別害怕嘛，我該教的都記在書裏，你們兩個又都很聰明，可是書上學來的東西，到底還是要實踐驗證成果，所以這段時間你們要辛苦了。”
啟明猶豫道：“若是做錯，該如何是好？”
“放心，監國理政聽起來很麻煩很難，其實只要大臣官員們各司其職，就像馬車的車輪會自動運轉，國君只要確保不走錯路，基本就相安無事。”裴蘭最怕自己出事之後，鄭蘅和南豫國都跟著完蛋，那自己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死不瞑目！
所以裴蘭需要能夠穩定大局的接班人。
欣兒遲疑的應：“小小姐，您這回是有危險嗎？”
裴蘭心間詫異欣兒的敏銳，唇角上揚的笑著掩飾道：“傻欣兒別多想，我只是想考驗你們學的如何。”
“那我和師弟一定努力做好！”欣兒松了口氣的應話。
啟明目光看向王後，遲疑的出聲：“監國理政，如此重任，您就真放心我們嗎？”
“當然，你們兩可是我的得意門生，同時也是南豫國的新希望啊。”裴蘭端起茶盞與她兩碰杯，玩笑的說著寄托，“不過我還得跟你們交待清楚朝堂大臣之間的勢力……”
殿內話語細碎響起，殿外挺拔身影停頓靜候，鄭蘅左手紗布未拆，深邃墨眸看向窗外灰蒙天空，暗想果然裴蘭是預感危險在交待後事啊。
飛雪飄落之際，南豫王宮車馬行駛而動，裴蘭靠著鄭蘅念叨：“這一趟勉強也算是游山玩水，可你的手傷怎麽還沒好啊？”
以後，估計是沒機會帶鄭蘅游山玩水可。
鄭蘅任由裴蘭打量自己包裹紗布的左手，墨眸難掩感傷的出聲：“蘭兒放心，並未傷及筋骨，不會有事的。”
就算裴蘭的結局早已註定，鄭蘅也不打算放棄死生花。
只要有一線希望，鄭蘅都願意拼命去試！
這方南豫軍隊聚集邊境，另一方東謨朝堂卻還在因挑選主帥而猶豫不決。
流民叛軍雖不成氣候，卻又不得不剿。
南豫大軍壓境，更是劍拔弩張，東謨朝臣們推推搡搡，讓東謨老國君不免頭疼。
太子王諾上前道：“父王，兒臣覺得佘齊適宜為主帥領兵平叛。”
東謨老國君吞吐煙霧，神態已顯疲倦，目光看向太子王諾出聲：“主帥一職，非同小可，佘齊乃降將，忌諱重用。”
太子王諾沒想到會被回拒，只得停了聲。
從大殿出來，辛琴詢問太子王諾詳情，蹙眉道：“看來老國君心裏已經有主帥人選了。”
太子王諾困惑不解道：“誰？”
“除了王師，還能有誰能得老國君如此信任。”
“父王親自撤下王師軍職，如今又意圖重用王師，豈不是純心偏袒！”
辛琴頓步笑道：“別擔心，王師恢覆原職，我們才能致他於死地，所以太子需要演一出戲。”
東謨老國君派去看守王師的都是宮廷親兵，辛琴不敢動，更不想暴露。
太子王諾一聽，頓時心裏有了底氣應：“好！”
於是沒過幾日，太子王諾便主動上書請封王師任主帥，不少大臣隨從附和。
“太子當真要為王師說情？”
“父王，兒臣實在不能忍心胞弟受罪，還請您冤枉他的過錯，讓他將功補過。”
這一番話太子王諾說的聲情並茂，而東謨老國君本就有心恢覆王師，自然順利答應，感慨道：“太子，能如此仁德，寡人之幸。”
天未亮，親兵騎馬穿過東謨國都來到王府，滿身酒氣的王師被帶進王宮。
東謨老國君見王師頹靡不振，嘆氣道：“師兒，你此次能覆職多虧太子，往後切記不要再胡鬧！”
王師隨意落座臺階，手裏拎著酒壇苦笑出聲：“父王既然認為兒臣胡鬧，那兒臣更不能當這個主帥，父王還是另請名將吧。”
“胡鬧！”東謨老國君沈重呵斥，“東謨主帥掌數十萬東謨兵馬調動，為父這是為你好，才給你機會重振威名！”
“當初父王說貶就貶，如今又要重振兒臣威名，豈不可笑？”
“看來你真是鐵了心不想出征當主帥？”
王師迎上東謨老國君目光，稍稍收斂自暴自棄，晃悠悠坐起身道：“父王若是真要任命，那就必須力排眾議，否則行軍打仗最忌諱調令無度耽誤戰機。”
“放心，此次太子替你說情，你也別再嘔氣鬥了。”東謨老國君稍稍松了口氣，“此次平定叛軍以及對付南豫大軍都由你全權負責，事成之後，寡人封東謨最富裕之地給你做逍遙王。”
王師聞言，一笑置之，神情卻十分苦澀，暗想果然無論自己有多大功勞，永遠都做不得太子。
可世上哪有什麽逍遙王，將來太子王諾即位，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冬雪嚴寒之際，王師領兵出城，太子王諾立城墻觀望，滿是不甘的出聲：“父王真是偏心，那麽大一片富裕封地，將來都打算給王師。”
辛琴輕笑道：“老國君身體不好，王師這回出征就是父子離別，哪來的將來。”
“什麽？”太子王諾一時震驚無言。
“太子殿下，現在可是最好的機會，難道不想做一國之君嗎？”
“想，本太子做夢都想，可是父王的宮廷親兵誰都動不得啊。”
辛琴俯瞰東謨都城縈繞的煙霧，冷漠道：“那就都殺幹凈！”
風雪似刀，王師領兵先行平定東謨叛軍，幾戰打的順風順水，並無遇到抵抗。
可是王師發現朝廷宣稱的叛軍，其實全部都是拿著木棍鋤頭的農民，男人女人，老人孩童，乍一看更像逃荒。
“你們為什麽要進城哄搶？”馬背上的王師看向一批批受俘的人出聲。
這些百姓怒目而視，卻不搭理王師，只有一赤足老者憤憤道：“我們所有的田都被強征，只能種延壽膏葉，不許種稻谷麥子糧食，好多人被抓去種延壽膏葉，沒日沒夜的幹活，又餓又累，吃不飽穿不暖，可那些貪官抽著延壽膏勾結一處，對我們見死不救，反而打殺抓捕，他們該死！
冬雪凜冽，王師看著這些衣不蔽體的人，心間怒火沖天，出聲：“來人，放了他們！”
延壽膏，又是延壽膏！
眾將不敢動，王師呵斥道：“放了他們！”
副將滿是惶恐勸道：“殿下，現下平叛初定，不能放啊。”
“我現在命令放了他們，你若是不從，就滾遠點！”王師拔劍割斷那老者身上的繩索。
副將嚇得不敢再有動作，其餘難民見狀，便成堆跑了出去。
王師眺望這些單衣赤足的難民，探手擦拭劍上霜雪道：“本帥要班師回朝，你們要一道回去清君側誅奸臣嗎？”
眾將士面面相望，卻無人應聲，副將更是畏懼的後退道：“殿下，您是要尊貴的東謨王族，就算謀反亦可饒恕，可我們只是平頭百姓，若是謀反，全族性命不保啊！”
“既然如此，那就此別過吧！”王師如今才是明白裴蘭那時所說的痛苦何其沈重，眉眼間盡是悲涼，隨即獨身一人騎馬隱入雪林，直奔東謨國都。
誰也沒有料到王師忽然會突然回東謨國都，可王師還是來晚一步。
東謨老國君駕崩，王師怎麽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子王諾被劍挾持時，嚇得腿腳哆嗦。
“你竟然毒殺了父王！”
“不是我，是辛琴！”
王師猩紅著眼，劍鋒抵在王諾頸旁寸餘間，卻沒有下殺手。
父王的話語，讓王師沒辦法殺王諾。
正當王師殺意洶湧時，辛琴佘齊兩人領著兵馬沖進內裏，高聲道：“王師謀反，欲篡位，殺無赦！”
王諾嚇得都來不及出聲，王師一掌拍開他，隨即執劍打算殺個痛快！
刀劍亂舞，鮮血染紅宮殿墻面，辛琴部下死傷慘重。
“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該死！”王師快步刺向辛琴，決意要殺她償命！
佘齊見狀，連忙揮劍阻擊王師，兩人身手相近，勝負難分。
辛琴從袖中摸出藥包逼近道：“王師，你現在停手，你的那些姬妾子嗣還有活命的機會。”
王師憤憤揮劍出聲：“卑鄙無恥！”
佘齊受力吃疼，不由得倒退數步，王師隨即劍鋒逼近他頸間，欲取性命。
“看招！”辛琴在緊要關頭，連忙撒出藥粉。
王師翻身躲避不及，眼前頓時刺痛陷入模糊。
隨即一道網困住王師，佘齊探手束緊網，辛琴輕笑道：“勝者為王，卑鄙無恥又怎樣！”
東謨王族之亂，很快傳到南豫軍營。
當初沿河劃分邊界而治，如今兩處卻天壤之別，裴蘭看向東謨城池籠罩的煙霧，街道巷口皆是瘦骨嶙峋的癮君子，不由得皺眉嘆道：“王師被抓生死不明，太子王諾即位，看來辛琴的計劃終究還是成功了。”
鄭蘅探手給裴蘭系上外衣詢問：“蘭兒，我們要開戰嗎？”
“嗯，這戰我們不僅要打，還必須贏，絕不能再讓辛琴逃脫！”裴蘭心口沈悶的看著對面河道的地獄景象決絕出聲。
現在這種情況，早已經不是裴蘭個人生死的抉擇。
如果失敗，恐怕南豫百姓只會比現在的東謨百姓還要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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