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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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雪紛飛時日，南豫大軍分三路對東謨出兵，一路勢如破竹，順利的遠超裴蘭設想。
那些吸食延壽膏的東謨州城士兵意志薄弱不堪一擊，多數卸甲歸降。
而大批東謨流民的歸附，更是成為南豫軍隊最有力的後勤支援。
裴蘭讓鄭蘅下令嚴禁燒殺搶掠，又打開東謨各地州城官倉竭力救災，大力清繳延壽館以及殲滅辛琴手下勢力。
因此，南豫大軍幾乎是暢行無阻的挺進東謨腹地，直至遇到較為正規的東謨軍隊抵抗，方才稍稍推緩進程。
臘月年節將近，東謨將士還在戰場迎敵時，太子王諾沈溺聲色犬馬之中，國事悉數交給國師辛琴和大將軍佘齊。
“陛下，您初登王座，東謨王室子弟多有不服，這些也都是您的後患啊。”
“那就由國師處理幹凈吧。”
辛琴露出得逞笑意應：“是。”
新國君即位，老國君屍骨未寒，東謨王室子弟便遭到大批殺害，就連繈褓嬰兒亦不放過，數目達數千。
辛琴翻看死亡名單冊目出聲：“東謨王室死的越幹凈，越方便我們篡奪東謨國君之位。”
“那師妹為什麽不把王師殺了？”佘齊好奇詢問。
“因為我留著他，還有別的用處。”辛琴合上竹冊玩味笑道。
夜幕之中的東謨地牢深處，王師四肢被鐵鉤貫穿，無法動彈，雙眼鮮血未幹，耳間靈敏聽到聲響說：“不要過來，這裏有機關，辛琴想要你們的命！”
暗處的風蘭看了眼威蓉，搖頭示意她不要動，方才獨自動作，手中揮出銀環鞭懸掛攀升，占據安全位置方才出聲：“裴蘭來信，南豫大軍已經攻入東謨，東謨災民悉數已經得到糧食救助，你很快就能獲救。”
王師神情覆雜道：“多謝好意，不過我已經是個瞎子廢人，活著無益，還不如隨父王而去，只是李羋恐怕需要勞煩你照顧。”
風蘭視線關註牢道外的動靜出聲：“放心，李羋已經由人秘密送往靈幽谷由沈大夫醫治，到時你的眼睛說不定也能治。”
王師搖頭苦笑嘆氣應：“東謨國亡，我豈能獨活。”
“抱歉，我是奉命行事，恐怕不得商量。”風蘭說罷，隨即破壞陷阱縱身而下，威蓉探手捂住耳朵，靜待動靜。
戒備森嚴的東謨地牢，忽然之間火光彌漫，發出震動巨響！
深夜裏辛琴進入地牢，只見地牢碎石密布，而王師卻已不見人影！
“她們是怎麽劫走人，卻沒有觸發陷阱？”佘齊困惑道。
辛琴上前檢查沾染王師鮮血的鐵勾，只見鏈條末端栓著重物，皺眉出聲：“因為陷阱已經被識破了。”
佘齊探手揮散灰燼詢問：“那我現在就帶人去追捕！”
“算了，這事交給朝堂官員去封城搜查，我們現在當務之急要對付南豫大軍。”
“好。”
除夕年夜，東謨國都上空煙花綻放，酒樓園林宴席不斷，歌舞升平全然不知戰事危矣。
早春二月，河道霧氣騰騰，琵琶聲輕柔緩和，河道船頭，東謨官兵正在大肆搜查。
這河一過，便離靈幽谷近了許多。
“這麽漂亮的藝伎，伺候一個老頭，多可惜啊。”
“勞煩官大哥通融，看病要緊。”琵琶女笑臉應付檢查官兵們的言語冒犯，方才同白發老人上馬車。
關卡一開，馬車行駛而離，白發老者撕開面具，露出李羋虛弱面容，罵罵咧咧道：“他奶奶的！這群狗崽子真欠揍，姑娘你沒受欺負吧？”
琵琶女淺笑應：“恩公無妨，前面就到風姑娘安排的匯合地點，小女子就此別過，還請路上小心。”
李羋沒想當初隨手救的一個弱女子，如今敢冒著殺頭風險一路救助自己，心裏感激不盡道：“姑娘，可別再稱恩公，咱們是生死之交！”
“其實若非因救助小女子，大將軍也不至如此啊。”琵琶女心懷愧疚道。
這方琵琶女下馬車，李羋隔著簾布看她跪地叩拜告別，出聲：“姑娘可別行大禮，受不起啊。”
可琵琶女仍舊沒有變換動作，李羋只得無聲接受她的送別。
馬蹄聲響於山林，遠處靈幽谷藏於雲霧之中。
一晃數年，重歸舊地，李羋心間覆雜，竟不知是喜還是憂。
榮辱興衰幾多變幻，如今兜兜轉轉竟回到原地。
或許這裏才該是自己的歸處，李羋不再頹靡，而是大踏步前進，隱入山林。
而此時另一方也在逃亡途中的王師，神情猶如枯木，雙眼蒙上黑布，皺眉出聲：“裴蘭就是這麽讓你們強行助我的？”
威蓉無奈道：“誰讓您想尋死呢，否則我們也想客客氣氣的帶您回靈幽谷養傷治病。”
王師氣悶不語，話語未落，一群小孩在身旁追逐跑鬧。
如今聽力過人的王師，探手迅速拉住一即將摔倒的小孩出聲：“別跑太快，小心點。”
“謝謝大哥哥。”孩童嗓音清亮悅耳，目光好奇的盯著王師的眼，“大哥哥，眼睛瞎了嗎？”
威蓉聞言，頓時捏了把汗，真是童言無忌啊！
王師抿唇，松開手應：“是。”
“大哥哥好可憐啊，這個給大哥哥吧！”小孩給了王師一顆杏子，笑道，“這個剛剛摘的最大的一顆杏子，很甜哦！”
“謝謝。”王師猶豫的接過杏子，卻並未嘗，而是摸索身側的玉佩遞給小孩，“這是我過去最喜愛的玉佩，送你吧。”
小孩不知貴重，只是覺得玉佩漂亮，便捧在掌心笑得燦爛應：“哇，好漂亮呀，謝謝大哥哥！”
待孩童跑遠，王師摩挲手中的杏子，威蓉稀奇道：“一顆普通的杏子，你竟然拿那麽貴重的玉佩交換？”
小孩不識貨，威蓉可不瞎，那玉佩最少值百金啊！
王師鼻尖嗅著杏子果香，不覆過去傲氣淩人，淡然道：“再貴重的王室之物也是死物，遠比不得一顆杏子寶貴，走吧，我要回靈幽谷。”
街道人群擁擠，來來往往，變幻萬千，王師坦然接受一切的結束，迎接新的開始。
東謨國的變幻，隨著南豫大軍逼近國都時，越是明顯。
延壽膏的封禁，使得東謨大部分歸附南豫的州城面貌漸而煥然一新，恢覆往日生機。
暖春入夏時，東謨敗局已定，清晨裴蘭查看地圖，鄭蘅手上紗布仍舊未拆，親自端著湯藥遞近道：“蘭兒，喝藥吧？”
裴蘭接過湯藥，視線停留在鄭蘅手上傷處，出聲：“我不喝，你的傷到底打算騙我多久？”
鄭蘅沒想裴蘭會察覺不對，只得如實應：“蘭兒，我不是故意騙你，只是如今死生花好不容易發芽生長，要打要罵都可以，但是藥必須喝。”
裴蘭一聽，果然鄭蘅的傷跟死生花有關，目光落在藥湯，只得配合的飲盡，憤憤出聲：“唉，你這人就知道我吃軟不吃硬！”
鄭蘅見裴蘭願意配合服藥，心間松了口氣道：“我這是沒辦法，蘭兒你可感覺身子好些？”
“沒什麽感覺吧。”裴蘭喝著茶水漱口應話，又不忍見鄭蘅失望，只得拉著他看地圖，“你來看東謨國都附近該怎麽攻破比較合適？”
“東謨國都歷經數百年工事易守難攻，而且困獸之鬥很危險，如果蘭兒只是想抓辛琴佘齊，不如向東謨國君試試提要求？”
“可是新即位的東謨國君王諾是個膽小懦弱的昏君，他怎麽敢對辛琴她們動手啊。”
“不一定非要動手，只要東謨內訌，我們就有機會。”
裴蘭了然，探手拍了拍鄭蘅的肩，眉眼彎彎的出聲：“看不出來呀，你平時一本正經，沒想到心裏蔫壞。”
真不愧是小說裏的超強反派，對於人性之惡，鄭蘅跟辛琴比真是一點也不差啊。
鄭蘅滿臉無奈，只能由著裴蘭拿自己揶揄說笑。
初夏暖陽高照，正是鳥語花香時節。
東謨國都卻臭氣熏天，那些因延壽膏死去的百姓，春雨夏陽屍首腐爛變質。
這些屍首陸續都運至國都郊外丟棄，可久而久之，南風一吹，惡臭更是彌漫東謨國都。
眾人皆知此事跟延壽膏脫不了幹系，自然也不敢與國師提，唯恐招惹死罪。
“陛下，南豫大軍即將逼近東謨國都，南豫國君親自上書提合談要求交出國師辛琴和大將軍佘齊。”
“什麽？”
東謨朝堂議論紛紛，王諾更是驚的不知怎麽辦。
自即位起，王諾就沒處理過朝事，自然更不知南豫大軍進攻。
現在東謨國都危險，大臣們人心惶惶，王諾悄悄觀望未曾言語的國師出聲：“國師，覺得如何？”
辛琴掌心握拳的看向不知好歹的王諾，平心靜氣道：“臣一死能為東謨解難，自是願意，不過國事政務繁雜，需要時日好生處置。”
王諾一聽，信以為真的笑道：“好！”
早朝過後，王諾如往常一般找愛妃廝混。
可王諾爬上愛妃的榻，卻發現愛妃已死，就連身旁的侍官亦橫屍倒地。
辛琴同佘齊從屏風後走出，王諾看見佘齊手中沾血的劍嚇得跌坐在地出聲：“大將軍，為何殺寡人愛妃！”
“陛下放心，你很快就能去陪她了。”辛琴淡然道。
王諾這時才發現不對，驚呼：“護駕、護駕！”
佘齊快劍封喉，鮮血染紅王諾的新袍，辛琴彎身取下他身側的璽印淡然說：“來人，把這些屍首都一並扔去郊外。”
“是。”從外入內的宮衛迅速動作。
次日東謨國早朝，辛琴抱著一個嬰兒宣布王諾的遺詔，東謨滿朝文武懼驚！
“陛下急病離世，幼主無以繼國事，諸位大臣認為誰能在危難之際擔負重任？”辛琴俯瞰眾大臣說著。
眾大臣面面相覷之時，殿門忽然大關，數百宮衛持刀列陣，殺意洶湧。
“臣等恭請國師主持大局為國分憂。”大臣們猶如潮水一般跪伏在地，話語聲回蕩宮殿之內，恍若幽靈哀嚎。
一夜之間東謨國換了新主，百姓議論不休，辛琴則打算借此獨攬東謨大權，更是不擇手段排除異己。
而對付形成包圍之勢的南豫大軍，辛琴不慌不慢，打算重金賄賂南豫重臣，步步為營。
可正當辛琴離東謨王座只差一步之遙，東謨國城防最堅固國都城門竟然被攻破了！
東謨國都的百姓早已不堪東謨苛稅重刑，而城防士兵又因吸食延壽膏而軍紀渙散。
早前裴蘭就一直陸續加派靈幽谷的人手潛入東謨國都相助風蘭。
如今，正是發揮作用的時候。
“再堅固的城防，若是人心被攻破，一旦裏應外合，便易如反掌啊。”裴蘭感慨的眺望東謨國都內的人馬動作，探手輕搭在心口，隨時做好一命嗚呼的準備。
東謨王宮的突然大火，燒的天空發亮，裴蘭蹙眉道：“誰放的火？”
鄭蘅護在一旁寸步不離應：“或許是打鬥意外吧。”
天光微亮時，奉平奉安灰頭土臉的出現匯報：“真是奇怪，竟然沒有找到辛琴佘齊她們。”
“或許，被火燒死了？”鄭蘅蹙眉道。
裴蘭搖頭應：“應該不可能，辛大概是想蒙混過關！”
兩個主角怎麽可能被火燒死啊？
說話間，裴蘭看向出城的百姓，隨即出聲：“我們得分頭去追出城的百姓，這回絕對不能讓辛琴她們跑了！”
“是！”奉平奉安嚴肅應下。
鄭蘅見裴蘭如此說，二話不說帶她騎馬出城，多隊宮衛亦隨行身後。
這方多方人馬出東謨國都追捕時，風蘭其實已經跟佘齊交上手。
“我還以為沒人能發現，你為什麽要死死追著我們？”辛琴狼狽躲避，佘齊亦負傷。
“就你這點易容術，威蓉可比你厲害的多。”風蘭神情淡漠的看著她們，“辛琴，我風蘭最恨背叛，當初險些喪命，這事你不會忘了吧？”
辛琴取出銀票道：“你可真是記仇啊，這樣吧，我用黃金萬兩賠禮買命如何？”
“錢是錢，命是命，你都要還！”風蘭隨即奮力甩出銀環鞭再度逼近辛琴。
可銀環鞭紅纓尖頭卻刺中佘齊身前，貫穿胸膛，鮮血直流。
辛琴趁風蘭詫異時，探手精準發出手中銀針偷襲，風蘭受傷翻身倒地。
“師妹為……”佘齊滿是不敢相信的看向辛琴。
辛琴拿過佘齊手中韁繩，探近親吻他，安撫道：“師哥，我不能死，將來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待馬蹄聲響時，佘齊被無情的推下馬背，鮮血無聲浸染綠茵草地，只得在絕望中冰冷死去。
而風蘭嘴唇發紫，探手封住穴位，盤地打坐。
幸好是裴蘭鄭蘅兩人遇上風蘭，連忙讓人將其送醫。
“小心辛琴，她不容易對付。”風蘭氣虛微弱道。
裴蘭蹙眉應：“放心！”
待見宮衛送風蘭離開，裴蘭看了眼已然死去的佘齊，而後對鄭蘅嚴肅而坦白道：“書呆子，現在跟我去追辛琴，可能會死，你還要一塊嗎？”
鄭蘅探手握住韁繩，毫不猶豫的應：“當然。”
裴蘭見此，只得出聲：“那好，我們一塊去追，其餘人傳令封鎖看守圍堵這附近的所有路口，務必只留一條道即可！”
“遵命！”宮衛應道。
夜幕之中，馬蹄聲急促，裴蘭鄭蘅兩人一路追到深夜。
辛琴察覺到處都有官兵封鎖，又見甩脫不得，根本顧不得擇路，探手怒而放火燒毀山林阻止緊追不舍的裴蘭鄭蘅。
“蘭兒小心！”鄭蘅探手護住裴蘭，躲避順著枯草燒來的山火，“我們恐怕是追不上了。”
裴蘭隔著火光看向一路遠去的辛琴，有些呼吸困難道：“咳咳、不用追，她跑不了。”
鄭蘅不解詢問：“為什麽？”
“因為這條唯一留下的道，辛琴永遠都走不出去了。”裴蘭虛弱至極的看著火光照亮遠處暗夜裏的藍色瘴氣，這是延壽膏獨有的顏色。
話語聲落，裴蘭亦出現暈眩，模糊間看見鄭蘅滿目惶恐，心有愧疚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同他言明，眼前隨即陷入一片黑暗。
果然啊，違背劇情弄死主角是要付出代價的。
深夜裏山林火光不減，明月亦被遮掩，黑暗使人放松警惕，辛琴見沒有追兵，心生松懈，暗自得意笑道：“我還沒有輸，一切都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可馬匹卻忽然之間陷入地面，辛琴亦不慎摔落，連忙雙手撐地防備，鼻尖聞到濃烈惡臭。
只見馬匹掙紮嘶吼，卻仍舊陷入泥沼，只是還沒等完全淹沒馬頭，馬匹卻突發抽搐，口吐鮮血沒了動靜，好似被無形力量殘忍絞殺。
辛琴驚嚇之餘，滿是警惕，探手欲撐起身，可觸手皆是惡臭泥濘，就連自己亦陷入泥沼。
“怎麽會這樣？”完全不敢動的辛琴，小心謹慎的抽出手腳，如同癱瘓之人臥行攀爬，縱使惡臭熏人難受，仍舊執著念叨，“咳咳、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辛琴喉間腥甜翻湧，呢喃話語在摸到一截白骨時，怔怔停了聲。
這處漆黑之地，辛琴分辨不清方向，可是現下辛琴聞著惡臭，方才意識到這裏是棄屍地。
那麽多因吸食延壽膏而死亡的屍首，匯集腐爛形成這麽一片劇毒之地！
“咳咳、怎麽會這樣！”辛琴不甘陷入這片望不見盡頭的屍骸之地，可唇間鮮血大片滴落。
辛琴越掙紮，越不斷陷落，仿佛一股無形之力活生生拽住自己。
“不要、不要！”向來鎮定的辛琴滿眼恐慌的看向濃郁藍霧，好似其中有萬千惡鬼索命，已然陷入絕望。
山林之中，寂靜無聲的吞噬所有，不多時，一切重歸平靜。
月移星轉，時日輾轉至初秋，征戰四方的南豫國至此成為一統王朝的帝國。
君王儀式，隆重而盛大，從王後成為皇後的裴蘭，滿是不敢相信的吃著瓜。
而成為皇帝的鄭蘅則是比以前更忙。
“我竟然沒死哎！”
“蘭兒，已經是第兩百遍了。”
裴蘭瞥了眼鄭蘅，探手捏住他的臉喚：“疼嗎？”
鄭蘅吃疼的應：“疼。”
“哎呀，那我真是沒事了！”裴蘭能明顯感覺自己的身體不覆前些時日僵硬沈重，簡直脫胎換骨輕松自在的不得了！
鄭蘅見裴蘭開心，自然跟著眼露歡喜出聲：“蘭兒，死生花似乎真治好你的病。”
裴蘭喜笑顏開道：“那我們可以去游山玩水呀！”
“現在恐怕還不行，朝政太忙了。”
“沒事，那我找別人出宮去玩吧！”
鄭蘅一聽，連忙拉住裴蘭出聲：“別，蘭兒給我些時間，好嗎？”
裴蘭見鄭蘅真急了，只好停止逗他的心思。
可直至年底，鄭蘅也沒動靜，裴蘭有些待不住，便自己做了個計劃。
年初早春欣兒過生日，裴蘭發現啟明手中又出現傷，便單獨見他詢問：“啟明，你手上的傷是怎麽弄的？”
當初裴蘭就發現，但是不好直接問，只讓艾芹給他備藥治傷，沒想到最近又出現了。
啟明猶豫的應：“我想給師姐做木雕，太久沒做，所以不小心傷了。”
“原來是這樣啊。”裴蘭松了口氣，還以為這孩子有自虐傾向，便轉了話題，“對了，我打算推舉你做太子。”
啟明自從去年就一直隨同聽政，處事穩重，就連鄭蘅都誇過他呢。
“我、我不行的。”
“為什麽？”
啟明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掌心停留在身側佩戴的玉牌，低聲應：“因為我不是誠實善良的人。”
裴蘭神情平靜，話語卻做作的詫異道：“什麽意思啊？”
“對不起，我、我不是南豫王室子弟，那玉牌是我從亂葬崗撿來的。”啟明滿是惶恐跪在一旁，自責的說出實情，“請您責罰我吧！”
話語聲落，裴蘭卻笑的探手攙扶他起身說：“其實我早知道你不是南豫王室，不過我可從來沒說太子只能是南豫王室子弟繼任，其實任何人都可以，不過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啟明擡眸不敢相信的問：“我騙了您，這樣也合適嗎？”
“當然，不過如果你剛才答應我的提議，我反倒不會讓你做太子。”裴蘭給他倒著茶水，滿是讚賞，“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承擔錯誤代價，更少有人能拒絕權利富貴，你很厲害呢。”
啟明不可思議的看著皇後，才發覺她比皇帝更深不可測，心中敬佩不已。
“所以你要加油啊，啟明！”裴蘭滿是鼓勵。
啟明感激道：“是。”
待啟明離殿，裴蘭偏頭看向屏風後的鄭蘅出聲：“怎麽樣，我就說他很不錯吧？”
鄭蘅就坐一旁謹慎道：“啟明現在看起來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不過將來未可知”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不過現在我們可以放心去游山玩水了啦！”
“恐怕還不行，蘭兒。”
裴蘭無語的看著推三阻四的鄭蘅，心想果然是新鮮感過了，以前自己說什麽他都照做的！
三月暖春，桃花盛開，裴蘭悠閑的逛園子打發時間。
欣兒於一旁幫忙，裴蘭見她身側佩戴一個可愛的小兔子木雕笑道：“這麽精致的木雕，啟明送的生日禮物？”
欣兒頷首應：“嗯。”
“哎呀，欣兒覺得啟明怎麽樣呀？”老年人的八卦心蠢蠢欲動，裴蘭好奇問。
可惜欣兒是個好孩子，完全沒有理解裴蘭的八卦，而是一本正經道：“他待人真誠和善，勤學刻苦，很好的一個人呢。”
裴蘭一臉失望問：“只是就這些麽，你喜歡他嗎？”
欣兒坦然的說：“喜歡啊，小小姐說過啟明星是黎明前最亮的一顆星，書籍也記載啟明星是帶來希望的意思，小小姐喜歡啟明，欣兒自然也喜歡啟明。”
“我有罪，我對不起，我檢討！”裴蘭突然覺得自己是在教壞小朋友！
“小小姐，欣兒說的不對嗎？”欣兒茫然的看著小小姐，有些不明白她突然的話。
裴蘭收拾心思笑道：“沒有啦，只是希望可不能只寄托在一個人身上，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希望，我在欣兒身上也看到跟啟明完全不同的閃亮希望哦。”
欣兒有些不好意思的問：“真的嗎？”
“當然啊，啟明有啟明的作用，欣兒也有欣兒的作用，你們都無可比擬。如果非要選，欣兒你比啟明對我的意義更重要呢。”裴蘭收斂玩笑，認真而正經說著，“欣兒你可是那顆最亮的星星，啟明星缺你不可呀，要努力把學到知識去幫助更多的人，將來一定會比我更厲害！”
“如果能跟小小姐一樣厲害，欣兒就已經很知足了。”欣兒有些靦腆的說著，畢竟小小姐有些話真的很玄妙呢。
裴蘭笑笑不語，暗想自己算起來，其實都四十好幾的人了。
現在該交待的都交待，該安排的都安排，那就得抓緊時間出宮玩！
至於鄭蘅，隨他便吧！
於是春光燦爛的某日清晨，南豫皇後留下書信，便不見了！
河畔柳道，春風送暖，山巒重疊，裴蘭騎著馬悠悠漫步。
不多時，身後馬蹄聲陣陣響起。
鄭蘅一身常服追近，滿面擔憂方才消散出聲：“蘭兒，你要去哪？”
裴蘭挑眉應：“你喜歡做皇帝，我喜歡出去玩，我們又不同道，你問這個幹嘛？”
鄭蘅明白裴蘭心裏不高興，一時都不知該怎麽回話，只得默默跟著她。
“駕！”裴蘭見狀，握緊韁繩，加快馬匹行走速度。
鄭蘅隨即跟上喚：“蘭兒慢點，我們要去哪？”
裴蘭見鄭蘅這回是真要一塊出發，白玉面容愜意的迎著春風，眺望遠處天際絢爛朝霞，明眸含笑說：“我們先去天涯，再去海角，說不定還可以帶你去看鯊魚！”
鄭蘅怔怔失神迎上裴蘭明艷風采模樣，暗想她這麽多年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自由如風，絢爛如霞，這樣的人若真想走，哪能讓自己如此輕易的找著她。
果然，裴蘭是在等自己。
鄭蘅心間泛暖的應：“好，都依蘭兒。”
馬蹄聲遠，朝陽東升，兩人遠去身影拉長，漸為一處，不分彼此。
往後數十年裏，關於南豫皇帝皇後的去向，南豫百姓大臣多有傳言。
有人傳言，皇帝和皇後兩人去雪山拜佛修仙。
又有人傳言，皇帝和皇後去深海捕魚尋寶。
人雲亦雲，眾說不一，越往後便越是雲裏霧裏，不知所蹤。
【故事徹底完結，沒有更新啦，謝謝觀看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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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時日，南豫大軍分三路對東謨出兵，一路勢如破竹，順利的遠超裴蘭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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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批東謨流民的歸附，更是成為南豫軍隊最有力的後勤支援。
裴蘭讓鄭蘅下令嚴禁燒殺搶掠，又打開東謨各地州城官倉竭力救災，大力清繳延壽館以及殲滅辛琴手下勢力。
因此，南豫大軍幾乎是暢行無阻的挺進東謨腹地，直至遇到較為正規的東謨軍隊抵抗，方才稍稍推緩進程。
臘月年節將近，東謨將士還在戰場迎敵時，太子王諾沈溺聲色犬馬之中，國事悉數交給國師辛琴和大將軍佘齊。
“陛下，您初登王座，東謨王室子弟多有不服，這些也都是您的後患啊。”
“那就由國師處理幹凈吧。”
辛琴露出得逞笑意應：“是。”
新國君即位，老國君屍骨未寒，東謨王室子弟便遭到大批殺害，就連繈褓嬰兒亦不放過，數目達數千。
辛琴翻看死亡名單冊目出聲：“東謨王室死的越幹凈，越方便我們篡奪東謨國君之位。”
“那師妹為什麽不把王師殺了？”佘齊好奇詢問。
“因為我留著他，還有別的用處。”辛琴合上竹冊玩味笑道。
夜幕之中的東謨地牢深處，王師四肢被鐵鉤貫穿，無法動彈，雙眼鮮血未幹，耳間靈敏聽到聲響說：“不要過來，這裏有機關，辛琴想要你們的命！”
暗處的風蘭看了眼威蓉，搖頭示意她不要動，方才獨自動作，手中揮出銀環鞭懸掛攀升，占據安全位置方才出聲：“裴蘭來信，南豫大軍已經攻入東謨，東謨災民悉數已經得到糧食救助，你很快就能獲救。”
王師神情覆雜道：“多謝好意，不過我已經是個瞎子廢人，活著無益，還不如隨父王而去，只是李羋恐怕需要勞煩你照顧。”
風蘭視線關註牢道外的動靜出聲：“放心，李羋已經由人秘密送往靈幽谷由沈大夫醫治，到時你的眼睛說不定也能治。”
王師搖頭苦笑嘆氣應：“東謨國亡，我豈能獨活。”
“抱歉，我是奉命行事，恐怕不得商量。”風蘭說罷，隨即破壞陷阱縱身而下，威蓉探手捂住耳朵，靜待動靜。
戒備森嚴的東謨地牢，忽然之間火光彌漫，發出震動巨響！
深夜裏辛琴進入地牢，只見地牢碎石密布，而王師卻已不見人影！
“她們是怎麽劫走人，卻沒有觸發陷阱？”佘齊困惑道。
辛琴上前檢查沾染王師鮮血的鐵勾，只見鏈條末端栓著重物，皺眉出聲：“因為陷阱已經被識破了。”
佘齊探手揮散灰燼詢問：“那我現在就帶人去追捕！”
“算了，這事交給朝堂官員去封城搜查，我們現在當務之急要對付南豫大軍。”
“好。”
除夕年夜，東謨國都上空煙花綻放，酒樓園林宴席不斷，歌舞升平全然不知戰事危矣。
早春二月，河道霧氣騰騰，琵琶聲輕柔緩和，河道船頭，東謨官兵正在大肆搜查。
這河一過，便離靈幽谷近了許多。
“這麽漂亮的藝伎，伺候一個老頭，多可惜啊。”
“勞煩官大哥通融，看病要緊。”琵琶女笑臉應付檢查官兵們的言語冒犯，方才同白發老人上馬車。
關卡一開，馬車行駛而離，白發老者撕開面具，露出李羋虛弱面容，罵罵咧咧道：“他奶奶的！這群狗崽子真欠揍，姑娘你沒受欺負吧？”
琵琶女淺笑應：“恩公無妨，前面就到風姑娘安排的匯合地點，小女子就此別過，還請路上小心。”
李羋沒想當初隨手救的一個弱女子，如今敢冒著殺頭風險一路救助自己，心裏感激不盡道：“姑娘，可別再稱恩公，咱們是生死之交！”
“其實若非因救助小女子，大將軍也不至如此啊。”琵琶女心懷愧疚道。
這方琵琶女下馬車，李羋隔著簾布看她跪地叩拜告別，出聲：“姑娘可別行大禮，受不起啊。”
可琵琶女仍舊沒有變換動作，李羋只得無聲接受她的送別。
馬蹄聲響於山林，遠處靈幽谷藏於雲霧之中。
一晃數年，重歸舊地，李羋心間覆雜，竟不知是喜還是憂。
榮辱興衰幾多變幻，如今兜兜轉轉竟回到原地。
或許這裏才該是自己的歸處，李羋不再頹靡，而是大踏步前進，隱入山林。
而此時另一方也在逃亡途中的王師，神情猶如枯木，雙眼蒙上黑布，皺眉出聲：“裴蘭就是這麽讓你們強行助我的？”
威蓉無奈道：“誰讓您想尋死呢，否則我們也想客客氣氣的帶您回靈幽谷養傷治病。”
王師氣悶不語，話語未落，一群小孩在身旁追逐跑鬧。
如今聽力過人的王師，探手迅速拉住一即將摔倒的小孩出聲：“別跑太快，小心點。”
“謝謝大哥哥。”孩童嗓音清亮悅耳，目光好奇的盯著王師的眼，“大哥哥，眼睛瞎了嗎？”
威蓉聞言，頓時捏了把汗，真是童言無忌啊！
王師抿唇，松開手應：“是。”
“大哥哥好可憐啊，這個給大哥哥吧！”小孩給了王師一顆杏子，笑道，“這個剛剛摘的最大的一顆杏子，很甜哦！”
“謝謝。”王師猶豫的接過杏子，卻並未嘗，而是摸索身側的玉佩遞給小孩，“這是我過去最喜愛的玉佩，送你吧。”
小孩不知貴重，只是覺得玉佩漂亮，便捧在掌心笑得燦爛應：“哇，好漂亮呀，謝謝大哥哥！”
待孩童跑遠，王師摩挲手中的杏子，威蓉稀奇道：“一顆普通的杏子，你竟然拿那麽貴重的玉佩交換？”
小孩不識貨，威蓉可不瞎，那玉佩最少值百金啊！
王師鼻尖嗅著杏子果香，不覆過去傲氣淩人，淡然道：“再貴重的王室之物也是死物，遠比不得一顆杏子寶貴，走吧，我要回靈幽谷。”
街道人群擁擠，來來往往，變幻萬千，王師坦然接受一切的結束，迎接新的開始。
東謨國的變幻，隨著南豫大軍逼近國都時，越是明顯。
延壽膏的封禁，使得東謨大部分歸附南豫的州城面貌漸而煥然一新，恢覆往日生機。
暖春入夏時，東謨敗局已定，清晨裴蘭查看地圖，鄭蘅手上紗布仍舊未拆，親自端著湯藥遞近道：“蘭兒，喝藥吧？”
裴蘭接過湯藥，視線停留在鄭蘅手上傷處，出聲：“我不喝，你的傷到底打算騙我多久？”
鄭蘅沒想裴蘭會察覺不對，只得如實應：“蘭兒，我不是故意騙你，只是如今死生花好不容易發芽生長，要打要罵都可以，但是藥必須喝。”
裴蘭一聽，果然鄭蘅的傷跟死生花有關，目光落在藥湯，只得配合的飲盡，憤憤出聲：“唉，你這人就知道我吃軟不吃硬！”
鄭蘅見裴蘭願意配合服藥，心間松了口氣道：“我這是沒辦法，蘭兒你可感覺身子好些？”
“沒什麽感覺吧。”裴蘭喝著茶水漱口應話，又不忍見鄭蘅失望，只得拉著他看地圖，“你來看東謨國都附近該怎麽攻破比較合適？”
“東謨國都歷經數百年工事易守難攻，而且困獸之鬥很危險，如果蘭兒只是想抓辛琴佘齊，不如向東謨國君試試提要求？”
“可是新即位的東謨國君王諾是個膽小懦弱的昏君，他怎麽敢對辛琴她們動手啊。”
“不一定非要動手，只要東謨內訌，我們就有機會。”
裴蘭了然，探手拍了拍鄭蘅的肩，眉眼彎彎的出聲：“看不出來呀，你平時一本正經，沒想到心裏蔫壞。”
真不愧是小說裏的超強反派，對於人性之惡，鄭蘅跟辛琴比真是一點也不差啊。
鄭蘅滿臉無奈，只能由著裴蘭拿自己揶揄說笑。
初夏暖陽高照，正是鳥語花香時節。
東謨國都卻臭氣熏天，那些因延壽膏死去的百姓，春雨夏陽屍首腐爛變質。
這些屍首陸續都運至國都郊外丟棄，可久而久之，南風一吹，惡臭更是彌漫東謨國都。
眾人皆知此事跟延壽膏脫不了幹系，自然也不敢與國師提，唯恐招惹死罪。
“陛下，南豫大軍即將逼近東謨國都，南豫國君親自上書提合談要求交出國師辛琴和大將軍佘齊。”
“什麽？”
東謨朝堂議論紛紛，王諾更是驚的不知怎麽辦。
自即位起，王諾就沒處理過朝事，自然更不知南豫大軍進攻。
現在東謨國都危險，大臣們人心惶惶，王諾悄悄觀望未曾言語的國師出聲：“國師，覺得如何？”
辛琴掌心握拳的看向不知好歹的王諾，平心靜氣道：“臣一死能為東謨解難，自是願意，不過國事政務繁雜，需要時日好生處置。”
王諾一聽，信以為真的笑道：“好！”
早朝過後，王諾如往常一般找愛妃廝混。
可王諾爬上愛妃的榻，卻發現愛妃已死，就連身旁的侍官亦橫屍倒地。
辛琴同佘齊從屏風後走出，王諾看見佘齊手中沾血的劍嚇得跌坐在地出聲：“大將軍，為何殺寡人愛妃！”
“陛下放心，你很快就能去陪她了。”辛琴淡然道。
王諾這時才發現不對，驚呼：“護駕、護駕！”
佘齊快劍封喉，鮮血染紅王諾的新袍，辛琴彎身取下他身側的璽印淡然說：“來人，把這些屍首都一並扔去郊外。”
“是。”從外入內的宮衛迅速動作。
次日東謨國早朝，辛琴抱著一個嬰兒宣布王諾的遺詔，東謨滿朝文武懼驚！
“陛下急病離世，幼主無以繼國事，諸位大臣認為誰能在危難之際擔負重任？”辛琴俯瞰眾大臣說著。
眾大臣面面相覷之時，殿門忽然大關，數百宮衛持刀列陣，殺意洶湧。
“臣等恭請國師主持大局為國分憂。”大臣們猶如潮水一般跪伏在地，話語聲回蕩宮殿之內，恍若幽靈哀嚎。
一夜之間東謨國換了新主，百姓議論不休，辛琴則打算借此獨攬東謨大權，更是不擇手段排除異己。
而對付形成包圍之勢的南豫大軍，辛琴不慌不慢，打算重金賄賂南豫重臣，步步為營。
可正當辛琴離東謨王座只差一步之遙，東謨國城防最堅固國都城門竟然被攻破了！
東謨國都的百姓早已不堪東謨苛稅重刑，而城防士兵又因吸食延壽膏而軍紀渙散。
早前裴蘭就一直陸續加派靈幽谷的人手潛入東謨國都相助風蘭。
如今，正是發揮作用的時候。
“再堅固的城防，若是人心被攻破，一旦裏應外合，便易如反掌啊。”裴蘭感慨的眺望東謨國都內的人馬動作，探手輕搭在心口，隨時做好一命嗚呼的準備。
東謨王宮的突然大火，燒的天空發亮，裴蘭蹙眉道：“誰放的火？”
鄭蘅護在一旁寸步不離應：“或許是打鬥意外吧。”
天光微亮時，奉平奉安灰頭土臉的出現匯報：“真是奇怪，竟然沒有找到辛琴佘齊她們。”
“或許，被火燒死了？”鄭蘅蹙眉道。
裴蘭搖頭應：“應該不可能，辛大概是想蒙混過關！”
兩個主角怎麽可能被火燒死啊？
說話間，裴蘭看向出城的百姓，隨即出聲：“我們得分頭去追出城的百姓，這回絕對不能讓辛琴她們跑了！”
“是！”奉平奉安嚴肅應下。
鄭蘅見裴蘭如此說，二話不說帶她騎馬出城，多隊宮衛亦隨行身後。
這方多方人馬出東謨國都追捕時，風蘭其實已經跟佘齊交上手。
“我還以為沒人能發現，你為什麽要死死追著我們？”辛琴狼狽躲避，佘齊亦負傷。
“就你這點易容術，威蓉可比你厲害的多。”風蘭神情淡漠的看著她們，“辛琴，我風蘭最恨背叛，當初險些喪命，這事你不會忘了吧？”
辛琴取出銀票道：“你可真是記仇啊，這樣吧，我用黃金萬兩賠禮買命如何？”
“錢是錢，命是命，你都要還！”風蘭隨即奮力甩出銀環鞭再度逼近辛琴。
可銀環鞭紅纓尖頭卻刺中佘齊身前，貫穿胸膛，鮮血直流。
辛琴趁風蘭詫異時，探手精準發出手中銀針偷襲，風蘭受傷翻身倒地。
“師妹為……”佘齊滿是不敢相信的看向辛琴。
辛琴拿過佘齊手中韁繩，探近親吻他，安撫道：“師哥，我不能死，將來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待馬蹄聲響時，佘齊被無情的推下馬背，鮮血無聲浸染綠茵草地，只得在絕望中冰冷死去。
而風蘭嘴唇發紫，探手封住穴位，盤地打坐。
幸好是裴蘭鄭蘅兩人遇上風蘭，連忙讓人將其送醫。
“小心辛琴，她不容易對付。”風蘭氣虛微弱道。
裴蘭蹙眉應：“放心！”
待見宮衛送風蘭離開，裴蘭看了眼已然死去的佘齊，而後對鄭蘅嚴肅而坦白道：“書呆子，現在跟我去追辛琴，可能會死，你還要一塊嗎？”
鄭蘅探手握住韁繩，毫不猶豫的應：“當然。”
裴蘭見此，只得出聲：“那好，我們一塊去追，其餘人傳令封鎖看守圍堵這附近的所有路口，務必只留一條道即可！”
“遵命！”宮衛應道。
夜幕之中，馬蹄聲急促，裴蘭鄭蘅兩人一路追到深夜。
辛琴察覺到處都有官兵封鎖，又見甩脫不得，根本顧不得擇路，探手怒而放火燒毀山林阻止緊追不舍的裴蘭鄭蘅。
“蘭兒小心！”鄭蘅探手護住裴蘭，躲避順著枯草燒來的山火，“我們恐怕是追不上了。”
裴蘭隔著火光看向一路遠去的辛琴，有些呼吸困難道：“咳咳、不用追，她跑不了。”
鄭蘅不解詢問：“為什麽？”
“因為這條唯一留下的道，辛琴永遠都走不出去了。”裴蘭虛弱至極的看著火光照亮遠處暗夜裏的藍色瘴氣，這是延壽膏獨有的顏色。
話語聲落，裴蘭亦出現暈眩，模糊間看見鄭蘅滿目惶恐，心有愧疚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同他言明，眼前隨即陷入一片黑暗。
果然啊，違背劇情弄死主角是要付出代價的。
深夜裏山林火光不減，明月亦被遮掩，黑暗使人放松警惕，辛琴見沒有追兵，心生松懈，暗自得意笑道：“我還沒有輸，一切都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可馬匹卻忽然之間陷入地面，辛琴亦不慎摔落，連忙雙手撐地防備，鼻尖聞到濃烈惡臭。
只見馬匹掙紮嘶吼，卻仍舊陷入泥沼，只是還沒等完全淹沒馬頭，馬匹卻突發抽搐，口吐鮮血沒了動靜，好似被無形力量殘忍絞殺。
辛琴驚嚇之餘，滿是警惕，探手欲撐起身，可觸手皆是惡臭泥濘，就連自己亦陷入泥沼。
“怎麽會這樣？”完全不敢動的辛琴，小心謹慎的抽出手腳，如同癱瘓之人臥行攀爬，縱使惡臭熏人難受，仍舊執著念叨，“咳咳、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辛琴喉間腥甜翻湧，呢喃話語在摸到一截白骨時，怔怔停了聲。
這處漆黑之地，辛琴分辨不清方向，可是現下辛琴聞著惡臭，方才意識到這裏是棄屍地。
那麽多因吸食延壽膏而死亡的屍首，匯集腐爛形成這麽一片劇毒之地！
“咳咳、怎麽會這樣！”辛琴不甘陷入這片望不見盡頭的屍骸之地，可唇間鮮血大片滴落。
辛琴越掙紮，越不斷陷落，仿佛一股無形之力活生生拽住自己。
“不要、不要！”向來鎮定的辛琴滿眼恐慌的看向濃郁藍霧，好似其中有萬千惡鬼索命，已然陷入絕望。
山林之中，寂靜無聲的吞噬所有，不多時，一切重歸平靜。
月移星轉，時日輾轉至初秋，征戰四方的南豫國至此成為一統王朝的帝國。
君王儀式，隆重而盛大，從王後成為皇後的裴蘭，滿是不敢相信的吃著瓜。
而成為皇帝的鄭蘅則是比以前更忙。
“我竟然沒死哎！”
“蘭兒，已經是第兩百遍了。”
裴蘭瞥了眼鄭蘅，探手捏住他的臉喚：“疼嗎？”
鄭蘅吃疼的應：“疼。”
“哎呀，那我真是沒事了！”裴蘭能明顯感覺自己的身體不覆前些時日僵硬沈重，簡直脫胎換骨輕松自在的不得了！
鄭蘅見裴蘭開心，自然跟著眼露歡喜出聲：“蘭兒，死生花似乎真治好你的病。”
裴蘭喜笑顏開道：“那我們可以去游山玩水呀！”
“現在恐怕還不行，朝政太忙了。”
“沒事，那我找別人出宮去玩吧！”
鄭蘅一聽，連忙拉住裴蘭出聲：“別，蘭兒給我些時間，好嗎？”
裴蘭見鄭蘅真急了，只好停止逗他的心思。
可直至年底，鄭蘅也沒動靜，裴蘭有些待不住，便自己做了個計劃。
年初早春欣兒過生日，裴蘭發現啟明手中又出現傷，便單獨見他詢問：“啟明，你手上的傷是怎麽弄的？”
當初裴蘭就發現，但是不好直接問，只讓艾芹給他備藥治傷，沒想到最近又出現了。
啟明猶豫的應：“我想給師姐做木雕，太久沒做，所以不小心傷了。”
“原來是這樣啊。”裴蘭松了口氣，還以為這孩子有自虐傾向，便轉了話題，“對了，我打算推舉你做太子。”
啟明自從去年就一直隨同聽政，處事穩重，就連鄭蘅都誇過他呢。
“我、我不行的。”
“為什麽？”
啟明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掌心停留在身側佩戴的玉牌，低聲應：“因為我不是誠實善良的人。”
裴蘭神情平靜，話語卻做作的詫異道：“什麽意思啊？”
“對不起，我、我不是南豫王室子弟，那玉牌是我從亂葬崗撿來的。”啟明滿是惶恐跪在一旁，自責的說出實情，“請您責罰我吧！”
話語聲落，裴蘭卻笑的探手攙扶他起身說：“其實我早知道你不是南豫王室，不過我可從來沒說太子只能是南豫王室子弟繼任，其實任何人都可以，不過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啟明擡眸不敢相信的問：“我騙了您，這樣也合適嗎？”
“當然，不過如果你剛才答應我的提議，我反倒不會讓你做太子。”裴蘭給他倒著茶水，滿是讚賞，“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承擔錯誤代價，更少有人能拒絕權利富貴，你很厲害呢。”
啟明不可思議的看著皇後，才發覺她比皇帝更深不可測，心中敬佩不已。
“所以你要加油啊，啟明！”裴蘭滿是鼓勵。
啟明感激道：“是。”
待啟明離殿，裴蘭偏頭看向屏風後的鄭蘅出聲：“怎麽樣，我就說他很不錯吧？”
鄭蘅就坐一旁謹慎道：“啟明現在看起來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不過將來未可知”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不過現在我們可以放心去游山玩水了啦！”
“恐怕還不行，蘭兒。”
裴蘭無語的看著推三阻四的鄭蘅，心想果然是新鮮感過了，以前自己說什麽他都照做的！
三月暖春，桃花盛開，裴蘭悠閑的逛園子打發時間。
欣兒於一旁幫忙，裴蘭見她身側佩戴一個可愛的小兔子木雕笑道：“這麽精致的木雕，啟明送的生日禮物？”
欣兒頷首應：“嗯。”
“哎呀，欣兒覺得啟明怎麽樣呀？”老年人的八卦心蠢蠢欲動，裴蘭好奇問。
可惜欣兒是個好孩子，完全沒有理解裴蘭的八卦，而是一本正經道：“他待人真誠和善，勤學刻苦，很好的一個人呢。”
裴蘭一臉失望問：“只是就這些麽，你喜歡他嗎？”
欣兒坦然的說：“喜歡啊，小小姐說過啟明星是黎明前最亮的一顆星，書籍也記載啟明星是帶來希望的意思，小小姐喜歡啟明，欣兒自然也喜歡啟明。”
“我有罪，我對不起，我檢討！”裴蘭突然覺得自己是在教壞小朋友！
“小小姐，欣兒說的不對嗎？”欣兒茫然的看著小小姐，有些不明白她突然的話。
裴蘭收拾心思笑道：“沒有啦，只是希望可不能只寄托在一個人身上，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希望，我在欣兒身上也看到跟啟明完全不同的閃亮希望哦。”
欣兒有些不好意思的問：“真的嗎？”
“當然啊，啟明有啟明的作用，欣兒也有欣兒的作用，你們都無可比擬。如果非要選，欣兒你比啟明對我的意義更重要呢。”裴蘭收斂玩笑，認真而正經說著，“欣兒你可是那顆最亮的星星，啟明星缺你不可呀，要努力把學到知識去幫助更多的人，將來一定會比我更厲害！”
“如果能跟小小姐一樣厲害，欣兒就已經很知足了。”欣兒有些靦腆的說著，畢竟小小姐有些話真的很玄妙呢。
裴蘭笑笑不語，暗想自己算起來，其實都四十好幾的人了。
現在該交待的都交待，該安排的都安排，那就得抓緊時間出宮玩！
至於鄭蘅，隨他便吧！
於是春光燦爛的某日清晨，南豫皇後留下書信，便不見了！
河畔柳道，春風送暖，山巒重疊，裴蘭騎著馬悠悠漫步。
不多時，身後馬蹄聲陣陣響起。
鄭蘅一身常服追近，滿面擔憂方才消散出聲：“蘭兒，你要去哪？”
裴蘭挑眉應：“你喜歡做皇帝，我喜歡出去玩，我們又不同道，你問這個幹嘛？”
鄭蘅明白裴蘭心裏不高興，一時都不知該怎麽回話，只得默默跟著她。
“駕！”裴蘭見狀，握緊韁繩，加快馬匹行走速度。
鄭蘅隨即跟上喚：“蘭兒慢點，我們要去哪？”
裴蘭見鄭蘅這回是真要一塊出發，白玉面容愜意的迎著春風，眺望遠處天際絢爛朝霞，明眸含笑說：“我們先去天涯，再去海角，說不定還可以帶你去看鯊魚！”
鄭蘅怔怔失神迎上裴蘭明艷風采模樣，暗想她這麽多年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自由如風，絢爛如霞，這樣的人若真想走，哪能讓自己如此輕易的找著她。
果然，裴蘭是在等自己。
鄭蘅心間泛暖的應：“好，都依蘭兒。”
馬蹄聲遠，朝陽東升，兩人遠去身影拉長，漸為一處，不分彼此。
往後數十年裏，關於南豫皇帝皇後的去向，南豫百姓大臣多有傳言。
有人傳言，皇帝和皇後兩人去雪山拜佛修仙。
又有人傳言，皇帝和皇後去深海捕魚尋寶。
人雲亦雲，眾說不一，越往後便越是雲裏霧裏，不知所蹤。
【故事徹底完結，沒有更新啦，謝謝觀看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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