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貔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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貔貅

墨晚晚聞言轉身,指尖凝聚幾顆黑棋,“簌簌簌”朝那面墻接連飛去。

那面墻上被砸出好幾個洞,搖搖欲墜,轟然倒塌。

就在墻倒下那一瞬間,從洞中颼颼飛出箭雨。慕蒼蒼兩手空空,看那箭雨撲面直來,便脫下上衣作盾,赤著膀子將箭掃下。

墨晚晚將黑白棋在面前拼成一堵墻,一邊施法,一邊讚嘆慕蒼蒼的好身手和好身材。本想幫他一把,沒想到他竟解決了。

好在那些箭不是什麽靈箭,尋常衣物便可阻擋。但插滿箭雨的衣服卻再難穿上了,扯的扯,爛的爛。

“那逆命當真沒什麽用處。”墨晚晚看慕蒼蒼想把破爛衣裳穿上,覺得沒這個必要,連忙道:“別穿了。光著多涼快。”說罷便後悔起來。最後一句話,著實意味不明。說話前怎麽沒想到這個呢。

“我兒時的衣服,比這更甚。”慕蒼蒼一頓,繼續手中動作,“我慕蒼蒼,也不是想穿便穿,想丟便丟的。”

整理好衣裳後,他扭頭咧嘴,露出齊整的白牙,“沒機會了。”

關於逆命,他並未提起。他始終認為,逆命並不是無用,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墨晚晚聽罷,沈默不語,心中有些悶窒。他小時候到底受了多少苦……

“走吧。”慕蒼蒼看向那逼仄的洞口,兩人只能一前一後走著。

墨晚晚擡頭,見慕蒼蒼要走進去,連忙叫住他:“等等!”

慕蒼蒼腳步一頓,只見墨晚晚風一般閃到了自己近前。“我打頭。”

末了,她還不忘彎起嘴角補充一句:“保護你。”話語得意,就像兩個人去探險,遇見危險,兩個人都害怕,姐姐卻說,她要保護幼小的弟弟。

慕蒼蒼輕哼一聲,不知道墨晚晚聽沒聽見,不過,看著她的背影,他不自覺勾起了唇,心裏甜絲絲的。

“這到底是啥地方?”墨晚晚指尖的白棋發出光,照亮前方黑漆漆的路,地面說不上平坦,但也不太崎嶇,總感覺不太像人走的路。

光亮下,墻面上真菌似的圖案一重一重顯現出來。空氣中散發出怪異的氣味,剛開始沒太在意,時間越長,越往裏走,墨晚晚越感覺靈力滯澀,呼吸不順,像是被什麽給屏蔽了一樣,光亮趨於微弱。

墨晚晚有些害怕,若不是穿書,她哪走過這路。前面不知有何兇險。一想到自己剛才說要保護他的話,她心一橫,決定硬著頭皮也要走下去。

正想著,手被握住,溫潤的觸感傳來。墨晚晚呼吸一緊,連忙扭頭,第一反應竟覺得後面有鬼怪之類的在纏著自己。

“姐姐,我害怕。”定睛一看是慕蒼蒼,心下便有些放松,不過,可能是他太過白皙的緣故,光亮的映襯下,他黑棋子般的眼眸亮閃亮閃,更襯他膚白,墨晚晚倒覺得有些嚇人了。

裝什麽裝,你堂堂病嬌大男人怎麽可能害怕。墨晚晚沒理他,卻也沒松開他緊握的手,他手心幹燥溫暖,安全極了。

兩人繼續沿路往前走著。墨晚晚忽聽前面一陣放屁似的排氣音,周圍難聞的氣體也約聚越來越濃。她暗叫不好。連忙揮手召來成排成列的棋子,整齊地落滿虛空的棋盤上,阻擋著潮湧般的氣體噴來。

可這氣體與剛才的箭矢不同,帶著毒,似乎對靈力有極強的穿透力,墨晚晚有種無濟於事之感,她不自覺凝神蹙起了眉頭。

慕蒼蒼見狀,連忙往她手心灌輸靈力,可仍抵不了大用,他靈力還沒墨晚晚深厚,幫不上什麽忙。

墨晚晚心急之餘推測這毒氣一定同那含貓膩的藥有關,只要不吸過量進身體裏,就沒什麽大事。眼看就要抵擋不住,墨晚晚只能冒險出此下策。

“快吸氣,再憋氣,千萬別把它吸進去!”墨晚晚提醒慕蒼蒼。自己立馬吸了一大口未被汙染過的空氣,蹲了下來。

慕蒼蒼聽此立刻照做,將手中幻化出的藥瓶收了回去。

毒氣穿透棋子之間的縫隙,那閃著亮的屏障被分割成碎片,墨晚晚收了棋子,節省些靈力,她暗暗擔心之後還可能存在更大的危機。

那毒氣像一條長蛇,在隧道內緩慢爬行,刮擦過的墻壁,均留下了他的痕跡。

墨晚晚心想幸好慕蒼蒼穿了衣服,若是沒穿,還不知這毒氣會不會讓人生瘡,一想到那白玉般的膚質上要是出個痘痘,再受個傷,墨晚晚就心痛不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毒氣磨磨唧唧還是沒跑完,墨晚晚暗暗心急,她快憋不住了。蹲在她面前的慕蒼蒼倒是神色平靜得很,大概是肺活量比她強些,她便撲上去,將嘴唇貼上來,舌尖撬開他的牙關,吸取氧氣。

慕蒼蒼心神一晃,隨後順著她撲來的力道緩緩倒下,瞇起眼,似乎十分享受。

墨晚晚倒也沒那麽蠻橫,取了一點憋不死就夠了。緩緩退出了他的口。

恍惚間,那濃霧一般的氣體在漆黑的隧道中悄然消散。墨晚晚感覺慕蒼蒼心砰砰砰跳得很快,喉結滾動的聲音在黑暗裏清晰可聞——

媽呀,都這時候了,他不會還想——

路半溪和顧明月聯系不上師弟師妹,甚是著急。路半溪拿出腰間懸系的白玉環佩,並攏二指在上面施法,發現他們仍在城外,兩人對視,目光流動,皆猜到一處——難不成兩人留戀獨處時光,不願為人打擾?

他們對晚晚比較放心,畢竟她較蒼蒼最先獲得法器,再加上這些日子的修煉,也足以對抗邪祟和妖獸了。蒼蒼資質上品,亦擁法器,兩人一處,應出不了什麽太大意外。

路半溪和顧明月半遮半掩著走,一路試圖隔絕男人女人的□□聲,但也不得不四處找合適的人問問路,好不容易在巷子看見兩個在自家門口嘮家常的婦女,兩人如臨大赦般驚喜,飛速跑到跟前,帶過來的風吹得兩個婦女一震,合了嘴。

擡眼看去是賞心悅目的姑娘小夥,心便緩了下來。

“借問,錢有寶錢老爺家在何處?”路半溪溫聲款款,眉眼如畫,婦人看去,不自覺就慌了神,塵封已久的青澀竹筍般冒了出來。

不過,畢竟經歷了人事風霜:“你們哪裏人?看這打扮的——跟那個誰,跟那個南街老張講的神雕俠侶差不離喲。”

“有些事。”

另一個婦人聽罷,連忙壓低了聲音:“姑娘啊,大娘問你,可老實回答。”

顧明月點頭湊過去。

“是不是結仇了?”

“算是扯上了點關系,我們偷偷調查他家。”

“錢家特摳,前幾年收成不好,大夥兒上頓不接下頓,別的大戶都發了救濟糧,就他們家不發。”

“蒼天有眼啊,別看他富得流油嬌妻美妾,不才倆孩兒。我看估計是有啥隱疾。”

另一婦人憤憤而評,兩人越聊越熱,於是顧明月和路半溪沈默地聽著。

“就是,他家大兒子不是修仙去了嗎,遁入空門,之前不還是個色胚子,光娶回家的就好幾個,那青樓相好的也不少。嘖嘖,沒想到那仙門竟要了他。”

“估計不是啥風水寶地,人家正門正派,哪能要他這個花花腸子。”

“要我說,這真不如讓他家老二去。他倒是偷偷救濟過,哎,可惜了。長得多白凈一少爺……”

婦人面上霞色昳麗,宛似天上的雲錦。

“追人家的姑娘可不少,輪不到你這個老太婆!”

另一位婦人嗔笑著拍了她一下,兩人笑作一團,兩眼彎彎齊齊看向路半溪和顧明月。

“謝二位。”兩人深施一禮,擡頭見二人面色又忽變得嚴肅,心疑間又聽——

“你們還是別去了。”

“真的,那句話什麽來著,君子報仇,十年都不晚啊!”

“惜命啊——他家——女鬼啊!”婦人面孔有些扭曲了,不願再多言,怕再說下去,沾上了晦氣,女鬼還跑到她家裏來哩。

一道陰風刮過,兩婦人匆匆扭身合上了家門。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們二人要是不聽,自個兒也只好避避這幾日的血光之災了。

路半溪和顧明月站在錢有寶家門口。朱紅色的大門相當闊氣,鎮在門兩旁的並不是石獅子,而是兩頭兇悍的貔貅。

他們敲了幾下門,卻無人回應。兩人深感蹊蹺,正考慮要不要再等等,最壞的打算便是不太禮貌地翻墻而入。

門突然開了。一個身體圓潤的小廝從門後探出了頭,臉圓圓的,見兩位姿容昳麗,不俗凡人,便看呆了眼,顯得更圓了。

“錢老爺在嗎?”路半溪開門見山。

路半溪把話說完,小廝方回過神來,連連點頭。“二位何方人士,容小的通稟一聲。”

過了許久。仍不見來人,這錢府果然藏著事。

門“刷”一下子打開了。路半溪眉尖一跳。一個衣著錦緞的男人臉上堆著笑:“二位找我啊。”

路半溪觀此人身量很高,小腹平坦,不像一般的中年人肚子微鼓,這倒是在路半溪預想之外,他心生自責。不該僅憑心中臆想妄自揣度他人。

只聽身旁明月師妹說道:“錢老爺,可以進來說話嗎?”

錢老爺臉上表情不變,臉上依舊笑呵呵的,身體卻沒挪動地方。“二位如何證明身份啊?”

錢老爺此舉在顧明月預料之外,事情並沒有他們一開始想象的那麽順暢。

“那封信,錢老爺沒收到嗎?”路半溪正色道,“關於你那寶貝兒子的。”

錢老爺一聽便知道無法將他們拒之門外,連忙後退彎下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引了他們二人進門。“方才得罪了。”

“無妨。”路半溪語氣並不客氣。

穿過花園時,顧明月扯了一下路半溪的袖子,他正要開口問,腦海中傳來她的聲音:“看那假山旁的水池,裏頭全是銅錢,一條活魚都不見。”路半溪順著顧明月眼神看去,果然如此。

假山旁還坐落著兩尊貔貅像,一只頭向左歪,一只頭向右歪,面目猙獰。

穿過連廊時,又看見在不遠處草叢上落著一對閃閃發亮的金貔貅,周圍環繞著一圈又一圈的小貔貅。

“這貔貅——”

“奧,我買來圖個吉利,貔貅招財進寶啊。”路半溪身旁的錢老爺和善笑道。

顧明月凝眉,若是此物多了,本身便成為一種煞氣。

沿著連廊走了許久,忽聽遠處傳來陣陣拍門聲,聲音微弱,常人難以聽見。

顧明月心下一凜,這錢老爺果然有見不得人的勾當。便急步循聲朝那處走去。

“留步。”錢老爺一擋,顧明月生生剎住了腳。“既是客人,怎會亂跑?”

“沒什麽。”顧明月後悔剛才的莽撞,錢老爺是絕對不會讓她去的。

進了前廳,兩人立刻被滿墻的貔貅像攫取了目光。它們形態各異,色彩繁雜,唯一不變的,可能就是那沖出畫外的煞氣了。

“還不快上茶。”錢老爺一邊招呼婢女,一邊觀察他二人表情,“信我已經回了,不知二位前來,所謂何事?”

茶水很快端了上來,茶香飄出,路半溪卻碰也沒碰,“事情緣由我們已在信中詳實寫出,錢夫人在何處?那日”

“夫人身體抱恙。”顧明月觀錢老爺滿臉警惕,透著語氣也表達出來。

“難道二公子亦身體不適?”

“犬子已經離家很久了。”

“我那混賬兒子,哎——”錢老爺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扶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隨後他擡起頭,諷刺道:“事既然是在龍潭峰出的,為何二位不去替我兒主持公道,反而找我?”

“恰好路過此地,老爺可許我們在此處歇歇腳?”顧明月也沒動茶盞。

“不必了,茶裏無毒,二位喝完,就請自行離開吧。”錢老爺面色一轉,眼神陰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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