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倒下的日本士兵生前所爆發的吼叫聲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其他日本士兵的註意。

張子川和吳瀟帶著莫小凡，二話沒說連忙跳上商船，招呼著船長，駕船沖出了通船閘。

聞訊趕來的日本士兵，站在哨臺上，向張子川等人所乘坐的商船開槍。

如暴雨驟急般的飛流子彈在商城的，船體上留下一排排，密集的彈孔。

一顆子彈擊碎了駕駛艙的玻璃打在了舵手的腦袋上。

舵手“嗯哼”一聲，當即死去，滑落的身軀帶動船舵，整艘船忽地一下，轉變了方向，在海河河面上劃開一道半弧。

船長見狀，迎著流彈，撲進駕駛艙，將船渡扶穩，勉強保持正常的行駛方向。

可這麽一耽誤之後，守在大沽口海關的日本士兵，變成乘著一艘停駐在大沽口海關的日本戰船追趕了上來。

戰船並不大，和普通的過程並沒有什麽兩樣。但經過改造之後，行駛的速度卻是很快，他除了速度之外，戰船上還設有幾挺機關槍。

日本一驅船靠近，就架起機關槍，聰明地向張子川等人所乘坐的商船進行掃射，企圖將船體打碎，把船沈了，將張子川等人淹死在茫茫海河之中。

張子川等人在之前一輪的流彈中被打壓得擡不起頭來，此刻又遭遇掃射，幾乎盡數倚靠著甲板上的護欄下，蜷著身子，不敢亂動。

“船長！撞他丫的！”吳瀟咬著牙，氣憤地吼了出來。

縮在駕駛艙的船長不敢探頭，只能憑著槍聲，大致判斷出日軍戰船的所在方位，然後猛地打了一把船舵。

商船調轉方向橫切著撞向日本士兵的戰船。

眾人只聽到“轟隆”一聲巨響，感受到船體的猛烈搖晃，沒了機槍掃射的聲音的危險，紛紛露頭張望過去，又看到日本士兵站在戰船甲板上，搖搖晃晃，穩不住身型。

“兄弟們！登船！”從事水運的霍老九見狀，驚覺機不可失，招呼麾下兄弟扯了繩索，直接拋投在日本的戰船上，能敵我雙方的穿，連在了一起，然後像海盜一般，紛紛跳入，日本士兵的戰船。

那些追趕來的日本士兵，剛穩住身形，紛紛拔出槍來。但終究遲了一步，被站在商船上的莫老爺帶著兄弟一一射殺。

漸漸的，戰船上死去的日本士兵越來越多，前來追捕張子川等人的日本士兵的氣焰也越來越淡薄了下去，最後被吳蕭帶領的一路人馬盡數誅滅。

“他娘的！真是痛快！”吳瀟朗聲大笑起來，聲音未落，就聽見一聲炮響，隨後看到眾人所乘坐的商船突然發生爆炸，船尾的甲板，幾乎是被人掀了開來。

張子川往船尾方向遠眺過去，就看見，一艘懸著日本軍旗的戰艦破水而來。

“快換船！”張子川的臉色顯得有些分蒼白。

莫老爺匆忙收拾了一些必要的東西，帶著一夥兄弟，直接跳上了日本人的戰船。

吳瀟看著從後方追趕而來的日本戰艦，帶著一眾弟兄，解開兩艘船之間的繩索，然後利索的地跳回了毫無裝備的普通商船，向張子川微微一笑，“子川！你們先走！”

“老吳！”張子川猛的一怔，“你幹什麽！”他望著吳瀟的眼，幾乎瞬間就明白吳瀟瀟要幹什麽。

吳瀟並沒有搭理張子川，他自顧自的爬進了駕駛艙，將商船掉了個頭，直撲身後追趕而來的日本戰艦。

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阻止日本戰艦追上大家。

“老吳！”張子川嘶聲吼道，他看著商船決意赴死的樣子，腦海裏浮現當初李幼清那般舍身取義的模樣，心底猛地一抽，臉上血色頓失，眼角更多了幾分漠然。

“轟”的一聲巨響，你趕上來的日本戰艦，向無效所駕駛的商船發射了一枚炮彈，但並沒有阻止商船，前進的步伐。

張子川遠遠的張望過去，就看到商船如利劍一般，破開海河河面，濺起水花，隨後一頭紮向了日本戰艦，“轟”的一聲，爆炸開來，迸濺出灼眼的火光。

大火鑄就了一道屏障，將日本戰艦給攔了下來。

眾人才得以乘著日本戰船順著海河通過大沽口進入到渤海海域，徹底地脫離了日本人的控制範圍。

張子川站在甲板上，迎著慘淡的月光，吹著涼颼颼的海風，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這一趟，咱們直接去上海吧。”甲板上，莫老爺知道張子川在想什麽，他想幫助張子川，卻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麽，只好扯著話題，對張子川小聲說道：“我已經用簡易發報機向救亡社上海分部傳遞了消息。”

“嗯。”張子川點點頭，什麽也沒說，只是向莫老爺要了根煙，然後站在船頭，眺望著斑駁的月色。

吳瀟死了，他很難受，想要大哭一場，卻發現淚水早在幾年前就已流盡，哭腔只能憋著，往肚子裏吞。

莫老爺從兜裏摸了根煙，向張子川遞了過去，然後看著張子川那拙劣的吸煙手法，暗自搖了搖頭。

從進入渤海，確保了安全之後，張子川就一直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莫老爺知道他在想什麽，所以這番走上甲板，除了把行船目的地告訴張子川以外，還一個目的，就是找張子川聊一聊。

只是走到張子川身邊後，一肚子腹稿忽然就被消化了一半，什麽“人死不能覆生”之類安慰話，到了嘴邊，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咳咳咳……”張子川被自己吐出來的眼嗆了一口，兩只眼睛被辣得滑落兩抹淚珠。

他，終究還是哭了出來。

莫老爺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對於吳瀟的死，他也深感遺憾和痛心。

兩人就這樣站在甲板，吹了半夜海風。

次日，天正亮，海水泛泛。

微薄的曦光透過紗窗，打在張子川的臉上，輾轉一夜的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歡歡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渾渾噩噩地掃過睡在同房地鋪上的學生，浮現微微欣慰，緩緩地舒了口氣。

“人死不能覆生”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懂。

“張先生！”房間裏，一名救亡社的弟兄揉著迷迷糊糊的眼，輕聲喚道：“你……還好嗎？”

張子川強撐著笑容，點了點頭，“我沒事。”他看著這名救亡社的弟兄那疲憊的臉，起身抖了抖自己那褶皺遍布的衣衫，又道了一聲：“你們都累了，多歇息歇息，然後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這邊剛走出房門，張子川就迎頭撞上了行色匆匆的莫小凡，看到莫小凡的手裏，捏著一張紙。

“小凡，你這是……？”張子川指著莫小凡手裏的紙，好奇地詢問了起來。

莫小凡抿了抿嘴，對上張子川的眼，道：“張先生！上海告急了！”

張子川雙瞳一縮，露出滿臉驚色，“怎麽回事？”

莫小凡招呼著張子川，邊走邊說：“昨夜，爺爺用發報機向救亡社上海分部的同志們發了一份電報。今早剛得到回覆，說上海形勢嚴峻，讓咱們繞道青島。之後，我又和青島的同志們聯系，卻又得到青島目前也處於告急狀態，日本人好像在渤海布防，準備進入青島了！”

張子川一聽，臉色頓時一變，“這事告訴莫老爺了嗎？”

“我正要去呢！”莫小凡答道，隨後在張子川的招呼下，一並趕到了莫老爺所在的廂房裏，把大夥都召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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